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第45章

衆目睽睽,大庭廣衆,列祖列宗看着……小皇帝被攝政王強行抱走了。

楚昭游緊緊揪着攝政王的領子,非常沒面子。

蕭蘅被楚昭游抓得差點喘不過氣,緊抿着唇一言不發,怕自己一說話楚昭游又找各種借口。

好不容易強硬一次,就要有始有終。

楚昭游掙紮了一會兒,好聲好氣地商量:“朕真的不能留下來監工?”

蕭蘅不回答。

楚昭游想了一下,覺得蕭蘅可能是對先帝意見比較大,改口道:“那朕不給先帝修,朕給自己修個皇陵呢?”

歷史上,帝王即位之後便開始選址修建陵寝,把它當作一項重要任務完成。有些吹毛求疵的皇帝,發動百萬徭役修好的皇陵,一處不滿意就拆掉重建,令楚昭游難以理解。

修那麽豪華,等着被盜嗎?

蕭蘅抱着楚昭游的手臂一緊,寒着聲道:“想都別想。”

楚昭游是他的人,憑什麽百年後要和先帝葬在一個皇陵,黃泉路上還膈應人。

就算自己活不長,楚昭游長命百歲,攝政王都非常自信他們能埋在一塊。

“為什麽?”楚昭游不服,攝政王不會是已經給他安排好去處了?知道他肯定當不了一輩子皇帝,皇陵也是白修?

蕭蘅:“陛下忽然熱衷待在皇陵,事出反常必有妖,除非有正當的理由,否則本王不可能同意。”

楚昭游揉了揉肚子,朕的理由是很正當,可惜不能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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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昭游默默閉嘴,過了一會兒又道:“朕請求換個姿勢。”

馬車只能停在山外的小河村,從皇陵到小河村有一段近千米的羊腸小道要走。

攝政王樂意抱着,楚昭游懶得下地,就是他不喜歡被抱着,不夠大氣。

“你想怎麽樣?”蕭蘅快要耐心告罄,楚昭游在他懷裏跟一尾魚似的,要不是自己臂力強,還沒出皇陵楚昭游就要蹦出去了。

“背我。”

蕭蘅把楚昭游放在地上,沉默着在他身前蹲下。

楚昭游理所當然地爬了上去,周圍人差點驚掉下巴。

這可是閻羅般的攝政王啊!

方才還不由分說地搶人,兩人針鋒相對水火不容,現在就你情我願當起苦力了?

“陛下背起來重了不少。”臉還尖着,重量是實打實地多了。

蕭蘅一出口有些恍惚,他怎麽就把楚昭游和以前比較了?明明是第一次背人,卻自然而然地覺得背上的人重了。

楚昭游氣得鼓起了臉頰,攝政王到底說了幾次朕胖了?他真是同情攝政王以後的媳婦,丈夫沒輕沒重就算了,還要把“你胖了”挂在嘴邊。

可惡。

以後攝政王妃找人訴苦,朕第一個支持她休夫!

楚昭游陰陽怪氣道:“姨母在的時候夥食好,姨母不在朕估計又要瘦了。”

聽懂了嗎,你攝政王手底下讨生活很艱難。

蕭蘅覺得楚昭游又在無中生有了,本王怎麽虧待他了?

“放心,以後有你胖的日子。”

楚昭游聽了眉眼耷拉,“你才胖。”

你才要懷孕胖二十斤!

楚昭游伏在攝政王身上,他今天沒有穿陸勃的那套白衣,屬下帶來了攝政王自己的衣服。

一水的黑色。

如果攝政王嘴上不氣人,那還是有點像小黑的。

楚昭游回頭望了一眼掩映在灰褐色枝桠中的皇陵,沒有被合心蠱刺激黑化之前的攝政王,是不是就是小黑那樣傻的忠臣?

先帝聰明反被聰明誤,看着這一切會不會後悔?

不對,先帝也不是聰明,他的所有算計都來源于合心蠱罷了。

楚昭游身子金貴,馬車不敢駛太快,怕陛下頭昏眼花想吐。

回城的速度太慢,晚上一行人在鎮上歇下,明日一早再進城。

楚昭游怕和攝政王住久了暴露懷孕的事,他總覺得攝政王會在他睡着時偷摸他的肚子。

朕自己都沒敢認真摸,怕心理承受不來,但憑什麽先便宜攝政王?

