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煎魚麽你?”夏川忍不住半眯着眼,轉頭看了看深藍,“怎麽一直在翻身?”
深藍的含含糊糊地否認了一聲,他撩起一邊眼睛瞄了夏川一眼,也不知看清沒看清,便直接擡手不由分說地罩在夏川的雙目上,把他的臉推着重新轉了回去,而後用自己的額頭抵着夏川的後腦勺,咳了一聲道:“沒什麽,睡吧。”
夏川:“……”
身後有個人一直動來動去,他能睡得着才有鬼!
不過深藍否認完倒是安分了一會兒,似乎是找到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又或者是克制住了自己想動一動的想法,以免打擾到夏川睡覺。他這邊不再攪出什麽動靜了,夏川便也沒想太多,打算讓自己先靜下心來早點入睡。
一時間,屋子裏就又只剩下了木枝燃燒的輕微“哔剝”聲,聽起來并不吵,至少放在平時,是不至于影響睡眠的……
這樣靜谧安穩的氛圍持續了很久,久到木枝的火焰小了一圈,火光又弱了一些的時候,一直閉着眼的夏川眉心蹙了蹙,突然又睜開了眼。他的雙眸在夜色裏依舊清亮,看起來沒有絲毫的睡意,表情則帶着一絲輕微的煩躁。
這回身後的深藍可沒有絲毫的動作,單純是因為他睡不着。
也不知道是因為吃了一堆烤魚有些上火,還是別的什麽原因,他總覺得今晚格外難以靜下心來,好像周圍一點點輕微的動靜都會在他的心理作用下放大,顯得有點難以忍受。
這當中,最讓他覺得打擾睡眠的,就是深藍的呼吸……
昨天夜裏深藍的呼吸聲明明輕不可聞,今天也不知道是姿勢問題還是什麽,莫名變得粗重許多。一下一下幾乎是貼着耳根傳進他的耳朵裏。耳根連着側頸的那塊皮膚薄得很,深藍的鼻息溫熱,忽輕忽重地掃在那處,混亂得幾乎找不到節奏,每一下都掃得夏川側頸一陣緊繃,癢得很,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夏川眯起了眸子,盯着牆壁看了一會兒後,終于忍不住動了動,想讓自己耳後最怕癢的那塊皮膚離深藍稍遠一些,結果剛一動,身後的深藍就突然收緊了箍着夏川的左手臂,呼吸頓了一下,而後埋下頭用鼻尖在夏川的頸窩裏蹭了蹭,就着這姿勢低聲問了句:“怎麽還沒睡?”
他的聲音悶在夏川的頸窩中,顯得有些嗡嗡的,又有些啞。
夏川被他這親昵得簡直有些過分的動作蹭得脊背都僵了,那股隐隐的攪得人睡不着覺的感覺又上了一層,心便更靜不下來了,他眉頭皺得更緊了些,道:“你很焦躁?”
不說話還不曾發覺,一開口,他就發現自己的聲音也有些啞。
“烤着火,有點熱……”深藍悶了一會兒,這麽解釋了一句,想想又補了一句,“嗓子都幹了。”
人的心理作用就是這麽奇怪,深藍不提還好,一提到幹熱,夏川便覺得心裏也跟着有些燒得慌了,木枝燒出來的火堆其實并不大,甚至比剛燃起來的時候弱了許多,卻好像讓人無法忽略……
深藍只穿着一條獸皮裙,整個上身都是赤裸着的,可體表的溫度卻被火溫烤得有些高,不止高于他昨夜的體溫,甚至比夏川的體溫還略高出那麽一點,透過薄薄的一層襯衣,緊緊貼着夏川勁瘦的脊背……
夏川也不是傻的,他可不會相信只是多了一個火堆,就讓人覺都睡不着了。不論是深藍的反應還是他自己的反應,都讓他感覺是今天吃的東西不對勁。那種看起來精瘦細長的魚大概不止長得不錯,營養可能也有點過于豐富了,甚至還有點令人意外的功效……
讓人吃了上火的功效。
他自己吃了三條,深藍吃了一堆大塊頭的魚之後,也連吞了三條……多棒啊,簡直自作孽不可活。
夏川想到原因的時候簡直有點無奈了,他甚至頭一次産生了自我反省的念頭,覺得下回是不是得稍微改一改看樣子挑食物的膚淺習慣。以免再出現這種尴尬得不行的局面……
他面前就是那面土質的牆壁,幹燥中透着點兒微微的泥土腥味,因為床小的緣故,他本就幾乎貼着牆睡的,距離牆面不過幾公分的距離,再想避也沒有多餘的空間可以避了,而身後的人還偏偏跟他貼得更緊了一些,呼吸一下比一下熱燙。
“你……”夏川閉了下眼,又重新睜開,開口想讓深藍手上松些勁,這種時候兩個人別貼這麽緊顯然更好一點,然而開口的嗓音又低又啞,聽得他自己都想收聲穩一穩再開口。
可還沒等他再開口,深藍就又出了聲,這回深藍的語氣裏帶了三分無辜七分無奈,他蹭了蹭夏川的頸窩,“啧”了一聲,道:“隔壁還沒消停。”
夏川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嗯?”
