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身陷囹圄
元宵燈會是大家閨秀們僅有的幾個可以上街的節日,自然熱鬧非凡,可以看見很多身着披風的女子走在街上,身邊跟着些機靈的小丫鬟--原來這就是尋常女子出行的樣子,如果她的爹娘還在,她是不是也可以如此平靜又閑适呢?
顏青和聞人遠走在熱鬧的人群中,她見有很多人圍着一個燈謎便好奇地靠了過去,聞人遠想,給她買個糖葫蘆她應該會很開心,便囑咐她不要動,可是就在他拿着糖葫蘆回來的時候,突然驚覺,姑娘不見了。
姑娘是個嚴謹的人,自然不會允許自己與他走散,那麽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她被擄走了,想到這裏,他的心突然揪了起來,這陣子過得太安逸,他都疏于防範了。
他透過人群努力地尋找,無奈人太多,他拼命地壓制自己的心慌,想着擄走她的人,很可能是在山裏碰到的那群人,那群人武功普通,但穿戴整齊訓練有素,是有組織的。
應該不會是顏家人,顏家人做事向來不留活口,像擄走這麽麻煩的事情倒不如殺了簡單。
她若不是被打昏,應該會留下線索給他。
他穿梭在人群間,尋找可能是留給他的線索,街上人很多,熙熙攘攘,找了好久什麽都沒有找到,心裏頓覺慌得厲害,難道不是被擄走的嗎?雖然這麽想着,但沒有停止找她的步子。
直到出了熱鬧的長街,仍沒有任何線索,他懊惱自己真不該去買什麽糖葫蘆,就算是買,也該寸步不離才是。
走了好遠才看到地上有一個已經被踩髒了的香囊,他撿起來撣了撣泥土,見到素淨的繡紋,喜出望外,确實是姑娘的沒錯。
是在這附近就拐了所以姑娘扔在這的嗎?
他站在原地向四周望去,這已經出了長街,人也稀少,街邊只有一個大戶門院,他看到了奇怪的一幕--有重兵把守的大戶人家其中必有古怪,他掠起身藏于附近的樹上,等不長時間果然看到一張熟悉的臉,他嘴角微翹,竟是抹冰冷的笑意,看來顏青确實是被擄來這裏。
那張臉的主人與他都曾是顏家人,自然知道他輕功了得,這個時候夜探定會布置很多陷阱,倒不如正正經經地從大門進去,想到此,聞人遠反而定下心來,決定等到夜再深人再靜的時候動身。
他藏于樹上閉眼調息,半個時辰過後再睜開眼睛之時,眸子裏的清清冷冷讓人看着都心顫,他輕飄飄自樹上而落下,落地無聲無息,緩緩地走到大門前站住,說道,“麻煩通告一聲,就說顏并求見。”
一個頭頭模樣的人聽聞此言,看向來者,只見來人兩手空空負手而立,竟沒拿任何兵器,“你就是顏并?”
“是的,貨真價實的顏并。”聞人遠的聲音都泛着冷意。
“主子特別關照過,如果來者報名顏并,不必通報,取他人頭便是,對不起了!”說完給兄弟們一個眼色。
Advertisement
既然主子有令,兄弟幾個拉開架勢,對付一個長相如白面書生又手無寸鐵之人,他們自信滿滿。
聞人遠嘴角上挑,一抹邪惡的笑漾在臉上,竟比在顏家之時更加冷酷無情。他不為所動地站着,等着。
一個黑衣侍衛手拿狼牙刀向他砍去,聞人遠側身輕松閃過的同時伸出右手,三個手指直取那人的喉嚨,甚至可以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那人頓時失了力氣。
這一瞬間發生的事情令大家錯愕,毛骨悚然,再不敢掉以輕心。
聞人遠右手一松,那人便已癱軟在地,狼牙刀當的一聲掉在地上,聞人遠伸出腳一挑,那把刀被他接到手裏。
随後,三個侍衛見勢聯合出手,從三個方向逼近聞人遠,聞人遠一招旋風乾坤腿直掃左面侍衛的下盤,那人撲通一聲倒地,他又提起狼牙刀直插入他的心髒,刀鋒竟透過身體入地三分,把他死死地釘在地上。
同時聞人遠左手一招落英佛穴空劈掌直擊一人罩門,待他暈眩斃命之時瞬間拿起藏于袖中的匕首直抹另一個人的喉嚨。
顏家的功夫都是殺人的功夫,幹淨利落絕不拖泥帶水。
一個侍衛從後面沖上來,聞人遠竟看都不看一把飛刀釘在他的喉嚨上,奪了他的劍,長腿踢出正中一個侍衛的頭部,同時長劍直刺另一個侍衛的胸部,長劍拔出之時,鮮血噴了他一身,他無動于衷,一步步往前走。
轉瞬間死了七個人。
再無人敢上前,聞人遠跨入大門往院內走去,劍上的鮮血順着利刃滴落在地上。這一刻,他不是溫暖的聞人遠,他是雙手沾滿血腥的冷酷無情的顏并。
圍着他的侍衛在一步步後退,已經有人去通報,又有更多的人圍了上來。
聞人遠眼睛微眯,好像又回到了在顏家執行任務的時候殺紅了眼睛的樣子,是不是就算是離開顏家也甩不掉一身的邪惡之氣?是不是就算離開顏家也要如此厮殺一生?
