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劇情真假有待商榷) (5)

排我也每日都盯着,并沒有松懈。”

這事倒真正算個不大不小的心結,他這麽一說,宿碧心情不知不覺好了不少。她忍不住悄悄看他側臉一眼,宋懷靳若有所覺,稍稍轉過頭看着她挑眉笑了笑。

這賠的兩個“不是”很快從這其樂融融的家宴上消散。

“這麽在意這個?”他端起酒杯湊到唇邊時壓低聲音問她。

宿碧裝作聽不懂他話裏指的什麽,喝了一口湯,默默咽下去之後才問,“什麽?”

他不把她嘴硬這句放在心上,輕笑一聲,“吃醋?”

宿碧愣了愣,反應過來帶了分羞惱,卻克制着不看他,“吃什麽醋?”有誰的醋可吃?

兩人壓低嗓音說話,那邊幾位長輩将畫面看進眼裏,心照不宣的笑笑又接着推杯換盞,話題大多是洪城日新月異的變化,大多時候是宿老爺子說,宋遜跟紀敏和兩個聽。

紀敏和又怕宿碧覺得被冷落,因此不時問她菜合不合口味,又讓宋懷靳給她夾菜——一頓飯吃的宿碧坐立難安。

“宿家姑娘實在合眼緣。”回程車上紀敏和忍不住感嘆。

宋遜颔首,同意妻子意見,又突然想到自己兒子的性格脾氣,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卻沒多說,只“嗯”一聲回應。

“在國外留學的女孩裏,太多打着新式女性旗號生活混亂不檢點。烏七八糟,好好一個‘新’字被曲解成什麽樣?”紀敏和蹙眉評論。她在美國給不少剛過去留學的中國學生補習英文,那些剛出籠的飛鳥哪裏收的住,仿佛禮教都是一文不值。

宿碧看着清新簡單,太難得。

宋遜聽着,末了總結,“讓懷靳一定好好對待。不能辜負了小姑娘。”有些事紀敏和被蒙在鼓裏,他這個做父親的卻很清楚。

“我看懷靳很喜歡阿碧。”紀敏和回憶今天吃飯時的情景,心情很是不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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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懷靳将爺孫倆送到門口。

宿青山瞥了兩人一眼,摸了摸胡子,“人老了經不住折騰,我先上樓。你們年輕人慢慢磨蹭。”

說完便慢悠悠上樓。

宿碧站在原地聽了這話,大概是緊張了一整天的心情徹底松懈的緣故,忍不住笑了起來。

只是不出聲的一個笑,嘴角向兩邊上翹露出整齊秀氣的皓齒,黑色瞳仁盈盈溢出三分光亮。一身杏色洋裝在昏暗光線下被暈染成淡淡的褚色,杏眼菱唇,賞心悅目。

他放輕聲音問,“笑什麽?”

尾音上挑,帶兩分漫不經心似的意味。

她換成抿嘴笑,搖了搖頭,“沒笑什麽。”

宋懷靳擡手搭在她後頸處,揉了揉垂順的發絲,“婚紗合适嗎。”

宿碧覺得有些酥麻的癢,忍不住輕輕縮了縮脖子,“合适。”

“嗯。”他應一聲,腦海中勾勒一番她穿婚紗的模樣,隐隐有些蠢蠢欲動起來。忽然想起飯桌上提起宿家準備的那件傳統嫁衣,緊跟着浮現出的是記憶裏第二次見面時,她穿的那件裙衫。

宋遜有個愛好是練毛筆字,從前臨摹過一句詩,嘴上還念念有詞。

是什麽來着?

