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劇情真假有待商榷) (3)
麽就知道我有事找你?就不能陪你散散步嗎?”
“行了,我吃的鹽比你走的路都多,更何況你還是我孫女,我能不了解你?”
宿碧聽了,忍不住抿了抿嘴,心裏醞釀了好一會的想法最終被一鼓作氣的說了出來。
“爺爺,我……我想去上女校。”
第 8 章
話音落下後是一陣沉默,只有輕緩風聲還有爺孫倆的呼吸聲。宿碧在這樣安靜的氛圍裏不免緊張忐忑起來,她放輕呼吸,又喊了聲,“爺爺?”
宿青山低頭看着面前那一叢綠幽幽的灌木,半晌才說,“怎麽突然又提這事?”
不算長的日子裏一個不算小的、起先沒得到滿足的問題連着提了兩回,這不像她。
他的孫女,他最了解。
宿碧想了想那本書,莫名心裏就有了說下去的勇氣,“立華大學的講座我常常去,每回聽了都獲益匪淺……新的東西太多了,我……”她低着頭,頓了頓繼續說,“我不想什麽都不知道。”
“有宋家那小子的原因?”宿老爺子冷不丁的問。
宿碧一愣,反應過來下意識否認,“不是……”話音未落底氣就不夠了,她抿了抿嘴點頭,“這……也算一個原因吧,不過也不全是。”說着又坦白了那本書的淵源,不免又提到今天跟仰慕已久的龐先生碰面的事。
宿青山看着孫女眼裏的興奮神色,沉默不語。
其實也是個好事。他一個半截身子在黃土裏的老人了,新不新舊不舊沒什麽要緊,全憑心情喜好做事,再酸了些說無非就是些家族遺蘊,何必跟她一個小姑娘扯上關系。何況他早該料到,跟宋家小子的婚事早晚是個□□。
宋懷靳……不是個簡單的人,但宋家能在亂世裏護住阿碧,他也就不貪心。
“嗯,你要是想去,那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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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碧沒想到這回爺爺這麽快就松口,一時還反應不過來。
“傻了?”
“爺爺,你同意了?”她驚喜道。
宿青山點點頭,“不過……”他咳嗽一聲,賣了個關子。
“不過什麽?”宿碧催促。
“得等你和懷靳的婚事辦了再說。但到時候可就不是我同不同意的事了,他成了你丈夫,你還得尊重他的意見。”
宿碧一愣,臉上神色看着憂心忡忡。這個問題她從來沒想到宋懷靳身上去過,自然也拿不準他的意思。
宿青山看她這副樣子反而不高興,“怎麽,還真怕他反對?”
宿碧哭笑不得,“爺爺,這是你跟我說的呀。”
老爺子冷哼一聲,“他敢!他反對沒用,我孫女要是想去他攔得住?”
她心裏又好笑又感動,好話不要錢似的一籮筐一籮筐的往外倒。老爺子被甜倒牙,一邊擺了擺手作勢要揮開她,一邊一臉嫌棄的高喊許媽,問晚飯好了沒有。
……
“這件如何?”宿碧又拿起一條裙子在身前比劃。
鄧書汀無奈,托着下巴嘆道,“果然是你的風格。”
“……我的風格?”
“算啦算啦,大約是你未婚夫大魚大肉見得多了,又愛你這清粥小菜。”鄧書汀站起身圍着宿碧轉兩圈,搖搖頭又去翻她衣櫃。沒一會挑出幾件扔給她,“這幾個吧。”
宿碧接過來看了看,默默點了點頭。
“唉,懷春少女啊。”
宿碧瞪過去,“你有什麽資格說我?”
鄧書汀舉起雙手作投降模樣,“是是是。”說着想起什麽似的放下手,不懷好意道,“先前我說你喜歡上你未婚夫你還一口否認呢。眼下又為了見面緊張兮兮的,你看看這房間裏,都被你的衣服堆滿了。”
“我……”羞惱的情緒轉瞬即逝,宿碧立刻投身辯論之中,“先前我的确沒說謊,那時候大概是沒喜歡他的,哪能那麽快就喜歡一個人?”
鄧書汀拍案而起,“怎麽不能?你對我的戀愛歷程有什麽質疑?”
