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古靈一族(一)
天邊, 暖紅色的夕陽雖已一半沒入山後,但瀉出的幾抹色彩,依舊是染紅了半邊天的雲。另一邊, 一抹淡淡的月色也悄然出現, 與偶過的飛鳥群一同, 在這副山水畫上, 添上了恰到好處的一筆。
青陽鎮雖然不是多麽繁華的地方, 但在附近也是小有名氣。街道兩旁的房屋鱗次栉比, 像一群井然有序的士兵,鞏衛着鎮中心的高塔。
此時雖是太陽落山,但時辰尚早。整個鎮子依舊是歡聲笑語,好一派祥和之景。
謝風飛尋了間路邊的小攤,點了幾個小菜, 便坐下來開始吃了。
“季兄, 笑白兄今日一日都未進食,待會兒我們是否可以帶點吃食回去給他?我一個人出來吃獨食,總歸是不大好。”謝風飛夾了一筷子小菜放進嘴裏,細細咀嚼起來。
這個季節的小菜十分爽口, 再配上店家搭配的又酸又辣的醬料, 吃得謝風飛胃口大開, 趕緊又夾了兩筷子送進嘴裏。
“他不吃就不吃,你給他帶做甚?趙笑白又不是三歲小孩,餓了還不知道出來找吃的?”季辭淵的語調不耐煩的很明顯。
那晚,他因為接連兩次突破禁制, 元氣大傷,直到現在都有氣無力的。只是不知為何,季辭淵都這般模樣了,還能發脾氣。
謝風飛嘆了口氣,趙笑白不像三歲小孩,這季辭淵倒是挺像的……
也不知道他在氣什麽……
想到那晚的事,謝風飛覺得這爽口的小菜似乎也不那麽香了。他用筷子戳了戳盤子裏的菜,最終還是将壓在心裏的問題問了出來:“季兄,我覺得笑白兄說的對,你其實不用将我放到你的身體裏,畢竟誰也不知道你這禁制何時才能消除,萬一對你的身體造成了傷害,我是真的會過意不去,倒不如回到南山後我們就跟宗族長輩禀明情況,這樣一來你不但有了宗族的保護,也可以慢慢恢複。”
聽到這裏,季辭淵終于來了些精,輕笑了一聲,道:“謝天師,如若我的體內沒了你的魂魄,我還能去查清楚是誰想害我嗎?”
“……自是不能。”謝風飛明白季辭淵想要說什麽。如若當真将他的魂魄抽出去,那麽季辭淵便只能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什麽都不能做,更別說調查這件事了。
那廂,季辭淵還在繼續:“更何況将自己的安危交于實力遠遠不如自己的人,我不放心。”
……确實,如若季辭淵體內沒有謝風飛這個魂魄,那麽他就如一具空殼一般,只要有魂魄想要入他體內,那麽他就毫無辦法。
那偷襲季辭淵之人,在季辭淵毫發無傷之時都能得手,如若等季辭淵動彈不得,光靠南山宗族保護身體,得手的機會就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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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如讓謝風飛在他體內,至少能占了這具身子,讓他有個主。那人即便是想用法子奪舍季辭淵,也要先将謝風飛趕出去才行。
這樣一來,倒是讓季辭淵多了一層保護傘。
一想明白這些事,謝風飛也就不再多問了,低頭繼續吃起飯來。
“季兄,這小菜當真不錯,下次等你恢複了,路過此處時,可以來嘗嘗。”謝風飛誠意推薦。
不知為何,聽到謝風飛這段話,季辭淵的心情總算是好了些,輕哼了一聲道:“你總算還有點良心。”
謝風飛:“……”
吃飯,謝風飛結了帳,又将剩下的一些碎銀子分給了周圍那群一邊玩耍一邊眼巴巴看着他的小孩,讓他們去買糖葫蘆,這才離開,準備回客棧找趙笑白。
“謝天師,你這好人當得可真是便宜,花我的錢去做善事,感覺可好?”季辭淵的聲音聽不出來高興不高興,想來就只是想挑挑謝風飛的刺罷了。
謝風飛也沒往心裏去:“季兄,我雖然花着你的銀子,但這些道謝之聲不也是算在你頭上的嗎?你不虧的。”
季辭淵:“……”
這謝風飛,歪理還一套一套的。
謝風飛一回到客棧,就看到大廳裏坐了好幾個身着玄衣的玄門人士,這是扶英山的道服。他再定睛一看,便發現了身處其間的趙笑白。
霎時,謝風飛就有些緊張了。
趙笑白昨晚就告訴他,說他之前為了對付陰陽胎而召集來得扶英山的仙人們,今日要來,讓他早做準備。只是謝風飛雖然有了心裏準備,但還是不可避免的緊張了。
這可都是扶英山的高人,以往他一輩子都不見得能遇到一個,今日卻一口氣見到了好多個。不僅如此,他還要在他們面前假扮南山少宗主季辭淵,跟他們擺架子,這實在是太刺激了……
這廂,季辭淵也趕緊提醒道:“謝天師,雖然我之前關照過趙笑白,讓他不要将你的事說出去,而且想來他也不會說出去,但……你還是得自己表現得好一些,不要被看出破綻才是,萬萬不能像以前對趙笑白那樣客氣,知道嗎?”
