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疑雲重重

顏豐在顏家算是沉默寡言的,也不是挑事生非之人,在顏家自成一派,完成任務時更是幹淨利落,這樣一個人怎麽會突然要殺她?而且招招都在要她命。

文離見顏青有危險,早已沖上前去,兩人在功夫上勢均力敵,但顏豐的實戰經驗更多一些,文離占了下風,顏青見狀微微發慌,如此打下去,文離必死無疑。

周邊三三倆倆站了一些顏家人,沒有一個人制止。

顏青突然想到,掏出金牌,高高舉起,大喝一聲:“令牌在此,都給我住手!”

正打鬥的兩個人聞言紛紛收手向後跳開。文離站在顏青的旁邊,防止顏豐突然的攻擊。

顏青見顏豐恢複冷靜,問到,“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殺我?”

顏豐緊握刺刀,“我一直當你是個人物,也敬你是護法,沒想到你竟然會陷害我,你偷了秘笈,為何要賴在我頭上?”

顏青皺眉,“我偷秘笈?陷害你?我才知秘笈被盜,何來偷秘笈之說?”

顏豐譏笑,“別裝蒜了,明明是你偷的為何賴在我頭上,人人都知道你內功不好,偷秘笈練內功,情有可原,你如今也是護法,跟家主說說便是,為何要如此這般小人伎倆?”

顏青臉色已然紅透,“我內功不好就要偷秘籍嗎?你有證據嗎?”

顏豐憤然甩出一個東西,“這不是你的還是誰的,顏家裏誰能佩戴這麽素淨的香囊,況且這個味道極淡,恐怕也只有你才會自己調配這麽淡味的香囊吧?!”

顏青看了看香囊,聞了聞味道,是她調配的沒錯,“是我的香囊又能說明什麽?”

顏豐哈哈一笑,“這就是在離閣裏找到的,你還有什麽話說?”

聞言,顏青百口莫辯,她根本就沒有去過離閣,更不可能留下東西在離閣,這個香囊是什麽時候掉的?是被人撿到還是被偷?難道是被人暗算,栽贓嫁禍嗎?誰這麽恨她?是為仇恨?還是為一己私利?“我如果陷害你,難道還會留下我的東西不成。”

“也許你百密一疏,也許你是故意留下混淆視聽,你勢必要跟我走一趟了。”

顏青再不知如何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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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觀的顏家弟子,早已有向家主彙報的。無話可說的顏青跟着顏豐到了家主的房間。

家主一反常态,只交待此事由顏修負責調查到底。

通常這樣的事件都是由護法負責,如今護法權利被突然收回,又被調查,令這個位置變得既難堪又尴尬。顏修調查事件,顏家的生計,又暫時落在顏青的身上。

次日,就在顏家被一層烏雲所籠罩的時候,傳來一個重磅消息,顏豐死了,七竅流血、中毒而亡。

這個秘笈丢失事件随着顏豐的死亡變得更加棘手,顏修倒是快刀斬亂麻,當天就下了結論,顏豐畏罪自殺。

這個結論顏青聽到之時差點摔了手裏的杯子。

顏豐是一個習慣于刺殺而不會用毒之人,為什麽不用刀抹了自己的脖子,反而服用最令人難受的毒來毒害自己?而恰巧前日顏豐刺殺她不成。這分明是有人毒殺他并把毒殺的罪責誣賴在她的身上,顏修此時竟然把案子就這麽結了,給人的感覺就是,人死都死了,不如賣護法一個面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這比顏豐誣賴她更讓她氣憤不已,顏修到底是幫她還是害她?

此結論一出,顏青頓時被推到了流言蜚語的風口浪尖上,甚至更有膽大之人惡意嘲諷。

托顏修的福,護法的權利被放回,因她與此事無關,找秘笈的任務又交給了她。什麽叫裏外不是人,顏青算是見識了。如果她找到秘籍,只會被人說是自己藏起來的,如果找不到秘籍,更會被人說是自己私藏了不願示人。

話說回來,偷秘籍的人竟然能進入離閣而不被人發現,這樣的高手,顏家有幾個?偏偏沒有任何蛛絲馬跡。顏青查不到人,更查不到書,有時候她甚至懷疑是家主偷走秘籍故意玩兒她的吧!