宿碧立刻想到鄧書汀幾乎是對趙城一見鐘情,于是忍俊不禁,“沒有沒有,因人而異嘛。”
你來我往半天這無聊對話才告一段落,鄧書汀看着宿碧手裏的衣服說到,“這個好像沒見你穿過?去換上看看。”
宿碧乖乖去換衣服。換的時候腦海放空,沒一會又想到昨晚和爺爺的談話,想到婚禮。其實沒有爺爺那一句提醒,她還沒這麽強烈的緊迫和緊張感。
她要和宋懷靳結婚了。
這樣一來,明天和他朋友的見面更像一劑猛藥,點醒宿碧這個男人将很快進入她的生活。或者說,他們将進入彼此的生活。
而明天,就是一個新的開端。
……
幾聲脆響,指甲塗滿紅色丹蔻的五指握住酒瓶頸,懶洋洋提起來,往杯子裏傾倒酒液。淺淺的褐色液體随着輕輕的嘩啦聲落進杯子裏,沖起那幾塊冰。
冰塊在酒杯裏飄來蕩去,杜紅音不時晃晃杯子,冰塊就互相碰撞發出輕響。她也不喝,就這樣看着不遠處的男人。
“明天帶她去見程笙?”
男人“嗯”了一聲算回應。
“真是偏心啊。”她幽幽嘆了口氣,“我也是與你們一同歸國,怎麽不叫上我?”
“你?”宋懷靳嗤笑了聲,“你醋意大發,給我添亂?”
杜紅音放下酒杯,慢悠悠踱步過去,沒骨頭似的側坐在他腳邊的地毯上,上半身依偎着男人的雙腿,“你也知道我會吃醋啊。”
宋懷靳無動于衷,低頭看着手上的文件。察覺有雙手沿着他腿游走時分神看了眼懷表,接着提醒,“你該走了。”
杜紅音一愣,“走?”
不敢置信的笑了聲,“不留我?”
宋懷靳起身,端起杜紅音剛才倒的那杯酒喝了一口,若有所思的又轉過身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女人,哼笑,“不走等着被報社拍?”
杜紅音咬咬牙,“我不怕。”
“真想被拍?”他懶洋洋放下杯子,“不該動的心思別動。我們認識也不是一兩天了。”
他們的确認識不是一兩天,憑着這幾年杜紅音更清楚知道,宋懷靳怎會怕人拍?真有報社不知死活敢寫她今夜從他這幢不常住的別墅離開,宋懷靳有的是辦法索要一切照片底片,打壓一切風聲。
因此她知道,宋懷靳用這理由堵她,不過真的只是個理由罷了。
她知道他對宿碧有興趣。
“懷靳,”她站起身,微微一笑,“我有些懷念沒回國的日子了。”
“是嗎。”他不鹹不淡回道,“照你的性格,想玩不是一樣玩,難道還會因為回國了就轉性?”說着微微彎了腰湊近了杜紅音,似笑非笑,“跟我宋某人一起散漫享樂,各取所需的杜大小姐,這會又玩什麽專一癡情的把戲呢?”
他每說一句,杜紅音臉色就難看一分。她站起來去拿沙發上先前脫下的大衣,慢條斯理将衣服穿好,走到玄關處又轉過身來。
“你不怕宿小姐覺得你心裏有鬼?東博是你一同歸國的朋友,我不是?”紅唇為一抹笑容添了豔麗顏色,“不是朋友,那又是什麽呢?”
說完不再回頭,推門出去了。
會客廳裏一片安靜。片刻後,靠在牆上的人直起身子,嗤笑了聲,不緊不慢的邁開步子上樓。
……
“我們……這是去哪裏?”
宋懷靳笑了笑,并不作答,“到了你就知道了。”
宿碧只好忍着好奇心。
起先她還緊張,車內這說不上大的空間裏兩人一起坐在後座,一舉一動都清晰可見。她只敢規矩拘束的雙腿并攏擺正,随身的小包放在腿上,手再并着搭在包上。
宋懷靳看見她正襟危坐的樣子心裏好笑,不過并不提醒,饒有興趣的想看看她能堅持多久。
車開到半路宿碧就覺得困意襲來,她眨眨眼驅趕睡意,但是瞌睡當頭,她的反抗實在薄弱可憐,腦袋就跟雞啄米似的倒來倒去。
宋懷靳忍不住低笑出聲。
笑聲很輕,但這嗓音鑽進宿碧耳朵裏立刻便讓她清醒了。她猛地坐直身子,又轉過身去看他,宋懷靳臉上笑意仍沒消退,看的她想捂臉不見人。
太丢人了。
“想睡就睡。”說着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擡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靠着睡?”
