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當時年少（一）
這異象實在是太惹人注目了些，霎時，那就被突然出現的厲鬼給攪得翻天覆地的村子，更是不得安寧！
哭嚎聲、呼救聲……縱使現在謝風飛與那裏離了一座山的距離，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他就禦劍而行，得高，看得也清楚，頓時便發現，自陰陽胎一成型，那些追着自己的厲鬼，像是受到了感召一般，突然停下，紛紛掉頭，朝着戲班子的方向往回跑！
“季兄，它們這是……”謝風飛這段時間被追習慣了，突然見這群厲鬼丢下自己跑了回去，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
然而季辭淵卻沒有說話，說實話，眼前這情況，他也看不懂。
恍惚間，季辭淵突然想起，他們跑出來的時候，趙笑白還在那房間裏，也不知道謝風飛提醒他的那一聲，他聽到沒有……
或許是因為處于同一身體，心靈相通的緣故，謝風飛也想到了這一點，猶豫了一下，才問道：“季兄，那笑白兄……”
說到這裏，他便停下了。
正如季辭淵說的那樣，趙笑白有理由、有能力是那個要奪舍季辭淵的人，這也正是這段時間，他一直防着趙笑白的原因。
然而不論這個推論有多麽的像真的，他們到現在都未能确認，那想要奪舍季辭淵的人，就是趙笑白。
如若那人真是趙笑白，他們一走了之自然毫無問題。但若那人并非趙笑白……
不知為何，季辭淵突然就想到了小時候。
那時他的修行天賦便已經顯露了出來，不論學什麽術法，都是一點就通。甚至沒修行多久，他就能打敗那個比自己大了四歲、日日早起晚歸的哥哥了。
只是當時季辭淵還是個小孩子，玩心重，又因為天賦了得時常被人吹捧着，便覺得這修行之事也沒什麽了不得，心思也就不在修行上了。
捉魚、挖螞蟻洞、逗蛐蛐兒，只要不是讓他去上修行課，去聽幾位長老講大道理，甚至讓他去掃天梯都願意！
季辭淵第一次見到趙笑白時，他便正揮着一把比兩個自己還高一節的掃帚，從天梯上一個臺階一個臺階的往下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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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上符咒課時，他嫌大長老在自己跟前一直數落自己，實在是太煩，便起了壞心眼，用才學會的浴火咒，将大長老那不知道留了多少年的長胡子給燒了個精光，差點沒把大長老氣死！
于是，他就被罰來掃天梯了。
一想到大長老捏着自己那被燒得只剩短短一截、焦黑一片的胡子氣的發抖的樣子，季辭淵笑出聲來，抱着掃帚揮動得更歡快了！
他挺喜歡掃天梯的，甚至覺得掃天梯比當少宗主好玩多了，他這輩子都想掃天梯！
不得不說，季辭淵在掃天梯這件事上确實挺認真，一個臺階一個臺階掃的幹幹淨淨，一直到了中午，他肚子餓得咕咕叫了，才終于不耐煩了起來。
然而就在季辭淵想扔下掃帚，一走了之的時候，一道軟軟糯糯的童音突然在他身後響起：“小修士，你可知南山青鸾殿該如何走嗎？”
聞此，季辭淵趕緊轉身，向身後看去。只見一個身穿扶英山長袍，跟他年紀相仿的小娃娃正在自己身後。小娃娃生的粉雕玉琢，又一副笑眯眯的模樣，甚是可愛。
只是季辭淵卻欣賞不來這種可愛。
他就因幾位長老天天在自己面前念叨，說那個扶英山的修行奇才少宗主多麽多麽厲害而心煩，現在一看到身穿扶英山長袍的人，自然沒有好脾氣。
而且這小娃娃雖然一副笑吟吟、讨人喜歡的模樣，但不知為何，季辭淵總覺得他其實看不起自己這個“掃地小修士”。
于是，季辭淵的語氣就不好了，黑着一張精致的小臉，惡聲惡氣道：“放肆！你這小修士為何如此無禮？！扶英山裏的師父便是這樣教你的？”
