第38章

十二那邊約在第二天清晨, 找到了五洲草, 和秋蟬快速返回後, 交給了林謝。見東西都齊了, 林謝立刻返回藥廬去配置解藥。期間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

杜府那邊,杜茵昨晚回去後已經晚了,只差人去了老太太屋裏禀報了一聲。朱氏那院子打聽到杜茵已經成功取到藥且已歸來,朱真真卻一點音信都沒有。

朱氏心裏打鼓,讓王婆子今天一早就去打聽一下,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王婆子還未來得及出門,就收到小厮給遞來的信, 說是讓杜府二夫人去城外領自己侄女。那朱氏一愣,有種不安的感覺,忙叫王婆子帶上人,先打聽下昨天那幫打手的下落,再把朱真真給帶回來。

王婆子帶了人,約莫到中午時分才返回,接到朱真真後,那丫頭已經行事木讷, 渾身上下的衣裳也沒個好的, 王婆子一眼就明白發生了什麽。現下問她話,也答不上來, 只偷偷的叫了馬車,又封住下人的嘴,悄悄回府了。

朱氏一瞧朱真真的模樣, 心涼了半截。雖不知具體到底發生了什麽,但現下看來,姑娘家清白已不在,再想嫁入侯府是不可能的。心裏只罵不争氣,差人将她扶回自己屋子,先悄悄的找個嬷嬷給照顧着,等人緩過來再說。

王婆子傳話說那夥子打手也莫名其妙的被滅了口。朱氏想着死無對證,這事左右賴不到自己頭上,現就等着那朱真真清醒些問個究竟。

王婆子順道還去了上回那宅子,見下人都走後,從懷裏取出一個藥瓶,交給朱氏。

“劉大夫說了,這藥将養身子,夫人堅持服用,定能恢複青春貌美,另外......”

王婆子又從懷裏掏出一塊香料:“這也是我得的,每次老爺來的時候,只需一點點......”

朱氏掩唇笑了笑,讓她把東西都收下去了。杜茵即将出嫁,老太太年事也已高,現下只要留住杜遠徹的心,等老太太歸西之時,這正房之位除了她,還能有誰?

杜茵一晚上都沒睡好,早晨起來後匆匆去了祖母屋裏,請安後又說了些昨日的情況。

老太太見她平安歸來,也點點頭:“我孫女是個有福氣的。”

“祖母,我今日還是想去顧府。”杜茵實在是在家裏待不下去,只想着在顧府,守在他身邊也好些。

女子未出閣,按照規矩自是不能這樣的,但老太太向來也不是墨守成規之人,瞧着這從小都是自己身邊長大的孩子如此,心裏也是心疼的。只囑咐了兩句,就吩咐馬車送她過去了。

杜茵到顧府的時候,秋蟬他們都已回來。見着杜茵,秋蟬上去行禮,又解釋了一番自己當日不告而別,杜茵搖搖頭,只關心問道:“表哥他如何了?”

“林大夫已回去配藥,只說讓我們在這裏守着,傍晚歸來。”

杜茵走進屋,來到床前,顧子卿被人照顧的很好,衣衫和被褥都有人更換,只是神色還是如昨晚般蒼白。

杜茵就靜靜的坐在床沿,也不說話,只定定的瞧着。

秋蟬中途來勸她喝水用膳,她也只是輕微的搖了搖頭。見勸不動她,秋蟬嘆口氣下去了。

十二個暗衛能回來的都已回來,沒等顧子卿醒來,已經在追查那晚行刺之事。這院裏現就只有秋蟬和杜茵,還有些下人。

侯府後院一向清靜,連丫鬟都很少見,杜茵又定定的瞧了他一會。轉頭瞧見顧子卿房中的書桌上的紙張要被風吹落。起身到桌前準備壓住。卻在瞧清那紙張上的內容時愣住。

那赫然在紙上的是一副未完成的丹青,雖未完成,她卻能一眼瞧出,這就是自己的模樣,準确的說是她□□歲的模樣。且看這筆法十分熟練,應是多次臨摹過的。

杜茵自己都快記不清□□歲的自己是哪般,但顧子卿卻一直都能記着,還常常畫出來,杜茵正瞧着那畫愣神,阿才正從外間進來。

杜茵擡眼見是阿才,問道:“表哥,他喜好作畫?”

阿才微微笑道:“爺時常在這裏作畫呢,還有那後面的暗格,也都是爺以前畫的。”

杜茵轉頭,見身後果然有一暗格,想打開去瞧瞧,又覺得不太好。

阿才笑了笑:“姑娘想看就看吧,反正這些日後都是會瞧見的,爺知道是姑娘,也不會生氣的。”

杜茵有些不好意思,伸手開了一格,取出一卷來。剛剛打開一半,就已認出來,這是自己三年前,在顧子卿襲爵時來顧府做客時的裝扮。

她有些臉紅,放下後,又打開一卷軸,這回好了。這正是那次貴妃娘娘的賞花宴,杜茵在花廊下的場景。

杜茵是徹底不好意思了,把這些都原樣放了回去。阿才道:“姑娘約莫七八歲時,我家侯爺應就時常記挂姑娘,姑娘那會小怕是不記得了,我家爺性子孤僻,不愛說話,老夫人和老侯爺那會還擔心的不行。但有一年冬天在杜府去了一趟後,回來就心情大好,第一次見着那麽開朗的主子爺。後來,就經常的去杜府,一直到現在......”

