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心裏有你了

這還沒睡醒呢,就有人來了往槍口上撞,知不知道有種氣叫“起床氣”啊,知不知道異性相斥啊,還是這麽個人模狗樣的家夥。

鄧子墨守着門,門外的男人身高和他不相上下,身型要比他壯一點,搞的他不得不挺直了腰板,不想氣勢上被壓過去。

男人西裝革履,無論是領口還是袖口露出的分寸都很講究,鄧子墨眼睛很尖,看出來西裝的材質不錯,和他老爸穿的有一拼。擡眼多看了這男的幾眼,輕哼了聲,長得帥不是你的錯,長得和我一樣帥就是你不對了。

“不說話?那關門了啊。”鄧子墨不鹹不淡的開口。

“等下。”男子也不含糊。

“我是杜恒,來找瑾文的。”

鄧子墨眉角挑起,呈現出高低眉的狀态,呦,叫的還挺親熱的。

進屋的道路被擋住了,杜恒表面上很有耐心,心裏也疑惑着,他沒想到開門的竟然是個男的,範瑾文家裏為什麽會有男人?仔細看來,這男的歲數也不大,就和公司裏的實習生差不多吧,難道是……

“你是範瑾文的弟弟?”早就聽說瑾文有個同母異父的弟弟了,杜恒衡量了一番,最終試探的問着。

哎呦喂,這就套近乎了啊,還弟弟,你這就要認親嗎?鄧子墨白了他一眼,印象中他父親身邊就有不少這樣的精英人物,他見過也相處過,總覺得不是混在一條道上的,有代溝。

“您還真猜錯了,我不是她弟弟。”

他回答完停了一拍,發現竟然不想主動介紹自己了,他和範瑾文的關系也不想讓這男的知道,保持神秘感更好。可惜他們的動靜已經驚動了屋裏,範瑾文也起來了,她嗓子幹啞,聲音有點低沉。

“鄧子墨,怎麽了?”

聲音一出,杜恒就毫不客氣的把鄧子墨擠開,急匆匆的邁進了屋裏,焦急的問着:“瑾文!你怎麽樣了!”

杜恒三步并作兩步的跑過去,見到範瑾文的樣子後,眉頭瞬間緊在一起,連鼻尖都皺起來了。他睜大眼睛簡直不能相信,範瑾文的半張臉泛青,腫是消下去了,但是被打的痕跡依然很明顯。他咬着後槽牙,胸口裏的火氣頂得呼吸急促,如果昨天他在場的話,一定也會動手的,毫不留情。

“你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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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混蛋!”

在一瞬間他就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把把範瑾文攬了過來,拉得與他極近,鼻尖差點撞到額頭上,湊近了面頰一看究竟。

“還疼嗎?”

呼吸吹過受傷的半邊臉上,有點涼飕飕的,範瑾文剛睡醒還不清醒,現在完全愣住了,生鏽的思路勉強轉動着,為什麽杜恒會在這裏,他是怎麽知道的?難道是肖潇告訴他的?昨天她把情況和閨蜜說了一下,無奈閨蜜在外地出差一時回不來,看來杜恒就是這麽知道的。

……

“喂,你們倆大白天的就這麽熱乎,注意點影響,這裏還有個在喘氣兒的呢。”鄧子墨倚着門框說着不冷不熱的風涼話,已經開始看不順眼了,那男的來搞毛啊,上來就往人身上撲,要不要臉啊。

提醒過後,範瑾文主動往後退出兩步,保持開距離。杜恒的視線有點燒熱,他試圖追逐範瑾文的視線,找到她心裏所向的位置,卻一無所獲。屋子三個人的位置略顯尴尬,如果以他們為點的話,正好拼成了一個三角型,還是個等邊三角形。

範瑾文的頭皮刺痛加劇,她按壓着太陽穴,心理的陰霾揮之不去,只是簡單的說着:“杜恒,謝謝你的關心了,我今天好了很多,讓你和肖潇擔心了。”

“你別這麽說,我昨天就應該來照顧你的。你就放心吧,事情我來處理。至于公司,我已經幫你請假了,多休息幾天也沒問題的。”

杜恒邁上前一步,眸子裏滿是愛憐,他的雙手懸在空中,很想輕撫那憔悴的面頰,甚至想把她擁入懷裏。

旁邊觀影的鄧子墨嘴角抽了一下,他怎麽覺得這一幕有點眼熟啊,仔細想了想,拍了下大腿,這不就是自己昨晚安慰範瑾文的一幕嗎?先借個肩膀,再擁入懷裏,然後輕撫淚眼婆娑的面頰,氣氛讓人心動的不得了。

這混蛋侵權了!