随着時間的推移,這件事終于淡淡化去,偶有人提起,也不得而終。

最初和顏修交接生計的時候,顏青曾允諾過,不管遇到什麽困難,需要幫忙時可找她。為這句話,顏青恨不得扇自己耳光。

顏修找來顏青,說要在臨城再開新的醫藥局,這本是好事,顏青想都沒想就應了,然後顏修說,缺銀子……

那她也變不出銀子好嗎??但她不能說。

愁了好幾天,終于決定見見家主。

這陣子顏回很是悠然自得,不管不問已成慣性。

顏青開門見山說道,“家主,顏家需要再開醫藥局。”

顏回溫文爾雅,“好。”

顏青詫異擡頭看着家主,試探着問道,“可是沒有銀子。”

顏回喝了一口茶,依然保持着風度翩翩的模樣,“我也變不出銀子來。”

顏青仔細看着家主,這是家主的玩笑嗎?那她也可以繼續開玩笑嗎?看起來心情不錯的家主,應該不會動怒吧?

“那麽漠觀樓有閣裏的寶貝……可以賣吧?!”

顏回終于不再保持着風度翩翩的模樣,擡頭,看着顏青,“顏家歷代家主,還沒有人動過漠觀樓裏寶貝的念頭!我動了,豈不是留下罵名??”

顏青微微一笑,“顏家也從來沒像今天這樣狼狽過,您不動寶貝,有一天顏家在家主您的手裏毀了,那留下的罵名,恐怕比敗家的罵名,要難聽多了吧……家主?”

顏回聞言哈哈一笑,“好,就如你所說吧。”

幾天以後,因賣了不少寶貝,一時之間需要核對很多賬目,顏青便到帳房裏幫忙。

掌櫃吩咐夥計用鳳尾紫金壺沏茶,這套茶具是帳房裏留給顏青的唯一的茶具,一個茶壺帶着一只茶杯,精致,價值不菲,夥計端到顏青的面前,但顏青還沒有騰出時間來喝一口,專心致志對着帳目。

過一會兒顏真前來,他是沒有功夫底子的,被撥到帳房這邊幫襯着顏青,跑着瑣碎的事,沒規矩慣了,顏青也一向不計較。

顏真大概太着急了,跑得滿頭大汗,進屋先跑到茶壺前,自己倒了杯茶,如牛飲一般喝掉,掌櫃直皺眉,但顏真只覺得一杯不過瘾,又牛飲了一杯,才張口說,“護法姐姐,我查出來那筆銀子的去向了……”

話還沒說完,只見顏真的口鼻突然冒黑血,他自覺不對,用袖子抹了抹,也抹不幹淨,他看着袖子上的黑血發呆,又見黑血如斷珠般往地上掉,他擡頭想對顏青說什麽,卻已經說不出來,癱軟倒地,再沒了氣息。

顏青跑過去試試鼻息摸摸脈,人已經死了,她一陣眩暈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只覺得心痛如利箭穿心般,顏真的性子一向陽光随和,與江湖無半點關系,她還要提拔他做下一個醫藥局的掌櫃,這人,怎麽說沒就沒了?

顏青壓抑着憤怒,閉上眼睛讓自己冷靜下來,她緩緩站起,拿起茶壺,粘了一點放在鼻尖聞了聞,沒有毒。

夥計見狀撲通一聲跪下,顫抖着說,“我沒有下毒,不關我的事,我真的沒有下毒,真的不關我的事!”

顏青充耳不聞,拿起茶杯粘了一點,聞了聞,又仔細看了一圈茶杯杯沿,杯沿上泛着奇異的微微的光澤,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這是把毒烤在杯子上,沖茶的時候,自然就溶解在茶水裏,都知道這一套茶具是掌櫃專門拿給她用的,如此說來,倒是用來陷害她的了,只是,顏真替她死了。

賬房是封閉式的,知道這件事的人只有屋子裏的幾個人,顏青吩咐下去任何人不準聲張。

在回歆園之前,假借巡視之名,在顏家逛了一圈。

殺了她這個護法,誰的利益最大?顏璐?顏修?如果現在她不是護法,那麽護法是不是就非他們莫屬?回想着前幾日顏璐複雜且仇恨的眼神,不覺有幾分确定,又想到顏修的眼神一直平靜且鎮定,但也有可能是裝的。

夜已深,歆園只留一秉燭光。

文離在顏青耳邊低語了幾句,顏青點點頭,文離便轉身出去了。

他出了歆園,停了一下,見兩個身影正蠢蠢欲動,嘴角輕輕上揚,毫不留戀地走開了。

而站在更遠處的黑色人影,戴着面罩,看着發生的這一切,原本要行動的動作,頓了一下,停了下來,屏息等待着。

片刻之後,屋裏便多了兩個不速之客,顏青定眼一看,正是顏璐和顏冰,此二人一直形影不離,如今怕是要殺她吧?