頓時，那小娃娃臉上的笑便一僵，似乎并未弄明白，自己到底哪裏無禮了。
季辭淵又是一陣輕哼：“我乃南山少宗主季辭淵，你見到我為何不行禮？”
“你是南山少宗主？”那小娃娃突然睜大了雙眼。
季辭淵一甩袖子，從來沒有因為自己這個身份而如此高興過，一擡頭，一挺胸，驕傲道：“正是！”
那小娃娃眯着眼将季辭淵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突然笑了：“真是好巧。”
“巧什麽？”季辭淵抱着那把大掃帚，皺眉問道。
小娃娃又是一笑，将雙手背在了背後，道：“我也是少宗主，扶英山的趙笑白，所以這禮恐怕就不必行了吧？”
扶英山少宗主？！就是那個成天被長老們挂在嘴邊，以此來數落自己的扶英山少宗主？！
季辭淵頓時怒不可遏，撲上去就跟趙笑白打了一架。
結果可想而知，一頓術法招呼來招呼去後，季辭淵就被摁在地上動彈不得了。
趙笑白臨走前還假惺惺地安慰了一下他：“你方才的浴火咒使得不錯，不過我這焚天咒比浴火咒高了個等級，你們南山的課程進度有些慢，如果你想學，可以來扶英山找我哦。”
年幼的季辭淵差點沒被氣哭。
在這之後，他便放下了自己那心愛的大掃帚，開始天天去長老們那裏上課，不從趙笑白那裏找回場子，他覺不罷休！
很多時候，梁子就是這麽結下的。
之後的幾年裏，季辭淵跟趙笑白都開始參加論道大會，各有勝負。
季辭淵在心裏也悄悄的将趙笑白當做了對手，兩人一個桀骜不馴，一個雲淡風輕，卻都在暗中較勁。
十四歲的那年的論道大會前，季辭淵卯足了勁，閉關苦修，想要在大會上将趙笑白狠狠踩在腳下。
上一次的論道大會他贏了，如若他再贏一次，便可證明自己是真的比趙笑白強，而不只是與他并肩。
然而待得季辭淵終于修成出關，正意氣風發之時，卻突然聽說趙笑白筋脈盡堵，不參加此次大會了！
一聽得這個消息，季辭淵便如霜打的茄子一般，焉了，趕緊偷偷打聽起趙笑白的情況來，然而随着打聽到的情況越多，季辭淵心就越沉。
各種流言，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季辭淵想不相信都不行。
趙笑白……當真無法修行了？！
季辭淵很想證明自己比趙笑白強，但他的證明方式是堂堂正正地打敗趙笑白，而不是像現在這般……
這種失去目标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
最初，季辭淵也盼着趙笑白能好起來，然而一年年過去，趙笑白的經脈都未見起色。漸漸的季辭淵成了玄門年輕一輩中最耀眼的人，身上所背負地責任也越來越大，趙笑白便越來越少出現在他的腦海裏。
直到後來的某一天，他從天梯路過，偶然間發現了幼時自己愛不釋手的大掃帚。
幾年過去，當時的大掃帚經歷了無數風吹雨淋，早已破爛不堪，而季辭淵也不再是當年那個小孩子。
他踏過草叢，輕輕撿起那只有他胸口高的掃帚，突然間來了興致，走回天梯上想要嘗試着掃一掃。
然而這掃帚破爛不堪，季辭淵一揮，非但未将天梯上的灰塵掃走，反倒是落下了更多的灰塵。
季辭淵皺眉，看了地上的灰塵許久，最終只是嘆了口氣，輕輕将那掃帚放回了原位。
從此再也未來過這裏。
“季兄？”謝風飛又喚了季辭淵一聲，現在踏雪的傷口血流不止，他們得盡快決定是走是留。
這時，季辭淵的思緒才終于飄了回來。他看着遠方一黑一白的天空，以及那幾十個向着戲班子狂奔回去的厲鬼，片刻沉吟後，突然怒道：“回去！趙笑白那小子，當真是讓人不省心！”
季辭淵心裏升起一股火氣，然而卻又突然有些害怕。
趙笑白……如若你敢算計我，我定打斷你的腿！
作者有話要說： 季辭淵：雖然我有錢有勢有天份，但我只想掃大街！
季兄怕自己猜錯了，萬一趙笑白不是那個要害自己的人，自己卻丢下了他，所以還是決定回去救小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