謝風飛趕緊點頭。
這些道理他自然明白,更何況,如若他連這些算不得熟悉的扶英山仙人都騙不過,那等到了南山,全就是自尋死路啊!
畢竟現在季辭淵因為連續兩次突破禁制,而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不能再次突破,加之唯一的證人趙笑白也回了扶英山,若到時候他被人發現身份,可就真的沒人能為他作證了。
如若他不能解釋清楚他是怎麽到季辭淵身體裏的,到時候南山宗族一怒,極有可能會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一想到這幾點,謝風飛便存了從現在開始好好表現的心思,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輕咳一聲,昂首挺胸地走了過去。
他這一出現,那幾位扶英山之人立刻起身來,對着他拱了拱手,道:“季少宗主。”
“嗯。”謝風飛努力地端着架子,輕微地點了點頭,又輕蔑地看了他們一眼,都沒敢跟趙笑白打聲招呼,就轉身準備上樓回房。
此地不宜久留,他還是早早溜掉較好……
然而謝風飛想走,人家卻不讓他走。
他剛一轉身,還沒來得及走上兩步,就被叫住了。
“季少宗主請留步。”
謝風飛背對着他們,一臉苦相:“……”果然,事情都不會像他想的那樣順利。
他在心裏嘆了口氣,趕緊又擺出一副孤高冷傲的模樣,轉過半個身子,睥睨衆人,道:“何事?”
這時,為首的一個精矍铄的白胡子老者道:“少宗主,我們此番前來,是為了陰陽胎一事。然而方才便聽笑白說,少宗主你已經将陰陽胎封印。但此事事關重大,還請少宗主能與我們細細說道一番。”
“季兄,如何?!”謝風飛表面上依舊端着架子,心裏已經開始默默地向季辭淵搬救兵了。
“你如實告訴他就好,這些關系玄門安定之事,告訴他也無妨。”季辭淵道:“不過你得模仿我的語氣,知道嗎?”
這一點,謝風飛自然清楚。他嘆了口氣,道:“季兄,你平日裏一直如此說話,不累嗎?我學了你一會兒,就覺得脖子僵硬,後背疼痛,不舒服極了……”
季辭淵頓時就覺得面子上挂不住了,怒道:“……就你話多!”
待被季辭淵罵了一番後,謝風飛總算從中吸取了經驗,找到了點狀态,這才昂着頭、挺着胸,将他收服陰陽胎之事輕描淡寫地跟這幾位扶英山之人說了一遍。
幾人聽後便是一陣沉默,許久後,才有一人問道:“那季少宗主覺得,那造陰陽胎之人是想奪誰的舍?”
謝風飛下意識地想說“我”,然而又突然想起,季辭淵被襲之事,他未與任何人提起過,而告訴他人,又很容易暴露自己不是季辭淵一事……
“你告訴他你不知道。”這時,季辭淵的聲音響起。
謝風飛趕緊道:“暫時不知。”
頓時,一群人又陷入了沉默。
能造陰陽胎奪舍,那麽那人想要奪舍的,必定是玄門中的重要人物……
謝風飛偷瞄了他們幾眼,發現這些扶英山之人甚至包括趙笑白,都是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樣。
他想了想,清了清嗓子道:“如若再無他事,我便先行告退了。”
說,謝風飛不等那幾人回答,便趕緊上了樓,回了自己的房間。
這時,他才終于松了口氣,趕緊走到桌前給自己倒了杯水壓驚。
“季兄,這假扮他人的活計,實在是太累人點啊……”謝風飛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汗水,一臉感嘆。
季辭淵輕哼了一聲,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謝天師,現今看來,你覺得趙笑白如何?”