顏青動也未動,瞬間就被制服,顏璐與顏冰一人一把刺刀橫在顏青的喉嚨間,顏青雖毫不懼色,也絲毫不敢動彈!沉聲問道,“今日的毒,也是你們下的?”

顏璐冷笑一聲,“毒?如果我能毒死你,你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顏青冷笑,“也是,以璐師姐和冰師姐的能力,倒真是毒不死我!但也不妨礙你下毒吧?”

顏璐怒不可竭,“少廢話,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今天就要了你的命!”

難道不是她?以顏璐的性子,如果被發現是她下毒,她一定會承認的。

為下毒之人布的局,竟然被她誤闖進來,真是有夠搗亂的。

顏青嘴角微翹,自信滿滿地說道,“兩位師姐,你們就不曾想到,你們現在為什麽會毫發無傷地站在這裏?為什麽平日裏布滿機關的歆園,今天這麽好闖嗎?你們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過嗎?璐師姐,你這樣的頭腦,我勸你再不要妄想做護法,功夫再好也沒用,只會讓你早早命喪黃泉!”

顏青還想多聊幾句,而此時,門一開,文離帶着顏修等人,已然進了屋子。

進屋的人都看到這樣一個奇怪的現象,只見護法被兩把刺刀橫在喉嚨間,卻依然淡定自若談笑風生,而拿着刺刀的兩個人,面皮已經浮現難掩的蒼白。

顏修見到那二人竟是顏璐顏冰,顯然一愣,顏青只好微微搖頭,意為不是她們。

顏修心裏暗暗贊許顏青,面無表情,淡淡道,“顏璐,我奉勸你還是放下刺刀,相信護法大人有大量,不會計較,更不會禀報家主,你再鬧下去,被家主知道了,把你扔到萬獸窟,你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顏璐看看顏冰,顏冰看看顏璐,兩個人雖然認清了事實,但仍不甘願就此罷手。

顏青依然淡笑,“璐師姐,有時候功夫好不代表是強者,同樣的,沒功夫也不代表是弱者,你自己放下刀和我再出手讓你們放下刀,完全是不同意義的,你就真沒想過,我真的會毫無防備?”

顏璐終于緩緩放下刺刀,是的,她确實被憤怒沖昏了頭,她怎麽沒想過,顏青防人之心如此重,怎會讓她有機可乘?只是這一栽,怕是再不能翻身了。

轉念又一想,也不是全無機會,還是靜觀其變,等着兩敗俱傷,坐收漁翁之利好了。

于是顏璐坦然認錯,衆人散去。

站在遠處的黑衣人,見到顏璐顏冰随着顏修離開,面罩下的嘴角輕輕上揚,眼睛裏露出點點笑意,此次險險出現意外,真要謝謝顏璐,顏青真是一個不容小觑的人物,看來以後別再親自出手,以免誤入圈套。

顏青坐在桌邊憤怒不已,此次布局敗露,再抓那個人已難。

“姑娘,很晚了,休息吧!”文離打了一盆水,放在了盆架上。

顏青點點頭,身未動。

“姑娘?”

顏青站起身子,走到水盆邊,洗了一把臉,用毛巾擦拭臉上的水珠,對文離說,“你也休息吧,今天晚上誰都不會來了。”

