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他配了點藥,忍着疼從醫院出來,開車回到出租房。舅舅舅媽要在這裏呆兩三天,他先前的房間還沒轉租出去,中午的時候他就把二老安置在了那裏。

快五點,室友們都還沒下班回家,只有小亞已經收工回來,此刻正陪二老聊天,見周揚一瘸一拐進屋,小亞指指他的腳。

周揚說:“痛風了。”

小亞不了解痛風,一臉疑惑。舅舅坐在沙發上說:“哎,怎麽這麽倒黴。”

“還不是你們家有遺傳!小勇不會也得痛風吧?”舅媽走到周揚身邊,拍了拍他衣服上的灰塵。

小勇是他們的兒子,舅舅說:“你別烏鴉嘴!”

“好好好,呸呸。”舅媽吐掉話,問周揚,“下午是不是又去幹活啦?看你身上髒的。”

“幹了一會兒。”周揚撣了撣自己。

舅舅說:“你腳先養幾天再說,裝修先放一放,別最後像我這樣走路都困難。”又拍拍身邊位置,“阿揚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周揚詫異地挑了下眉,走那坐下。小亞去廚房做晚飯,不打擾他們一家人聊天。

“你現在個人情況怎麽樣?”舅舅問。

周揚頓了下,然後說:“挺好的,賺得不錯。”

“別裝傻,我沒問這個。”舅舅道,“你現在是不是沒在這裏住,跟女朋友在同居?”

周揚不好否認,輕咳一聲點頭。

舅舅笑着問:“那姑娘什麽樣,做什麽的,多大了?”

“小亞沒跟你說?”周揚一猜就知道是小亞露得口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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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亞也不清楚。”舅舅猶豫一瞬,道,“就說她有一套大房子,是個高級白領,好像條件很好?她的房子是你在裝修。”

“……嗯。”周揚回答。

舅舅既欣慰又遲疑,對方條件太好,光是有房這一點,就已經好得讓人驚訝。

他們舅甥倆關系并不是特別親近,只有逢年過節會見個面或打通電話。周揚兩年沒回過老家,其實早晨剛見時他是覺得很生疏的。

有些事他不好問得太多,但出于長輩關心,他還是斟酌着提了提。“你們關系穩定嗎?”他問。

“……還可以。”周揚說。

“那……有結婚的打算嗎?”

周揚:“……”

他沉默片刻,道:“現在說這還早,我們才交往沒多久。”

“可你都三十了,人生大事再不定下來,要等到什麽時候?”舅舅提點他,“難得碰到個條件這麽好的姑娘,你要抓緊才行。”

周揚不太想談這個。

舅舅又試探地問:“要不要我和你舅媽請她吃頓飯?否則好像顯得我們家不重視她。”

周揚想了想,遲疑着說:“我回去問問她。”

又坐了一會,等其他室友回來,周揚和他們介紹過舅舅舅媽後才走。

他回到公寓時趙姮不在,他先吃了一粒半的藥,做飯做到一半時開門聲才響起。

“今天這麽晚?”周揚走出廚房問。

“事情特別多。”趙姮有點疲憊。

周揚替她把包挂到衣架上,說:“你去坐着,馬上就能開飯。”

“嗯……”趙姮拖着兩條腿趴到了沙發上。

周揚把飯菜端上桌,解開圍裙,走到沙發邊,彎腰拍拍趙姮屁股,帶點輕哄的笑着問:“睡着了?”

“沒……”趙姮悶在沙發靠背裏說。

周揚捏着她的腰道:“吃完洗個澡再睡,聽話。”

“你拖我起來。”

周揚沒拖,他直接把人抱起,托着她屁股一路把她抱到餐桌邊。

趙姮摟緊他脖子哭笑不得:“就你力氣大是吧,快松開。”

“我還真就力氣大,要不抱着你吃飯?”

“行啦!”趙姮笑得不行,倦意都減退不少,“大廚子我餓了,我要吃飯!”

“大廚子今天給你炖了紅燒牛肉。”

周揚總算把人放下,趙姮腳落地,坐到椅子上說:“筷子呢?”

“我去拿。”

周揚慢慢朝廚房走,步伐有些一高一低,趙姮原本盯着菜,無意中視線掃到,她立刻起身朝他走去:“你腳又痛了還是扭到了?”

“嗯?腳痛。”周揚不甚在意地說,“今天我順便也在醫院檢查了一下,是痛風。”

“痛風?!”趙姮吃驚不小,很快反應過來,“你先去坐着,我去拿筷子。”

筷子拿回來,趙姮坐他對面問:“怎麽會突然痛風的,醫生怎麽說?”