但有什麽關系,只要她平安無事就好。
聞人遠被包圍在中間,他手拿長劍,并沒有停下步子。
後面一個侍衛趁他不備襲擊他,聞人遠沒有轉身,聽聲辯位,手裏長劍向後直刺那人的腹部,又一人倒地。
這時一左一右兩個侍衛,一個手拿長槍,一個手拿長劍,聞人遠彎腰躲過長槍的攻擊,他手裏長劍刺入那人的腹部,右手奪槍,刺入手拿長劍的侍衛的頸部。兩人倒地。
他走着,望着,仍在尋找她可能被關押的地點,但即便如此,無論他的哪個死角,都好像長了眼睛,如何也攻不下去,死亡人數逐漸增加,卻絲毫擋不了他的路。
他一身血衣,手拿血劍,身後是一條絕望的血路。
他今天的一身白衣,噴滿了鮮血,在白雪的映射下,顯得格外豔紅,他就如同從地獄裏走出來的牛頭馬面,索人性命,令人畏懼。
這時,院落裏突然出現了一位老者,看着他後面的那條血路,道,“公子好身手。”
聞人遠見是一個管事的,直接問道,“顏青在哪裏。”
那老人哈哈大笑,“在府上正好生待着,但現在還不能給你。”
聞人遠也嘴角微撇,冷笑着道,“既然如此,我只有把你們殺光再找她了。”
老者緩緩道,“抓她之前便知道你的功夫如何,你想想,我會把她安置在你能找到的地方嗎?”
聞人遠怒道,“你要如何才能放了她。”
“本來,我是想先取你性命,再取她性命,現在看來這個頗有難度,于是就在剛剛,我改變了主意--城南有一戶人家,是楊将軍府,近日他正好返鄉,我要他的人頭,只要他死了,那個姑娘我就會還給你。”老人也沒有賣關子。
楊将軍府,他記得他聽過……是在臭豆腐攤那,據說楊将軍還有個兒子,是個文武全才的人……,與官府産生過節是他最不願的,在顏家還沒吃夠這種虧嗎?“看來是官府裏的人……我為什麽要答應,如果我殺光他們,留你一個活口,你自然會說。”
“公子好膽量,可惜不會如你所願了。”老人的目光看向他的後面,聞人遠随着他的目光看過去,見到被捆住的顏青,樣子憔悴不堪,甚至身上有些血跡,她的身後是顏冰,那張他在門口看到的熟悉的臉。
顏冰押着顏青站上臺階,匕首橫在她的頸間,随時都能要她的性命。她的發絲淩亂,搖着頭看着他,眼睛裏慢慢滴落出淚水,她是極少流淚的人,那幾滴淚,仿佛滴在了他的心上。
“好,我答應你,你好生照看她,若有差池,我一定會取你性命。”說完堅定地看了顏青一眼,便離開了。
顏青閉上雙眼,眼淚順着臉頰流下,這都怪她吧,如果不是他随她的心意,就不會有今天這個事情發生了。
事情要從半個月前說起,他們到了中原延邊第一城--鹹秀城。
臨近春節,街上熱鬧的景象是顏青從未見過的,看見家家戶戶高高挑起的燈籠和門口貼着的火紅的對聯,她驚呆了,再看街上來來往往穿着鮮豔的人,小孩子在路邊放着炮竹--原來春節是這個樣子的,這在顏家從來都沒有過,更別說熱熱鬧鬧的年夜飯了。
顏家,還真是個冰冷的地方。
自從顏并帶着她逃出顏家的勢力範圍以後,便更名改姓,葉蘭筱和聞人遠是他們現在的名字。
