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守護者2
白澤将那塊乏味的熟肉吞入腹中,在夜幕之下無聲無息的靠近女孩所在的位置。
這片區域多是平房和違章建築,很多地方沒有裝監控,路燈像患了結膜炎,不停地閃動着。
女孩個子不高,長發半束,約摸十七歲,她一直攥着肩上的背包,神色有些緊張。
跟在她身後的男人骨瘦如柴,穿着破爛的白襯衫和黑西褲,渾身濕漉漉的,拎着一個公文包,走路有些跛。
他走到路燈下時,沒有影子。
血液混合着濁水沿着他的褲管滴落在地上。
他的左腰側有一個深且整齊的切口,從第12肋緣下斜切至腰部,切口很長,幾乎把他的整個腰腹給剖開。
這顯然是活體取左腎留下的切口,而且取腎者看起來很不專業,甚至是殘暴的。
他死前一定很痛苦。
“系統,這是冤魂嗎?”
【是的,但他看起來剛去世沒多久。】
他雖然看起來有些可怕,但是白澤沒有感受到他的惡意,于是不急不緩的在圍牆上行走,想跟着他們一看究竟。
女孩走到一條分叉路口前,走入更窄更暗的那條路中。
襯衫鬼魂跟得更近了,女孩卻毫無察覺。
迎面走來三個年輕男人,他們手上都拿着煙,帶着酒氣,不停的罵着髒話,所到之處烏煙瘴氣。
女孩有些害怕,一直貼着牆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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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還是被發現了。
一個戴着帽子的男人擋在她面前,嬉笑道:“小妞身材不錯啊,跟哥哥回家玩玩嘛?”
另外兩個人也圍過來,其中一個穿着背心的油膩男人把腰帶解了下來,道:“回什麽家啊?就地正法!”
襯衫鬼魂一臉怒氣,沖上去一拳打在油膩男背後,可是他的手徑直穿過油膩男的身體,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女孩被吓得渾身發抖,想推開帽子男逃跑,然而帽子男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按在了牆上,笑道:“哥哥們就喜歡看你掙紮的樣子……”
襯衫鬼魂急得不行,徒勞的一拳一拳打在他們身上,腹中的腸子被他的動作震出體外。
“讓我先來!”染了一頭綠毛的男人将煙扔在地上,就要上手扒女孩的衣服。
綠毛忽然覺得肩上一沉,他停下動作回頭看了看,什麽也沒看見。
但肩上的沉重感那麽真實。
“你不會慫了吧?”帽子男嘲笑道,“要不我先給你示範一遍?”
“我肩上好像有什麽東西。”綠毛聲音發抖,用左手探向左肩。
“啊
不過一秒,他的手背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白澤坐在他肩上,又在他臉上撓了幾道很深的痕跡。
綠毛捂住自己破相的臉,撒開腿就跑,邊跑邊喊道:“有鬼!有鬼!”
另外兩人也被吓得頭皮發麻,渾身虛汗,馬上放開女孩去追綠毛,白澤躍到他們身上,一人給撓了幾道才算放過。
女孩被吓壞了,她抹着眼淚跌跌撞撞的往家的方向跑去,一邊跑一邊哽咽道:“謝謝鬼大哥救我……謝謝鬼大哥……”
白澤:“……”
白澤看着一臉心疼、跛着腳追在女孩身後的襯衫鬼魂,疑惑的問:“系統,這鬼怎麽那麽弱?”
【大概生前極懦弱善良,枉死也沒有生出怨氣,又是個新鮮鬼魂,尚未沾上污穢。】生前懦弱,死後也保護不了重要的人,真是可憐。
女孩的家在一棟破舊的樓房中,她住在三樓。
她剛打開門,白澤就迅速竄進屋內。
屋子裏很簡陋,卻溫馨又幹淨,泛黃破舊的牆上挂着許多張照片,記錄着女孩從小到大的重要時刻,也記錄了站在她旁邊的男人從年輕到衰老的過程,那個男人正是襯衫鬼魂。
顯然,襯衫鬼魂是這女孩的爸爸。
女孩疲憊的癱坐在沙發上,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爸爸,你怎麽還沒回家?電話也打不通,我很擔心,聽到我的留言要給我回電話!”
襯衫鬼魂坐在女孩旁邊,痛苦的捂住了臉。
女孩好像有感應一般,看着襯衫鬼魂的方向,伸出手摸了摸。
她的手穿過鬼魂的頭部,什麽也沒摸到,她搖了搖頭,朝廚房走去,從冰箱中拿出剩菜,倒入冷飯中随意拌了拌,便靠着冰箱門将冷飯菜大勺大勺的塞入口中。
她看着自己被捏得淤青的手,忽然感到委屈與後怕,大滴的眼淚從眼眶中湧出。
當晚,女孩一直緊握着手機,很快就困倒在沙發上。
襯衫鬼魂下意識想把毯子蓋在她身上,卻做不到。
白澤看不下去了,咬着毯子的一角,将它蓋在女孩的身上。
襯衫鬼魂驚訝的看着這一幕,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明明他才是鬼魂,做這個動作合适嗎?
