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第51章

楚昭游選了個大清早,平時都沒這麽早起床的。

好在蕭蘅一夜沒睡,得知消息十分及時,因此在城外二裏地就追上了。

龍威軍層層疊疊把天子車辇包圍着,連個下腳的地都沒有。

一旦和龍威軍動手,相當于挑釁皇權,蕭蘅只能用畢生所學輕功,越過一片龍威軍。

龍威軍目瞪口呆看着攝政王飛過他們頭頂,有幾個兄弟還被踩了肩膀,誰也不敢向天上扔兵器。

對方是攝政王,陛下又沒有明面上和他撕破臉,維持和諧是必要的。

就在蕭蘅離楚昭游十步之遙時,一名身着普通龍威軍服裝的士兵,騰空而起,攔住了攝政王的去向。

“屬下參見攝政王,陛下要去京郊散心,朝中大小事務皆交予攝政王,若非天塌下來的大事,陛下不見任何人。”

趙城板着臉,重複楚昭游的要求。

蕭蘅被迫停下,對方功夫不俗,當着楚昭游的面打起來,場面未免不太好看。

他沉住氣,擡眼看去,額頭青筋跳了幾跳,“趙城?”

“末将在。”

蕭蘅心裏一嗤。

趙夫人回梁州後,不放心楚昭游一個人,把丈夫派過來了?

蕭蘅:“你來是想帶楚昭游回梁州?沒有調令擅離職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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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蘅話語一頓,罷了,對方楚昭游姨父,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楚昭游大可以說是自己下的密令。

趙城老實道:“夫人放心不下外甥,讓末将來看看。”

這一看還真有必要,攝政王連龍威軍都不放在眼裏。

蕭蘅神經一松,楚昭游不是打定主意要去梁州就好。

“你讓開,本王有話要和陛下說。”蕭蘅看着楚昭游越來越遠,有些暴躁。

趙城沉默拒絕。

蕭蘅笑了下,他竟然也有見楚昭游困難的一天。

“十年前,狄燕離宮之前,去探望小皇帝,差點被太後的人發現,你以為是誰打的掩護?”

趙城神情一凜,狄燕曾經和他提起,自己離宮前,被太後安插在陛下身邊的小太監發現,在外面搜尋她,後來快要找到她時,小太監突然不見了。

蕭蘅當年和太後争權,不過是舉手之勞,也是從那時起知道楚昭游有個姨母。他後來太忙,沒有去管狄燕的下落,這件小事也不屑提起。

看着趙城的糾結的表情,攝政王發現,适當的挾恩圖報,也是相當暢快的事情。

“本王只想見陛下一面,斷不會限制陛下的行蹤。”

趙城覺得攝政王這句話一點可信度都沒有,但是衆目睽睽,他和陸淮善都在,也不怕什麽。

“王爺,請。”

蕭蘅靠近馬車,隔着簾子問楚昭游:“你給本王的藥方是止吐的?你很希望本王給某些人讓路?”

楚昭游:“我沒有……”

“那請陛下就給本王一個解釋。”蕭蘅目光仿佛穿透那層擋風簾,看透了猶豫不決的楚昭游,激他,“否則本王就只能認為,陛下和先皇一樣,為了皇位傳承不擇手段。”

楚昭游張了張口,他解釋不清自己為什麽不認識蕭蘅,這場“救治”就永遠蒙上陰謀的影子。

楚昭游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他現在更在意蕭蘅的看法,而不是為了打破先帝的算盤。

馬車并沒有停下來,馬車裏的人卻陷入的長久的沉默。

蕭蘅注視着馬車四周的防守,幾乎要懷疑楚昭游是不是默認了,倏地車簾一掀,清風掃過,攝政王襲進車裏。

車簾厚重,遮得裏頭昏昏暗暗。

“啊——”楚昭游肩頭一痛,驚呼出聲。

蕭蘅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擒住楚昭游,扯了他的領口,果然看見一枚牙印。

看大小,明顯是人咬的。

他一低頭,在肩頭落下一個牙印。

他必将完全覆蓋另一個人在楚昭游身上留下的痕跡,楚昭游只能屬于他。

但到底是不舍得,沒有咬出血。

“陛下!”趙城和陸淮善在車外叫道。

楚昭游扯起衣服,掩住那兩枚重合在一起的牙印,冷着聲道:“沒事。”

“攝政王有病?”