場景被人拷貝的感覺一點也不好,他冷不丁的橫刀直入,生硬的把話題掰到了他那邊。

“我說,哥們你也不用擔心了,家裏有我在,保證安全。”

氣氛被破壞了,杜恒再次看向鄧子墨的時候,臉上已經寫滿了“你誰啊”“這兒有你什麽事兒啊”“怎麽不去死”等複雜又毒辣的神情,要不是他确實涵養不錯,恐怕手邊的臺燈已經砸向鄧子墨的腦袋,電線已經勒緊他的脖子了。

“……”

杜恒畢竟是杜恒,以眼殺人迅速化成了清風,消失在空氣裏,嘴角照樣浮起笑容,禮貌有加。

“請問,這位是?”他朝着鄧子墨點頭示意,又看了看範瑾文。

男性生物之間莫名較勁的情況屢見不鮮,尤其是杜恒這樣的男人,女人眼裏他是很有男人味的上等品,優秀,絕對精英範兒,但同性眼裏那男人味和精英範兒往往帶着嘲諷的意味,而鄧子墨偏偏是那種很吃嘲諷的人,尤其是他倆的範兒還不在一條線上。

範瑾文嘆了口氣,對兩個男人明裏暗裏的較勁不感興趣,就介紹着:“他是我的房客,租了我家一間房子。”

“你把房子租出去了?還是租給他這樣的……”杜恒看向鄧子墨,兩個人互劈着眼刀,鄧子墨不服氣的還嘴道。

“怎麽說話呢,你又是什麽人啊,大早上就不請自來,我告訴你啊,這裏現在也算是我半個家呢,我轟你走,你有一半的概率得走!”

範瑾文又嘆了口氣,沒什麽氣力說着:“杜恒是我大學同學,現在是我工作地方的上司。”

比起房客,同學加高層的單調介紹也沒好到哪兒去,杜恒有所收斂不再多言,鄧子墨則是多了幾分得意,心裏暗爽着:這姓杜的熱乎了半天,不也是個醬油角色嘛。不過他也看出來範瑾文多少有點回避杜恒的意思,還并非是因為讨厭他。

如果一個女人平白無故回避一個男人,總覺得他們倆好像有點什麽……

伸出手腕,袖口自然滑向手臂,露出銀灰色的omega,杜恒看過時間後囑咐着:“瑾文,你安心休息吧,我有個會議得趕緊回去了。請你放心,一切有我。”

他的手在空中劃過,好似是在做多餘的動作,但特定的角度上看又像是在輕撫範瑾文的臉,只是那個女人距離他太遠了。

範瑾文說送他下樓,杜恒微笑着點點頭。

……

目送兩個人走出屋門,鄧子墨無趣的聳了聳肩膀,嘴裏嘟囔着“真沒勁兒”。他晃晃悠悠的回到房間裏,打開手機,屏幕上瞬間噼裏啪啦的響起來,未讀信息一大堆。怕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他趕緊撥了過去,對方基本是秒接的。

“我的鄧大少爺啊!你心也太寬了吧,事情委托給我之後,你怎麽就關機了,我這一上午到處找不到人啊!”吳軍抱怨着。

“抱歉啊,我手機沒電了,充上後忘開機了。”鄧子墨頗不好意思的說着,趕緊一陣糖衣炮彈。

“哥們辛苦了啊,為我四處奔走,操碎了心。我此刻是發自真心的表态啊,我老爸雇到你這麽年輕有為,吃苦耐來的忠……忠實下屬,絕對是他上輩子的造化。”差一點就說成了“忠犬”,好在他及時改了過來。