“我外公和我舅舅都有痛風,估計有點遺傳的可能,加上我平常吃東西也不注意。”

趙姮皺眉:“昨天我們還吃了魚,我記得痛風不能吃海鮮類的吧。”

“是。”

趙姮眉頭皺得更深,她和周揚認識以來還喝過好幾次酒,痛風是不能喝酒吃海鮮的,要杜絕一切高嘌呤的食物。

趙姮檢查他的藥,是秋水仙堿和非布他司。她看着說明書問:“那你舅舅也是痛風?”

“嗯,他都兩年了,之前都沒聽他提。”

“你吃了有效果嗎?”

“有,已經不痛了。”

趙姮:“……”

她瞥了他一眼,“剛才你還一瘸一拐。”

周揚拍拍自己的大腿,說:“現在不疼了。行了別看了,先吃飯。”

趙姮把藥盒放一邊,警告他:“不能再喝酒了,知道嗎。”

“知道知道。”周揚給她夾菜。

吃了一會,周揚才問:“對了,你明天有沒有時間?”

“唔……”趙姮搖頭,嚼着牛肉說,“忘了跟你說,我明天要出差去香港,去兩天,大後天回來。”

“……哦。”

“有事?”

“沒。”

趙姮不信:“你剛才不是問我有沒有時間麽?說吧,什麽事?”

周揚又給她夾一塊牛肉,語氣随意地道:“也沒什麽,我舅舅舅媽想請我們吃頓飯,他們後天就回了。”

趙姮愣了愣,半晌才挑着飯菜,輕聲道:“我後天在香港趕不回。”

“沒事,一頓飯而已,下次再說。吃吧。”周揚垂眸,不去想她剛才的表情。

第二天趙姮早起,穿一身職業裝,拎上單肩包就要出門。周揚沒送她,她和同事一起出差,對方會來接她。

周揚站在窗口看着她走出公寓大樓,樓外停着一輛白色轎車,趙姮歪腰跟車中的人說了幾句,然後就坐進了副駕。

車子愈行愈遠,直到再也看不到,周揚才摸出一支香煙,點着後,他撐着窗臺,望着遠處發了一會呆。

白天還是要工作,沒有一個業主是不催進度的。周揚不用趕回家做飯,他特意加點趕工,期間還去了一趟那套自建房,按照業主要求移動了兩個開關槽位置。

按理一個位置要收費五十,他蹲地上,一邊開槽一邊說:“你們再看看還有什麽地方要改的,我一次性全給你們改了,就當順帶,一百塊就得了,不多收你們。”

業主老夫婦一聽價錢就不樂意:“怎麽要一百啊,不就重新開了兩個槽嗎。”

周揚朝他們笑了下,回頭繼續挖槽,道:“當初我不就跟你們說過麽,水電做完後要再改動,那是要另外收費的。再說你們住得偏,我這一趟油費都要不少。”

老夫婦正要還價,他們的兒子過來了,直接遞出一百說:“該給就要給,賺點辛苦錢容易麽。”

周揚不客氣地拿過來:“謝了。”

業主兒子又分給他一支煙,自己也抽上,問:“你裝修幹幾年了?”

“差不多七年。”周揚把煙夾耳朵上,繼續開槽。

“有沒有考慮過自己帶項目?”

周揚停了停,扭頭看對方。

“我看你活兒不錯,你那些朋友也都很服你,動不動周哥長周哥短的。我爹媽沒跟你說過吧,我也是幹這行的——”業主兒子摸出一張名片,道,“我在外省和國外都有裝修公司,今年正缺人,有沒有興趣上我那去啊?”

周揚笑了下,接過名片,然後搖頭:“謝了,暫時不考慮。”

他接連忙碌兩天,痛風一點都沒見好,到第三天時雙腳已經發紅腫脹,不太好穿鞋,走路也要一蹦一跳。

他發微信問趙姮要不要他去接,趙姮說不用,同事順路送她。

周揚于是哪也不去了,多吃兩粒藥在家等她,看了會電視就靠沙發上睡着了。

再睜開眼時他吓得一哆嗦,看清蹲在他腿邊的腦袋,睡意立刻四散,撐起身子說:“怎麽回來一聲不響。”

趙姮難得看他這樣失态,忍不住笑道:“你吓到了?你居然會吓到啊?”

周揚把她腰一摟拉過來,趙姮叫了一聲。

“誰聽個煙花響就吓得抖起來?睡得好好的床上一震也能被吓醒,啊?”

