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殊死決鬥
老板娘打量了一下聞人遠，轉頭對顏青說，“姑娘，真的不考慮考慮換人了嗎？我們城內的楊将軍家正在為楊公子尋覓良緣，那位楊公子才華橫溢，文武雙全，不比這位公子差的。”
顏青一笑，“老板娘，您看看是不是已經好了，我都餓了。”
老板娘聞言知道顏青并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的打算，惋惜地一邊搖頭一邊離開。
顏青被老板娘這一番話逗得忍不住地笑，再見聞人遠的表情怪異，笑得更暢快了。
聞人遠看着笑得花枝爛顫的顏青，解釋道，“我這樣說……是為了省得麻煩。”有一些不安攪得他心煩，拼命地告訴自己，他這麽做只想路上方便些，免得徒增煩惱。
顏青滿眼溫柔，“嗯。”
其實就算他不說，她也知道，他們已經不是顏家人，這一路走來，她不是主子，他亦不是奴才，他完全可以撇下她離開，甚至當初可以不用離開顏家千方百計尋她，他走在她的身邊，保她護她為她搏命，她都看在眼裏，若再不懂，就枉她在顏家察言觀色七年了。
只是，這一份感情，她是萬萬不敢回應的，因為……
兩個人都刻意避開了沉重的話題，顏青捏着鼻子吃着據文離所說吃起來很香的臭豆腐，文離确實沒有欺騙她，以後聯系文離的時候，一定要誇一誇這麽好吃的東西。
她要給聞人遠也嘗嘗，聞人遠皺着眉，無論她怎麽誘拐，他都死活不張嘴，拼了命地躲開，見他窘迫的樣子，顏青再一次笑得直不起腰。
正在享受這種安逸的他們怎麽會想到，這個小小的臭豆腐攤和那個熱心的老板娘竟會給他們帶來什麽樣的災難呢？！
初七這天，顏冰帶着幾個人來到了鹹秀城，待了一天毫無收獲，就要離開時路過臭豆腐攤，一個人突然想吃臭豆腐，顏冰雖然心急，但也沒有反對，畢竟是王爺的人，她還要留幾分情面。
落坐以後，顏冰拿出了兩張畫像，因為沿途需要一路打聽，用畫像更容易些，“你能躲到哪裏去？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會把你揪出來。”
上茶水的老板娘看到此畫，不知不覺說出口，“這姑娘看着蠻眼熟的，好像在哪裏見過。”
顏冰眼睛一亮，“真的嗎？你再好好看看好好想想，什麽時候在哪裏見過？”說完拿出了一錠銀子放在了桌子上。
老板娘看見了銀子自然心花怒放，“應該不會錯的，我确實看到過這位姑娘，昨天這位姑娘還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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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冰大喜，帶人悄悄在城內調查，并通知了束管事。于是，便有了前面的那一幕。
再說聞人遠很快就到了城南，城南有一座府院與其它府院不同，自有其威嚴在，見門口寫着“楊府”，他便知道是楊将軍府了，走到側面高牆處，一提輕功便輕落于牆頭，順着牆頭往北輕走，見院落裏把守的人并不多，也沒有暗樁，聞人遠跳下牆，落地無聲，走了兩步有個回廊，越進回廊才見一士兵正靠牆打盹，聞人遠摸了下他的肩膀，那人張開眼睛看見眼前是個滿身是血的陌生人，剛要叫出聲來，聞人遠已經抽出匕首直抹了他的喉嚨，并扶他慢慢倒在回廊下。
聞人遠使出他畢生所學，穿梭于府院內，終于找到了還在點着燈的書房。
他貼着窗戶往裏望去，見正中央坐着一位老人，容光煥發，一身凜然正氣，這應該就是将軍了，他快速解決掉門口兩個侍衛，然後推門而入。