“笑白兄?”謝風飛一愣,随後便想到之前季辭淵對趙笑白的猜疑,心下了然:“笑白兄的話,目前看來可疑之處并不多,只是每次出現的時機都很巧合,不太好下定論。但既然他願意幫我們保守秘密,那或許我們暫時可以信他。畢竟我若暴露身份,會更方便兇手行事。”
聞言,季辭淵沉吟良久,才輕輕“嗯”了一聲。緊接着,謝風飛便聽他道:“謝天師,今晚你偷偷去找一次趙笑白吧,我有事與他商量。”
聞言,謝風飛一愣,随後便點頭道:“好。”
當晚,謝風飛便再一次順着窗外的臺階爬到了趙笑白的窗口,一掌推開了趙笑白緊閉的窗,爬了進去。
這一次,趙笑白似乎才剛剛躺下,立刻被驚起,剛要拿劍,便發現又是謝風飛。
他嘆了口氣,看着眼前這張笑吟吟的臉,慢慢收回準備去拿劍的手,無奈極了,“謝天師,你這是做甚?”
“笑白兄。”謝風飛拱了拱手,笑得一臉讨好,“我想找你商量些事情,卻未想到你歇息得這麽早,實在是不好意思了。”
趙笑白順着那被謝風飛打開的窗戶往外看去,此時月亮早已升到了天空上方許久,正是夜深人靜之時,他歇息的……算早嗎?
不過趙笑白也不與他計較這些,吸取了上次的教訓,事先給自己披上一件外衣,這才走到桌前給謝風飛和自己一人倒了一杯水,做了個請的手勢,道:“謝天師所為何事?”
謝風飛也不多說,開門見山道:“季兄跟我說笑白兄熟知各類奇門禁術,對此頗有研究,便想來問你一些關于奇門禁術之事,不知笑白兄……”
“但說無妨,如若笑白知曉,必定為二位好解答。”
“好!”謝風飛趕緊将之前從季辭淵那裏聽來的跟趙笑白說了:“笑白兄,先前我便告訴你,說季兄是因為遭了暗算,這才被我在機緣巧合之下上了身。”
“是。”趙笑白點頭。
謝風飛繼續道:“按季兄的說法,那晚他還未進城,打算在城郊的一處河邊尋塊幹淨地方,先歇息一下,再進城找住處。然而就是在這時,他看到遠處走來一人,身着南山弟子服,帶南山佩劍,前來與他搭話。當時季兄不查,以為他是南山弟子,便未多防備,誰知他竟突然出手暗算,将一團紅色的光打進了季兄額頭,然後便逃走了。”
“季兄一怒,頓時便朝那人逃走的方向追了過去,到了城中。然而待得他剛一入城,便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發現自己的魂魄就像被剝離了身體一般,渾身無力,最後竟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了,這才有了之後的事。笑白兄,你可知季兄中的是何秘術?”
聽謝風飛這些話,趙笑白頓時就沉默了,他思考了許久,方才問道:“謝天師,恕笑白直言,光憑紅光這一點,我并不能判斷季兄中的是何秘術,可還有其他線索?”
其他線索?謝風飛想了想,趕緊喚了季辭淵一聲:“季兄?”
“你容我想想,其他線索……”季辭淵似乎也十分苦惱:“他就對我做了這一個動作,還能有其他什麽線索?”
就在這時,趙笑白突然開口道:“謝天師,你們大可不必拘泥于季兄與那人的直接接觸,周圍的環境如何?有何味道?有何花草樹木?月光如何?這些都可以告訴我。許多秘術并非只是簡單的一招而已,這些條件,都可能成為這秘術的一部分。”
謝風飛:“……”其實除開秘術,還有個問題困擾了他許久,趙笑白他……能聽到季辭淵講話嗎?為何兩人又對上話了……
聞言,季辭淵又仔細想了想,依舊是毫無頭緒:“那小河邊并無奇特之物,若說花草樹木,也就一些尋常可見的鋸齒草、薄荷之類的,除此之外,再無他物了。”
謝風飛趕緊将季辭淵的話轉達給了趙笑白,然而趙笑白依舊眉頭緊鎖:“确實是一些常見的植物……那麽那人身上可有何異常?”
季辭淵又是一陣思索,後卻只能搖頭:“未見異常。”
“那可就奇怪了……”縱然趙笑白熟讀奇門禁術,一時間也沒了頭緒。
一道紅光?真的有這種秘術嗎?
