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醫鬧

轉眼,又到了車子月檢的日子。

許仕強提前給陳少華打了個電話,誰知,陳少華沒接。于是,許仕強就直接來了花園裏。沒成想,剛到街角就見整條大街被圍了個水洩不通。

這地方是高級住宅,很少堵車,今兒個這是怎麽了?

許仕強心下奇怪,問了問旁邊的一個大爺。“大爺,這是幹嘛呢?怎麽堵得跟春運似的?”

大爺一臉的義憤填膺,哼了一聲,道:“還不是醫患糾紛?現在的醫院和大夫啊,就知道從患者手裏摳錢,至于患者的死活好歹,他們才不管哪!想想就讓人覺得心寒。”

許仕強心裏一動,別是找陳少華麻煩的吧?不過,即便是醫患糾紛,也應該鬧不到醫生家裏來啊,最多就是去醫院鬧鬧。

想着,許仕強把電車停在了外面。鎖好之後,穿過人群,往裏走去。越往裏走,心裏越吃驚。

只見兩個身材高挑的男人立在陳少華家門口,像兩根電線杆似的,手中拉着一個白色的橫幅。橫幅上用毛筆寫了一行歪歪扭扭狗爬似的的大字:“庸醫誤人子弟,還我兒子腿來。”

橫幅底下放着一輛輪椅,輪椅上坐着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少年的右腿被截肢了,紗布一直纏到大腿根的位置,看上去觸目驚心。少年臉上的表情凄凄慘慘戚戚,令觀者無不傷心落淚。

旁邊是三個披頭散發的女人,臉上混着泥和眼淚,看上去髒兮兮的。其中一個躺在地上,像是撒潑打滾兒的小孩兒。一個半坐在地上,伸手指着陳少華家破口大罵。還有一個緊緊跟在少年身邊,涕淚橫流。

“姓陳的,你出來不出來,把我侄子的腿治壞了,現在知道躲起來啦。姓陳的,你快給我滾出來——讓大家夥給評評理,有你這麽當醫生的嘛?你就是個庸醫!庸醫——”

“就是,讓大家給評評理,這人號稱是博愛醫院最好的外科醫生,卻把我侄子的腿給截了,他還這麽小,你讓他以後怎麽生活?啊,你照顧他一輩子嗎?我們以後可怎麽辦啊?”

旁邊有兩個警察,想把那兩個破口大罵的女人從地上拉起來。誰知道,那兩個女人十分厲害,屁股就跟長在地上一樣,不管怎麽拉,就是不起來。而且力氣用得大了,還跟警察較上勁了。

“你是警察又怎麽樣,還想打人嗎?這麽多人都看着呢,你再碰我一下試試?”

“就是,你打一個試試,我們有專門錄像的,你要是不怕上新聞,你陷在就打。”

許仕強這才注意到,不遠處有個身穿襯衣西褲的男人手裏拿着錄像機,正在一旁正大光明地拍攝着,想必是把所有的場景都錄進去了。即使沒錄,這麽拿着,也夠吓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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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現在是信息時代,衆口铄金,網絡暴力橫行,管你有理沒理,只要我說你沒理,拍個視頻往網上一傳,在網民們盲目而熱烈的攻擊下,你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

果然,警察也覺得十分不妙,頗有些無奈地說道:“這兩位同志,咱們有什麽話起來說,好不好?躺在地上也不是個事兒啊。要不,到派出所去說,好不好?”

“我不去,我就在這兒說!你們要真想解決問題,你們就把那個姓陳的叫出來,讓他當面跟我們對峙!”

“對,你們今天要是不把姓陳的交出來,我們就不走了!”

另一個警察有些不耐煩了,口氣略有些嚴肅地說道:“你們知道你們這是什麽行為嗎?你們現在已經嚴重影響到交通秩序了,這是違法行為,要付法律責任的。”

“我違法,我維護自己的利益也違法嗎?你們這是專門欺負我們弱勢群體啊,大家夥給評評這個理,讓全國人民給評評這個理!”

“就是,我就不信了,天底下還沒個好人了!讓大家看看,庸醫是怎麽害人的,警察又是怎麽助纣為虐的!”

此話一說,群衆的情緒立刻被煽動起來了。不少人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紛紛打開了攝像功能,開始拍攝。

如此一來,那兩個女人就更嚣張了。

“群衆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就要大家夥幫忙給評評這個理!”

“就是,讓大家夥看看,這世界上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王法!”

倒是守在少年身邊的女人,不言不語,只是默默流淚。

許仕強大概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他對陳少華的醫術很有信心,覺得誤診這種事肯定是不存在的,多半是這家人故意找茬,想敲詐點兒錢財。

果不其然,正想着,就聽旁邊的一個中年婦女低聲說道:“又是這兩個女人,我之前見她們在仁興醫院也鬧過。”

另一個人道:“有人專門以這個為生,叫做職業醫鬧。”

又一個人道:“怪不得呢,看這樣子,事情不好說了。”

聽到這裏,許仕強忍不住了,他上前對那兩個無理取鬧的女人說道:“你們兩個鬧夠了沒有,沒有的話,咱們就去警察局說說你們的職業問題,看醫鬧受不受法律保護。”

兩個女人一聽,立刻被吓了一跳,但很快鎮定下來,異口同聲道:“你是誰,胡說八道什麽?小心我告你诽謗——”

“我是誰,嘿,”許仕強笑了,“我是打假專家,專打你們這些惡心人的醫鬧。”

“你胡說八道什麽,你說,你到底收了姓陳的多少錢!”