趙姮白他一眼,頓了頓,笑意收斂。這點小事他都記得,她摟住他脖子,在他胸口靠了下。

周揚抱着她,摸着她的長發說:“吃沒吃過?沒吃我去給你做點吃的。”

“……先別說吃的。”趙姮反應過來,從他身上起來,問,“你腳怎麽回事,腫得跟泡了福爾馬林一樣。”

“小事,再休息幾天就好了。”

趙姮一進屋就看見他睡在沙發上,她放下包,沒把人吵醒,先去看他雙腳,以為應該好了,誰知反而嚴重成這樣。

她沒再任由他敷衍,手上開了那麽長的口子他不當回事,痛風他也不當回事,她直接起身,去翻餐邊櫃抽屜。

周揚問:“找什麽?”

“病歷卡。”

“幹什麽?”

“帶你去醫院。”

“……用不着。”周揚起來,拖着腿走過去,想要制止她。

趙姮回頭瞪他一眼,周揚剛伸出的手慢慢轉個彎,搓了下頭。

趙姮才回來,還沒休息過,身體有點疲倦。她強打起精神開着面包車把周揚送進醫院,等了一個多小時才輪到他們。醫生稍稍檢查,問清症狀後,讓他去挂兩瓶點滴。點滴止痛快,痛風是無法根治的,只能不讓它發作,發作後能及時止痛。

趙姮攙着周揚去輸液室。

周揚的體格如果真要她攙,肯定要把她壓壞,他大半重量還是落在自己這裏,摟着她肩膀,他慢吞吞地挪動。

輸液室裏人滿為患,趙姮半天才找到一個空位,她舉着吊瓶扶着周揚坐下,一邊挂吊瓶,一邊問:“今天喝了多少水?”

“嗯?”周揚想了想,“兩杯?”

趙姮瞥他一眼,然後從包裏拿出一只大號運動水杯,四處看了看,說:“你先輸着,我馬上回來。”

“幹嘛去?”

趙姮沒理他,不一會她找到開水桶,接滿一壺水,掀着蓋子回到周揚邊上,說:“這裏一千五百毫升,你每天起碼要有這點飲水量。”

“……你要我現在喝?”

“吹涼了喝。”

“……輸液上廁所不方便。”

“我幫你。”

周揚:“……”他進的是男廁!

他無奈地笑了下,伸手說:“水給我。”

“沒涼呢。”

“你小心燙着,給我。”他把水接過來,擱到腳邊,然後往邊上擠了擠,拍拍身邊多餘的空間說,“坐。”

位置太小,趙姮試了下又馬上起來,四處看看,然後搬回一張塑料凳,擺在周揚邊上。

她調了調輸液管上的開關,問:“是不是太快了?”

“沒快,你別撥慢了,早點輸完早點回。”

“急什麽。”

“你剛回來還沒休息呢。”

“沒事。”趙姮右手蓋住他正輸液的左手手背,說,“你睡會兒吧,剛才不是困麽?”

“……嗯。”

周揚沒睡,他坐了會,掏出手機,給左手拍了一張照片。

兩手交疊,底下的輸着液,上面的手白嫩修長,腕上還戴着一串女士手镯。

他發朋友圈:輸液中。

趙姮電話響,她看見陌生號碼,直接接聽,“喂?”她說。

“是趙姮嗎?”

趙姮沉默,她抿了抿唇,看向周揚,舉着電話朝他示意,周揚點點頭。

趙姮走到外面安靜處,說:“阿姨,是我,你怎麽會有我電話?”

“我打聽來的,不好意思,似乎打擾到你了。”

趙姮蹙眉,她立刻猜到是鄭曲悠。她對電話那頭的周餘偉母親說:“沒有關系,請問有什麽事嗎?”

“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是否方便和我喝杯咖啡?”

開水變溫後趙姮才回來,周揚已經喝掉半壺,他說:“我想上廁所。”

趙姮拿上包,替他取下輸液瓶,把水壺放椅子上占位,然後陪他去洗手間。

在洗手間門口,兩人商量了一會,最後躲到角落,周揚舉着輸液瓶,趙姮替他解皮帶和拉鏈。

身後時不時有人經過,紛紛朝他們多看一眼,趙姮忍不住耳根紅,周揚也有點尴尬,但還是忍不住笑。

趙姮沒任何威脅力地瞪他:“再笑自己脫!”

周揚讓着她,一臉妥協地用表情安撫她。

上完廁所出來,趙姮又站角落替他系好皮帶,順手在他腰上狠狠一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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