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Chapter 38

Chapter 38

三年後瑞士日內瓦

論壇的最後議題是讨論協調中東各國外交關系，金碩珍并不需要發言，但聽着某些戰亂的始作俑者在風景優美的度假勝地如此不知羞恥地誇誇其談，他覺得中午剛吃下的牛排仿佛在胃裏翻騰。這些道貌岸然的面龐，真令人作嘔。

年會結束，總理一行不再逗留，連夜就返回了韓國。金碩珍适逢久違的休假，便獨自逗留，驅車去山谷外游覽了兩天，待年會的餘溫消散後，他才又折返。日程繁忙的政經要人們紛紛離開，小鎮漸漸恢複了往日的悠閑，只有山上的度假村和療養院還熙熙攘攘，正是游客們可以享受的好時光。

金碩珍眺望了一下遠山，戴好護目鏡，順着雪道疾馳而下。雖然是從小就培養起的愛好，但許久沒有練習，還是生疏了些許，只不過在雪道中段的轉彎處稍稍松了勁，便滑倒在地。他自嘲地笑笑，索性向邊上挪去，坐在了坡道上。身邊飛馳而過的人們帶起陣陣微風，伴着明媚的好天氣，倒是莫名惬意。

呆呆坐了許久他才準備起身，可小腿已有些發麻，沒能站直身子，就一屁股摔在了地上。他無奈地搖搖頭，索性重新坐了回去。随着時間流逝，小腿徐徐恢複了直覺，他正準備再做嘗試，斜後方卻忽然一股勁風襲來。金碩珍大感不妙，擔心是初學者收不及力道，恐怕要撞上自己。他二話不說，趕緊擡腳往邊上躲了躲，才回頭看去。沒想到來人動作娴熟，看模樣竟全然是個高手。高手一個側身，滑雪板拐了個彎，便停在了他面前。

金碩珍擡頭看向他，陽光有些刺眼，而那人面容正好陷在陰影中，只有大約的輪廓，身形修長。金碩珍大腦忽然一片空白，心髒卻不受控制地跳動起來。來人見他一動不動，以為他仍起不了身，便将手伸向他。

金碩珍視線随着他的動作轉回自己的眼前，盯着那只手看了幾秒，忽地摘掉了自己的手套，赤手伸向對方。對方一愣，也脫掉了手套，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手心裏粗糙的觸感，帶着記憶中的溫熱，襲擊了金碩珍的腦海。

很多年前的某個清晨，有人也是這麽站在背光處端詳過他，有人也是這樣伸出手将他拉向了一段新的旅程。而後，他和他的人生糾纏在一起，有過生離，也差一些死別，終于在某人語焉不詳的随意告別後分道揚镳。三年來，他時常想讓怨恨充滿自己，但最後卻只剩下刻骨的思念。後來，他終于放棄了努力。認命地想，果然，人是非常自私的動物啊，只是為了讓自己好過一點點，就擅自删除人生的悲苦，拼命榨取僅存的那一絲歡愉。

既然如此，那就允許他再自私一點吧。

金碩珍将目光落在對面那人的臉上，并不管護目鏡下的他是什麽表情，一字一句道：“如果你只是來看看我過得好不好，寒暄完之後就說再見，那我可以告訴你，我仕途坦蕩，用平步青雲來形容也不為過。所以，你大可以安心地放手離開了。”

對面的男人不為所動，只用熟悉的低沉嗓音問道：“可是我不想這麽快就走，怎麽辦？”

金碩珍哼了一聲，陰恻恻道：“你可想好了再說。現在不走，晚了……可就插翅難逃了！”

他話音未落，就見眼前的陰影越來越大，不給他反應的機會，那人便直愣愣地倒了過來。金碩珍大驚，一只手用力握緊了他，另一只手趕緊環上他的腰側。在穩穩把他接到自己懷裏的那一刻，金碩珍眼前閃過了一個過分狡黠的酒窩。他瞬間大呼後悔，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個撲了自己滿懷的男人，臉上一定都是詭計得逞後的陰險。

金碩珍翻了個白眼，忍不住在他耳邊罵了句髒話：“F**k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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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厚厚的滑雪服，傳來了某人輕顫的笑聲以及大方的回應：e on, baby!”

真是無恥至極！

趴在泳池邊的金碩珍擡眼，夜色漸臨，眼前的玻璃窗上映出了自己的臉，還有伏在他肩頭閉目養神的金南俊。

他是怎麽來到這裏的，已經有些不想回憶了，因為不管怎麽想，似乎都只能用不堪入目四個字來形容。

金碩珍瞄了一眼自己緋紅的面色，一時也不知道是溫泉水傳來的熱量造成的，還是染上了某人的□□。他聳聳肩，故意騷擾金南俊道：“這是總統套房麽？怎麽還有溫泉泳池？”

金南俊的腦袋随着他的肩膀一動一動的，但始終不肯睜眼，只挑唇一笑，道：“蜜月套房。”

金碩珍擰眉，怪不得來時在走廊裏看到的客房服務人員，眼神中帶着一絲意味深長。他咬牙道：“你是不是剛搶了瑞士銀行，出手這麽闊綽？！”

“沒人告訴過你麽，我初二的時候智商就已經148了。可能我就是商界裏的那顆滄海遺珠吧！”

金碩珍切了一聲：“沒人告訴過你麽，我初二的時候就已經是CG集團的繼承人了。不用可能，我就是橫跨政商兩界的那顆稀世巨鑽。”

金南俊笑起來，調整了一個舒服姿勢，将臉貼在他的頸窩，問道：“巨鑽大人，小的雖不才，但也是可以提供數量可觀的政治獻金的，望您擡愛。”

“你這是瞧不起我家泰亨嗎，”金碩珍眯眼：“獻金就不必了，我倒是希望你能有點獻身精神。”

“我……”

“我……”

金南俊頓了一下，直起身來，睜開眼睛道：“你先說。”

金碩珍，猶豫道：“我從很久以前，就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

“我愛你。”

金碩珍語塞，看着玻璃上映出一雙炯炯的目光，身邊的空氣好像凝結了一樣。壓抑了這麽多年的疑問，沒想到答案卻出現地這麽直截了當，絲毫沒有給他委婉和迂回的餘地。他忽然覺得自己長久以來的不安和猶疑是那麽的多餘和幼稚，遲來的羞惱讓他漲紅了臉，他只好将目光移開。

可金南俊仿佛回答了一個無比稀松平常的問題一樣，只收緊了環着他腰身的雙手，再度找了個舒适的姿勢貼在他背上。

過了許久，臉上的熱度褪去，金碩珍想起了什麽來，問他道：“你剛剛要說什麽？”

金南俊喃喃道：“已經說完了。”

金碩珍靈光一閃，抿嘴微笑，起了逗弄之意，戲谑道：“說完了？你說了那麽多話，我怎麽知道是哪一句。快，再說一遍！”

“我愛你！很愛你！非常愛你！”

才剛散去的紅暈再次襲來，金碩珍兇道：“好了，我知道了！”

“十分愛你！”

“我說好了！”

“全世界最愛你！”

“別說了，再吵小心我把你從窗戶裏丢出去！”

“丢出去也還是愛着你！”

“神經病！”

“全世界最愛你的神經病！”

夜色終于淹沒了山谷，點點繁星閃爍，彙聚成璀璨的銀河，綿延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