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天黑了, 東枝市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大, 緬甸的店面大多關門也早, 通常情況下,晚上七點左右就該打烊了,汽車兜繞了二十多分鐘, 末了,又開回到了最初的那家面館。

小小的店面樸素簡單,一張白色的連燈都沒有的招牌隐藏在街頭巷尾,門口的門簾也壞了兩串, 石階有些老舊, 泛着綠色的青苔, 不管怎麽看也都依舊是不太起眼。

周覺山大步流星, 撩開門簾, 單手抄在褲袋裏面。

“東枝市的店鋪租金很貴, 一般百姓都承受不起, 商業性質的水費電費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所以, 能在天黑之後還營業的,就已經足夠說明這家店的生意其實還是挺不錯的。”

緬甸人大多擁有宗教信仰,城市裏的治安反倒沒有鄉村地區來得好,再加上地區經濟落後,所以這裏根本就沒什麽夜生活,天黑了,市民們就都早早地回家休息, 因而店鋪關門的時間都挺早的。

這家店還沒關門,或許是因為外賣生意尚可,門口停着輛摩托車,看樣子就是專門配送用的,當然這裏沒有像中國一樣的網絡外賣平臺,想要接收訂單頂多是靠電話聯系。

在思仰頭看周覺山,大略地聽着,明白了一些。

店裏也沒有服務生,前臺就是老板,老板年紀不小,看起來有五十多歲的樣子。

他從櫃臺下面鑽出來,他說店裏的風扇壞了,在屋子裏吃飯會悶,問二人介不介意到室外去吃。

“擺張桌椅,正涼快。”

周覺山聳肩,他一向什麽都不挑。帶兵訓練、打仗的時候,他連沙子都吃過。

在思也不介意,她微笑着點頭。

店老板連忙給他們在後院的位置擺了一張桌椅,擦幹淨之後,又忙活着去廚房煮面。

這裏說是後院,其實原本是屬于一處棚戶區的一大片空地,但因為之前這附近拆遷之後并沒有來得及重新規劃,當地政府又一直拖欠他們拆遷費,最後幹脆就被附近臨街的商戶分了,自己添磚建牆,圈成了一座座後院。

廚房的香味慢慢飄來……

周覺山環顧四周,小小的後院幹淨樸素,“應該會比你挑的廁所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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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思氣笑,拿起筷子,想要打他。

“我剛剛那是……”

“無知。”

在思咬唇,糾正,“是誤會。”

周覺山笑了,不置可否,他拿起了桌上的水壺。搖了搖,是空的。

他沒多想,拎着水壺走到後院的自來水旁,接了一壺生水,又走到院子裏的火爐旁邊,蹲下身,看了看已經涼透的爐灰。

果然,“小地方就是要自給自足。”

在思一個人坐在桌前也挺無聊,她四處打量,跟着周覺山過去,彎腰看看,“把水壺拿過去給老板燒吧。”

廚房那裏應該有煤氣或天燃氣,三五分鐘就好,很方便的。

“不用。”

周覺山将水壺放到一旁,挽起袖子。緬甸的燃氣費遠比燒木頭要貴。既然火爐擺在這裏,就說明這家店平時是肯定舍不得用燃氣燒水。

火爐旁邊還擺着一塊還沒劈開的木墩,他将外套脫下來,墊在上面。

“你坐。”

在思抿唇微笑,乖乖地坐在了上面,她好奇周覺山想搞什麽名堂,便抱住膝蓋,就近靠着他坐在了一邊。

周覺山走到遠處的牆根,翻出了一堆樹葉,他掏出打火機摩挲了兩下,液态的丁烷正好燃盡了,他嗤了一聲,又從樹葉裏翻出了一根光滑的樹枝。

火爐邊擺着一把小刀,他用刀簡單地削了兩下樹枝,又用刀背在樹枝上磕了磕。爐邊有一個現成的砧板,他用刀尖旋了一個眼兒,将碎樹葉塞進了鑽眼裏面,又抓了幾顆沙土撒進去加大摩擦。

樹枝一端緊抵着鑽眼,快速地鑽火,用速度不用力量。

幾秒過後,樹葉開始冒煙,不一會兒,幹燥的樹葉被火星引燃,周覺山将樹葉扔進火爐,起身,抄起更遠處的斧頭,又劈了幾塊木頭扔進了爐子。

柴火燒得很旺,赤紅的火焰忽上忽下,尖尖的,直往上蹿。

周覺山将水壺放在了火爐上面,他蹲下身,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在思。

小女人始終安靜地看着他,托腮,目光明亮,眼睛一瞬不瞬。

他嗤笑,眉梢微動,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浮土。

“看什麽?”

“好厲害!”

在思一直像一個小花癡似的望着他,她用力地點頭,還往周覺山的身邊挪了挪。

周覺山不免得意,摩挲了一下黑色的短發。“就這樣?你都沒有別的表示?”

他清咳一聲,挺直了身板,已經做好了準備,就等着某些人來主動親他一口。

在思抿唇,猶豫了一會兒,笑嘻嘻地說道。“嗯……其實我這兒還有一盒火柴……”

她剛坐到木墩上的時候,就在腳邊的爐蓋上發現了。他有必要放着人類剛發明了一百六十多年的現代取火工具不用,反而去選擇用遠古時期的那套鑽木取火的老方法嗎?