楚昭游拎着大包袱站在車轅邊,揚了揚包袱提議,“這兒離京不遠,趙金說再一個半時辰就到了,不如連夜趕路。”

蕭蘅站在下面,伸着手:“下來。”

“哦。”

蕭蘅接過包袱,擡腳往鎮上最豪華的一間客棧走,對面是一間普普通通的小客棧,一看價格就便宜一半。

楚昭游:“花什麽冤枉錢,去對面住就行了,我又不是吃不了苦。”

蕭蘅假裝沒聽見,嘴角勾起一抹諷笑,也不知道是誰馬車一快就叫頭暈。

“一間上房。”

“兩間。”楚昭游搶話,并且掏出自己從護龍衛那裏賺來的辛苦錢,二兩銀子排在桌上,富貴。

蕭蘅沒收了楚昭游的錢,“別花冤枉錢,我晚上還要保護你。”

他安排好其他人的住處,提着包袱往樓上走。

楚昭游快步跟上,催促道:“那你把錢還我。”

蕭蘅唇角一勾,把楚昭游的銀子收入囊中,他有些理解錢世成他媳婦了。

小東西口袋裏沒錢,就不會作妖要住兩間房。

“你這銀子當保護費。”

楚昭游踩樓梯的腳步一頓,氣得想跳下去再開一間房。

不争饅頭争口氣,朕有錢。

蕭蘅逗了一下,摸出一把做工精美的銅鑰匙:“給。”

楚昭游目标明确:“朕要錢。”

不給錢晚上在你耳邊唱戲。

蕭蘅挑眉道:“國庫鑰匙。”

“能當錢花嗎?朕喜歡現金。”楚昭游從善如流地收下鑰匙,“朕拿鑰匙有什麽用,做皇帝公私分明,國庫裏的錢朕哪敢動。”

“随便花,空缺的本王定時補上,本王替你兜着,行了吧?”蕭蘅把磨叽的楚昭游拉進房間,“早點睡,不是喊了一下午的頭暈嗎?”

楚昭游立即裝模做樣地揉着額頭,“是有點暈,山風太兇了。”

其實攝政王備的馬車減震效果極佳,他是戰略性頭暈,為自己将吐不吐的狀态時刻準備着。

幸好最後也沒嚴重到吐,但攝政王已經怕了讓楚昭游坐馬車。

兩人早早歇下,仿佛對同床這件事已經達成了完美共識。

楚昭游入睡前,心裏暗下決心,這是最後一次了,現在他的肚子還能勉強說是胖,馬上就滿四個月,再拖下去,攝政王還能看着他的肚子說胖——

那就是朕沒把攝政王治好,他還是個傻子。

小鎮是各地往來京師的一個重要落腳點,入夜後還陸陸續續有客人投宿。

夜色漸濃,萬籁俱靜,街上趕路人絕跡,底層的大堂也只亮着一盞燈,小夥計打着瞌睡守門。

一切都十分安靜,似乎發出一點聲音都是對夜色的亵渎。

唯有客棧最貴的一間上房,楚昭游倏地睜開眼睛,眨巴了幾下,把身邊的人推醒。

他小聲而苦惱:“攝政王,朕想吃豆花。”

不吃接下來睡不着。

楚昭游在黑暗中,眼巴巴地瞅着攝政王,又推了一下。

他發誓絕對不是故意為難攝政王,就是突然就半夜醒了,瘋狂地毫無預兆地想吃豆花。

他只是糾結了一會兒,就明白了,不是朕想吃,是攝政王的崽想吃。

那叫醒攝政王有什麽不可以?

沒有。

蕭蘅警覺性高,楚昭游剛叫一聲“攝政王”,他就完全清醒了,但是聽到接下來一句“朕想吃豆花”,他決定再等等。

看看楚昭游到底是憋着壞兒找麻煩,還是……

是真的想吃。

蕭蘅認命地掀開起身,盯着楚昭游認真的黑白分明的眸子,問:“還有嗎?”

“暫時沒有了。”

蕭蘅腦門一緊:“暫時?”

