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二更)

聞宴的房間略有些淩亂, 是非常典型的大男孩的房間,床的邊角有異樣顏色的布料,很明顯下面埋了衣服。

溫念念沒怎麽進過男孩的房間, 之前去江嶼家, 他的房間和聞宴截然不同, 整潔單調得就像簡筆畫似的。

溫念念沒忍住笑了起來。

聞宴問她:“你笑什麽。”

“你的房間,讓我想到了另外一個朋友, 同樣都是男生,為什麽差別這麽大呢?”

“哦?”聞宴饒有興趣地挑眉:“說說看。”

“我那個朋友,他有很嚴重的強迫症, 早上吃什麽, 中午吃什麽,晚上吃什麽,房間的陳列擺設, 每天上學放學回家的路線等等, 就像數理中的常量, 永恒不變。”

溫念念坐在了他的書椅邊,繼續道:“你和他恰恰相反, 從不按常理出牌,永遠沒人能猜到你接下來會做什麽,是數理中極不穩定的變量。”

聞宴雖然沒怎麽學過物理, 但也能聽得懂溫念念說的話。

“那...你覺得常量更好,還是變量更好?”

這個問題倒是考倒溫念念了, 她抓了抓腦門,困惑地說:“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聞宴似笑非笑道:“或許你可以想一想。”

溫念念聳聳肩, 沒再細思這個問題,見他桌上随意地放着幾本筆記, 是她之前幫他整理的資料。

“這些,你都看了嗎?”

聞宴如實答道:“沒有看。”

溫念念點頭,想來也是,做資料的時候她不知道聞宴的毛病,如果知道,就不會做這些無用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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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沒想到聞宴話鋒一轉,揚了揚手機:“沒有看,但是有錄下來,每天聽。”

溫念念驚訝地接過了聞宴的耳機,聽到裏面果然傳來有男孩念書的聲音,每道題的詳細解析步驟,公式定理,基本上都給念出來了。

聽這聲音還挺熟悉,應該是他的好哥們徐陽幫着錄的。

溫念念沒想到,他居然來真的,還把她的筆記資料做成了音頻,難怪她這段時間在學校外面見着他,總是戴着耳機呢。

自己的心血被珍視對待,溫念念心裏還挺是滋味的,她打開書包,取出了筆記本,說道:“時間不太多了,我根據老師平時講的知識點,押了一些題,我錄給你,能撈幾分是幾分,尤其是文科,英語歷史什麽的,你要把它們通通背下來。”

聞宴乖乖點頭,溫念念已經接過了他的手機,開始錄制音頻。

聞宴聽着女孩柔婉平和的嗓音,宛若羽毛般輕飄飄地掃過他的心,他坐到她身邊,認真地看着她。

溫念念停頓休息,問他道:“看我幹什麽?”

“你知道,即便記下了這些知識點,我很可能...在考場上就睡着了。”

不能集中注意力,是他最大的障礙。

“知道啊。”

“既然知道是徒勞,為什麽還要幫我?”聞宴轉頭,望向她。

溫念念聳聳肩,理所當然地說道:“患有你這種症候的病人,多數都會呈現先天智力低下的狀況,換句話說,就是智障兒,但你沒有...”

的确,聞宴思維敏銳,邏輯清晰,甚至很多時候,他對于事物的理解,都有自己的看法。

“你看,就算不幸成為了那百分之二十,但你還沒有放棄自己,所以就算徒勞又怎麽樣,這個世界,未必沒有奇跡。”

聞宴深深地凝望着她的眼睛:“沒想到你這樣偏理科的女孩,也會相信奇跡這種虛無缥缈安慰人的東西。”

“你錯了,這不是安慰。”

對于物理學的研究越是深入,溫念念就越是對這個世界保持敬畏。

“我相信,宇宙是有奇跡的。”她斬釘截鐵地說。

聞宴似乎被她堅定的眼神感染了,拿起筆,艱難地寫下了幾個歪歪斜斜的字——

“你相信奇跡,我相信你。”

那段時間,溫念念和聞宴走得比較近,時常會看見她放學之後去十三中,或者聞宴來學校找她。

季馳和江嶼站在五樓的陽臺上,眺望着遠處湖邊涼亭裏正在學習的兩個人。

夕陽西下,給世間萬物都籠上了一層溫柔的色調。

季馳抱着手臂,捏着公鴨嗓,悠悠地唱了起來:“我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車裏,看着他們有多甜蜜...”

江嶼皺眉,一臉嫌棄:“吵。”

季馳笑了起來:“我好像聽到了心碎一地的聲音。”

江嶼冷冷地威脅道:“你再不閉嘴,呆會兒我可能會讓你聽到骨頭碎的聲音。”

季馳連忙噤聲,他知道江嶼可不是細弱的謙謙書生,他自小學習功夫。強身健體,好像學的還是一套有招有勢的拳法。

季馳就手無縛雞之力一文弱書生,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江嶼面無表情地凝望着湖邊小亭,一種前所未有的針紮感,綿密地侵入每一寸皮膚血管。

他的手不禁撫了撫左胸腔。

心梗啊。

……

五月底,德新高中的自主招生考試,溫念念在校門口等着聞宴。

他對學校不太熟悉,溫念念自然是要送佛送上西,把他送進考場。

倒也沒有別的原因,這兩個月來,為了做好同一件事,兩個人都挺拼命的。

溫念念是那種既然花時間做了,就一定要做到最完美的人,因此,對于聞宴的成績,她比他還要更加上心。

今天的陽光很好,他的皮膚似乎也變得更為通透,高挺的眉宇,深咖色的眸子、單薄的唇瓣,組合起來,真是英俊得讓人賞心悅目。

不過再賞心悅目,對于溫念念來說,這家夥也不過就是個初中的小屁孩。

“走吧,我帶你去考場。”溫念念說。

聞宴笑吟吟地跟她走進學校。

“你的考場號是多少啊,我帶你過去。”

聞宴卻沒有應聲,徑直往操場走去。

“不是那邊,教學樓的考場在這邊。”

溫念念話音未落,聞宴忽然脫掉了衛衣,扔給了她。

他內裏穿着一件淺藍色的長款運動衫和短褲,麥色的手臂,肌肉量恰到好處,顯得格外矯健。

“诶?”