周覺山氣得大笑出來,“ 你給我!”

“我不要。”

在思嬉笑,撒腿就跑,她拎着裙子快步,驟然被周覺山兩步就追上。

他摟着她的腰,用指腹揉了揉她的腰肢,“不給我?嗯?”

在思癢得不行,連忙求饒,“給,我給,不是,火柴是用光了的,是用光了的!你沒錯,你選擇用鑽木取火的決定是正确的!”

他好像知道她的笑穴在哪兒,不停地按着,一直看到在思眼淚都笑出來了他才肯撒手。

搖了搖火柴盒,還真是空的。

“皮,皮死你不償命。”

在思忍着眼淚,靠進了周覺山的懷裏。

周覺山抱起她,走到木墩附近,抄起了自己的軍裝外套。

她縮在他懷裏,也不敢亂動,周覺山将她一路抱回了桌椅附近,他跨開腿,讓在思坐在的了自己的一條腿上。

面恰巧做好,店老板從廚房端來。他看看已經引燃的火爐,有些驚訝,連忙向周覺山一通感謝并道歉,周覺山擺手,沒多言語。

面條的香味撲面而來,各是一碗椰汁雞面和魚湯粉。椰汁**肉滑嫩,蛋香味濃;魚湯粉搭配粟米脆片,口感豐富。

周覺山掰開一雙筷子,先遞進在思手裏。“吃吧。”

在思眨眼,眼看着他也并沒有放她下去的意思,想了想,倒也不再客氣,低頭,乖乖地悶頭吃面。

店老板回到了前臺,後院就只有他們兩個。夜裏還挺安靜的,樓宇間也不吵鬧。

話說回來……

在思吞下一口面,看向身邊的男人,“你的鑽木取火,是從哪兒學的呀?”

那麽熟練,感覺也不像是第一次做的樣子。

猶記得,她以前在國內讀書的時候也看過一些野外生存類的節目,電視裏面也教過鑽木取火,只不過這樣的生火,看似簡單,但其實很考驗技巧和操作。

“緬甸的軍隊生活有那麽嚴苛嗎?”再不濟,類似于打火石這樣的東西應該還是有的吧。

周覺山不以為意,悶頭吃面,“就有人教的呗。”

在思撇嘴,這話說了是等于白說,她還不知道是有人教?她用筷子戳戳面條,有些洩氣地道,“嘁,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只是閑聊天問問。”

問問而已,他有必要這麽提防她嗎。

“我不是提防。”

“你就是。”

“我……”

兩個人話還未說完,猛然,圍牆外驟然傳來一聲巨響。

聽聲音的來源,好像是隔壁院子,周覺山和在思對視一眼,默契十足,閉嘴,放輕手腳,快步地走了過去。

兩人貼着靠牆,借着牆面上的一點裂縫看向隔壁的院子。周覺山微斂着眉頭,放低了嗓音。

“應該是黑火-藥的聲音。”

在思點頭,“我聽着也像是爆-炸。”

有人來了,周覺山連忙比了個噤聲。

隔壁的院子中間,正架着一個碩大的火爐,火勢熊熊,燃燒出一縷黑煙,那人往火爐裏面随手添了點什麽,火苗的顏色驟然變得更加鮮豔。

院子前後,都安裝着有監控器,門口還加強了警戒,有兩個人輪流看守。看守的人背對着他們,後腰上鼓鼓囊囊,不出意外,那應該是随身的配槍。

在思黛眉輕蹙。

“他們在幹什麽?”

周覺山捂住了她的嘴巴,“噓。”先觀察清楚再說。

在思一愣,眨眨眼睛——她剛剛沒說話啊,而且那剛剛明明是個男人的聲音。

一回頭,店老板正蹲在他們倆的腳邊。笑嘻嘻地,“他們在幹什麽?”

兩個人瞳孔驟縮,捂住了他的嘴巴。“噓!”

“唔……唔唔……唔唔唔……”

約莫半分鐘後,眼看着院中間那個男人走了,周覺山和在思才稍微放下警惕,對視一眼,一起将老板一直拉到遠處,這才松開了他。

店老板拍拍胸脯,喘着粗氣,“可憋死我……”

“你快少說兩句吧!”

店老板有些納悶,“為啥?這是我家啊……”難道他開門做生意還不讓說話?

周覺山和在思對視一眼,無奈,搖頭。

總覺得隔壁那夥人有些蹊跷……

“哎,老板,兩碗面一共多少錢?”

“4000緬幣。”

周覺山刻意遞給他一張一萬的鈔票,“不用找了。”

老板樂颠颠地合手,打算鞠躬道謝。

周覺山突然抽出腰間的手-槍,砸中對方的脖頸,将人給砸暈在地上。

他可沒打算走,隔壁的那些家夥給他感覺不對……

南撣邦是亂,但東枝市內并不允許私藏火-藥,既然事情已經被他碰上了,那他總要會一會見識一下。

在思還呆呆地盯着倒在的賣面老板,張着嘴巴,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周覺山從牆根的樹枝堆裏翻出一根麻繩,抛給在思半截,“別傻了,過來,把他給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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