蕭蘅眼睛一眯:“陛下不想解釋藥方,就是不想給本王解蠱,那讓本王猜測一下,先帝棺椁裏給出的方法與苗若秋相同。”

藥方是假,但楚昭游從先帝棺椁裏得到遺囑是真。

苗若秋一走,楚昭游便拿出了藥方,使得蕭蘅沒空思考其他。

他坐在書房一夜,聯系苗若秋的說辭,得出一個猜測。

若是苗若秋能用體內的應聲蠱,通過雲雨之事,引出他體內的合心蠱陽蠱。

那作為陰蠱的持有者,楚昭游怎麽看可能性都不比苗若秋低!

楚昭游臉色驟然一變,低聲道:“你在說什麽!”

蕭蘅觀察着他的神情,冷笑:“本王猜對了?先帝果然算得準,還将你變成了能孕體質?想讓你懷上本王的孩子,可惜——”

可惜什麽,可惜先皇打錯了算盤?

楚昭游突然發飙,死死捂住耳朵:“出去!朕讓你出去!”

聲音大得有些破音。

馬車周圍人都聽見了,簾子一掀,馬車驟然光亮,趙城鐵面無情:“攝政王,請出去。”

他現在就像狄燕當初懷孕一樣小心謹慎,怕楚昭游情緒激動,影響胎兒,自己回去被狄燕趕出家門。

蕭蘅深深看了一眼楚昭游,對方臉色漲紅,拒絕交流,似乎他再說一句情緒就要崩潰。

是害怕他硬來,因為不想給他治嗎?所以胡亂編了一張藥方?

蕭蘅不敢刺激楚昭游,以免覆水難收,下了馬車,在陸淮善利刃般的視線中,從容地綴在了馬車後面,一副楚昭游去哪,他跟到哪兒的樣子。

——可惜他晚了一步,楚昭游先懷上別人的孩子。既然算計至此,為何不能早一步告訴他。

幸好,他可以等。

……

京城話題換了一茬茬,名流荟萃之地,八卦總不會少,攝政王找王妃的事過去幾個月了,甚少被人提起。

老頭那日在鎮上,與客棧老板打聽,得知那人是攝政王。昨天深夜巧遇蕭蘅,知道小傻子真懷孕了之後,就翻來覆去地睡不着。

這懷孕幾率也不高啊,怎麽就懷上了!翌日睡遲,老頭視死如歸,打算去攝政王府。

大傻子清醒之後看起來不好惹,老頭用半碟花生米,向客棧大堂的大兄弟打聽攝政王的事。

“攝政王的事,咱平常百姓哪裏知道!要說就一件,去年秋,攝政王張榜尋人,要找一個十月初照顧他的姑娘,大家都說這是攝政王妃,可惜啊可惜,到現在都沒找到。”

“咳咳咳……”老頭差點讓花生米噎着,“什麽?姑娘?攝政王還沒找到那姑娘?”

他說什麽來着,就說兩人是個傻的,一個弄丢,一個連男女都不記得!

那他那天看見的,攝政王扶上馬車的藍衣人,就不是小傻子了?

老頭胸膛起伏了幾下,“王府後門是吧?”

他倒要看看是真忘了還是負心漢。

王府後門。

錢世成和謝朝雲一樣,特別操心攝政王的人生大事,沒事就愛往攝政王府後門走。

後門沒什麽人,一天頂多光顧一兩個姑娘,因為這裏對冒充者也十分友好,真說不準是來碰運氣,還是來看熱鬧的。

“謝将軍,這麽巧?”錢世成這邊剛打招呼,突然睜大了眼睛,指着門口那一姑娘說不出話。

那姑娘身着粉色簡裙,正和侍衛商量,“我好餓,能不能先給碗飯吃。”

嗓音清亮偏中性,頭發簡單紮着,唇紅齒白,渾身自帶一股貴氣。

侍衛見她一身風塵仆仆,餓了半天,正是飯點,答對了好些題,态度和模樣都比之前那些冒充者要好上幾百倍,便答應了,“行行行,你在這等着。”

江湖卧虎藏龍,上回攔着一個苗若秋,還兄弟被磋磨了半天,侍衛看她顏好,态度越發友善。

錢世成揪着謝朝雲,激動地捋不直舌頭:“男的!是男的!”

