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更)

德新高中面向外校考生的自助招考在六月初進行,四月便已經開始報名了。

已經被保送的江嶼, 則擔任了教務處整理報名考生檔案的工作。

他心思細密, 從來不會粗心大意, 所以教務主任把這份工作交給他,甚至比交給其他老師更放心些。

江嶼這孩子, 心性沉穩,才能卓越,将來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這次保送,他是全校唯一一個所有老師全票通過的學生。

老師們對他期待甚高, 委以重任,也是希望他将來出息了,不要忘記母校。

下午, 興趣小組研讨會結束,江嶼整理了資料筆記裝進書包裏, 單肩背着書包準備離開, 溫念念追上他:“江嶼,等一下。”

她現在不叫“江同學”,或者“江嶼同學”,而是直呼其名。

潛移默化中,兩個人的關系似乎近了許多, 他們...應該算是好朋友了。

這個想法,讓江嶼覺得很舒服很安心,他終于也有朋友了。

溫念念追上他,因為慣性的緣故, 差點沒剎住車撞他身上。

幸而江嶼及時穩住了她的身形:“幹什麽?”

“我們是好朋友吧!”溫念念急切地問。

江嶼挑了挑眉,手順勢揣進了褲兜裏:“算是,怎麽?”

“是好朋友就行啦!”溫念念像好哥們似的,想要拍他肩膀,不過他太高了,有點費勁,索性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腰:“幫我個忙!”

江嶼往後挪了挪,不太适應和人有過于親密的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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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小到大便是如此,孤獨已經成了一種常态。

不過,看着面前這小丫頭清澈的目光,似乎所有的接觸...都變得不是那麽的不可接受。

“什麽事,直說。”

“我聽人講,你在教務主任整理報名資料啊?”

“嗯。”

“那...你幫我留意一個人,看他報名了沒有?”

“我不能洩露考生信息。”

“不洩露不洩露!”溫念念連忙擺手,湊近他低聲說:“你就在整理資料的時候,看看有沒有這個人就行了。”

“你要我留意誰?”

“聞宴,聞說的聞,盛宴的宴。”

江嶼眼底泛過一絲波瀾,不過他臉上一貫是冷冰冰的表情,所以溫念念沒注意到他任何情緒的變化。

“他報名了,上午整理檔案的時候,看到他的名字了。”

“哎,你這都記得?”

“嗯。”

不是他過目不忘,而是聞宴的履歷實在是...太獨特了,教務主任拿着他過往的成績表看了又看——

全零分。

在這些優秀的報考學生中,可以說是“獨樹一幟”了。

德新高中自主招生考試的報名雖說沒有設立過往成績的限制,但是報名費卻不便宜。

聞宴這種成績都報名參考,這不是平白浪費錢麽。

“他報名了。”

“報了啊。”

溫念念怔怔的,似若有所思。

“怎麽,你很關心他?”江嶼問道。

“他也是我的朋友嘛,跟我從小就認識,以前也幫過我很多次。”

“我跟你從小也認識...”

他的話驀然止住,看着溫念念清澈水潤的大眼睛,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

不太酷。

溫念念卻說道:“那你以前也不怎麽搭理我啊。”

過去原主溫念念追了江嶼好多好多年,從小就暗戀他了,可江嶼對她避之不及,哪裏談得上什麽交情。

也就是這半年加入了興趣組,兩人的交流才漸漸多起來啊。

“你朋友很多。”

江嶼伸手扣住單肩包的肩帶,不再多沒說,錯開了她。

“這...多嗎?”

溫念念看着他的背影,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江嶼心裏隐隐有些不舒服。

他沒有朋友,溫念念和季馳他們,可以說是他唯一的朋友了,季馳太蠢,溫念念還可以交流。

可是在其他人的世界裏,朋友似乎不是唯一。

別人可以有很多朋友,相互之間不影響交往,甚至都可以相互認識。

但是對于江嶼來說,他的心很小,小得只裝得下為數不多的幾個人罷了。

可是他怎麽奢望,別人也把他當成唯一最好的朋友呢。

他本來就孤獨,即便羨慕着別人的熱鬧,也還是孤獨。

溫念念自然不知道江嶼心裏的想法,她回頭就給聞宴發了一條語音,詢問道——

“你真報名了啊?”

很快,聞宴便回了她:“你消息很快。”

溫念念:“因為有朋友正好在整理招生的信息,幫我留意到了。”

聞宴:“所以繞這麽大的圈子為什麽不直接來問我。”

溫念念:“呃。”

她之所以沒有直接問聞宴,也是考慮到...他的病情,要是他沒有報名,她這樣去問他,會不會傷他自尊心。

溫念念覺得,有時候自己還是挺為朋友着想的。

聞宴也默了幾分鐘,問她:“你知道了?”

溫念念:“呃。”

“也是,我身邊的朋友,一個嘴巴比一個漏風,這事也沒什麽可隐瞞。”

聞宴發來的語音,語調聽着似乎很輕松。

溫念念索性問道:“你...有信心嗎?有幾成把握能考上?”