在最熱鬧的大街上最熱鬧的地段,竟然有個兩層樓的“顏記”成衣店,顏青在門口站着看了好一會兒才慢悠悠地離開,顏修很能幹,當有一天這些店遍布天下,如果師傅還活着,看到了就會知道她不負他所托,可以叫他一聲師傅了。
顏青的嘴角有抹不易察覺的微笑,松了心神便覺得困頓無比,找了個小客棧住下了,這一睡就是整整一天,便是除夕了。
客棧的掌櫃人很好,見他們二人在異地他鄉過除夕夜,便多準備了些餃子和夥計們同吃,這樣安逸的生活,讓顏青感受到家的溫暖,前所未有的感受。
只是,這樣的溫暖轉瞬即逝,顏家不是她的家,客棧不是她的家,天下這麽大,沒有她的家。
初一,應了顏青的要求,聞人遠陪着她走在街上,天竟飄飄灑灑下起了小雪,本來是不冷的,但顏青凍得鼻子發紅,眼睫毛上竟有一些星星點點的白霜。
雖然下着小雪,但街邊的小吃仍然沒有收攤,顏青突然聞到一絲極臭的味道,皺着眉頭,也顧不得失不失禮而捂着鼻子,她尋找臭味來源的時候,突然想到文離曾說過,“中原有一種食物,聞着其臭無比,但吃着極香,吃過以後保準讓人念念不忘……”,她慢慢地靠近小吃攤,想确定是不是那種名為臭豆腐的東西。
老板見來了客,很熱情地招呼道,“姑娘來點臭豆腐嗎?我們這裏的臭豆腐可是遠近聞名。”看她捂着鼻子的樣子便又笑着說,“姑娘別看這東西聞着臭,吃起來味道極美,保證姑娘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啊……顏青不好意思地放下手,點點頭。
聞人遠見她有想試試的意思,便說道,“那老板就給我們來一份嘗嘗,另外有溫熱的燒酒嗎?來一壺,額……再給這位姑娘來壺茶。”
“好嘞,客官裏面坐。”老板就去準備了。
顏青坐下以後看着在竈旁忙碌的老板娘,她的模樣仿佛有40多歲,粗布衣服但很幹淨,頭發挽成發髻,臉上有些淡紋,應該是生活操勞所致,孩子在爐旁玩耍,老板娘一會兒給老板擦汗,一會兒又顧着孩子,雖然很忙碌,但笑起來很滿足的樣子,顏青癡傻地看着,嘴角有抹羨慕的淡笑。
“羨慕嗎?”聞人遠見她的樣子,問道。
顏青這才回過神來,看了眼聞人遠,“是啊,可惜這樣平靜的生活,對我而言,可望而不可及。”
聞人遠對她的性子了解一些,知她冒死離開顏家必有其目的,雖然知道沒用,但他仍然說了,“你可以擁有的,只要你現在放下。”
顏青嗤笑一聲,聲音低微,像自言自語地呢喃道,“如果我現在放下,将來到了陰曹地府,如何見我的爹娘呢?”
聞人遠耳力本就很好,正想說些什麽,老板娘端着一壺茶走了過來,“客官,茶來了。”她看了看顏青又看了看聞人遠,“兩個客官長得真是俊俏……”見顏青半绾的長發,問道,“姑娘還沒成親呢吧?”
顏青略顯尴尬,點點頭,“是的。”
老板娘歡喜地說道,“這樣倒是好,這麽俊俏的姑娘,媒婆怕是要踏破門檻了,姑娘原籍哪裏,現居哪裏,喜歡什麽樣的,我給姑娘……”
“她雖然還沒有嫁人,但已經和我私定了終身,老板娘就不要費心了。”坐在一旁的聞人遠聽聞此言不淡定了,打斷了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