宿碧頭搖的像撥浪鼓,“不,不用了……”
靠在他肩膀上怎麽睡得着?心跳不快的超過負荷就是萬幸。宿碧正這麽想着,突然一股力道攥着她手腕往那邊輕輕一帶,她沒防備,直直倒進他懷裏。感官立刻被淡淡的古龍水味包圍,男人的臉近在咫尺。
宿碧愣住。
“真不靠着睡?”他低聲問。深邃的眼裏怎麽看都有幾分不懷好意。
宿碧怎麽招架得住,支吾兩聲還是拒絕。宋懷靳看着面前白皙透着紅暈的臉,覺得心裏蠢蠢欲動,又可惜司機在場。
他伸手直接把她按在自己肩膀上,“靠着。”
宿碧一愣,心砰砰直跳。那只修長的大手接着意猶未盡的滑下來捏了捏她的臉,她臉頰發燙,下意識把臉往他手臂一側埋了埋想躲開。
第 9 章
宋懷靳察覺她細微動作,心情頗好。眉梢一挑,看起來隐有風流得意的公子哥模樣。
等他收回手宿碧才察覺剛才自己做了什麽舉動,臉燙的麻木,偷偷想把頭擡起來。旁邊的人像早有察覺,提前牢牢将她五指扣在手掌中。
男人的手修長有力,掌心幹燥溫熱,幾乎能裹住她整只手。
宿碧心裏忍不住泛起甜意,閉着眼默默靠着沒動了,起初唇角還因緊張而抿着,後來忍不住攀上一絲笑意,最後被她悄悄壓下。
他們相處時,宋懷靳少有剛才那樣直接“強硬” 的時候,但她其實……并不抗拒。
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滋味嗎?
……
“睡着了?” 有人帶着笑意問她。
宿碧迷迷糊糊睜眼。
“我們到了。”
她直起身子,這才後知後覺她還是在半路靠着他肩膀睡着了。因此有些不好意思,“你……你怎麽都不叫醒我?”
這一路大概睡的還不錯。宋懷靳看着她紅潤的臉色得出結論。一雙眼睛還殘留些許睡意,看着朦朦胧胧的,嬌憨可愛,應證一句“無辜最引人犯罪”。
餘光裏司機已經識趣下車,宋懷靳動了動有些麻意的手臂,覺得怎麽也該索取一些好處作為補償,目光來回逡巡一番盤算從哪裏下口,最後結論是到底還是嘴唇最誘人。
他低頭一吻落在她嘴唇上,輕輕輾轉片刻,勉強撫平心裏的躁動。
“不舍得下車?”
宿碧臉通紅,“沒有!”說完抿着嘴飛快轉身下了車。背影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宋懷靳盯着看了會,心裏莫名期待起婚禮來。
不過他又想起少年時養花,水缸裏大概種的睡蓮,水裏顫顫巍巍含苞待放及盛放時的确最誘人,等隔壁好奇這花品種的小姑娘摘了一朵看膩了又還他,花從水缸裏到了他手裏,他就覺得失去了五六分顏色。
于是心裏琢磨一番後,便覺得又期待又惋惜。
“這裏是馬場?”不遠處小姑娘突然驚呼一聲。
宿碧沒等到宋懷靳回答,先聽見有陌生嗓音回應道,“沒錯。”她聞聲轉過頭去,看見不遠處站着一個高大而氣質溫潤的男人。容貌雖然也俊朗,但旁人第一眼看過去必定先被他氣質所吸引。
像是骨子裏透出的溫潤如玉。
她愣住,好在宋懷靳及時走過來救場。他站在宿碧身邊看着那人随意笑了笑,說,“這就是我今天要帶你見的朋友。程笙。”
轉而介紹宿碧,“我未婚妻。”
“宿小姐,你好。”程笙伸出手,“禾字程,樂器的那個笙。”
宿碧上前一步跟程笙握手,“你好,程先生,我是宿碧。”
程笙笑了笑,“懷靳跟我提過你了。”
宋懷靳冷不丁插嘴道,“夜夜笙歌的笙。”調侃意味十足。
程笙早習慣了,只是無奈笑笑并不多說。于是在宿碧心裏更加坐實了他“好好先生”的印象。
“這是他家馬場,想着能帶你玩一玩,一舉兩得。”宋懷靳無比自然的伸出手攬過宿碧的腰,目光看她一眼又落在程笙身上,“怎麽,沒有見面禮?”