吳軍這個人耳根子很軟,性格又軟萌,特別受用這種話。

“算了,鄧少爺您以後注意點啊,手機保持24小時通暢,好多事情得你拿主意呢。”

“好,一定。”鄧子墨繼續問着,“那事情怎麽樣了?姓錢的大孫子不會逍遙法外吧。”

吳軍整理了下思路,歡天喜地的告訴他,那姓錢的老流氓前科滿滿啊!各種傷天害理,各種違法犯罪,別看他好像挺有來頭,其實就是虛張聲勢的貨,被警察一兇就屁滾尿流了,慫的厲害,這次肯定沒人保他了,就等着法律制裁吧!

鄧子墨打了個響指,大仇已報,真是大快人心了!

“吳哥!軍哥!我親哥!”立馬連稱謂都變了。

“別,別,不敢當啊。”吳軍受寵若驚趕緊解釋着,“鄧少爺,你最應該謝謝的是鄧總,我歸根結底就是個跑腿和溝通的,你進局子的事情都是鄧總聯系人調查的,之前鄧總也不知道事情的具體情況,還一再囑咐我,說什麽也不能讓你被冤枉了。”

“鄧總打心底裏是相信你見義勇為的,他就是嘴上厲害,其實很信任你的,回頭你也主動回去看看他嘛。”

鄧子墨攥着手機,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他的老爸,他當然了解了,嘴上厲害,又不喜歡解釋,但是……

吳軍察覺到少爺有點尴尬了,就笑呵呵的岔開話題:“我其實還有一件事很好奇啊,這次見義勇為的對象和你是什麽關系啊?能逼得你下如此狠手,給對方打成豬頭了,還是特醜的那種豬頭,門牙都打掉了,去韓國整容都不一定整得回來了,還有你電話裏的态度,恨不得挖了對方的祖墳,燒了他家房子。”

“我認識你這麽久了,還沒見過你對誰這麽上心呢。”

……

“額……”鄧子墨撇了撇嘴,此刻他也困惑了,難道自己對範瑾文真的那麽上心嗎?

********

杜恒今天的行程很緊張,中午要開會,下午要去見客戶,在間隔的時候,他還不忘給朋友打個電話,詢問範瑾文的事情處理的怎麽樣,他親口說的,要讓瑾文放心,為她處理好後續的事情。

結果電話打過去,他的朋友卻說不用插手了,事情已經有其他人接手了。杜恒很奇怪,難道是範瑾文還委托了其他人?

打聽過之後,杜恒知道接手的人叫吳軍,而他背後的委托人是一家企業的老總,那個人姓鄧。

為什麽偏偏是姓鄧的?

“你能不能幫我查個人。”杜恒的手指敲着方向盤,他回想着白天在範瑾文家的情景。

“那個人叫鄧子墨。”

……

***第二更****

在休息了幾天後,範瑾文的狀态好了很多,正常作息,按時三餐,還時不常的運動下。反倒是鄧子墨和魔症了是的,對她“嚴加看管”,密切注意她的行蹤,就和看賊是的。

每次見到鄧子墨假裝不經意的路過,其實在暗中觀察她,那偷偷摸摸的小眼神兒,範瑾文就想笑了,她心裏很明白,鄧子墨是怕她心裏還有陰影,一個不小心就垮掉了。

這家夥還真是操碎了心啊。

範瑾文也會扪心自問,自己真的那麽容易垮掉嗎?在事發當晚,她在鄧子墨肩膀上肆意哭泣,那骨頭*的,硌在鼻梁上很疼,寬度和厚度對她來說已經足夠大了。當時一切放空,随心而動,到底是什麽情緒使得她有了這番舉動,也許就是瞬間垮了,積蓄已久的壓力爆發出來。