他一挑眉想起來。

水荇參差動綠波。他只記得這一句。

“進去吧,早點休息。”他說,手卻沒放。宿碧讷讷的想後退一步,發現宋懷靳扣在她後頸處的手力道絲毫不減。

“你……”一句話才來得及說出個開頭,一個吻便裹挾夜裏涼風落下來,落在她唇上立刻無形之中升溫變燙。他只是微微使了力氣親吻她,卻沒有進一步的舉動。末了抽身時微微喘息一聲,宿碧莫名聽出隐忍克制意味。

臉後知後覺紅了。害羞時不忘往後看,怕有傭人瞧見這一幕。

宋懷靳手松了。宿碧立刻垂頭道了句晚安,然後步伐匆匆的走進大門。

男人轉過身,對着沉沉夜色擡手若有所思的摸了摸唇角,接着才輕笑了聲,幾步走下臺階,融入了夜幕中。

……

“別睡啦。”

三個字仿佛一聲號角,宿碧睡眼朦胧的被催着起身洗漱,下人魚貫而入後接着是托盤落在桌上、梳妝臺上的輕響。

被窗簾格擋的天色依舊染着濃重夜色。

“先用這個”“讓人來上妝”“忘了開面啦,老規矩不改的”諸如此類各式各樣的細碎議論終于撐開她沉重的眼簾,入目是西洋鏡裏有些無精打采的少女。烏發蓬松,睡眼朦胧。

今天是她與宋懷靳的婚禮。

這一句讓她仿若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各式各樣的情緒蜂擁着湧現,十七歲的少女理所當然的緊張、不安、措手不及。

她看着一旁忙活的許媽,忍不住輕聲道,“許媽,我,我緊張。”

“小姐別怕,但凡姑娘家都有這麽一天。”許媽抽空轉過身,低頭拍了拍宿碧的肩膀,在她眼裏宿碧此刻不像個待嫁新娘,反而更像個懵懂的少女了。“宋先生……姑爺能成大事,又對你好,往後一定會和和美美。”

宿碧聽見許媽突然改口的稱呼,心底湧上一種別樣的羞澀和甜蜜。

正這時一位老婦進了房間,許媽擡頭看一眼便認出是專給新娘開面的全福夫人。她忙招呼起來,引着老夫人走到宿碧身邊,又關切的道,“小姐,這個習俗咱們不改。別的沒什麽,就是有些疼,你忍忍。”

到底疼不疼,其實都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但許媽這麽一說,宿碧就不免對開面緊張起來。

這位全福老夫人手裏繃着絞合雙線,等宿碧乖乖閉了眼便利落動作起來。她手上動作沒停歇,嘴上笑吟吟的道,“我這輩子不知給多少姑娘絞面過,卻少見宿小姐這樣标致的。”

真如瑩潤玉石一般的皮膚,倒與名字很相配。

宿碧想回話,但給她絞面的雙線不停,她也不敢動。不過許媽替她回了,同樣也笑吟吟的道謝并謙虛幾句。

開面的确有些細細的疼,但宿碧只是微微蹙眉忍着。這種時候這樣的痛感反而讓她覺得安心,畢竟被絞面這事一分心,她就能避免總去想些別的什麽讓自己緊張兮兮。

第 16 章

“車來接人了!”

門房的人高喝一聲,房裏房外的人都騷動起來。有人幫着檢查新娘身上是否還有不妥當的地方,其他的人則議論紛紛的跑去看熱鬧。這條街算清淨,宿宅外圍牆鐵門一圍便把熱鬧都攬在自家的天地裏。不過宿宅裏的人不知道的是,這街走到頭拐角處已圍了不少看熱鬧的,大多是對兩家婚事有所耳聞。

黑色汽車停在宿宅門口。

白裙白紗的少女緩緩走出庭院,後面有傭人幫忙提着裙擺。有人贊嘆的低呼,激起一片低低的議論聲。

宿碧小心翼翼坐進車裏,彎腰時擡手摸了摸頭紗。許媽見狀笑了笑,幫她将長長的頭紗托起來,“別擔心,不會掉的。”