“常占便宜的宋大少來了,哪能沒有見面禮,太怠慢了。”程笙語氣揶揄,攤手一副無奈模樣。接着側過身示意身後的管事,那管事機靈,應了聲就往馬場裏去了。
“這邊請。”
一行人慢悠悠的走進馬場。
站了沒幾分鐘,宿碧看見剛才離開的管事這會牽了一匹馬過來。隔得遠時只能看見馬匹大致是白色,被綠色草地一映襯更是雪白顯眼,走近了她才發現那馬匹幾乎渾身雪白,沒有雜色參雜其中。毛發光潤水滑,四肢看起來靈活矯健,眼睛大而充滿慧黠。
“宿小姐,這是一點小小的見面禮。希望你喜歡。”
宿碧懷疑自己聽錯了,“給我的見面禮?”
說着又求證似的轉頭看向宋懷靳。後者打量馬兒一番大概還算滿意,點點頭道,“收下吧。”
這哪裏是小小的見面禮?雖然宿碧不懂馬,但是單憑外貌來看她也猜得到這馬價格不菲。她想推辭,但宋懷靳已經半推半攬的引她去那馬旁邊,“來,試試。”
宿碧只好盡量停下,沖程笙不好意思的笑笑,“謝謝你了,程大哥。”
“不客氣。”程笙說完,又伸出一只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宿碧跟着宋懷靳走到馬匹旁邊,忍不住伸出手想摸摸它,但仍有些害怕。那管事看出了她心思,笑道,“小姐您不用擔心,這匹馬非常溫順。”
她這才放了心,滿心好奇的順着馬兒的脖頸溫柔的摸了摸。光滑舒适的觸感讓她忍不住在心裏默默贊嘆一聲。
“想不想騎上去試試?”宋懷靳問她。
宿碧當然想,雖然鄧書汀常說她膽子小,但好奇心一類的卻更占上風。不過……她懊惱的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裙子,“早知道我就穿褲裝過來了。”
“是我的過錯,光想着驚喜卻忘了提醒你。”宋懷靳裝模作樣思考片刻,笑笑,“那麽,給你個賠禮如何?”
“什麽賠禮?”她問了又忍不住彎了彎嘴角,怎麽今天總是收禮。
“楊叔。”他回過身沖司機楊叔喊了聲。
楊叔應了一聲,退了幾步,從車副駕裏拿出了一個袋子。
“換上看看合不合适?尺碼是我猜的。”宋懷靳低頭看着旁邊的小姑娘,不動聲色又将她嬌小的身板盡收眼底,檢查一遍自己估計的尺碼,覺得大概挺準,便覺得十分滿意。
宿碧被他前半句吸引了注意力,因此後半句便被忽略了。她接過楊叔手裏的袋子,看了宋懷靳一眼,克制着沒有立刻打開袋子看一看。
“別墅裏有更衣室。”程笙溫和的笑了笑。
宿碧點點頭,跟着給她引路的下人走進了別墅。那下人是個大概跟她年紀不相上下的小姑娘,送她到更衣室門口還問宿碧是否需要幫忙。
“不用了,謝謝你。”宿碧不習慣換衣服時有別人在場。
“那小姐在裏面換,我在外面等着,有需要叫我就行。”
“好的。”
她走進更衣室關好門,這才趕緊打開袋子,拿出衣服一看才發現竟然是一套……這是什麽,大約是專用的騎馬裝?
從頭盔到長馬靴,一應俱全。
宿碧以前在畫報上看過穿騎馬裝的女人,飒爽英姿讓她跟鄧書汀感嘆了許久。沒想到宋懷靳說的賠禮竟然是這個,她覺得新鮮又開心。
可是他怎麽知道自己穿什麽尺碼?她疑惑,又才後知後覺想起那句“我猜的”,莫名覺得臉頰溫度燙了起來。
宿碧換上褲子時突然犯了難,覺得窘迫起來。她沒想到這褲子這麽貼身……
雖然穿上長馬靴整個小腿都被遮擋住,但大腿部分都被舒适的布料給緊緊貼合出了形狀。
“宿小姐?衣服有什麽問題嗎?”外面等着的下人見宿碧一直沒出來,擔心出了什麽問題,因此忍不住出聲問了句。
“沒,沒有。”宿碧趕緊回答道,“……我馬上就好!”
