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忐忑

莫靖言下定決心加入攀岩隊,便立刻付諸行動。她先去找了左君,希望從她那兒得到一些建議。

左君面有難色:“如果偶爾去玩玩,那和隊裏打聲招呼就好。但如果正式參加,還得通過一些測試,好像每學期只有一次機會。前兩天不是剛剛招新?”她還是幫莫靖言查到攀岩隊訓練的時間,說:“你不妨去試試看,最好直接問傅師兄,還有楚羚。從這學期開始,女隊由她負責。”

莫靖言聽了心裏忐忑,但依舊鼓足勇氣,挑了課程不緊的一天,換上運動服,又按照保安小哥的囑托,穿了一雙白膠鞋,一路惴惴不安來到岩壁下。

距離訓練時間還有十來分鐘,隊員已經陸續到達。幾位老隊員在整理場地和裝備,傅昭陽和楚羚拿着名單在商量什麽。莫靖言沿着場邊溜進來,直到傅昭陽擡頭看見她,才怯怯地打了個招呼。

他笑着問:“你下堂是體育課麽?”

莫靖言搖頭:“我是來看你們訓練的。我想報名參加,不知道是否還來得及。”

“這學期的招新已經結束了,我們前幾天确認的名單。”楚羚淡淡地插了一句。

“其實女隊員不多,名額上倒沒限制。”傅昭陽接過楚羚手中的名單,翻看了兩頁,“不過,我們和一般社團不同,是有一個選拔的程序的。”

莫靖言問:“都有什麽內容啊?”

“主要是兩部分。第一是爬一條線,看看在岩壁上的感覺;第二是身體素質的綜合測試。”傅昭陽溫言道,“放心,不難,都是體育課上很基礎的內容。”

他話語中帶着鼓勵,莫靖言欣然應道:“好啊,我可以試試麽?”

楚羚輕聲哂笑:“訓練很辛苦的,過程中也有淘汰的可能。”

莫靖言不以為然,心想,辛苦有什麽關系?當初舞蹈訓練不也是冬練三九夏練三伏?

“就爬這條線路吧。”傅昭陽将她帶到岩壁下,找了安全帶給她,“你試試看,能爬到哪兒。”

莫靖言擡頭,正是當天楚羚口中的熱身線,不禁“啊”了一聲,問道:“哪兒是及格線啊?”

傅昭陽笑:“這倒沒有一定之規,你放松爬就是。”

“大多數女生爬到哪兒了?”她仰頭,探詢地望着傅昭陽,“讓我心裏多少有點譜吧。”

他笑,指點着說:“看到那個小仰角了麽?一個小角度,就是那裏。”

“不告訴你呢,是怕你有心理壓力。”楚羚走過來,“一會兒爬不動了,千萬不要不肯松手,每次都有體驗的女生挂在上面半天不敢下來。”

莫靖言準備妥當,站在岩壁下,摸到岩點時,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前幾日保安小哥講過的一些要點,心中默念了幾遍:“手臂打直,多用腿的力量,掌握重心,放松……”她用力攥了攥拳,深吸一口氣,在老隊員的保護下向上爬去。

似乎一切沒有想象中那麽困難,雖然不久小臂就有酸脹的感覺,但那個小仰角也越來越近,再高出兩三米便觸手可及。莫靖言調整了一下呼吸,咬緊牙關,終于摸到仰角下方的岩點。

岩壁下傳來幾聲鼓勵,“好”、“加油”。然而她腦海中閃現的,卻是當日楚羚如履平地、閑庭信步一般的身影。她甩了甩頭,又想到保安小哥的示範,忽然福至心靈,模仿他的姿态,側轉身體,伸直手臂,擡腳,輕松地做了一個側蹬,便抓住上方一個大手點。她再轉身,感覺手臂有些僵硬,腳下一滑,整個人便脫離岩壁,被頂繩吊着,在半空擺蕩。

回到地面,打保護的老隊員笑吟吟道:“不虧是莫大的妹妹,有前途。”

傅昭陽也贊許地點頭:“不錯,我覺得沒什麽問題,可以參加體測了。”

楚羚撇嘴:“莫大以前教過你吧?”

莫靖言心中歡喜,忍不住說道:“沒有啊,哥哥在家從沒提過這事兒。我前兩天第一次摸到岩壁呢。”

楚羚蹙眉:“那天招新,我沒見你爬啊?”

莫靖言不擅說謊,支吾道:“我那天晚上跑步,路過操場,就進來看看。”

“你沒有看到大門上的牌子麽?”

莫靖言點頭:“我沒往高處爬啊……真的,沒爬太高……”

楚羚輕哂:“這不是爬多高的問題,令行禁止,這是規矩。以前有人偷偷來爬,跳下來時受傷了,但我們還要背一個監管不力的罪名。”

看到楚羚嚴肅的神色,剛剛喊加油的隊員們也噤聲不語。場地中忽然寂靜下來,只有莫靖言自己低聲道:“那個……我……”

“不知者不為怪。”傅昭陽站在二人中間,“而且女隊現在不是缺人麽?”