“您是楊将軍嗎？”聞人遠一身戾氣，手裏的劍還在滴血，一身血衣也未曾換過。
楊将軍見他就是一愣，“是又如何？”
聞人遠邪惡一笑，瞬間移到他的背後，劍已經橫在他的脖子上，“是就對不住了，我只有用你的人頭，才能救人一命。”
哪知這楊将軍聞言并未慌張，久經沙場，生死擦肩而過多少回也未曾皺過眉頭。“我這把老骨頭若是能救人，倒也值了。”
話還未說完，只聽門口一個年輕的聲音說道，“顏兄，你殺了老爺子也救不了人，切勿中了圈套。”話音剛落，一個身着錦衣的年輕男子出現在書房門口，負手而來，劍眉星目，玉面朱唇，黑發白衣，說不出的豐神如玉，看着文質彬彬，但功夫底子不弱。
聞人遠只瞧一眼，便知道這就是聞名鹹秀城的楊将軍之子。
“能不能救人，我也要試試。”聞人遠不為所動。
那男子目光堅定地看着他，緩緩道，“你若現在殺了老爺子，你也走不出楊府，就算你僥幸能夠走出楊府救得了那個姑娘，日後我也會傾盡家財追殺你和她，無論是動用朝廷的力量還是江湖的力量。顏并，你也算是一人物，放下老爺子與我生死搏一場，若我贏了，你便再別打這個主意，若我輸了，你殺了我，再殺老爺子，這個家再沒人找你報仇。”
聽他說出顏并這個名字的時候，聞人遠了然了。想必這位楊公子并不是偶然才走到這裏，在此之前應是得到消息而趕過來，也許，在那些人剛進城的時候便已經注意到了，并在其中安排了他的內線。或者更可怕地說，在他和顏青進城的時候，也被一同監視着。想到這裏聞人遠微皺眉，如果他一直被監視而沒有發現，是他自己太放松了而松了警惕，還是楊公子的人太厲害？
“你如何得知我是顏并的？”聞人遠放棄猜想，問道。
楊公子嘴角一抿，笑道，“注意到你時我正在酒樓的包廂裏，看着窗外，而你正在街上注意周遭的動靜，你那個樣子，實在不像一個閑散的游客，我便派人查你，你從哪來到哪去，有何目的，誰知竟一無所獲，直到後來發現城中那個空宅子一夜之間竟多了那麽多人，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才知道你是誰。”
“你的動作夠快。”聞人遠道。
“不，你的動作才夠快，我若再晚一步，恐怕真的要賞金獵殺你了。”
“既然如此，”聞人遠放下了劍，“那麽我們就一較高下吧！”
兩個人說罷便來到庭院中間，已經四更天了，侍衛圍成的火把把庭院照得通亮。
“刀劍無眼，生死都不得有怨言。在下楊熙凡，顏兄請吧！”楊熙凡抱拳道。
“在下顏并，既是貴地，楊兄先請。”聞人遠聲音清冷而堅定。
寒風蕭瑟，兩個人相對而站，除了火的聲音，現場竟如此寂靜。
楊熙凡手拿七絕劍，此劍在月光下漾着一層光暈，當真是一把絕世好劍，他手拿長劍腳步無聲地圍着聞人遠徐徐走了起來，口裏念念有詞，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竟如一團風般把聞人遠圈在中間，試圖尋找他的破綻。
這個速度在江湖中極為少見，沒想到在這小小的鹹秀城竟然有這等人物，聞人遠沒時間感慨，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仍定不到他人，索性摒棄一切雜念閉上了眼睛，将真氣集中到劍上，兩腿不動如山，竟如睡了一般安靜，用盡其一生絕學，從頭到腳，無一絲破綻。
楊熙凡笑了，果然如傳聞所說是個能在江湖中排得上號的高手，今日一會，倒也值了。
楊熙凡不是江湖中人卻有着江湖中人的膽識，他只好一招盤龍式，長劍直刺聞人遠的後背空門，試探虛實。
哪知這空門竟是聞人遠故意設圈套露出來的，只見聞人遠聽聲辨位，輕巧地躲開的同時，一劍化三清竟如同九芒齊出般，這一招是顏家絕學，他此前從未用過此招，因還用不到這個極其耗費精力但效果奇佳的招式，更因為這一招是百般變化，任何人都躲不開的必殺絕技。