她想起上回跟書汀一起逛街,書汀一個勁順着她“變”的思路勸她穿旗袍……宿碧又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褲子,覺得自己實在不該扭扭捏捏,這樣實在丢臉。于是将換下來的衣服裝好,默默推門走了出去。
那小姑娘一看見宿碧的模樣,當即贊嘆道,“哇,宿小姐這樣好漂亮。”
“真的嗎?”她忍不住問。心裏的不自在稍微少了些。
“當然。”
這句并不是那個下人說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宿碧一僵,聽出這是宋懷靳。磨磨蹭蹭轉過去,怎麽也沒想到這對話竟被他聽個正着。
隔壁更衣室的門不知何時打開了,同樣一身騎裝的男人靠在牆上,目光正專注落在她身上。
尺碼正合适。宋懷靳直起身走過去。幾步開外的小姑娘穿着跟他同色的墨藍色騎裝,腰間适宜的裁剪将她纖細腰線勾勒正好,往下是被馬褲包裹的筆直纖細的兩條腿,腳上蹬一雙長馬靴,讓小姑娘透出幾分英氣。
偏偏黑色頭盔下的小臉神情透着一絲窘迫,實在可愛。
“看來我眼光不錯。”宿碧以為他說的是款式顏色,但接着一句便讓她知道自己想錯了。宋懷靳又道,“尺碼正好。”
宿碧低着頭,擡手假裝整理頭盔,想擋住他灼灼的目光。但腦海裏卻不由自主浮現剛才他靠在牆上的模樣,一身騎裝的男人高大英俊,她心忍不住砰砰直跳。
“走吧。”宋懷靳一手拿着自己還沒戴上的頭盔,另一只牽起旁邊小姑娘的手。
宿碧嗯了一聲,乖乖跟着。
走出別墅就看見馬場管事已經牽着那匹白馬等在門口。宋懷靳松開她的手,頭盔也不戴,随意扔給了站在旁邊的程笙,在宿碧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利落的翻身上了馬,接着朝宿碧伸出手,笑的少見的帶了分爽朗,“上來。”
第 10 章
宿碧心裏騰起一陣興奮與躍躍欲試的勁頭,她往前兩步把手放進宋懷靳伸出的手裏,等他握緊自己的手之後一只腳踩上了腳蹬。她腿上用力的同時,男人的手臂也發力,宿碧覺得自己被一股力道帶着,輕輕松松就坐在了馬背上。
宋懷靳兩手握住缰繩,宿碧就整個被圍進了他懷裏。後背和兩肩對身後男人近乎緊貼的身軀的感知再清晰不過。
在宿碧還緊張而緊繃的檔口,馬兒已經慢悠悠的跑了起來,她毫無準備的因為慣性往後倒了倒,正好完完全全的靠進他懷裏。
宋懷靳順勢用一只手自然的攬住她的腰,笑聲就落在頭頂,宿碧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的微微震動,“就這麽靠着吧。”
她臉發燙,不出聲。
宋懷靳腿夾了夾馬腹,馬兒便又跑的快了些。宿碧想要直起身離開他懷抱的願望,便因為敗給自己的膽量而落空。
不過很快她就被開闊的視野和新鮮感給吸引了注意力。程家家大業大,馬場占地也極廣,放眼望去全是茵茵綠草,其中也參雜着不知是人為還是天然的景觀。
他們騎着馬沒跑出幾步,程笙就策馬慢慢追了上來。宿碧很難想象程大哥那樣的人騎起馬來是什麽樣子,因此好奇的打量了兩眼。
“那麽好看?”男人突然低下頭貼着她耳邊輕聲說到,溫熱的氣息纏繞着,宿碧怕癢,忍不住躲了躲。宋懷靳假裝正色,故意做出板着臉的模樣,卻更加湊近懷裏小姑娘的耳邊,“躲什麽?想摔下去?”
沒有達到半分威脅的效果,宿碧被癢的忍不住笑出了聲,可無論怎麽躲也仍舊是被困于他懷裏。宋懷靳看着她布滿笑意的側顏,覺得情難自禁,忍不住在她小巧的透着粉紅的耳朵上落下一吻。
“你別!”宿碧耳朵更紅了,低呼一聲。一會被別人看見了怎麽辦!