溫念念還沒反應過來,聞宴徑直去了田徑體育場:“等我好消息。”

她站在香樟樹下,朝操場看了好一陣子,才恍然明白了幾分。

這家夥...報的居然是體考!

操場上有不少躍躍欲試的男同學和女同學,都在準備着接下來的項目,溫念念抱着他的衣裳站在樹下面,看着他拉伸小臂和腿腳。

他回頭,沖她揚了揚手,嘴角上揚,陽光燦爛。

聞宴不是那種随便吹牛的家夥,他既然說考得上,勢必有他自信的資本。

原來在這茬等着創造奇跡呢。

溫念念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倚在樹邊看着他,心情輕松。

很快,體考比賽的項目就開始了。

無論是田徑跑還是跳高跳遠擲鉛球,聞宴的體能和爆發力都相當卓越,總能拔得頭籌。

這家夥打架厲害,原來體育方面也這麽強勢。

毫無懸念,體考成績,聞宴當之無愧是要拿第一名,在他做完項目之後,其他同學的成績就變得不太漂亮了。

好幾個體育老師一眼就選中了他,連連點頭,甚是欣賞。

但下午還有一場針對這些體考生專門的筆試,不過這場筆試的難度則要降低很多了,占分比重也不大。

體考成績百分之七十,筆試成績百分之三十。

按照聞宴如此優秀的體考成績來看,筆試即便一個字不寫,他照樣能考入德新高中。

穩了。

溫念念重重地松了一口氣。

……

一周後,學校網站公布了自主招生考試的結果,聞宴以體考第一,筆試成績第三,總分數第一的卓越成績,考入了德新高中。

這個成績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他居然…

真的考上了!

素來喜怒不形于色的霸道總裁爹聞浩,那幾天簡直高興得走路都帶着風,逢人說話兩句不到,總會提及自家那個考上了德新高中的兒子。

畢竟,全國一流的高中,升學率在全國名校中都是數一數二的。

旁人會恭喜他,說他二兒子有出息。

聞浩連忙擺擺手,什麽二兒子啊,考上高中的是他的大兒子!

周圍人驚詫不已。

誰不知道聞家那位叛逆出格的大少爺,成績糟糕得一塌糊塗,他居然能考入在全市乃至全國都是名聲響亮的德新高中?

然而事實卻是,大兒子聞宴考上了德新高中,而二兒子聞博藝...以總分還差五分的成績,落榜了。

那幾天,江雪柔氣得吃不下飯,做的假體下巴都歪了。

聞博藝擦線德新高中,已經讓她分外嘔氣了,而更大的晴天霹靂是,聞宴居然考上了!

老天到底有沒有長眼睛啊!

江雪柔想不明白,聞博藝自然更想不明白了。

自小到大,他都是最優秀的,聞宴學習成績都已經爛得糊不上牆了,憑什麽他就可以進那樣的好學校,自己就進不了。

在家裏,江雪柔或許還能掩飾僞裝自己的情緒,但是聞博藝根本僞裝不了,幾次三番地叨叨不公平不公平,叨得聞浩耳朵都起繭子了,最後厲聲斥罵他——

“沒出息的東西,自己考不上就說不公平,你以為世界都是圍着你轉的?”

聞博藝嘟哝說:“本來就不公平嘛,體考這種事,根本就是對我們這些好好學習的人的一種侮辱,他可以考進去,說不定還是占了我的名額呢!”

聽到這話,聞宴倒是笑了。

這邏輯也是牛逼。

“我努力了那麽久,每天晚上熬夜刷題,憑什麽他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考進去,太不公平了!”

聞博藝委屈得不行,眼睛都紅了。

江雪柔恰如其分地用手絹拭了拭眼角的淚花,輕輕嘆息了一聲。

母子倆這番作态,倒真像是聞宴搶了他們的東西似的。

聞宴冷眼看着他們,只覺得諷刺。

但是沒有人看到他深夜裏戴着耳機在操場上奔跑,整整小半年,無一日耽誤。

所有的辛勤的努力和汗水換來今天的看似不費吹灰之力。

在聞博藝最後一次說出“憑什麽”三個字的時候,聞宴終于淡淡開口:“憑什麽?”

他一出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憑老子運氣好,怎麽,不服氣。”他揚了揚眉,挑釁地望向聞博藝——

“不服氣,給老子忍着,再他媽叨逼一句,老子揍你了。”

聞博藝立刻噤聲,不敢再多說一句話,他知道聞宴這家夥心狠手辣,即便是在家裏,也沒有他做不出來的事情。

就算爸媽在,都沒用,誰都攔不住他。

他憋屈地撇撇嘴,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這時,聞宴又似想起來什麽,說道:“對了,上次的打賭,誰落榜,誰搬走,現在應該兌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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