現在鄧子墨還對她關心有加,也是出于擔心的考慮吧,畢竟她把軟弱的一面暴露了,一旦硬殼被打破了,柔軟的一面便深入人心。

唉,被一個年紀比自己小的男孩擔心,樹立起的禦姐形象恐怕是岌岌可危了。心裏雖然抱怨着,可範瑾文實際心情還不錯,鄧子墨在她的心裏也發生了變化,這男孩一直自由散漫,關鍵時刻又挺靠得住的,正義感也是爆棚,有個詞用在他身上很貼切,範瑾文想了想,是單純的熱血青年吧。

“大姐,你沒事吧,都走神好久了……”

鄧子墨的手掌都要拍在她的臉上了,這家夥眼睛睜得挺大,能從眼球上能看到她的成像。

“沒事的,就是想點事情。”範瑾文半含糊的回答。

“噢。”鄧子墨松了口氣,還不忘耍嘴皮子,“姐,你要是有哪裏不舒服就說話啊,該去醫院去醫院,該看心理醫生看心理醫生,別憋壞了。”

“看心理醫生?我心理沒病啊。”範瑾文滿頭黑線。

“真的沒事?”他吱吱唔唔的醞釀了一番,又試探的說着,“那種事情發生……心理上能行嗎?不會有很大陰影嗎?”

範瑾文無奈了,擺了個自己還算ok的手勢,鄧子墨這才如釋重負,他抓了抓頭發,不經意的動作引起了範瑾文的注意。

“你的手怎麽了?”她很敏銳的問道。

鄧子墨迅速把手藏在褲兜裏,閃爍其辭,連聲敷衍着:“手?沒事,什麽事也沒有。”

感覺非常可疑啊,範瑾文不顧他的躲閃,走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拽過來看個究竟。

“喂喂,好疼,好疼!”

手背搓在衣料上,疼得他呲牙咧嘴,範瑾文頓時俏眉緊皺,全都看清楚了。鄧子墨的手背上有一塊破皮紅腫的傷口,不是割傷,也不是磕傷,更像是燙傷後水泡蹭破的樣子。

瞬間聯想到了前幾天,她差點被開水燙到,是鄧子墨及時拉開了她,難道是那個時候……

“你被燙傷了怎麽不早說啊,快給我看看!”

她強行拉起鄧子墨的手,把他帶到了光亮充足的地方,雙手接觸的剎那,鄧子墨感覺到了範瑾文指尖的冰涼,那觸感竟然很舒服,這女人的手一直那麽涼嗎?

在光亮下一看,範瑾文眉頭縮的更緊,面容上滿是擔憂的神色,這男孩也太不在意了吧,燙傷後壓根就沒處理,水泡還被碰破了,之後應該還淋過水,皮有點潰爛,怕是感染了吧。

“你怎麽這麽不注意啊,要是傷口更嚴重了怎麽辦。”她小心翼翼的捧着手,仔細觀察患處,“燙傷了就應該馬上和我說,我幫你處理下也不會這樣了。”

女人喊得有點兇,可鄧子墨一點也不怕,她的手真的好冰,而且很柔很軟,還又白又滑,當碰觸到自己火熱的手心時,絲絲涼意,他竟然舒服的差點閉上眼睛,沉浸在手拉手的奇妙感覺中,直到範瑾文焦急的又問了一遍,這小子才驚覺思路全跑偏了。

“就是被燙了下而已,也不是什麽大事。”鄧子墨頗不在意的甩甩手,結果甩的過程中皮又撕裂了,他倒吸了口氣。

“你也不小了,怎麽自己的事情這麽不上心啊。”

“大姐,當時那情況,我肯定要先顧着你嘛,別說被燙了,就是挨槍子也得扛着,我可不是靠不住的人。”鄧子墨有點委屈的抱怨着,英雄當着一半的時候突然喊疼,以後還怎麽混啊。

看着這個男孩逞英雄,應該覺得挺好笑吧,可範瑾文卻有意轉過身去,她害怕會暴露出心跳加快的跡象,如果被發現臉紅了,這會讓她無地自容。坦白的說,鄧子墨的這番話對她來說好暖,簡單又可靠,有點幼稚又特別有責任感,聽的心裏暖洋洋的,融進血液裏,在身體裏蔓延,甚至長期冰涼的指尖也漸漸回暖了。