一個吻只能意猶未盡而已。宋懷靳看着她整個人縮在自己懷裏,笑臉紅撲撲的,一時間移不開目光,于是惡作劇似的低頭半真半假的做出要接着吻她的樣子,宿碧察覺他意圖自然想躲開。
宋懷靳沒料到自己反而被她弄的有了此刻不該有的反應,偏偏她左右躲不開他懷抱卻還負隅頑抗的扭來扭去……
他一挑眉,抽出馬鞭在馬頭附近揮了揮,這馬看着聰明且訓練良好,立刻就撒開馬蹄加速奔跑起來。
宿碧毫無心理準備,被這飛速的奔跑吓了一跳,小聲尖叫一聲後下意識的往宋懷靳懷裏縮。她被驚的暫時不敢睜眼,只感覺的到風迎面吹在臉上,頭頂是宋懷靳忍不住似的笑聲,仿佛帶了些得逞的快意,帶着讓她臉紅心跳的低沉磁性。
似乎猜到她膽小的不敢睜開眼睛,他俯身把下巴搭在她肩上,“別怕,睜眼。”
宿碧心裏莫名平靜了些,她慢慢睜開眼睛,才發覺這會的感受與馬兒慢走或慢跑時完全不同。
“要不要讓它再跑快一點?”
她忙道,“不要!”
他又笑了起來。
不知是否是因為此刻她的心境随着開闊的視野和馬疾跑的速度有了些變化,她忍不住說到,“不許笑話我!”
“好好好,不笑話你。”宋懷靳勉強忍住笑意,攥着缰繩把小姑娘護在懷裏,帶着人在馬場跑了兩圈。
風吹了會,不合時宜的念頭也減了不少,但是跑馬和懷裏人帶來的一些隐隐刺激卻讓他多了些亢奮的精神無處揮發。他勒停了馬環顧四周,看見遠處的程笙心裏便有了主意,另外也是擔心宿碧第一次騎馬時間太久身體吃不消,因此便說,“想不想看我跟程笙比一場?”
賽馬?宿碧有些興奮的點頭,“想!”
“那我先送你去旁邊坐着休息。”
宿碧回到馬場的休息區,坐到了方便觀看的高臺上。兩個男人騎着馬慢悠悠的晃到起點處,期間不時的互相說兩句話。
宋懷靳沒有用那匹白馬,而是另外換了一匹棕色的馬,馬的四蹄雪白,看上去漂亮健美。宋懷靳策馬慢走的同時還不時微微俯身,伸出手拍拍馬背,馬便會惬意的打個響鼻。
管事告訴她那匹馬是宋懷靳的,回國第一天便從馬場裏挑走。宿碧仔細看着一人一馬的互動,覺得就像一對溫馨的老友。
對于這專注的目光宋懷靳若有所覺,他一勒缰繩,馬便聽話的在起始線停下。他這才擡頭看過去,直直的将她的目光抓個正着。後者立刻心虛的把臉移開。
他不急着收回視線,目光專注執着,最終休息區的人投降似的再次把臉轉了過來。宋懷靳露出個頗有些得意的笑容,唇角一勾,配一身騎裝加身下的駿馬,意氣風發。
宿碧心跳得很快。
休整一會,兩個男人都正色着騎着馬立在線後。有人站在一側舉着一面黑白顯眼的條紋旗,頓了頓用力的揮向地面,兩人便策馬如離弦箭一樣踏線沖了出去。
她無意識的攥緊手心,忍不住有些緊張。
馬場上回蕩着馬蹄一下下落在草地上的悶響,棕色和黑色的駿馬難分前後的疾馳着,馬上兩個男子都攥着缰繩壓低身形,雙眼專注的看着前方。之前宿碧還好奇程笙騎馬是什麽樣子,這下終于滿足了好奇心。
不得不說,兩人雖然時而交錯着領先,相差距離微小難舍難分,也同樣專注,動作都很相似,但是宿碧還是覺得兩人非常不同。程笙其人在此時此刻,能讓人感受到他的全神貫注,全身充斥着凜然的正氣,比喻他為忠心的武士也不為過。
但宋懷靳卻充滿銳利與侵略感……
宿碧從未見過他這樣的一面。
兩人已經順着馬場這邊半部跑了大半圈,越來越近的靠向休息區一側的馬場邊緣。所以宋懷靳的臉在她的視野中也愈發清晰。
目光專注的近乎犀利,筆挺的鼻梁連着緊繃的下颌線使輪廓充斥幾分冷意。
她怔愣的看着,移不開目光。
終線處守候着的人們突然爆發出歡呼,這歡呼聲打斷了她的專注。宿碧回過神看過去,腦海裏隐約反應過來最終是宋懷靳領先一些過了終點。正這麽想着,下一秒便察覺到了他的目光。
他立于馬上,在衆人的歡呼聲中一把扔掉手裏的馬鞭,有些得意且意氣風發的朝她笑了笑。
宿碧忍不住站起來也跟着笑了。
不遠處的小姑娘笑的眉眼彎彎,水靈又可愛。宋懷靳覺得身體各個因賽馬而熱血沸騰的角落又蠢蠢欲動起來。他雙腿一夾馬腹,棕色駿馬便朝着高臺小跑過去。
宿碧看着逐漸接近的男人,心裏充斥着快樂與緊張,因此察覺到了從剛才開始就急促的心跳聲。她不知道自己對宋懷靳究竟是喜歡還是愛,但她隐約明白,至少在這一刻,所有心情都是不折不扣的迷戀。
她沒想到自己會這樣迷戀一個人。
胡思亂想時男人已經策馬到了高臺之下。
他一雙桃花眼蘊含笑意,微微挑眉便有風流意味,“還不下來?”