趙笑白很是懷疑。
等着等着,謝風飛便以為像季辭淵這樣子的小孩子脾氣,肯定會不耐煩。然而許久過去,他卻一聲都沒吭,只是靜靜地看着趙笑白的動作。
……季兄正經起來,倒挺像那麽回事。
今夜的窗外月光雖好,天空中卻罕有的飄着好幾朵雲。那雲順着微風吹過的方向,慢慢的遮住了月光,又慢慢的飄開……
突然間,趙笑白像是想到了什麽事,渾身一震,忽然擡頭看向謝風飛,雙目圓瞪,道:“謝天師,說起一道紅光,在下曾在一異談中看到過關于古靈族的一些傳言。”
“古靈族?”謝風飛皺眉,這個名字他并不陌生,可以說是一直記在心上。季辭淵曾跟他說過,關系着他複活的希望,就在古靈族裏……
“嗯,”趙笑白點頭:“三百年前,古靈族是在衆多玄門宗派頂峰的門派之一,然而當其宗派傳到末代宗主靈曉那一代時,靈曉卻因個人私欲,想要讓整個玄門聽他號令,并作出了許多駭人聽聞之事,最終被衆玄門聯合,将古靈一族剿滅。”
說到這裏,趙笑白頓了頓,繼續道:“據那異談記載,古靈一族專修束魂控體之術,那末代宗主靈曉更是将古靈一族的秘術修至巅峰,傳說他能剝人魂魄,控人身軀,甚至修為已至诤境,超脫輪回!那異談更是記載,說靈曉每次剝魂之時,便會有紅光閃過,随後被施術者,便只能魂身分離……這症狀,似乎與季兄描述的有幾分相似啊!”
這哪裏是幾分相似!全是一模一樣好嗎?!謝風飛目瞪口呆。季辭淵中了紅光,魂身分離,幾陷奪舍之險,而按淩風的描述,謝風飛他自己則是被無魂之人所殺,而且他死後,身體依舊行動自如,還能收鬼,這可不就是控體之術?!
很顯然,季辭淵也想到了這一點,頓時大驚:“可那古靈一族不是被剿滅了嗎?為何還會重現于世?!難道說……他們還有傳承?!”
謝風飛趕緊問趙笑白:“笑白兄,那古靈一族不是……”
“沒錯,”趙笑白點頭,“古靈一族确實已被剿滅,只是異談上記載,那末代宗主靈曉早已超脫輪回,根無法殺死他,後來是當時玄宗一位同樣超脫輪回的前輩以己身拖靈曉入輪回,兩人共同沉淪三生三世,這才換來了三百年的安寧。”
謝風飛算了算時間,果然,三百年,現在正好到了靈曉與那玄門前輩複生之時……
霎時,屋內又是一陣沉默。
古靈一族重現,這可比有人想要奪舍季辭淵更駭人聽聞……
更何況,謝風飛想從古靈族遺址中找到令自己複活的方法,然卻未曾想到,那殺他之人,便極有可能就是古靈一族之人。如此看來,他複生的希望更加渺茫了……
“如若真是古靈一族……”說到這裏,趙笑白頓了頓,又沉默了。
近日所發生的這一切,證明那靈曉或已重獲意識,三百多年前,他被族滅,現今重新歸來,必定又免不了一番腥風血雨。然而現在,當初那拖他下輪回的玄門前輩,卻未知在何處……
“謝天師,此事事關重大,你問問季兄,可否願意向各大玄門通報?”
“可以。”下一刻,季辭淵便同意了,“不過只說我曾受到過攻擊便好,不要說出你在我體內的事。”
“嗯。”謝風飛點了點頭,便向趙笑白傳遞了季辭淵地意思。他也明白,就不再多說什麽了。
這件事确實重要,關系重大,如若讓季辭淵只能躺在床上,他定然不會願意。所以不戳破謝風飛在他體內一事,自是最好。
更何況古靈一族消亡三百餘年,縱有典籍記載,也免不了知之不多的尴尬,光靠季辭淵和趙笑白兩個年輕人,定是不行的。
通報各大玄門早作準備,是最好的選擇。
此事商讨畢,趙笑白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後突然睜開眼,像是想起了什麽。他慢慢放下茶杯,看向謝風飛,問道:“謝天師,我方才仔細一想,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你和季兄之前莫不是懷疑我是那個想奪舍他的兇手吧?”
謝風飛:“……”這讓他如何回答是好?