深藍啞着嗓子說:“隔壁……一直喘個不停。”
夏川:“……”
他差點以為自己搞錯了深藍的意思,又确認似的問了一句:“喘……什麽?”
“動物世界那種喘,懂了麽?”深藍道,“野生世界裏可沒少碰見。”
夏川:“……你在那麽原始的地方呆了那麽些年究竟都看了些什麽東西?!”
深藍沉沉笑了一聲,因為胸腔和脊背相貼的緣故,這低沉的一聲笑幾乎是通過皮膚骨肉傳來的,在夏川的胸口産生了嗡嗡的共鳴,聽得他心髒滿滿的有些微麻……
他本是聽不見深藍所說的那些動靜的,畢竟他的耳力沒法和深藍相比。可不知是因為夜裏實在太過安靜還是心理作用,在深藍提過之後,他似乎真的隐約聽到了一點細微的聲響,好像是什麽人的喘息聲,混雜着另一些讓人不敢細想的動靜。
畢竟這泥築的房子能擋點風雨就不錯了,不要指望能有隔音這種高層次的效果。
夏川越想忽略那些動靜,那些聲音似乎就越是不受控制地朝他耳朵裏鑽。最要命的是深藍的呼吸也跟着湊熱鬧,一下一下,順着他的耳蝸、貼着他的皮膚,滲透進他的每一條骨頭縫裏,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活了起來,統統湧向了神經末梢所在的地方,每一寸皮膚的敏感度都因此翻了倍,觸碰不得。
可偏偏身後的深藍對皮膚相貼的觸碰情有獨鐘。
夏川只感覺他的呼吸聲打在土屋的牆壁上,在這小小的空間中反射回響,交錯成了一張複雜而又密集的網,把他籠在其中。
深藍又用鼻尖在他頸窩間蹭了兩下,深吸了一口氣,又徐徐吐出來,如此來回兩次,卻依舊沒能平複下來。他含混地低聲抱怨了一句什麽,而後便嘆了口氣,微微向上擡了擡頭,幹燥的嘴唇便輕觸着夏川的肩窩和側頸,一路移到夏川的耳邊,低聲道:“我能不能吻你?”
夏川眯了眯眼,還麽來得及有所反應就感覺深藍兩手一個使力,把他翻轉過來,變成了仰躺着的姿勢。深藍自己也幹脆地翻了個身,一條腿屈膝跪在夏川的腰側,一條腿半勾半壓着夏川的小腿。
因為姿勢的變動,屋子中央跳動着的昏黃火光霎時闖入了夏川的視線,在餘光能掃到的地方靜靜燒着,忽明忽暗。他那雙棕色的眸子被火光一照,從黑色的睫毛中透出一星朦朦胧胧的亮色。
他從半阖的雙目中看向深藍,目光從深藍棕黑色的短發緩緩滑下來,而後和那雙深藍色的雙眼對上了。
深藍不笑不犯傻相的時候,目光總是顯得格外嚴肅真誠,即便現在眸光散亂,也并不妨礙那股真誠投射出來。夏川垂下目光,擡手半撐起身體,張了張口,語調依舊冷靜淡漠,嗓音卻有些低啞:“你先——”
他貼着牆壁睡了半天,腿本就有些不太舒服,深藍這麽一壓,幾乎立刻就有些麻了。他本想讓深藍先把腿挪開,別壓這麽緊,實在太難受,結果深藍卻以為他要起身離開,急忙一把抓住他的兩手手腕,雙眸一轉不轉地看着夏川,強調似的又說了一遍:“我很想吻你。”
夏川撩起眼皮看他:“……因為隔壁的動靜?”
深藍居然還真就一本正經地想了兩秒,而後搖了搖頭。
夏川“哦”了一聲:“……那看來就是因為那幾條魚。”
深藍道:“幾條魚?幾條魚能有什麽大影響?!”
他被夏川這種扯七扯八就是不回答他問題的态度弄得很急躁,手上一個用力把夏川又壓下去一些,棕黑色的短發在夏川脖頸間一陣亂紮胡拱,簡直跟剛解了鏈子來撒瘋似的,瘋了兩秒,又擡頭沖着夏川道:“我忍了一晚上了,現在你那匕首已經被我神不知鬼不覺地卸了,我要吻你。”
夏川:“……”
這話單聽前半句似乎是威脅,然而結合深藍那底氣不足的語氣表情,以及後半句那個威脅的目的,實在沒有任何震懾力。
綜上所述,他大概是來賣萌的。
可數秒之後,當夏川一時晃神點了頭,而後真的被深藍湊過來吻得喘不上氣的時候,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居然真的吃這一套……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深藍:搖頭我就把匕首扔了。
夏川:……你能不能有半點滄龍該有的樣子?
深藍:我變回去給你看?
夏川面無表情:你現在變回去就可以等着幫我收屍了,三十噸。
深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