“朕保證暫時沒有了。”

攝政王氣竭,也只能吩咐親衛注意,自己下樓去給楚昭游找豆花,誰讓他想方設法要和人家睡一間。

賣早餐的小攤再起早貪黑,也沒有這個時辰就開始磨豆漿的,泡好的黃豆倒是有。

蕭蘅用錢叫醒了客棧的後廚,讓他給楚昭游加工豆花。

涉及楚昭游的飲食,攝政王親眼在旁邊盯着,把廚子吓得冷汗涔涔。

“停。”攝政王不耐道,“我來。”

就按照廚子這個轉石磨的速度,今晚什麽時候才能睡着?

攝政王用上內力,把兩百斤的石磨轉得周圍生風,過濾時手掌握住濾布一擰,三下搞定。

廚子從來沒有做過這麽快的豆漿,點鹵的時候自己還沒睡醒。

蕭蘅把快成型的豆花浸入冷水,撈出來時已經凍上了。

按照蕭蘅的要求,廚子一連分了六碗豆花,鹹的甜的不添加的,各種味道來一遍。

楚昭游在房間有些無聊,先是來回踱步等蕭蘅,接着看見椅子上的包袱,心血來潮把它拆了。

朕先給攝政王收拾的包袱,怎麽到頭來變成了他的行李。

他們出行都有下人收拾行裝,用不着自己來,因此包袱裏就裝個意思,都用不上。

楚昭游翻到了幾件衣服,甚至看見了他給攝政王借的那套白衣。

京城富貴人家,洗衣用的胰子都是上等品,除了皂莢外,還混入了各種香料,使衣服曬幹之後,自帶一股香氣。

攝政王和楚昭游也不例外,盡管他們不關注這些細節,下人總會幫他們辦好。

白衣是陸勃的,洗衣服的下人可能不知道它已經歸屬于攝政王,在皇陵的時候和主子的分開洗,分開烘幹。收衣服的人又眼尖,把衣服收到了楚昭游的屋子。最後,薛公公把他裝進了楚昭游的包袱裏。

楚昭游聞到一股清新的皂角味,和那些帶了香氣的衣服一比,單純不做作,有點好聞。

再聞一下。

靠……他在幹什麽,這樣很像背着攝政王聞他衣服的癡|漢!

楚昭游虎軀一震,拉開一扇窗,呼喚趙金,“以前不覺得,皂角味挺好聞。”

他眼神暗示趙金:朕這樣正常嗎?

趙金馬上意會,“屬下有時候也會突然喜歡聞某種味道,包括以前不喜歡的,過幾個月又突然換一種味道喜歡。”

懷孕的人就是這麽不講道理,就算楚昭游現在告訴他,他看見樓下掌櫃的臉就想吐,趙金也不意外。

陛下是天子,那毛病不得比普通孕婦多上幾千倍。

楚昭游有些迷茫,沒人告訴他懷孕的人會喜歡肥皂味。

他甚至有點想念現代三塊五一盒的肥皂。

親衛一頭霧水,陛下為什麽半夜和趙侍衛讨論起皂莢味,還十分投機?

他被感染了似的聞了聞自己的袖口,他身上也有,太普通了,哪比得上攝政王專供的胰子。

蕭蘅端着一盤六碗的豆花進來,就看見楚昭游手還沒從那套白衣服上挪開。

在聞……陸勃的衣服?

雖然是他穿過的,但是包袱裏那麽多套他本身的衣服,楚昭游為什麽偏偏選白色的!

“在幹什麽?”蕭蘅冷不丁出聲。

楚昭游吓了一跳,慌不擇言:“朕沒有聞你的衣服。”

朕發誓對攝政王沒有奇奇怪怪的想法!

是沒有,那衣服是陸勃的。蕭蘅臉色一黑,看見他的衣服全被楚昭游翻得淩亂地堆在一邊,擺明了十分嫌棄。

今天之前,攝政王還不把陸勃放在心上,此時一想,楚昭游之前在手心寫字的那名小将可不就是陸勃!

姓陸的模樣還挺周正。

和本王差不多高。

武功勉勉強強。

攝政王越想越酸,從衣服堆裏找了一件黑色的衣服,冷笑:“喜歡聞別人的衣服?那你今晚就換上,龍袍脫了。”

小東西就應該穿他的衣服,吃他喂的飯,走路都要他抱!