文離也點頭說好,姑娘洗完以後,文離過去借着這個水也洗了一把臉,這于禮不合,但顏青并沒有說什麽,便躺下了。

文離坐在桌邊,看着顏青,眼裏的柔情淡淡的,淡淡的,化在燭光裏。

這就是他認識的姑娘,就算臨危也不亂,就算将死也靠毅志堅強地活下去,就算不會功夫,也有辦法讓人落入她的陷阱臣服于她,這樣的姑娘,他當初跟着她的決定,必然是對的。

顏真已死的事情敗露,顏青精心布局也沒抓到人,顏璐殺人不成誤入陷阱,這一連串的事情傳遍顏家的角角落落。同樣也給一些人一個下馬威,顏家因此安分了很久。

醫藥局生意不錯,掌櫃也盡心,藥材方面夥計也不敢有絲毫怠慢,樓上師傅們的手藝還好。

如此下來,臨城的醫藥局也在緊鑼密鼓的張羅中了。

顏家雖說不能如從前般奢侈,維持舒适度倒也尚可。

齊王已經不找他們麻煩,顏家的生計問題已然解決,那麽接下來呢,該利用她的也都利用完了,然後,她不用猜也知道,就是所有人齊心協力把她弄死,就像上次把她推向司寇衙一樣,這一次,丢棄她,弄死她,騰出護法的位置,再然後,她就像一個笑話一樣,消失在顏家,如果她就這麽消失,在顏家的記載上,會出現她的只言片語嗎?

她就算暫處弱勢也不曾還沒走到最後就真正妥協過,更不曾還沒開始就認輸過。

看來,需要想一想,到底有什麽萬全之策,可以保自己和文離毫發無傷,也讓顏回的人頭落地。

偶爾,文離會看見顏青坐在桌側,右手的手指習慣地輕敲着桌面,或者,站在崖邊吹着風看着遠處的風景的時候,文離會注意到,姑娘的手指會習慣性的撫摸着那支羌笛。這時候,文離都會默不作聲,因為她知道,姑娘在想事情。

在此同時,關于顏家的事,事無大小,姑娘都與他交代的清清楚楚,就算他再笨,也知道姑娘在籌謀着什麽更大的事情。

但一個不問,一個也不說,這算是有點疏離的關系嗎?

文離知道,如今姑娘對顏家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在顏家她到底有多少個敵人?

“姑娘,你有算錯的時候嗎?”

當時正在吃午飯,顏青允許自己的思緒飄渺一會,只聽文離的問話,顏青一愣,然後滿臉笑意。“當然有,推敲事情就等于推敲人心,俗話說人心難測,錯誤,在所難免。”

人的一生不過是一場接着一場的賭博,她賭贏了,無非是茍且地活着,她賭輸了,就連命都沒了。她真怕她輸到連命都沒了的那天,拖着疲憊的身子到陰曹地府,誰也不願見她,孤苦伶仃這麽多年,到頭來誰也不認她,那她不是太可憐了嗎?爹爹會看在她很努力很努力的份上,認她嗎?顏青一口也吃不下去了,看着窗外的天,看着天空自由自在飛翔的小鳥,出神。

午後,顏青和文離一前一後走在顏家的小路上,剛剛顏回召見,顏青猜想,恐怕是詢問丢失的秘笈的事情,怕是,要開始為難她了吧!

在廳前,卻被護衛攔住了,原來突生事件,家主正在問責顏并一些事情,并吩咐暫不見她了。

顏青本該滿心歡喜地離開,因為她到現在也沒想到如何對付家主,在保住自己和文離的命的同時,還能讓家主腦袋搬家。

顏并是負責顏家的刺探情報的總負責人,情報會出現什麽問題?

她看了文離一眼,文離得命離開。

公子無詭曾說,不要拼着命去做,說她定會想出萬全之策,但她做不到吧,家主的心思,本就難以推敲。

過了一點時間,文離回來,在她耳邊耳語了一番,她點頭。原來,是顏家有人私自販賣情報,這種事情見怪不怪,是常常發生的事情。總有人向顏家弟子買情報,有買就有賣,一點消息換些真金白銀,誘惑在前,哪個能控制住。

只不過恰巧這一次,竟賣給了喬裝的官場之人,而情報是關于另一個江湖門派,敗露了出去不免又一陣腥風血雨。在這個多事之秋,這種事情難免讓人頭疼。

賣情報的顏家弟子,知道事情敗露,早已經逃串,顏家已經下發了追殺令,但情報已出,家主正在氣頭上,這時候依他詭異的性子,就算是殺了顏并也不足為過。

突聞屋內,劍扔地上的聲音,這是要殺了?

顏青想都未想,高聲道,“家主,顏青求見。”

文離一聲“姑娘……”話還沒說完,顏青已經推開屋門,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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