宿青山等孫女坐進車裏才從大門走出來,不慌不忙的收好拐杖也坐進去。

車慢慢開動。開出這條街一拐過街角,宿碧隔着車窗看見三三兩兩的人圍着看向車裏時愣了愣,片刻後禮貌的笑了笑,接着轉回身子看向面前虛無的一點,最後又落到手裏的捧花上。

“阿碧。”宿青山突然道。

她看過去,“怎麽了,爺爺。”

宿青山卻好一會沒說話。宿碧于是默默的等老人繼續說下去。

“真的是大姑娘了啊。”半晌嘆息一聲。

這話宿碧沒有預料到,聞言鼻尖不禁有些酸澀,握着花束的十指忍不住攥緊了些。

老人又絮絮叨叨說起來,平日裏充斥矍铄精神氣的雙眼因回憶添了些悵惘之色,“你也算是我一手帶大,那個跑來跑去的小不點仿佛還是昨天的事。就像睡一覺起來,你就要嫁人了。”

父母早逝,她的确是爺爺養育成人。這世上爺爺是她唯一、也是最親的親人。

宿碧原本只是緊張,這會仿佛才明白了嫁到宋家後的另一層意義。她離開宿家,爺爺就只有孤零零一個人。

一瞬間,愧疚、不舍後知後覺撲向她。

宿碧眼眶熱燙,她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腦海卻一片空白,眼淚無意間斷線珠子似的落了下來。她怔怔的垂頭,片刻後才道,“爺爺……”

聲音有些抖。她頓了頓微微撇過頭,穩着嗓音,“爺爺,對不起。”

說完眼淚終于克制不住,偷偷擦淚的那只手也慢慢縮了回來。眼淚噼裏啪啦落下來,她來不及一一擦掉。

宿青山一怔,沒料到孫女會突然說對不起。他倏爾笑了,“傻丫頭,道歉做什麽?”

“跟……宋大哥結婚,就沒辦法陪着您了……”說這話時字裏行間的哽咽藏不住,老人聽了出來,喉頭一哽,手下意識放在穿着婚紗的少女背後拍了拍,像往日裏每回安慰她那樣。想到這,宿碧忍不住俯首埋在雙手掌心抽泣一聲。

她一路上握着捧花,手心裏溢着淡淡的花枝根莖的清香,卻沒起半點安撫作用,反而讓她覺得難過。

老爺子悄悄擡手抹了抹眼角,“……傻孩子。難不成你還能一輩子不嫁人?跟宋家的事板上釘釘,他們怎麽舍得放開這麽好的兒媳?”

說着欣慰的笑了笑,“我總有一天也是要走的,能看着你有這麽好的歸宿,爺爺心裏高興的不得了。”

宿碧搖搖頭,她擡起頭來握住老人的手,“不,爺爺別說這個。您一定健健康康,長命百歲。”

“好好好,不說。”宿青山無奈,“快把眼淚擦了,一會哭成花貓還好意思見新郎?”

到底還是哭花了臉。宿碧仔細擦去眼淚,看見鏡子裏自己眼角紅紅,這會也沒辦法補救,索性将鏡子收起來不再看。

婚禮定在西什庫基督救世主堂,宿家爺孫倆自然不用說,宋家也只有宋遠的妻子是基督教徒,但最終場所還是利落定在教堂,這對兩家來說都是鄭重聲明。

車還沒開近時宿碧就已能看清教堂的外觀。西什庫基督救世主堂她從前并沒有來過,這會心裏贊嘆着卻又十足新鮮緊張。教堂通體米色,白色浮雕裝點朱紅窗棂與拱門頂,透露出一種神聖的漂亮與巍峨。

她知道出席婚禮的客人與親友都已在教堂裏等待。

“爺爺。”宿碧下意識看了宿青山一眼。

老人安撫的笑了笑,“別怕。一會挽着我,咱們爺孫倆好好從門外走進去,讓他們都看看我漂漂亮亮的寶貝孫女。”