她收不住笑容,有些傻乎乎的小跑着下了樓梯,把手放入他掌心想踩着腳蹬上去,沒想到宋懷靳卻突然松開了她的手。
她愣在原地。
他卻突然翻身下了馬,一落地就一把把她攬進懷裏,然後重重的吻了下去。鼻息間的熱氣和他略有些興奮的喘息聲交織在一起。
宿碧立刻覺得腿軟的站不住,周圍一切仿佛都離她遠去,更聽不見不遠處人們善意的起哄聲,她只能被迫仰起頭接受這個炙熱的深吻。
第 11 章
“認真的?”程笙看着一旁自己給自己倒酒的宋懷靳問了句。
後者挑眉,“為什麽問這個。”
程笙想着今天白天馬場裏那一幕,隐隐嘆息一聲道,“看得出來,你那位未婚妻是認認真真死心塌地的喜歡你。”
而宋懷靳……他們認識這麽多年,程笙太了解他。
客廳裏一時沉默。
“怎麽去禍害別人一個單純的小姑娘?”
“怎麽能說禍害?”宋懷靳往後靠了靠,語氣頗有些懶洋洋,“你也說了是我未婚妻,婚約不知多早前就定下了。”
“我沒想到你會老老實實答應結婚,但如果從你現在跟我說的這些來看也不奇怪。”程笙沉吟片刻勸說,“好好對待別人吧,不然對她來說太不公平。”
宋懷靳一笑,輕輕将這問題揭過,“你怎麽突然這麽啰嗦。”
程笙心裏無奈,“也行,我不多說。”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又問,“你把小姑娘扣在外面不送別人回家,宿老爺子不氣的罵你?”
“早打過招呼了,不過沒告訴她。想給她個驚喜?吓她一跳?”說着宋懷靳自己也拿不準,忍不住笑了聲。
程笙默默将他的神色盡收眼底。
他算了解宋懷靳對待感情的态度,因此覺得他對宿碧還是有些不同的,只是這不同不算多,以至于不能讓人相信這些不同不是因為新鮮感和一時興起。
……
翌日清晨,宿碧還在房間裏收拾衣物,不經意間透過窗戶看見宋懷靳和程笙站在樓下花園裏,兩人不知在聊什麽。正巧這時有下人聽見動靜來敲房門,詢問道,“宿小姐,您起來了嗎?”
宿碧趕緊說是。
下人應聲,“好的。餐廳已經準備好早餐了,您下來就可以享用。”
宿碧道了謝,想起剛才看見的庭院裏的人,忍不住笑了笑加快手上動作。
下樓走到餐廳,才知道宋懷靳和程笙似乎有事要談,兩人已經草草吃過早餐。宿碧只好獨自坐了下來。沒吃幾口,偏廳裏突然有個下人驚慌失措的跑了出來,抓着另一個下人問,“先生呢?先生在哪裏?!”
“在,在庭院,怎麽了?”
