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她和孟卿是什麽關系？學姐學妹？老板員工？金主情人？不論是哪種關系, 她好像都沒有正當理由和身份去關心孟卿的精神狀況, 更談不上去質疑孟卿是不是精神不正常。
黎芫的沉默在鐘離婵意料之中, “黎芫，你要知道，人的行為都是有可溯性的, 有的來自本能，有的來自慣性。例如車來了你會躲, 親人離世會哭泣。你說孟卿的行為舉止很反常, 你有沒有想過, 她為什麽變成這樣, 在集聚到爆發前, 有征兆嗎？”
“……有吧？”孟卿去意大利, 去見了夏煜, 回來就發高燒, 這是什麽征兆？孟卿被夏煜又傷了一次的征兆吧。
“如果你知道她的心事，你可以主動跟她談談，解開她的心結最好。”
“不是我, ”黎芫立馬搖搖頭, 回答地很快, “她的心結不是我。”
或許跟鐘離婵相處了幾個小時，又不是生活中存在于她和孟卿的關系人, 黎芫放下心中的戒備，“孟卿喜歡女人，她愛的人要結婚了, 她應該很傷心。”
“那你呢？”鐘離婵繼續引導地問。
“我？”黎芫笑起來，可看到鐘離婵詢問的臉，笑容愈發尴尬，“我怎麽了？”
“師兄跟我說，你和孟卿是一對。”鐘離婵誠實地說。
“不是！”這次黎芫反駁地更快。陳醫生怎麽會這麽跟鐘離婵形容她和孟卿的關系，男人也這麽八卦的嘛！
“那你為什麽對孟卿這麽上心？”
黎芫蹙眉，防備地說：“鐘離婵，我不是你的病人！”
“這不是在醫院，我也沒跟你收費。我只是作為一個你剛認識的學過心理學的朋友在問這個問題，黎芫，你感覺到了孟卿不對勁，你也清楚，孟卿的不對勁不是在工作出現的，你發現她和你相處的方式和舉止與以往不一樣，你就不會想，她所有反常的根源，是因你而起的？”
“不會！不會，不會……”黎芫喃喃地否定，“你什麽都不知道，她很愛很愛那個人。”
鐘離婵确實不知道黎芫口中說的孟卿愛的人是誰，但她又不傻，旁觀者清，即便是只跟孟卿坐下來磕磕巴巴聊了一個多小時，她也能看出孟卿是在乎黎芫的。昨天黎芫每一個神采飛揚的瞬間孟卿都沒落下過。“黎芫，跟她在一起，你很自卑吧？”
上輩子黎芫從未跟任何人談論過和孟卿的感情，理智和判斷力被孟卿的緋聞和殘酷的流言沖刷殆盡。她和孟卿只有彼此，彼此埋怨，彼此争吵。吵累了，撞得頭破血流，就散了。
她怎麽會不自卑，年齡和社會經歷擺在那裏，從一開始就不是對等關系，她苦苦守在孟卿身邊六年，不斷追趕不斷對比，她跟夏煜比，她跟孟卿比。她想比孟卿癡情，她想比夏煜珍惜。可到頭來，這确實她自己的獨角戲。一直以來跟自己較真毫無意義。
“鐘離，我曾經很愛她，即使我們現在要分開了，不再是那種關系，我也想她能好好的，後半生還很長，我心疼她。”
“那種關系？”
黎芫輕描淡寫地說：“是啊，我是她的情人。”
這是黎芫第一次跟別人坦誠自己和孟卿不清不楚的關系，就連她們自己都沒确定過，糊裏糊塗吵啊鬧的，真是可笑。
“怎麽會呢，”鐘離婵看黎芫假裝淡定，順着往下看，她的指尖都在發抖，“她還是很在乎你的，昨天在會場，她的目光裏把你裝得滿滿的。”
“是嗎？”聽到鐘離婵這樣說，黎芫心裏也生出一絲異樣，“可惜，我昨天沒怎麽關注她。”
上輩子在離開孟卿前，她的生活只有孟卿，只看孟卿。重生後，她不斷告訴自己，她和孟卿，都不是非彼此不可，所以她擴大社交，學會享受生活，規劃自己的未來，沒有孟卿的未來。
“黎芫，我不覺得你是愛過。愛過的人根本不會在意她現在怎樣，過得好不好。你去審視孟卿的同時也該審視自己，為什麽她對你的影響力會這麽大。”
“黎總！黎總？黎總！咳咳，黎芫！”鐘離婵的話一直回蕩在自己耳邊，導致黎芫在例會的時候目不轉睛盯着孟卿的臉。
“你下午去新綠洲，你安排好了嗎？”孟卿輕聲問。
“啊？哦，上周跟他們總工那邊……”
會議室一圈的人都不敢把視線放到集中到黎芫這邊。張琪琪就坐在黎芫旁邊，大氣都不敢出，估計現在整個會議室沒人在認真聽黎芫的講話。要說孟董是拼命三娘，那黎總就是拼命四娘，以往熬了通宵開會也不見黎總如此魂不守舍，還要靠孟董引話來找補！天吶，黎總一大清早毫不掩飾直勾勾地看着孟董是什麽情況？