車在教堂門口停下,有人趕緊上前來打開車門,等爺孫倆都下了車,後面一輛車裏下來兩個只有幾歲的孩童,穿襯衣打領帶,其中那個小男孩還煞有介事的将頭發梳的油光光,活脫脫小紳士模樣。

男童女童跑近了宿碧才看清竟然是一對龍鳳胎,小女孩仰臉笑嘻嘻看她,玉雪可愛。

“他們倆是我一個故交的外孫,今天借來給你當伴童。”宿老爺子笑眯眯的摸了摸這對龍鳳胎的腦袋。兩個小孩嘴甜的喊了人,接着便乖乖跑到宿碧身後雙手托起長長的頭紗與裙擺。

走過來的許媽笑吟吟的往龍鳳胎的衣袋裏各塞了一把糖果進去。

教堂的大門緩緩打開。

宿碧起先盯着腳下長長延伸着的紅毯,這會不由自主的擡起頭看向教堂裏邊。她知道,宋懷靳就在紅毯那一邊等着。

她心跳的很快,默默将爺爺的手臂挽的緊了些。

宿青山目視前方,另一只手拍了拍宿碧的,“走吧。”

她從未覺得那一段路像腳下這段一樣的長,可又不禁嫌它太短。似乎迫不及待,又似匆匆的就踏進了高頂的教堂之中。踏進大門,宿碧覺得裏外仿佛是兩個世界。

長椅上坐着許多賓客,最前方坐着宋懷靳的父母。大家紛紛投來善意目光,以表達無聲祝福。

她看向紅毯盡頭。

宋懷靳已站在牧師身前,一身白色西裝加黑色領結,頭發如往常一樣向後梳,金邊眼鏡架在挺直鼻梁上。翩翩風度吸引無數目光。

他的外貌與氣質究竟哪樣更出色,旁人往往難以斷定。

再走近兩步……他的領結好像并不是黑色,大概是深藍,只是剛才還不夠近,自己看不太清。宿碧糊糊塗塗想着,擡眼又去看他的眼睛,卻發現他以一種從不曾見過的目光打量她,燙的她忍不住立刻垂下眼,卻又猶猶豫豫舍不得不去看。

一生只一次的婚禮。

她重新看向他。

他灼灼目光裏沉澱專注、驚豔與炙熱。

宋懷靳從她踏進教堂的那一刻目光就不曾移開。往常小姑娘美的像蓮花茉莉,穿上婚紗款款走來時白玉似的美人仿佛突然變成可濃可淡的白玫瑰。面紗并未擋住她精致小巧的面容,反倒被一對珍珠耳墜襯的愈發奪目。

屬于他的一捧白玫瑰。

底下賓客目光在新人之間來回打量,宿碧身後那對小小伴童也萬分可愛。低低議論時參雜不少贊嘆,這婚禮實在養眼。

宿青山領着人一步步走到牧師面前的臺階下,他一臉嚴肅的看着宋懷靳,“好好對她。不然我饒不了你。”

“爺爺放心。”他微微一笑,“我會的。”

宿青山鄭重的握着孫女的手,慢慢放進面前這年輕人的手掌之中。

宋懷靳一握住她的手,觸手便是冰涼的溫度。春日裏還不夠暖和,縱使陽光明媚也只是表面看着罷了。宿碧原本愣愣看着爺爺慢慢踱步走到第一排的長椅上坐下,耳邊卻突然響起他的聲音。

宋懷靳低聲道,“發什麽呆?”

她立刻回過神,跟着他走到牧師跟前。

牧師是西什庫的江老牧師,看上去慈祥和藹,他笑眯眯的打量兩位年輕人,接着緩緩念出誓詞。

宿碧恍然之中覺得半點不真實……他們将要成為真正的夫妻。一種源源不斷的甜蜜與雀躍湧上心頭。

她暈暈乎乎說完誓言,耳畔男人低沉的“我願意”三個字鑽入腦海。

有人小心端來放着婚戒的托盤。她看一眼婚戒,又轉頭看他。

他笑吟吟的讓她伸手,接着取出戒指緩緩推上她無名指,末了指尖輕輕蹭了蹭她的手心,一股輕微的酥癢一點點爬上心頭。

纖細素白手指托起瑩瑩一顆精致玉石,他掃了一眼挑了挑眉,只覺得玉石配她萬分合适。

“我的呢?”