不過謝風飛到底還算是懂些人情世故,趕緊搖頭道:“笑白兄這說的哪裏話,你乃三大仙山扶英山的少宗主,身份尊貴,我們怎麽會懷疑你呢?”
“啧!”聽到這話,季辭淵頓時就不滿意了,“謝風飛,懷疑了就是懷疑了,有何不敢承認的?再說了,趁這個機會将話說開,不是更好?”
謝風飛頓時就無奈了,這季兄也是,你想是這樣想,但你不要說出來啊……
那廂,趙笑白見謝風飛臉色變了又變,不由得輕笑出來:“謝天師,你當真未騙我?”
謝風飛:“……”得,這惡人都讓他給做了……
“季兄這人單純,一想到我熟讀奇門禁術,再加之恰好又在那時與你們相遇,而我正好又因身體的原因有奪舍之由,必定會懷疑到我頭上。”說趙笑白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感嘆道:“也不知季兄何時才能……唉……”
謝風飛暗道不好,趙笑白這話說的,欲言又止比直接道出更傷人!他怎麽就沒早點捂住耳朵呢!
果然,下一刻季辭淵就怒了,要不是他現在不能控制身體,謝風飛都能想到他狂拍桌子罵人的樣子:“這趙笑白是怎麽回事?!他是在說我沒腦子嗎?!謝風飛,你快告訴他!待我恢複後,定讓他生不如死!”
謝風飛哪裏敢就這樣直接說啊,只好裝作沒聽見,打了個哈哈就過去了。其實他覺得季辭淵的懷疑也并無道理,畢竟那時誰都不知道這背後牽扯到了古靈族,更何況趙笑白看着,确實很可疑……
季辭淵又氣又急,跟謝風飛鬧了好一陣子,眼見着謝風飛是不會幫他傳話了,只好轉移了話題,開始說正事了。
“謝天師,你問問趙笑白,問他是否願意去南山待一段時間,畢竟有些關于古靈秘術之事,有他在會方便一些。”
謝風飛自是知道季辭淵的意思,趕緊将話傳給了趙笑白。他現在已經成了季辭淵和趙笑白溝通的橋梁了。
趙笑白想了想,最終還是點頭了,“可以,不過我要先回扶英山一次,這次外出游歷,有些事需要跟宗族報道。”
謝風飛自是知道他門秘聞不可探究的規矩,也沒多問,只是點了點頭。
………………
很快,又是幾日過去,就到了謝風飛與趙笑白一行人分道揚镳的時候了。南山與扶英山雖共處北方,但到底不在同一處。
也幸得此處離南山已經不遠了,謝風飛一路走去,鳥語樹密,風景甚是不錯,倒也未遇到什麽危險。只是他走了一路,放眼望去,此處盡是平原,并未見有山的跡象。
“到了。”
就在謝風飛打算繼續朝前走時,季辭淵的聲音突然響起。
謝風飛左右看了看,依舊沒有發現山在哪。他皺眉問道:“季兄,這是幻境?”
“嗯。”季辭淵應了一聲,“謝天師,前方的那塊石頭你看到了嗎?踩上去。”
謝風飛趕緊照做。
就在謝風飛剛剛踩上那褐色的石塊之時,忽然間,他面前的那片空間突然一陣扭曲。待得他看清眼前之景時,頓時大驚!
只見此時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座雲霧飄渺的仙山,從那仙山上,祥光氤氲,甚至還隐約能聽見南山弟子操練的喝聲。
好一派祥和之氣。
“季兄,這是……結界?”謝風飛目瞪口呆。
“嗯。”季辭淵應了一聲,聲音聽上去頗為自得,“南山乃是在自創之結界下,經數代人之手,所造就的修行聖地,自是不一般。”
謝風飛:“……”他就問了一句,還沒開始誇呢,這季兄就說的他好像一定會誇一般……
看着眼前這高聳天梯,謝風飛下意識地咽了咽唾沫,這……就是南山嗎?
難怪之前都未曾有書籍記載南山所在何處,原來竟是因為此山處于結界之中,尋常之人發現不了……
謝風飛又想到,自今日之後,他所要面對的,都是南山上的仙,心下更加忐忑了。
“謝天師,走吧,不用太過擔心,”季辭淵少有地安慰了他一下:“你只要将說話做事的風格做的像我些,自然不會有人發現你不是我的事情。”
話是這樣說,但……
謝風飛咬了咬牙,到底還是踏上了那天梯,緩緩向山上走去。
聽天由命吧,反正他都已經死了,還能再死一次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