“一成。”他頓了頓,如實道:“都沒有。”

溫念念:……

“所以,重在參與?”

“也不是。”聞宴含笑說:“我這人,不信命。”

即便未來的路都被高牆堵死了,他還是會義無反顧地撞上去,不認命,更不信命。

溫念念的心顫了顫,攥着手機,沉默片刻,忽然道:“還有兩個月考試,我給你補習。”

聞宴嘴角咧了咧:“不瞞你說,上次補習,直接給老子補到醫院去了,吊了一夜的水。”

溫念念:“不用看書,我念,你聽,能記多少就記多少。”

“這個...”

溫念念斬釘截鐵地說:“周末我來找你,就這樣。”

聽完語音消息,聞宴眉心舒展開來,眼角綻開笑意,不是過去那種疏離諷刺的笑,而是,發自真心。

他扔了手機,戴上耳機聽英語,雙手枕着後腦勺,靠在飄窗邊,陽光斜入窗紗,落在他的臉上,籠上一層柔和的微光。

很惬意。

周末,溫念念去了聞家大宅。

江雪柔沒有工作,在家裏當起了全職主婦,溫念念過來的時候,她正提了包準備出去打麻将。

開門看到是溫念念,江雪柔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連忙将她迎進屋,說道:“念念來了啊,是來找我們家博藝的吧!”

“江阿姨,不是,我...”

“快進來!快進來!”江雪柔熱情地将她迎進了屋:“哎呀,你來找博藝真的是太好了,我帶你去他的房間,你們好好聊天,阿姨不打擾你們。”

“不是...”

“博藝,快下來!溫小姐來找你了!”江雪柔一面拉着溫念念進屋,一面沖樓上喊道:“快出來啊,看是誰來了!”

聞博藝聽到母親的喊聲,從房間裏出來,看到溫念念,他臉上浮現一絲驚喜。

這些日子,他給溫念念發短信,溫念念基本上沒有回過,本來都已經放棄了,奈何母親讓他一定要堅持。

按照母親的說法,所謂烈女怕纏郎,溫念念只是在故作矜持罷了,只要他足夠磨得開面子,哪有追不到的。

聞博藝本來對母親這套理論還有所懷疑,沒想到今天,溫念念居然真的主動來找他了。

看來每天的“早安”“晚安”“你吃了嗎”......都還是有效果的。

“博藝,快帶溫小姐去你的房間!”

江雪柔迫不及待地将溫念念往聞博藝懷裏塞。

周圍仆人見此情形,都有些看不過眼。

哪有女同學一過來,就直接往聞博藝房裏塞的,這意圖也太油膩了吧!

聞博藝拉扯着溫念念的手腕,準備拉她帶回自己的房間。

“不是,你放手,我不是找你的……”

就在這時,一雙有力的大掌握住了溫念念的肩膀,她還沒反應過來,便被聞宴拉到了身後。

聞宴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居家服,身形挺拔,線條卻很柔和,幾縷劉海垂下來,落在黑漆漆的眼邊,一雙桃花眼,狹長而漆黑,視線掃過聞博藝,透着一股冷淡的寒意。

聞博藝被他冰冷的眼神攝住,本能地往後退了退,有些犯慫。

“聞宴,你幹什麽!”江雪柔走出來,斥責道:“你太不禮貌了!”

聞宴的視線在她身上微微停頓,眼神帶着冷淡的輕蔑:“到底是誰不禮貌?”

“溫小姐是來找你弟弟的,你這樣...是想幹什麽!”

“是嗎?”

聞宴松開了溫念念,她靠在他的身後,終于有機會開口說話:“不是,江阿姨,你誤會了,我不是來找聞博藝的,我是...約了聞宴。”

“什麽!”

聽到這話,江雪柔如遭雷擊。

溫念念這些日子對聞博藝愛搭不理,她早已經從聞博藝的抱怨中了解了,本來以為溫念念這樣的豪門小姐,性子高傲,這也可以理解...

可是沒想到,這位溫小姐,居然和聞宴要好!

江雪柔氣得咬牙切齒,壓着情緒說:“你...找他做什麽。”

溫念念解釋道:“不是馬上要升學考了嗎,我約了聞宴幫他補習功課啊。”

聞宴對她說道:“去我的房間,還是你想在樓下,都可以。”

溫側側看了江雪柔一眼,道:“還是去你的房間吧,安靜些。”

聞宴帶她上樓,回了房間。

看着他們的背影,江雪柔的手驀然攥緊了拳頭。

難怪聞宴對于考試有恃無恐呢,還有膽子跟聞博藝打賭,原來是有神兵助陣呢。

聞博藝見狀,拉着母親的袖子急切道:“媽,這可怎麽辦!他有溫小姐幫忙,他肯定考過我了!”

“急什麽。”江雪柔冷冷道:“就算有她幫忙又如何,他有那樣的病,能考得上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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