宿碧原本還垂眼盯着戒指看,聞言回過神便趕緊縮回手去拿,那枚男戒簡簡單單,比她的大了好幾圈,宿碧拿在手裏時忽然忍不住抿着嘴笑了。

他低頭湊近,“笑什麽?”

她搖搖頭,一聲不吭的給他把戒指戴好,男人手指修長,指甲修剪的幹幹淨淨。

戴好戒指,宿碧擡起臉看他。一雙黑亮杏眼裏此刻笑意盈盈,眼尾畫出細細一條上翹的黑色線條,配泛紅眼角如同靈動貓眼,俏皮又帶些不易察覺的妩媚。

他一把攥住她戴好戒指就準備縮回去的手指,再牢牢扣在掌心。另一只手難耐的擡起來扣住她後腦,湊近吻了下去。

大家都愣住。雖然舉行西式婚禮,但洋人親吻禮節早入鄉随俗的改成了鞠躬禮,婚禮上就這樣親吻的太少見。不過怔愣也只有一瞬,很快大家便鼓起掌來,還有人善意的起哄。

宿老爺子也愣了,嘴角撇着哼了一聲,不過片刻後臉上也緩緩露出一抹笑意。

第 17 章

教堂的儀式并不是全部。這回不少人提前聽見風聲,說是宋家包下淨湖與周圍一圈用來大宴賓客。

宿家算洪城老牌的書香世家,而宋家在衆人眼中印象卻不大明晰——歸國的新秀,大半人以為式微,并不曾放進眼裏。可最近兩場轟轟烈烈的包場與宴請着實讓人大吃一驚。工廠開工時遍邀名流,婚宴時手筆只增不減,再猜測其默默無名只是自讨沒趣。

不過這一切與新娘倒沒什麽關系。宿碧在儀式後便被專車送回宋家別墅。

她還有些驚訝,以為要跟公公婆婆同住,紀敏和聽了笑着跟她說明。新婚燕爾,他們也不會在國內久留,不如小夫妻單獨住來的自在。這一點他們很是開明。

車停在別墅門口,司機趕緊下車為她拉開車門。宿碧正為穿着婚紗行動不便而苦惱着,突然聽見有人站在車門邊笑吟吟道,“少夫人。”

忽然聽見這稱呼宿碧理所當然沒反應過來,但車外頭傭人正看着自己,她就是想不明白也難。

宿碧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少夫人叫我榮媽就行。”說着退開一步,“我來幫您吧?”

宿碧點點頭,“麻煩你了。”

“少夫人哪裏的話,不用客氣。”

兩人走到房子門口時,宿碧一眼就望見門外站了好幾個傭人,見她來了都笑眯眯問好。她笑着回應時想起來自己早上被許媽提醒着準備的紅封,正想是放在了哪裏,榮媽卻先開口了。她滿臉笑容的從衣袋裏拿出等人頭的紅封來,對那幾個下人說到:

“少夫人特地給你們的,大家都沾沾喜氣。”

宿碧一眼就認出那不是她讓人準備的那份,略一思索她就明白是宋懷靳提前安排這一出為她解圍。

她沖着榮媽感激的笑了笑,接着不動聲色看着那幾個傭人興高采烈走過來,又說到,“一點小心意。我還帶來不少喜糖,一會給你們。”

有個看上去年紀最小的小姑娘很高興,道謝時她嗓門最大,脆生生的看着很活潑。

“行了,你們準備去吧。先生回來時估計不早了,大概還有一些人跟着到這來。”榮媽打發幾個下人。

宿碧疑惑,“誰要過來?”

