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冤家路窄
嘉桐回到家的時候,新康那裏有客人,她便先回房換衣裳,寫下今日出門見聞,等她寫完收拾好,華茂堂也來人傳話,說新康叫她過去了。
到華茂堂剛進院門,就聽見屋子裏傳來驚嘆聲,嘉桐笑着問迎上來的侍女寶釵:“這是怎麽了?這麽高興。”
寶釵笑道:“蕭郎君送了兩盆珍品菊花給公主賞玩,大夥見那花開的極好,正圍着看呢。”
動作這麽快,剛才還碰見他在外面吃飯,這會兒就把花送來了,嘉桐好奇的快步進了堂屋,果然看見母親身邊的幾個侍女正圍着兩盆花贊嘆。
“阿娘,這是蕭師兄送來的?這綠雲開的真好,綠的晶瑩剔透。”嘉桐走到上首坐着的新康身邊,看清了兩盆花之後,不由得也贊了一聲。
新康笑着點頭:“是啊,咱們府裏養出來的那兩盆,都沒有這一盆這麽濃綠,平時看着還好,一有這個作對比,就覺着有些暗淡了。”
嘉桐又湊近去看那盆墨菊,見那花花色紫紅,花瓣緊緊抱着花心,呈荷花型,嘆道:“這花正是初開,等再日曬幾天,還會開的更好看呢!墨菊名貴難得,也不知他是從哪裏弄來的。”
新康說道:“于他來說,是有些難,畢竟根底不在京裏,但有盧家幫襯,也便不難了。”
“盧家待蕭師兄還真好。”嘉桐一邊觀賞菊花,一邊說道。
新康道:“蕭鳳舉的姑母嫁的是盧家子弟盧青璘,蕭鳳舉父母去世後,是由盧青璘夫婦一手撫養長大的。他們對蕭漠視如親子,盧家又一向心齊,怎會不照應他?”
嘉桐回道:“也對,蕭師兄現在前途正好,又成了阿爹的弟子,盧家這時更該好好對他投資。”
“投資?”新康重複了一遍。
嘉桐發現自己說溜了嘴,忙嘿嘿笑了兩聲:“就是在他身上多投點本錢。”
新康失笑:“雖然話說的有些直,但是這個意思。”
母女二人一邊說話一邊賞花,不一會兒衛仲彥帶着嘉棠進來,見到地當中的兩盆花也不由贊道:“這花不錯。”
“花是好花,我只是擔心他明日要請客,說好了賞花的,卻先把這兩盆珍品送到了我這裏,倒叫我心裏不安,怕他明日沒法宴客了。”新康笑着說道,“你看我要不要從咱們花房裏尋幾盆好的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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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仲彥繞着花盆走了一圈,搖頭道:“不必,鳳舉辦事一向妥帖,他明知明日請客,還先送了花來孝敬你,想必家裏早有準備,必不會出差錯。唔,這樣吧,前幾日聖人不是賜了波斯酒下來麽?你打發人送一些過去,讓他們明日喝。”
新康道:“也好,還是你想得周到。”
雖然不是第一回見了,但這樣溫柔和順的新康還是每每都讓嘉桐覺得瞠目,她不由抽了抽嘴角,旁邊的嘉棠看見她這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新康眼一斜:“笑什麽?還不去洗幹淨手用膳?”語氣立刻變回平常的威武霸氣。
嘉桐跟嘉桐互使了個眼色,竊笑着去洗手了。
第二日雨過天晴,淩軒志和王宣一早來拜訪,打算與嘉棠一起去蕭漠家裏。嘉桐見到王宣先仔細看他的眉毛:“嘻嘻,你還真的燒着了眉毛啊!”眉梢都有些焦了,幸好王宣本來眉毛并不很黑,這才不明顯,不過也夠好笑的。
“咳咳,一時失誤。”王宣臉有點紅,随即又挺直腰板,道,“不過我已經練成了,下次休沐你們來看!”
嘉桐笑道:“好啊!我和我四姐都去!”
王宣信心滿滿:“你們就等着喝彩吧!”
又說了一會兒話,他們幾人就告辭,一起出發去了蕭漠家裏。
衛仲彥一早就出門訪友去了,新康那裏也有客人,嘉桐左思右想之下,便讓人往華茂堂打了個招呼,自己回國公府去玩了。
新康應酬走了一波客人,聽說嘉桐自己去國公府了,不由苦笑:“她現在真是出了籠子的鳥兒,家裏都呆不住了。”
“年輕小娘子們不都是這樣麽?”于阿民一邊給新康揉肩一邊笑道,“當初您像小娘子這麽大的時候,不也是日日盼着能出宮玩麽?”
新康想起從前,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是啊,我就是想着自己以前,才放她多出去走走的,多看看外面是什麽樣,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麽。”
她說完閉目沉思了一會兒,才懶懶問道:“還有人要見麽?”