江湖中不乏武功高強內力醇厚之人，也不乏深謀遠慮膽略過人之人，但集這二者于一身，又有極強的應變能力的人，恐怕只有這一個了。
楊熙凡也是人，他使出渾身解數也躲不開這九芒劍，千鈞一發之際他竟瞬間把真氣集中在七絕劍上，眼疾手快使盡全力一擋，劍芒相碰之時兩個人被彈得連連倒退幾步方才停下，握劍的手竟都震得發麻。
這短短一瞬間，兩個人都使出了畢生所學，也不過是平分秋色。
哪知聞人遠竟輕笑一聲，右手上的劍挪到左手，站立的姿勢未變，卻是随時可以準備出手的樣子。
楊熙凡愣了一下，“莫非你能雙手執劍？”
聞人遠笑得更深，“當然，只是很少用到也鮮少有人知道罷了。”
楊熙凡握劍的手抖個不停，他此時此刻竟握不住七絕劍，處于弱勢的他并沒有慌張，扯下衣服布條綁于手上，“看來我只好如此了。”
如果是在平時，聞人遠必定會扔掉長劍，但今天不行，他心急如焚，無法做到公正。
聞人遠突然拿劍向他攻去，楊熙凡猛地雙目圓睜，怒吼一聲卻不戈擋，反而一個縱身躍上上空。須知人在空中沒有大地做依靠，破綻最是繁多，更何況空中并無接力之物，一旦氣竭只能任人宰割。
聞人遠眼中露出喜色，劍式順勢一挑，一招劍指天南刺向他的雙足。
楊熙凡對這猶如附骨之毒般的長劍卻是不為所動，他竟順勢一個空翻，頭下腳上使出一招白蛇吐芯。
這一劍算凝聚了全身的功力，再加上從天而降的氣勢上先聲奪人，一時間強大的壓迫好似天崩地裂一般。
聞人遠不料對方有此一招，撤身躲開的同時遞出了長劍，哪知楊熙凡竟抽劍換掌，一個翻身落于聞人遠背後，一招黯然噬魂掌拍在聞人遠的背後，聞人遠一口鮮血吐出，劍已落地，整個後背連帶右手都已經麻痹。
聞人遠黯然神傷，道了一句，“我輸了。”
楊熙凡收了手，“今天你救人心切，急于求成，并不算輸，以後若再有機會相遇，一定要再比一場。”
“如果那時我還有命的話，會的。”聞人遠既已輸了便不再逗留，一路搖搖晃晃，鮮血順着嘴角流淌，擦也擦不完，這一掌若不是因他內力雄厚，以真氣護體，恐怕他早已一命歸西了。
他無路可走，又走回顏青被擄走的宅院。
說不出話來的聞人遠被抓了起來，押至老人的跟前，朦胧間好像看到老人的身後站着一個人，這個人他似乎在哪裏見過。
老人一陣奸笑，吩咐把他與顏青關在一起。
在見到她的那一刻，他滿臉是血但嘴角有抹欣慰的笑，已經支撐不住身體，倒在她的懷裏，他傷得極重，累極，眼睛半眯着看着顏青，在昏迷前說出的最後一句話竟是，“別怕，我會救你出去。”，顏青眼裏的淚再也隐忍不住，如斷珠般滴落在他的臉上，她用衣袖抹掉他臉上的血跡，她不是鐵石心腸，一個人對她好不好，她心裏都知道。
只恨自己沒有能力救他。拿出藏在身上的藥丸喂食在他的口中，至少能護住心脈，能快速恢複。這是臨離開顏家之時，文離為她準備的。
隔日早上聞人遠便清醒了，又經過一上午的運氣療傷，已如常人一般精神，顏青這才放下心來。
聞人遠醒來見把守的人并不多便說準備夜晚逃走。
越獄嗎？顏青倒是想起她第一次越獄是和文離一起，那時她還有輕功在，越獄之後并沒有逃跑，反而選擇找到一直不肯露面也不肯給她活路的公子無詭，那一次的談話，真是耗盡了她的心神，她也認識了那麽一位落魄公子，他的經歷，她同情也理解，如果她在那個位置，只會更心狠，他還不夠狠，竟幾次想要給她一條安逸的退路，退路嗎？她的退路，自始至終都只是一條，那就是死路。
不知當他得知她已經“死”掉的消息會如何呢？會難過嗎？會懷念她嗎？會懊惱嗎？……還是，……對此只是冷冷一笑，毫無感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