錢世成因為讓花旦裝扮的楚昭游溜了一次,對男扮女裝有着天然的懼怕和警惕,從此練就一雙火眼金睛。

就問這世上為什麽這麽多男扮女裝以假亂真的人!鋼鐵直男錢世成快生出陰影了!

謝朝雲愣了一下,才明白錢世成在說前來答題的姑娘是個男的。

啧,還真看不出來。

男的……謝朝雲神情猛地一變,男扮女裝!

攝政王說恩人是女的,他們找的證人也說是女的,就從來沒往男的這方面想。

如果把男子納進尋找範圍,那這世上,有時間嫌疑的,攝政王傾心以待的,比眼前這位“姑娘”還能以假亂真的……

是誰?

謝朝雲手都有些抖,他拍了拍錢世成的肩膀,“我去找攝政王。”

“啊?”錢世成不明白謝朝雲為何突然激動,一下子消失,他義憤填膺,正要上前揭穿這人的真面目。

斜刺裏沖出一個老頭,一把揪住“姑娘”的耳朵,怒氣沖沖:“你是誰!年紀輕輕不學好,冒充小傻子!”

陸珥“嗷”地一聲捂住耳朵,可以僞裝的音色消失,完全是清亮的男聲,“我沒有!”

“還說沒有!老頭我觀察你很久了,小傻子也是你能冒充的,還挺聰明,知道他是男的!”

陸珥整張白皙的臉蛋紅透:“我就是餓了,聽人說這裏只要答對問題就管飯……”

原來是被人耍了,老頭放開他:“這樣啊,那我等下分你一點。”

他胸有成竹,方才他觀察這小年輕答題,确實是在找人,攝政王真以為對方是個姑娘。

“你們別找姑娘了,誰家姑娘那麽傻啊,老頭我直說,我見過你們攝政王,當時救他的是一位公子,兩人一起從京城出來,男扮女裝,就像他這樣。”

錢世成、侍衛:“……”

你們這樣很像唱雙簧,不可信。

見他們一臉懷疑,老頭頓時吹胡子瞪眼,愛開始罵人:“你攝政王中合心蠱變成個傻子,為了解蠱睡了人家,醒了連對方男女都不記得,呸!至少得把小傻子出了四兩醫藥費還了吧!人家又出錢又出力,我當時就說攝政王清醒了怕不是會抛棄小傻子,真是世風日下!”

合心蠱、傻子的關鍵詞一出,侍衛還沒反應過來,錢世成懂了。

他也是攝政王明面上找合心蠱解法後,才從謝朝雲嘴裏知道真相。

這老頭懂這麽多,怕不是真的遇見過攝政王。

錢世成連忙上去,把老頭推進王府:“咱裏面說,裏面說。”

神醫到來的事迅速驚動王府,攝政王出城追陛下了,此事被報給蕭七。

蕭七剛給秦飛塵錄了長篇口供,這個采花大盜太能說了,從地牢出來,腦子還嗡嗡響。

“頭兒,有人說自己救過主子。”

蕭七:“姑娘?”

“老頭。”

蕭七:“……去看看。”

老頭在王府大廳開茶話會,着重渲染了一下,他是緊急情況下才讓小傻子給大傻子解毒,要是不及時救,腦力受損不可逆轉……

言下之意,有沒有後遺症,小傻子會不會懷孕,他沒說清楚,事急從權,情有可原。

他認出了楚昭游的衣服,并且指出,肩頭這裏是他親眼看着攝政王咬下去的,小傻子可能會懷孕,都五個月了,你們得趕緊找。

錢世成:“……”懷孕?所以到底是男的女的?

陪同攝政王審訊秦飛塵的蕭七:“……”

牙印和懷孕,為什麽和陛下都對上了?

那陛下肚子的裏是……

他沉住氣,拿過一張紙,寥寥幾筆,勾勒一個青年人的輪廓,“神醫大人,那人是不是相貌極佳,大概如這般?”

“差不多吧,眉尾有顆小痣,眼睛畫得沒他好。”

蕭七點點頭,問錢世成:“陛下失蹤當日是你巡邏京城,依你看,誰的武功,能把陛下帶出去?”

錢世成不服:“陛下不都說了,是在戒嚴前出京的,要是戒嚴後,除非主子來,不然不可能一個人都不驚動……”

蕭七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找攝政王。”

錢世成:“……”怎麽你也和謝朝雲一樣?

搞的他也有點想去看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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