“應該是你們收了多少錢!”許仕強笑得更厲害了,“想必醫院有診斷書和詳細的治療記錄,可以調出來看,看他的診斷和治療到底有沒有問題。至于诽謗嘛,我還真要看看到底是誰告誰了。”

倆女人的臉色立刻變了,但仍在虛張聲勢,“看看就看看。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就讓大家看看這個庸醫到底是怎麽害人的!”

“好啊,看看就看看。”許仕強很有把握地笑道,“那咱們就法庭上見吧。”

兩個女人嘴硬地說了一句,“法庭上見就法庭上見。難道還能怕你不成?”

警察見勢說道:“既然雙方決定法庭上見,那麽就走法律程序吧。你們先回去,大家也都散了吧,沒什麽好看的了。”

兩個女人忿忿地瞪了許仕強一眼,互相攙扶着站了起來。

許仕強假裝沒看到,還對倆人笑了笑,擺擺手道:“慢走不送。”

就在這時候,人群裏忽然沖出來一個男人,頭上戴着個帽子,對着許仕強就是一拳。

許仕強沒防備,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帽子男趁勢又在許仕強身上踢了兩腳,罵道:“庸醫的幫兇,踢死你!踢死你!”

旁邊警察見狀,趕緊拉住帽子男,“這位同志,你冷靜一下,就算真有問題,也不能打人啊。更何況,事情還沒弄清楚呢。”

說話的工夫,陳少華從屋裏跑了過來。他扶起許仕強,問:“沒事吧?”

許仕強擦擦嘴角的血,“沒事。”

陳少華的眼神暗了一下,攙着許仕強往屋裏走。沒走兩步,忽然回過身,沖到帽子男面前,對着那帽子男就是兩拳。

那帽子男被警察拉着,一時沒反應過來,覺出疼來,人已經倒在了地上。

陳少華出手極快,趁着衆人都愣神的時候,對着帽子男的肚子已經又踢了上去,一連踢了好幾腳。

帽子男用手緊緊捂住肚子,身體蜷縮得像個巨大的蝦子,臉上表情痛苦,嘴裏發出□□。

陳少華還想再打,警察上前攔住了,一臉嚴肅道:“你怎麽回事?他打人不對,你打人就對啊?”

許仕強趕緊上去拉住陳少華,對警察陪笑道:“我這朋友就是講義氣。一時激動,激動了。”

之前鬧事的倆女人又回來了,對着衆人叫道:“大家快看啊,庸醫還打人了,庸醫打人了!”

不少人紛紛舉起手中相機,對着現場一通狂拍。剛剛陳少華在屋裏躲半天了,這一下子出來,之前的窩囊氣算是白受了。

許仕強見狀,攬着陳少華的肩膀往屋裏走,“別看了,快進屋去!”

陳少華歪頭看着許仕強青紫的嘴角,心裏說不出的憋悶。

進了屋,許仕強透過窗簾往外看去,那兩個女人還在胡攪蠻纏地說着什麽,弄得兩個警察似乎也很頭疼。他問:“哪兒來倆這麽個玩意兒?”

陳少華從浴室裏拿了條幹淨的熱毛巾,遞給許仕強道:“擦擦吧。”

許仕強接過毛巾,在嘴角擦了擦,忍不住嘶了一聲。

陳少華跟着皺了皺眉,他奪過毛巾,給許仕強擦幹淨嘴角,又找來紫藥水和棉簽,一邊上藥一邊解釋道:“很正常,醫患關系現在這麽緊張,但凡是個醫生,多多少少都會遇到,不奇怪。”

許仕強怕疼,老是不自覺地往後躲。“看來,吃你們這碗飯也不容易。”

“哪行都不容易。”許仕強往後躲,陳少華就只好往前湊,“你能不能別躲了?”

許仕強忍不住笑了,“還怨上我了?我這是為了誰啊?”因為笑的時候牽動嘴角的肌肉,忍不住又嘶了一聲。

陳少華有些感動,他一直獨來獨往,平時也沒什麽朋友,許仕強可以說是跟他走得最近的人了。因而,他的人際關系一向是比較寡淡,對于許仕強這種兩肋插刀式的義氣之舉幾乎毫無抵抗力。

他看着許仕強青紫的嘴角,發自肺腑地說了一句,“謝謝。”

許仕強用拳頭錘了陳少華胸口一下,笑着說:“你突然這麽客氣,我還真有點兒受不了。”

陳少華覺得被許仕強錘過的地方像是被火燎過一樣,火辣辣地燒了起來。他忽略了這種奇怪的感覺,拉開點兒窗簾,往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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