孟卿看黎芫心不在焉的樣子早就想結束會議，又想黎芫再多看看她，周末不歡而散之後孟卿就把家裏的每個角落仔仔細細翻了一遍，當然，最後結果是翻得亂七八糟，阿姨收拾了很久。她就是想看看黎芫是怎麽打理家裏的，她這幾年忙于工作，忽略了黎芫，她想從根本改變自己，錢是掙不完的，可黎芫沒了，掙多少錢也沒用。
終于熬到會議結束，孟卿又把黎芫關在會議室裏，兩人在門邊看了對方一會，黎芫別開臉，孟卿看她這樣上前抱住她，“芫芫，你是不是想我了？”
“孟董，您自重。”黎芫早已回神，在清醒的狀态下，她依舊隔離自己，不讓孟卿靠近。
“哼，”孟卿嘟了下嘴，不肯放開，反而把雙手收緊，“小芫芫，你就別折磨我了。剛剛可是你盯着我看，會議室的人都看着呢，你要是不信，可以調監控！”
“我為我的失态道歉，不過孟董，您這樣不太好。”
在孟卿看來，黎芫盯着她失神就是在給兩個人臺階下。她可算等到這一天，怎麽會輕易松開手。她們鬧別扭這麽久，黎芫都不肯示弱，倔強地像只刺猬，一碰全是刺，“我不管，我的女人需要我，我要好好抱抱她。”
黎芫拿着筆記本電腦的那只手不斷捏緊。為什麽？跟記憶中的孟卿不一樣！用力從孟卿懷裏掙脫出來，黎芫立即打開門，盡量保持鎮定快步向自己辦公室走去。
就在門快關上的瞬間，孟卿的高跟鞋抵在下面，從門縫裏擠了進去，鎖好門後孟卿拉着黎芫說：“芫芫，我們不要再互相折磨了，好嗎？”
黎芫狠狠甩開，瞪着眼睛低聲責問：“折磨？孟卿，分明是你在折磨我！”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混蛋，可我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芫芫，”孟卿雙手撫着黎芫的臉頰，輕輕問，“我現在只想愛你，愛你，愛你。我想把我的一切都給你，求你，讓我對你好，不要走，可以嗎？”
“不！我不要！”你怎麽會變，你的夏煜呢？孟卿，你太殘忍了，說漂亮的話，然後給我幾個月的好夢，讓我在夏煜婚禮後崩潰嗎？小雛菊的淡淡花香萦繞在鼻尖，卻不能撫平黎芫心裏的浪濤。
“你心裏有我，我心裏有你，為什麽不要！芫芫，我們已經浪費了六年，最好的六年，就不要再浪費餘生來給對方添堵了，芫芫。”
“孟卿，你一直問我，那你自己想好了嗎？”黎芫松開咬緊許久的牙關，看孟卿真摯的眼神問。
“當然，你說你要離開我，我仿佛跌進一潭死水，卻浮不起來，快溺斃了。”
“孟卿，我可以相信你嗎？”
“當然！”
“那好，你按你說的，做給我看吧。”黎芫當下做了決定，老是跟孟卿僵持，兩個人只會重蹈覆轍兩敗俱傷。鐘離婵說得對，她是煩了孟卿，但她卻一直舍不得斷絕。不如就在離開的路上給孟卿個機會，話說得如此誠懇，做又是什麽表現。她也想知道，孟卿到底能為她做些什麽。大不了，又死心一回罷。
孟卿大喜，“芫芫，真的嗎？”
“我只是說你可以追我而已，沒答應別的。”黎芫背過身，說完就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打開電腦，“孟董，現在是上班時間，你要繼續在我這裏摸魚嗎？”
“夠了，芫芫你睜大眼睛看好，盯着我的一舉一動，我不會讓你失望的，”孟卿雙手撐着桌子，低身，笑逐顏開，“而且，我現在想的可不是摸魚，我恨不得抱你到外面去轉一圈。”
黎芫剛想開腔說幾句難聽的打擊孟卿，孟卿就站直給她敬了個禮，“好了黎總，我要回去看資料了，下午咱們還要去新綠洲呢！”
“神經病。”黎芫無奈笑着搖搖頭，孟卿就是這樣的人，順着杆子往上爬，給點顏色就要開染坊。
黎芫在打開文檔繼續敲擊她準備轉型的方案。即便是答應給孟卿機會，可她終是不信任孟卿，經歷過死亡，她早已失去全力以赴的勇氣。人生是自己的，她想過自己的人生，有孟卿在很好，失去孟卿也可。她從鐘離婵那裏要到了衛傲兒的微信，她愛設計，也愛旅游。
這麽巧這輩子遇到了衛傲兒，黎芫怎麽會放過這個大神。孟卿需要機會，她給了，可她自己需要的不僅是機會，她更需要退路。
如果夢醒了，結局依舊糟糕，她起碼還能保全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