楚昭游一看攝政王拿的衣服是他的,搖頭拒絕,“白色這件還可以商量。”

他說這話時,完全沒意識到白色這件是陸勃的。

攝政王簡直要氣炸,楚昭游知不知道什麽叫矜持,除了本王,陸勃能半夜給他磨豆花嗎!

“陛下喜歡陸勃?”蕭蘅陰恻恻地問,只要楚昭游說是,他立刻殺回皇陵。

“你在說什麽?”楚昭游震驚,攝政王表情像是要殺人,“這和陸勃有什麽關系?”

蕭蘅:“你聞他的衣服,把本王的扔了。”

楚昭游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不是,我就喜歡他衣服上的味道。”

蕭蘅準備提劍。

“你兇什麽!”楚昭游握住攝政王的手,“朕的意思是,我突然喜歡皂角味,覺得它很好聞,決定以後衣服都用普通的胰子洗。”

蕭蘅冷靜了一瞬:“你說的是實話?”

“真的。”楚昭游坐到桌邊,“大晚上的,不要打擾隔壁休息,我們來吃點豆花。”

看見桌上排列的六碗豆花,楚昭游眼角一彎,“攝政王,朕很欣賞你。”

連他都不知道,肚子裏的崽喜歡甜的還是鹹的,攝政王考慮得很周全。

蕭蘅怒氣消于無形,本王以後的衣服也用普通胰子洗。

到時候小東西還不主動趴在他身上。

屋裏再次熄燈時,門縫裏飛出來一件淩厲暗器。

親衛如臨大敵地接住,一看,陸勃的衣服。

……

翌日。

福來客棧對面的小客棧裏,老頭伸了伸腰,結賬出門。

昨天花生米吃多了,不僅花錢,還牙疼。

伸懶腰的動作一頓,老頭看見某個大傻子扶着一名藍衣少年進馬車。

待要再看,馬車已經走遠。

藍衣少年只看了個大概背影,肚子沒看清。

老頭氣得一拍大腿,到底是懷了還是沒懷!

要是沒懷,那就不關他的事,京城權貴的麻煩事他不想管。

要是懷了,是他醫術不過關,沒有把副作用說清楚,得負責到孩子出生了。

出于醫德,老頭回去翻了書就趕回來找人。但聽到中蠱的是攝政王,他又退縮了。

麻煩。

冒然找上去,攝政王要老頭我留下當太醫怎麽辦?

老頭吹胡子瞪眼,但凡昨晚少吃兩顆花生米,就能少喝一口酒,今早就能早點睡醒,早一步出門就能看見小傻子的肚子有沒有大了!

花生米誤事!

……

陛下回京第二天,停了三天的早朝正常進行。

不僅有攝政王,還有陛下這個吉祥物,大臣們靜靜等待上朝,心裏很是滿意。

謝朝雲遠遠看見一個人有些像攝政王,不敢相信,提氣追了上去,在宣政殿外狹路相逢。

“真是攝政王哈哈哈哈哈哈哈……”謝朝雲拍着蕭蘅的肩膀笑彎了腰。

“攝政王穿朝服哈哈哈……蕭豫道你也有今天……”

蕭蘅臉色鐵青,很想把謝朝雲滅口。

他身上這件正式的朝服,規格類似大楚親王,只在皇帝之下,外袍深紫,青白緞裏,胸前九蟒,兩肩行龍,下擺暗紋,垂帶文章燦爛,袖口金線薰貂。

攝政王從先帝駕崩後,就變得極度嚣張,雖然造辦處年年按照規格制衣,用的都是大楚頭一等的布料和繡工,但攝政王無視祖制,上朝從不穿朝服,也沒人敢有意見。

謝朝雲追上攝政王,不怕死地問道:“攝政王有沒有見過西南的孔雀?”

蕭蘅冷着臉:“沒有。”

“末将也沒有。”謝朝雲遺憾了一瞬,又放肆地笑出聲,“但聽說雄孔雀開屏求|偶就是像攝政王這般嗷——”

謝将軍今日負傷無法上朝。

作者有話要說:

楚昭游:不是朕想吃,都是另有其人。

攝政王要是不追求大房子,今天就老婆孩子熱炕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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