“出事了……”那下人剛說了個開頭,餘光突然看見宿碧坐在餐廳,立刻就噤了聲,轉而道,“我……我先出去找先生。”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跑了。
宿碧猶豫片刻,放下牛奶站起來,跟在後面朝庭院走去。
她還沒走近,宋懷靳就已經看見了她,很快程笙也注意到了宋懷靳目光的變化,也順着他目光看向宿碧。
“這……怎麽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問道,“抱歉,也不知道有沒有打擾你們。”
“抱歉。”頓了幾秒,程笙先打破了沉默,但打破沉默的是一句道歉,這是宿碧所沒有想到的。“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是馬場的失職。”
“等等……”宿碧愣在原地一頭霧水,“發生什麽了?”
宋懷靳神色有些複雜,“送給你的那匹馬,死了。”
死了?宿碧愣住,“為什麽會突然……”
“我們正要去看看怎麽回事,你先回餐廳吃早餐,等着我。”
宿碧重新在餐桌前坐下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為什麽……剛才宋懷靳和程笙的神色看起來奇奇怪怪的?轉而又想到那匹昨天陪伴了自己一下午的白馬,心裏頓時覺得悶悶的。
宿碧看着桌上的早餐,有些食不知味。
“宿小姐。”
宿碧轉過頭循聲望去,發現是個女傭人。于是問她,“有什麽事嗎?”
女傭人看着大概二十出頭的年紀,氣質卻很沉穩,“程先生說馬廄那邊已處理好了,讓我來帶您過去看看。”
看?看什麽?
宿碧覺得奇怪,卻也并未過多懷疑。于是用餐巾抿了抿嘴角,起身跟着她一起往馬廄那邊走去。
別墅跟馬廄隔的并不算近,宿碧覺得一路相對無言難免太沉悶了,于是斟酌了話題,先問了她名字。
女傭沉默片刻,“……阿琴。”
宿碧點點頭,只是阿琴話少的可憐,因此她也不好意思一直說,只是不時的問一些無關痛癢的問題好讓這一路不會太過沉默尴尬。
“快到了,前面就是。”
宿碧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果然已經看見馬廄的樣子了。但也正因被不遠處的目的地吸引了注意力,宿碧沒能看見阿琴臉上奇異的神色。
興奮的,迫不及待的。
“走吧,先生他們大概也等急了。”
宿碧沒察覺阿琴嗓音裏細微的顫抖,只是點了點頭,“嗯。”
在離馬廄只有幾米遠的時候,宿碧突然聞到一股細微的鐵鏽味。她皺了皺眉,沒來得及多想時,鐵鏽味中又隐隐多了些腥味撲面而來。
她忍不住問阿琴,“這是……什麽味道?”
阿琴微微一笑,“宿小姐不用擔心,馬廄的味道通常都不太好,每日打掃也不能避免。”
說話間已經離馬廄更近,近到宿碧甚至沒來得及因阿琴的話放下心來,就因突然闖入眼簾的一幕僵在原地。
兩米開外的地面上,靜卧着一匹白馬。但它已與昨日渾身雪白的樣子有了很大不同。馬頸耷拉着,一道血肉模糊的傷口橫貫着,雪白的馬身及周圍地上大片的血跡昭示着血液噴薄湧出的慘狀。
五感相通,視覺上的沖擊加劇了宿碧所聞到的那股鐵鏽味和腥味。
那根本不是什麽鐵鏽味和腥味,也不是阿琴說的馬廄的味道。
而是血和死去的馬屍體的氣味。
宿碧一聲尖叫哽在喉間,整個人已經吓傻了似的呆愣在原地。
身後叫做阿琴的女傭突然笑出了聲,笑聲陰測測的,讓人不寒而栗。見宿碧僵硬的站在那裏心情大好,上前兩步一把攥住她披散的柔順長發,同時湊近耳邊,言語間是克制不住的興奮。
宿碧覺得頭發被扯的隐隐刺痛,只能本能的順着力道仰起頭。
“宿小姐,知道這馬怎麽死的嗎?”
“馬廄昨晚我值夜,沒有別人。它還年幼時就是我喂養,因此對我毫無戒心……所以我輕而易舉就能将麻醉針紮進它身體裏,最後,不聲不響任我宰割。”
“……當時血噴濺出來,把我上衣都打濕了……那時的血腥味,比現在濃烈百倍有餘……”
“怎麽樣,看清楚沒有?要不要再湊近一點?”
宿碧聽她平靜得意的說出這些話形容昨夜的血腥慘狀,強忍着反胃的不适猛然掙紮起來,阿琴立刻惱怒,抓着她就要往前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