“我随口一說的,憑先生的性格,大概也不會讓人來鬧新房。”

鬧新房……

宿碧臉熱了熱。

她上回來過這裏,但這回再來身份已大不相同,心境自然也有改變。一想到這裏往後就是他們的家,宿碧便小心繃着唇角悄悄笑起來。

不過上回她去的是二樓的客房,這回榮媽直接領着她上三樓。這一整層都是屬于宋懷靳的,譬如卧室書房一類,也只有榮媽能上來打掃。

“就是這間。”

榮媽領着她在一扇門前停下,推門進去時宿碧環顧四周打量。大體是灰與白為主,簡潔幹練,都是偏歐式的家具。明顯與宿家古色古香的風格不同。

榮媽看着宿碧的模樣也并不催促,剛才在下邊跟下人們說話時看着端莊大方的很,眼下看倒是多幾分這個年紀小姑娘的活潑靈動來。她自己也有個差不多大的女兒,于是對這位少夫人倍感親切。

宿碧很快察覺榮媽就在一邊看着她,于是轉頭過去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榮媽也跟着笑,“少夫人要不要先把衣服給換了?”見宿碧點頭,便走到裏面衣帽間将櫃子打開,“這些都是先生為少夫人準備的。”

宿碧到底也是個愛美的小姑娘,忍不住走過去打量,好奇宋懷靳到底準備了怎樣的衣服給她。

衣櫃裏的衣服裙子樣式各異,竟都是她平日喜歡穿的顏色,更讓她驚訝的是最右還挂了幾套襖裙。

她猶豫片刻,選中一條有些繁複的白色長裙,樣式雖複雜,穿在今晚這樣的時候卻正好。

“先生估計應酬完賓客才會回來。您先換衣服梳洗,我去讓人準備點吃的。”榮媽叮囑,“少夫人好好歇一歇。”

宿碧回了一句好又道了謝。

她對着鏡子默默取下頭紗,環顧更衣室四周,發現靠牆擺着梳妝臺。宿碧又忍不住笑了笑,走過去将頭紗擺好。

婚紗不太好穿,脫起來自然也費功夫。她折騰半天脫下又挂好,打開房門出去時一個傭人幾步上了樓梯提醒她,“少夫人,飯菜備好了,我帶您去餐廳吧?”

宿碧聽聲音認出是那個看上去年紀最小的傭人,于是笑着應了聲又問她姓名。

其實說是年紀最小,宿碧卻估計她跟自己差不多大。不過可能正因年紀最相近,所以讓宿碧有了跟她多說幾句的想法。

“我叫阿清。”

宿碧步子忽然一頓。

“少夫人,您怎麽了?”阿清疑惑。

“……沒什麽。”宿碧搖搖頭,剛才腦海裏猝不及防出現馬場裏她不願意回想的畫面。阿清阿琴,名字實在太像。

阿清有些大大咧咧也就沒再問。

宿碧忽然想起宋懷靳養的那只狗,這會才發覺進別墅已經半天了卻也沒看見,于是有些好奇的問阿清,“以前這裏不是有一只叫巴勒的狗嗎?怎麽沒看見?”

“哦,巴勒啊,先生覺得它有時候叫起來太吵,影響工作休息,便送給朋友養了。這只狗是先生回國以後養的,幸好養的還不久。”

原來是這樣。宿碧點點頭沒再問。阿清反而開始時不時偷瞄這位少夫人一眼。可目光和小動作都太頻繁,宿碧哪能看不見呢?