阿才沒說話了,杜茵卻陷入了回憶。她雖然已經記得不太清,但約莫想起,好像是在那年冬天的一個雪天,自己裹得像個球,在院子裏面。那天杜府因着什麽事辦宴席,好多小孩子都在院裏玩耍,杜茵想去堆雪球,卻沒人陪她,打雪仗也被人嫌棄是個嬌弱的小丫頭。

只好一個人在院裏悶悶的,還不小心滑了一跤,摔了個狗啃泥,當場就嚎啕大哭起來。後來,來了一個瘦高的少年,将她扶起來。還給了她一塊糖。

杜茵那會應是十分不好看,哭的滿臉都是鼻涕泡。也瞧不清那個少年的模樣,只記得不停的往人懷裏鑽,鼻涕眼淚全蹭在那人身上,還喊他陪自己去堆雪人......

那該不會就是顧子卿吧......

可是後來,印象裏的第一次見面,當時的顧子卿冷冰冰的,像個成熟的大人,杜遠徹讓自己叫他表哥,自己當時怯生生的喊了聲,就又跑回祖母後背去了。

若真是他,那這個人也太能裝了吧...

杜茵又忍不住望向床上的顧子卿,心裏越發不懂這人,但看着這些畫,又忍不住的感動。

上一世,你究竟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默默的做了多少事......

林謝那邊到了天快擦黑時,趕來了顧府。一進來,杜茵和秋蟬都迎了上去:“如何?”

林謝點點頭,額頭和鼻尖都是汗珠:“雖有些困難,但已有□□分把握。”

見他這般說,杜茵松了口氣。“既如此,就有勞林大夫了。”

林謝進去後,将制好的粉末和水一起給顧子卿喂下,又取出藥房,讓秋蟬按着這方子去煎藥,自己有取出了針灸,再次施針。

整個過程杜茵一直在旁緊張的瞧着,見顧子卿服了藥,臉色微微有些好轉,林謝施針之後,以前泛黑的傷口已經漸漸變淡。

“毒已清六七分,還得按照這樣繼續幾次,看他脈相,明日毒應就清了。”

屋內的人都松了口氣,杜茵更是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秋蟬下去準備後面的藥,林謝也收起針,在一旁歇息。

杜茵走上前,撫了撫顧子卿的臉,見他神色微微一動,好像要轉醒的樣子,又慫慫的收回了手。

“他一時半會還醒不了。”林謝笑道。

被他看見,杜茵有些不好意思,見林謝這幾日一直繃着臉,現在也有了笑臉,想是他應是無大礙了。

杜茵心裏的石頭終于落了地,天色已暗,今日她也該回去了。

丁香在外和馬車一起等她,杜茵又望了望顧子卿,并告訴秋蟬自己明日一早便來,就出府上了馬車。

到晚間的時候,朱真真也慢慢清醒過來,朱氏聽那嬷嬷說了一番她的情況後就進了屋子。

朱真真見了她,眼裏的痛苦瞬間迸發,朱氏上前問道:“昨日到底發生了何事?”

朱真真不答話。

朱氏嘆道:“我知你怨我,但我的确不知中間出了什麽事,你若想讨回公道,還得細細同我講,今早王媽雖接回了你,但是你那丫鬟紅葉...已活活被人給糟蹋死了...”

朱真真猛地瞪大了雙眼,紅葉死了?......

昨夜的恐懼讓她瞬間就淚流滿面:“姑母,你幫幫我...”

“我想幫你,但是得弄清楚事情原委呀。”

朱真真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我不知道,我只按照計劃在不遠處等杜茵,後來,後來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一夥人,上來二話不說就砍人,你讓我帶的人全都被砍死了,我也被他們帶走,再後來又被下了藥,醒來就......”

朱氏思索了一番她的話,又問道:“你可有聽到那些人都說了什麽,又把你帶去了哪?”

朱真真繼續哭:“我不知道在哪,只知道那人只有一只眼睛,就是他把我扛走,又糟蹋了我...”

朱氏沉思,一只眼,也許是個線索。

朱真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驚恐的說道:“是杜茵!杜茵害我!那人好像說要找杜家的正房小姐...姑母一定是她,你要替我做主。”

朱氏的眉頭緊緊蹙了起來,找杜茵的?莫不是将朱真真當成了杜茵抓去?

可這些人為何又要抓杜茵?難道說那天知情上山的,并不只有她們...

朱氏看她哭的傷心,又安慰幾句:“你先好生休息,養好身子,過些日子,姑母自會替你尋個好人家,這事,也有法子瞞過去...”

見朱氏要把她嫁出去,朱真真驚恐擡頭:“不,姑母,我不嫁!我只想進顧府...我...”

朱氏似乎是被她的天真氣笑,又不忍說重話,“顧府那邊,我勸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畢竟現在...”

剩下的話沒有說完,但是朱真真也聽懂了,她已無可能了,別說平日裏顧子卿正眼都不會瞧她,現下自己又遭此奇恥大辱,只怕加個普通人家都困難。更別說侯府了。

一時悲憤,竟又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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