“謝謝了,如果當時沒有你陪着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鄧子墨的笑顏已經繃不住了,但他還是希望自己能盡可能酷一點,所以就好像無所謂的哼了聲。兩個人四目相對,有種微妙的氣氛在膨脹,帶着粉紅色的泡泡,在空氣中“噗”的一聲破了。他們都有點不自在,範瑾文慌忙起身往外走去,嘴裏念叨着,家裏沒有治燙傷的藥,她得出去買一趟。

在鄧子墨的灼熱視線中,她逃開了。

……

今天的運氣有點差,小區附近的藥店裝修停業了,範瑾文又怕太小的藥店品類不全,就選擇去稍微遠一點的地方購買。

途中手機響起來,看了眼來電提示,是杜恒打來的。

最近杜恒幫了不少忙,讓她有點過意不去了,對着電話裏說着:“杜恒,我的事情回頭還是我找人去處理吧,你和肖潇就別忙了,最近你們都辛苦了。”

話音剛落,聽筒裏就傳來一聲吸氣聲,範瑾文停下腳步,她預感着杜恒好像是有事要說。在沉默了幾秒後,杜恒開口了。

“你的事情,已經有人在給你打點了,我和肖潇最近也沒幫上什麽忙。”

範瑾文愣了:“什麽意思啊?有其他人在幫我?”

“對。”杜恒變得很嚴肅,一改輕松的語調,向範瑾文證明着他接下來的話很重要。

“瑾文,已經有人幫你都擺平了,那姓錢的流氓這次慘了。”

“給你出面的人姓鄧。”

範瑾文驚呼:“鄧子墨嗎?”

“是他的爸爸,應該也是鄧子墨專門委托的。”杜恒有意強調着。

“還有件事情很有意思,瑾文,辭退你的那家公司的老總就是這位鄧先生,而你的那位房客鄧子墨就是他的兒子。”

……

信息量瞬間激增,千絲萬縷,又好像纏做了亂麻,範瑾文呆呆的站在原地,巧合沒有讓她感覺到緣分的偉大,而是不安的預感。

杜恒打電話過來就沒打算停口,他感覺出來範瑾文在疑惑,就公布了信息。

“我和你之前公司的人資經理有點交情,他告訴我的,你被辭退就是鄧子墨要求的,他來公司的第一天,就把你開了。”

呼呼……

覺得呼吸有點困難,她每一個細胞都在抵觸着,不願意相信,但杜恒她很了解的,這個男人非常嚴謹,他的情報虛假率非常低。

停頓過後,範瑾文問着:“杜恒,你有那位主管的電話嗎?我想親自問問。”

……

……

******第三更*******

怎麽買個藥還要那麽久啊,難道瑾文姐是心疼我,滿世界去尋求治療燙傷的靈丹妙藥了?

鄧子墨心想着,嘴角都快翹上天了,牙齒露出大半,他美滋滋的靠着沙發上,手背搭着扶手,晾着傷口。

燙傷的時候,他一心惦記着範瑾文的情況,也沒覺得怎麽疼,結果起了水泡,他心想純爺們還在乎這個,結果就弄成這樣了。剛才範瑾文擔心的樣子還餘韻猶在,分分鐘撞擊着心房,在他們手碰到的剎那,像電流竄至全身,仿佛每一個細胞都戰栗了一下。

最近鄧子墨的心裏都在發生小規模的“地震”,振幅不大,卻每次都能感應到震感,而且都和範瑾文有關,她似乎就是震源了。

到底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地震”又意味着什麽?鄧子墨也沒有答案,他只覺得震感在心裏還挺舒服的,每天都很有充實。

阿嚏!阿嚏!