“新陽郡王妃來了一刻鐘了。”
新康便嘆口氣:“一家子都出去玩了,只剩我一人在家應酬,罷了,請進來吧。”她這一天,一口氣見了四波客人,接了兩個不得不接的請求,到晚間的時候不免有些厭煩,對喝了酒回來的衛仲彥發了一通牢騷。
“你啊,總是嘴裏說的痛快,高興理誰就理誰,不高興便誰也不理,可你自己偏偏還撐着去見他們,何必呢?”衛仲彥搖頭道。
新康繃着臉:“我倒是想不見呢?可我能把府門一關,挂出‘概不見客’的牌子嗎?新陽郡王要打殺嫡長子,把王位傳給庶子,你說我管不管?”
衛仲彥道:“你就該不管,讓他打殺了,再交宗正寺治罪。”
新康氣的捶了他一把:“他雖是個混賬,那孩子卻是個好孩子,我要不看在孩子面上,還真不管呢!”說着嘆了口氣,“這樣一看,倒還是我們家這樣人口簡單的好,這家裏妻妾子女多了,事情也就亂了。”
衛仲彥笑着将妻子攬入懷裏,道:“這倒是,賢妻只得一個便足矣。”
“你少哄我。”新康嘴裏雖硬着,臉上卻已忍不住笑了出來,“你們今日聚的如何?”
衛仲彥回道:“本來是很不錯的,修遠兄遠道歸來,舊友重逢,實是人生一大樂事,可惜半路上來了個溫勖之。”
新康詫異:“他去做什麽?他與馮修遠也有舊麽?”
“我也是今日才知道,溫勖之當年曾得到過修遠兄繼父的幫助,他與修遠兄也早就相識。”衛仲彥說到這裏忽然冷哼,“你猜怎麽着,這位眼毒心狠的溫臺主,還真相中了鳳舉,想招他做女婿,還怪我搶先收了鳳舉做弟子。”
新康失笑道:“他憑什麽怪你?”
衛仲彥冷笑:“是啊,他憑什麽?偏他還理直氣壯。”想起這個衛仲彥心裏就有氣,幹脆給新康學了白日裏的情境。
當時席間氣氛正熱,有位老友随着樂聲起舞,衛仲彥一邊看一邊笑,一個沒留神間,溫勉就坐到了他身邊向他敬酒。
兩人一同飲盡一杯,溫勉就提起了蕭漠:“……太傅真是好眼光,此子非池中物,吾本有意招他為婿,想不到讓太傅捷足先登。”
“溫臺主這是醉了麽?”衛仲彥對着溫勉一向沒有好臉色,“我是收了蕭漠為弟子,又不礙着你們結姻親!”
誰知溫勉卻道:“太傅此言差矣,蕭漠本是蕭氏旁支,父母雙亡、無根無靠,做我溫勖之的女婿正相宜,可他現在是衛太傅的入室弟子,衛太傅和大長公主的門第實在太高,我就不能不思量了。”
衛仲彥就沒見過這樣當面對他表示“我蔑視你這個權貴”的人!
新康聽到這裏,無視丈夫繃起來的臉,直接大笑出聲:“這個溫勖之,讓他執掌了禦史臺,還真沒錯!”
“他執掌禦史臺怎麽了?你我門第高,那是你我憑自己本事得來的,又沒做過什麽誤國誤民的事!他瞧不順眼,盡管讓他手下的禦史們去查、去彈劾我,跟我面前惺惺作态算什麽意思?”衛仲彥不悅道。
新康忙給他撫胸順氣,笑着勸道:“你何必跟他一般見識?後來呢,你怎麽回的他?”
衛仲彥哼了一聲,道:“我說那正好啊,我也不希望鳳舉娶了你溫勖之的女兒!”
“他又是怎麽說的?”
溫勉一向厚顏,聽了衛仲彥的話也不生氣,還笑道:“可惜我那個女兒,偏偏對蕭漠上了心,兒女債不得不還,我這不就觍顏來向太傅提親來了麽?”
新康被這番意料之外的轉折驚住,半晌也說不出來話,衛仲彥看見她這樣子,終于露出笑容:“我當時的樣子估計與你現在差不多。”
新康愣了一會,笑了兩聲,笑完又嘆:“這事也就他能做得出來了。”
“何止啊!我說我只是蕭漠的老師,做不了主,讓他去找蕭氏的長輩求親去,他卻說他早把蕭家人得罪光了,近日還要拿蕭氏開刀,恐怕蕭家人對他恨之入骨,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這門親事。”
新康神色一凝,問道:“他查到蕭家什麽事?”
衛仲彥回道:“我沒問。”他也不關心。
新康想了一想,道:“讓他們折騰去吧,我倒想看看他們能折騰出什麽花來。”說完就把這件事丢在一邊,跟衛仲彥開玩笑道,“那你們最後定下這樁婚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