楚羚“啪”一聲合上點名簿,抱着胳膊看向莫靖言,“寧可缺人,也不招不守規矩的人。”

傅昭陽搖頭嘆氣,還想說些什麽。

莫靖言忿然,正要開口說:“不招就不招,誰稀罕。”這時聽到身後有人笑了一聲,悠閑地說道:“楚羚師妹說的對,既然立了規矩,就得遵守。”

莫靖言心中惱怒,面色微愠地轉身,看到面前人時不覺一愣,這不正是前幾日遇到的保安小哥?他背了一捆繩,腰間安全帶上一排塊挂,Tshirt上醒目地印着攀岩隊的隊标。

他也看見了莫靖言,只是瞥了她一眼,便繼續說道:“不過,小師妹也不算擅入,因為那天我在,我給她做了抱石保護。”

楚羚疑惑:“邵師兄,你和我說的那個很有潛力的女生……”

“就是她呀。你不是說女隊缺人,讓我趕緊拉她來?我本來想問她是哪個系的,結果她跑得比兔子都快。”他轉身,微笑着看過來,“不知道今天怎麽回事兒,忽然想開了。”

莫靖言大腦飛速運轉,回憶二人相遇的種種,她看到周圍練習的男生都穿了綠膠鞋,又想起傅昭陽也是剛剛帶了軍訓回來,恍然大悟。面前的邵師兄,一定便是大家所說的三劍客中的最後一人,邵聲。

她不禁偷笑一聲,慶幸自己沒有當面叫他保安小哥。

“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麽問題了。”傅昭陽笑,“楚羚,一會兒幫莫莫做一□測吧。”

“我還要給新隊員講基礎。”她悶悶地說,将點名簿拍給邵聲,“既然是你推薦的人,你去吧。”

邵聲哭笑不得:“喂,我是來練習的,今天不是我值班。”

女生體測的內容包括1500米、仰卧起坐和一些柔韌度測試。

邵聲帶莫靖言站到臺階上,指示道:“向前彎腰,看指尖能超過腳尖多少。”

她彎腰,輕松地将臉頰貼到膝蓋上。

“你,那天演出,是跳舞麽?”他叉腰,“早說啊,浪費時間。”

莫靖言吐舌,輕松通過仰卧起坐和1500米的測試。

邵聲盤坐在地上,支着下巴看她一分鐘做了50個仰卧起坐,低下頭來在本子上記了一筆:“還真是不錯呢,雪娃娃。”

“我還是有點小肌肉的。”莫靖言捏捏自己的側腰。

“去!”邵聲面無表情指了指單杠,“做幾個引體向上。”

莫靖言為難:“女生測驗,沒有這一項吧。”

他“呵”地笑出聲來:“你都輕松通過,我這個考官多沒有面子?”

莫靖言松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已經通過體測。她有了心情皺眉抗議:“還有,我不叫雪娃娃,我有名字的。”

“我剛剛知道了。”邵聲微笑,“原來,你就是莫小妹啊。”

莫靖言順利通過測試,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晚上興高采烈跑去左君的寝室。一推門,看到楚羚也坐在桌旁。她見莫靖言進來,說了聲“我回去洗漱了”,便起身離開。

一臉喜色的莫靖言站在門口,有些尴尬。左君關上門,拉她坐下:“今天表現很神勇麽,我都聽說了。”

“是楚師姐說的?”

“是啊。”左君不覺莞爾。

剛剛楚羚心事重重地進來,東拉西扯了幾句,還是忍不住描述了白天的情形,托着腮嘆了一口氣:“我在全隊面前丢人丢大發了。”

左君佯作不明就裏,問道:“你嘆什麽氣,之前不是一直很希望女隊多招幾個人麽?”

楚羚悶聲不語,過了半晌才低頭嘟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為什麽,還問……”

左君笑:“你還是對莫大他們的玩笑話耿耿于懷吧?當時莫大要出國了,拜托大家照顧莫莫,這群男生聽說是美女就一哄而上,什麽亂七八糟的玩笑話都講。莫大才拜托傅隊的,也無非因為他們從小就認識,比較熟悉。”

楚羚撇嘴:“那他還一口一個妹夫叫了那麽久,傅師兄也不辯解,笑得還挺開心。想起來我就生氣。”

“男生之間開開玩笑,哪兒考慮那麽多?你別為此遷怒莫莫。”左君笑,“她上初中的時候,傅師兄就已經高中畢業了,他自己也說後來見面不多,印象中莫莫還是個小丫頭。你別杞人憂天了。”

“無論莫大說什麽做什麽,你都有一堆話為他辯解。莫莫還是他妹妹,難怪你向着她都不向着我了,重色輕友的家夥!”楚羚撅嘴抱怨,又憂心忡忡,“但那天,新生文藝彙演的時候我要了票,偷偷溜去了……大概沒有哪個男生,不喜歡她這樣的女生吧,苗條漂亮、乖巧柔順的小淑女。”

左君失笑:“是你自己每天風風火火,不想做這樣的女生,現在又羨慕別人了?”

“我就是這個樣子,我也相信,會有人欣賞真實的我。”楚羚抱膝,下巴抵在膝蓋上,“我一直認為,傅師兄不是那種淺薄的只看外表的男生……”

“你為什麽不試探一下傅隊的想法?”

“不是說女生不能太主動麽?我本來以為,我和傅師兄是有默契的,不需要事事都說明……”楚羚黯然,又問,“那你為什麽不試探一下莫大的想法?”

“他……他早就定了要出國麽,是他自己說過在國內就不考慮了……”左君低頭。兩個女生陷入沉默。

正在這時有人敲門,随即出現的,是莫靖言喜氣洋洋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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