白澤端坐在沙發扶手上,取消了隐身異能。
一鬼一猞猁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白澤悄聲躍至茶幾上,用爪子沾了杯中的牛奶在桌上寫了幾個字:屍體在哪?帶我去。
這鬼魂大概以為白澤是上天派來替自己申冤的神獸,跪在地上朝他拜了三拜後才開始帶路。
白澤把桌上的字抹掉,從窗上跳下去,一路選擇最佳落腳點,跟在鬼魂身後。
白澤一路蹭着便車,跟着鬼魂去到市區裏的一個高檔住宅區,最後停在一棟獨棟別墅前。
這棟房子的怨氣太重了,就像被籠罩在一片厚重的黑霧之中。
襯衫鬼魂剛靠近這裏,就開始瑟瑟發抖。
白澤重新隐身,圍着房子視察一圈,最後發現二樓有一個沒有關閉的窗戶,房子裏面漆黑一片,他借助建築凸起的外立面爬上去後,跟着鬼魂走到地下室。
地下室只有一個房間,房門緊關着,裏面傳出福爾馬林的味道,屍臭味卻幾乎沒有。
門縫底下透出清冷的光,裏面也許有人。
如果有新的受害者在裏面,那一切不堪設想。
“系統,裏面有幾個活人?”
【只有一個。】
“是兇手還是受害者?”
【檢測不出。】
白澤只好狠拍房門。
不一會,一個穿着無菌服的男人打開門走了出來,他戴着口罩,只露出一雙陰鸷的眼睛,手上還拿着一把手術刀,藍色的無菌服上一片噴射狀的血液。
福爾馬林的味道很濃烈,房間內燈光很亮,透過門縫可以看到地板上有很多血,血泊上躺着一只斷手。
白澤吸了口涼氣,看來這個男人就是兇手,并且裏面沒有幸存者。
只要跳到兇手肩上,用爪子劃開他的喉嚨……
白澤搖了搖頭,兇手手上有刀,而且不到迫不得已,不能動私刑。
等兇手把房門關上,白澤重新上樓,去尋找可以報警的工具。
慶幸的是,這裏是高端住宅區,安防系統非常完善。
房屋裏許多地方都裝着各種探測器和報警按鈕,白澤用爪子按下報警器,安防系統的主機接收到報警信息後,馬上觸發現場警號。
與此同時,系統主機自動将報警信息發送到了警局的報警中心。
警號很響,馬上驚動了附近的居民,因為還沒到睡覺時間,他們紛紛出來看出了什麽事情。
巡邏的保安及時趕過來,接通了別墅裏面的電話。
兇手被驚動後還來不及把身上的無菌衣脫掉,他匆忙去到一樓,正想接電話說“沒事”來打發他們走。
白澤卻悄無聲息的潛到他身後,在他拿起電話的那一刻,撲到他身上,躍上他肩膀,将爪子狠狠紮入他的脖子上,劃了兩道。
他頓時慘叫出聲,把電話扔了,驚恐的四處張望。
電話那頭的保安聽到他的慘叫聲,确定他出了事,馬上打電話給總部,讓他們催警車快點,并取備用鑰匙來開門。
兇手下意識用手拂肩膀,白澤毫不留情的給了他一爪,再故意發出一種詭異的叫聲。
兇手被吓得半死,以為是冤魂找上門來了,卻不敢打開門沖出去,他身上血跡斑斑,無法解釋。
白澤一路故弄玄虛,将他逼到地下室去。
警察來到時,看到的便是一身抓痕,暈倒在地下室門口的屋主。
房間內亮着燈,還有福爾馬林的味道,屋主穿着一身血跡的無菌衣,多可疑。
他們打開了房門,看到了一屋子的慘狀——破碎的肢體,斑駁的血跡,三具泡在福爾馬林池中的屍體,冰箱裏放着數顆腎髒。
白澤在裏面找到了襯衫鬼魂的屍體,他在福爾馬林池子的最上方,被切斷的血管和輸尿管從傷口處戳出,已經出現了屍僵。
年輕的警察看到這一幕,沖出房間,在角落上不停的嘔吐。
一位保安捂着鼻子,和警察說道:“聽說戶主的妻子因為沒有找到合适的腎源移植,最後病死了。”
“他大概心理扭曲了,這些受害者太可憐了……”
“誰還沒有家人呢?”
白澤不忍再看,他退出別墅,在花園的水池中把爪子清洗幹淨。
這是大案子,大家都亂成一鍋粥,沒有人注意到水池在詭異的波動。
只有襯衫鬼魂站到了白澤面前。
白澤現形後,鬼魂對他笑了笑,然後嘴巴動了起來,看唇形大概是說:“謝謝。”
“拜托你,幫我……”
他沒能說完剩下的字,便化作碎片。
但白澤卻懂了。
拜托你,幫我守護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