他突然打起噴嚏,民間有一種說法:一罵二想三念咕,他正好打了兩個,心想着是誰大白天想他了,緊接着鼻涕也流了下來,這才驚覺是剛才激動的渾身發熱就把空調打開了,現在似乎是受涼了。

他到處找面巾紙,等他用紙堵住鼻孔後,外門也打開了,範瑾文正在鞋櫃處換鞋,她哈着腰擺弄着鞋子。

“你回來啦,去哪裏了需要這麽久啊。”鄧子墨樂呵呵的說着,他幾乎有把握,範瑾文一定會說‘為了買藥去了稍遠的藥店’,然後就把已經捂得熱乎的藥膏遞給他,還很可能會幫他上藥。

結果範瑾文卻沒說話,起身往客廳裏走去,秀發擋住了她的臉,與鄧子墨擦肩而過,無視了他的存在。

……

劇情不應該是這樣吧,鄧子墨困惑了,不會是路上又出了什麽岔子吧,這姐們要是随便出個門就有事兒,那也運氣太差了。

“怎麽了?路上有不順心的事,還是遇到麻煩了?”從始至終他都沒有想過,戰火已經點燃到了他的身上。

範瑾文就像沒聽到一樣,拿起水杯一飲而盡,喝的太急了,中途嗆到差點把水噴出來。

“你沒事吧,有話慢慢說。”

水杯瞬間拍在桌子上,水漬飛濺,她沒有瞪着鄧子墨,而是眯起了眼睛,成為一條縫,就像是近視眼的人試圖看清眼前的真實景象。

“鄧子墨,你什麽意思啊!”

“我沒想到,竟然會是你!你冤枉了我,還把我攆出了公司,現在又千方百計的住進我的家裏,你到底安得什麽心啊!你耍我啊!”

杯子摔在桌子上的聲響很大,溫馨的氣氛被撕碎,取而代之的緊張感在擴散。範瑾文口氣強硬,表情是近視眼眯起眼睛看世界的樣子,仿佛眼前的男孩再也不是她印象中的那個,而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不是這樣!鄧子墨想解釋,可是所有言語糾結在一起堵在喉嚨處,讓他發不出聲音,就算奮力往外擠,也只是含糊不清的說出:“抱歉了,是我把事情搞砸的。”

……

他承認了,他竟然承認了!都是他幹的!範瑾文粗魯的搓着額頭,留海都抓到腦後,她打電話給杜恒的朋友,在确認之後甚至還抱有幻想,也許鄧子墨會有其他的解釋,也許只是誤會,或者不巧他只是姓鄧,重姓了而已。現在看來,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你若無其事的在我家裏,看着我失業,看着我雞飛狗跳,看着我傻呵呵的蒙在鼓裏,而你倒都盡在掌握!盯着我出醜很有意思嗎?”

“你知不知道,我把你當我弟弟一樣看待的,你怎麽這麽卑鄙啊!”

範瑾文已經無法過濾言語,控制不了用詞的輕重,她太氣憤了。鄧子墨的隐瞞就是欺騙,而她卻和對方分享着生活經歷,還一起談論着游戲策劃案,假扮他游戲的女朋友,更信任的依偎在他的懷裏痛哭,而他,鄧子墨卻從頭到尾都在騙她!

鄧子墨的面色非常難看,他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眉頭逐漸下沉,看上去有些憂傷。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想盡可能的彌補下我的錯誤,所以才搬進來的,我從來沒有想過看你的笑話!”

就算他再解釋,範瑾文此刻也沒心情聽下去,她深深的嘆了口氣。

“鄧子墨,你真的讓我覺得自己蠢哭了。”

“什麽也別說了,你收拾下,盡快搬出去吧。”

“瑾文姐,我……”

他還試圖解釋着,範瑾文率先回到了家裏,狠狠的摔上了門。

……

他就像是一只垂頭喪氣的大型犬,往門口走去,已經是礙眼的人物了,他也不想在家裏呆着了。

*********

暮色将日光推還給太陽,雲彩遠挂在天邊,随風而去,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烏雲來襲,來勢洶洶,最後一線亮光被遮擋,暴雨臨近已成定局。

範瑾文的心情就像這壞天氣一樣,剛才還豔陽高照,頃刻之間就變成了狂風暴雨。按理說她把情緒宣洩都出來了,該罵的都罵了,鄧子墨也答應搬走了,應該痛快了吧,可是低落的情緒卻始終無法緩解。鄧子墨失魂落魄的樣子讓她無法釋懷。