“你看我幹什麽?”她問。

阿清回答的利落爽快,“少夫人好看呀!這裙子穿您身上可真漂亮。當然,婚紗更漂亮,不過穿着婚紗有些讓人不敢說話呢。”

還是這樣親切。

宿碧很少被人這樣直率的誇獎,到底年紀還輕,她臉紅了紅卻沒忘自己該有的得體,因此克制着羞赧慢慢說道,“你別這麽誇我,好看的人多着呢。”

“那倒不一定。上回來找先生的那個杜小姐,我覺得也沒少夫人好看。我聽綠鴻說報紙上一直誇她……”說到這阿清忽然頓住,有些懊惱的拍了拍腦袋,最後一臉歉意的看着宿碧,“對不起,少夫人。我總有話多的毛病。”

宿碧微微一笑,“沒事,我沒怪你。”

阿清放下心來,笑嘻嘻領着人往餐廳走。

宿碧臉上依舊笑着,轉回臉卻默默垂下眼,不知盯着地上哪一出虛空地方看。

杜紅音跟宋懷靳是好友,來家中拜訪再正常不過,她心裏卻莫名其妙酸酸的。宿碧不知自己還能這樣小氣。

這樣想着她又回憶起上回報紙上寫的那些東西。

“少夫人,來嘗嘗是否合您胃口。”榮媽的話打斷她思緒。宿碧盡力去忽視那些不好的念頭,笑着走到餐桌前坐下。

嘗了幾口,她擡起頭答道,“味道很好。謝謝榮媽。”

“少夫人客氣什麽。”

宿碧笑了笑,繼續低頭用餐,卻有些味同嚼蠟。心裏更為新婚時自己糾結這些而覺得悶悶不樂。

沒證據的事。她喝了口湯,暖暖的溫度順着喉嚨一路落下去,她輕輕呼了一口氣,心情輕松了些。于是心血來潮擡頭問榮媽這湯的做法。

榮媽也高興宿碧愛喝,便沒有藏私的道理。接着就大概說了說,怕宿碧記不清,又道,“一會我用紙記下給您。”

宿碧道了謝後榮媽忍不住笑了,“少見少夫人這樣客氣的。”又話鋒一轉接着說,“先生也很喜歡這湯,往後少夫人學會了就可以親自煲給先生,他一定更喜歡。”

她聞言忍不住傻乎乎反問,“真的嗎?”問完又覺得不好意思,趕緊低頭接着喝湯。

榮媽忍俊不禁,“那還用說。”

……

一陣汽車駛近并停穩的聲音之後有傭人去開了門,接着便是一道懶洋洋卻拔高的聲音:

“榮媽——”

尾音拖長時顯得聲音主人有幾分吊兒郎當。宿碧聽這聲音知道是宋懷靳回來了,有些緊張的攥緊手指。他聽上去像喝醉了,但她卻不能出去看看。

宿碧端坐在床邊,頭上還蓋着蓋頭,身上是一身鮮紅嫁衣。

這是婚禮中唯一沿用舊時傳統的地方,嫁衣是宿老爺子準備,他覺得鳳冠霞披仍不能少,這樣才是喜氣的新娘。

大多數老一輩的人到底是看不慣白茫茫一片的婚紗。

“先生回來了?”她坐在房間裏聽見榮媽周到詢問照顧,“廚房裏已經備好醒酒湯了,我去端來。”

宋懷靳懶散的嗯一聲。

榮媽很快把杯子端來。他接過喝了一口,眉頭稍微皺了皺,很快又松開。又喝了幾口才問道,“少夫人呢?”

“在樓上房間裏。”

宋懷靳仰頭喝完杯裏的解酒湯,往桌上一擱,邊脫外套邊朝樓上走,“忙了一天了,榮媽你也早點休息吧。”

“诶,好。”榮媽笑着應了。

宿碧坐在床邊聽見腳步愈發近了,她此刻慶幸還好有蓋頭遮掩,不至于讓她突然看見推門進來的人不知所措。正這麽想着,“咔嗒”一聲門被推開了。門口的人大約站在原地沒動,因為她沒聽見繼續靠近的腳步聲。

忽而那人一笑,低沉嗓音卻露出一點輕輕的尾音來勾人。

“怎麽,還有這麽一份禮物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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