米色的窗簾被大風吹起,紗簾擰在一起,狂風無情,窗外傳來陣陣隆隆聲,就像是不祥之兆,提醒着人們和所有生物大雨将至。範瑾文匆忙去關窗子,來到陽臺的剎那,瓢潑大雨傾瀉而下,粗重的雨點噴打在樹葉上,霧氣彌漫,夾雜着生機和腐朽的味道。她關上窗子,退回到屋裏。

天氣預報顯示黃色預警,白天的時候還好好的,現在看來,她太小看大自然的力量了。雨勢大得驚人,沒有絲毫減弱的跡象,雨水順着牆邊流下彙聚成大片的水窪,井蓋附近艱難的滲着水,但最終還是被淹沒了。

範瑾文越來越無法心平氣和,她在屋裏焦急的走着圈,明明剛發生了口角,現在又放心不下了。

手機提示響個不停,都是關于這次暴雨的信息,政府提醒市民在室內活動,幾處交通樞紐已經半癱瘓,有人不慎踩入水坑中被淹,有關部門在全力營救。這些消息讓範瑾文頭皮發麻,頭腦中浮現的都是鄧子墨離開時的背影,那個傻小子不會大雨天還到處跑吧。

以他那毛躁的性格……

範瑾文也顧不上追究那麽多了,安全才是第一位的,她撥打了電話,結果鄧子墨的手機在家裏響起來,那家夥出門沒帶手機。她又給孫大聖打了電話,問他有沒有在游戲上,他們有沒有聯系,結果被告知什麽都沒有。

到底跑到哪裏去了!她扒着窗戶往外看,希望有個落湯雞的身影跑回來,然後她會很嚴厲的批評他,最後才讓他進到屋裏,可等了半天連個人影都沒有,只有越來越多的積水,還有新聞中因暴雨引發的事故。

在她有危險的時候,鄧子墨都是挺身而出的,而現在,她再也等不下去了,翻出了雨衣和雨鞋,打着傘跑了出去。

狂風大作,雨水已經不是雨簾,而是變成了軌跡複雜的噴頭,壞天氣就是一場災難,雨水席卷着範瑾文,快要把她吹跑了。

先去附近能避雨的地方找,她去到超市和小餐館,結果一無所獲,連個影兒都沒有,她又要往外跑,有位好心的阿姨問她是不是在找人啊。

“對,我在找一個男青年,個子挺高,穿着白t恤和藍色牛仔褲。”她描述着。

因為大家都是在避雨嘛,範瑾文的話很多人都聽到了,有個大爺說着,在他來超市之前,看到一個男青年在小區的兒童游藝區自己玩着,也不理那幫孩子,快下雨了也不知道回家,像是精神有毛病的,還提醒範瑾文看住了他,那麽大個的精神病很危險的。

……

範瑾文撐開傘再次跑了出去,直奔小區的兒童游藝區。

雨傘被吹得變形了,雨衣全當擺設了,一不小心踩到水坑裏,雨靴裏灌滿了水,她義無反顧前進,前方就是游藝區了,遠遠看去,滑梯和秋千孤零零的,跷跷板上也是空無一人。

“鄧子墨,你在不在這裏啊!”

範瑾文用力喊着,水汽嗆得她呼吸困難,卻只聽到雨水的回複,嘩啦啦的有點駭人,她只好摸索進去,在場地內碰碰運氣。

“鄧子墨!”

她又一次喊着,聲音很快淹沒在雨霧中,可這次卻有了不一樣的聲響。

“瑾文姐……我是不是有幻覺了……”

聲音不大,她卻聽得一清二楚,在滑梯的底部,鄧子墨靠在裏面。

他的衣服都濕透了,渾身顫抖猶如雪中掙紮的昆蟲一樣。他的面色微紅,睜不開眼睛,看上去很難受。

“天,好燙啊,你發燒了。”

範瑾文摸着他的額頭,手卻被鄧子墨一把抓住了,死死的抓住,他喃喃自語着。

“瑾文姐,對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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