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回家的列車
“我靠,快走快走。”沈瑜來不及表示震驚或者什麽別的,快步上前,扯着何渡的袖子就往宿舍那邊走去。
這時候已經慢慢有學生開始交卷出樓了,剛考完試大家都比較亢奮,現在要是又被她們看見“地理系沈瑜還有跟他一塊兒走情人道的小哥哥”,表白牆可就不是熱鬧兩天能夠解決的了。
“啊?”何渡不明就裏,一臉懵逼地被沈瑜拽着飛快穿過小路,韓牧兩臉懵逼地跟在他倆後面,一路沈瑜不說話,就悶着頭走,另外兩個也沒說話,交換着疑惑的眼神跟在後頭。
沈瑜直到把何渡推進宿舍,“咣”的關上宿舍門,才終于呼了口氣,抹了一把額頭。天氣太熱,剛才走得這麽急已經有點出汗了。
何渡一臉茫然,還因為沈瑜這二話不說悶頭就走的勁兒露出一點擔心的表情:“瑜哥,怎麽了這是?”
“走快點省的讓人看見。”沈瑜說,“你說你過來也不打聲招呼,太突然了。”
何渡看着沈瑜樂了:“就這事兒啊,我還以為你要強了我呢。”
“造口業。”沈瑜說,“而且是你主動送上門來給強的,謝謝。”
何渡啧了一聲,勾勾嘴角:“我也沒有要反抗的意思啊。”
“我拒絕。”韓牧抱着胳膊在後面說,“請不要在宿舍公然宣揚黃/色,我們瑜哥是個心地純潔的好少年。”
何渡又笑了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我說何哥。”韓牧看他沒接話,上下打量着何渡又開口了,“沒搞錯的話理工大前天就考完了吧,你還不回家?”
何渡聞言驚訝地看着沈瑜,像是在說你居然還沒告訴他?這眼神讓沈瑜騰地産生了一陣負罪感,他清了清嗓子:“韓爺,我倆買了一趟車的票,約好了一塊兒回的。”
“卧槽。”韓牧被震了一下,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你倆是一個地方的?”
“那倒沒有。”沈瑜說,“應該是順路。”
何渡“嗯”了一聲,把背包轉到胸前,從裏面拿出一個黑色的小夾子,抽出火車票遞給沈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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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渡的目的地在自己後面一站,兩站之間也就半小時左右,雖然沈瑜下了火車還要坐很久的長途客車,但是他倆的家鄉離得還真不遠。
沒準暑假可以找何渡玩兩天去……沈瑜腦袋裏面冒出這種念頭。
之後韓牧坐在拿哥的位置上,抱着手臂悠閑地看着沈瑜和何渡收拾東西,臨到假期,連平時最讨厭的收拾東西都變得輕松愉快。
何渡的行李只有一個雙肩包,非常少,雖然沈瑜也懶得帶太多東西回去,但家裏面他幾乎已經什麽都沒有了,要是不帶東西他回家連日常起居都做不到,所以只能把牙刷洗面奶毛巾拖鞋之類的一股腦往包裏塞。
接着沈瑜從衣服堆裏翻出了一件熟悉的黑色外套,看到這件外套他整個人都不太好,因為他一眼就認出這個其實是何渡的外套,只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已經在他這裏呆了一個多月,何渡居然真的一次也沒提醒過他。
“何哥,你衣服。”沈瑜弱弱地說着,把自己外套遞過去。
何渡應了一聲,笑吟吟地把衣服接過來。
晚飯他們沒出去吃,現在整個師大都處在考試結束的歡騰裏,到食堂肯定要上表白牆,幹脆叫了外賣的小龍蝦送過來。
外賣電話來的時候,沈瑜站起身,何渡在邊上說:“我去拿吧。”
“你去拿我們叫外賣的意義在哪。”沈瑜橫了他一眼,“我去就行了。”
何渡也沒堅持,沈瑜下樓去接外賣。宿舍裏面只剩下何渡跟韓牧兩個人。
他們倆并不熟,所以何渡也沒預備會跟韓牧說什麽。
宿舍在4樓,雖然上下需要一點時間,但也不會太久。在寺院裏生活,幾分鐘或幾個小時的沉默都很正常,何渡早就已經習慣了。
就在開始發呆的時候,他聽到韓牧說:“你這件外套可以光榮退役了啊。”
何渡轉過頭,看着韓牧,韓牧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這個表情是韓牧無論如何不會在沈瑜面前露出來的表情。
小丫頭片子還有兩幅面孔呢。何渡想。
“什麽意思?”他裝了個傻。
“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吧。”韓牧笑了笑,“心滿意足嗎?瑜哥現在對你多好。”
何渡也笑笑:“離心滿意足可能還有點差距。”
韓牧啧啧啧了一陣:“我還以為被我戳穿你好歹要有點驚慌失措惱羞成怒什麽的,太沒成就感了。”
“我不會有你說的那種反應,但是我知道很多人會。”何渡頓了頓,看着韓牧的眼睛。
韓牧的表情有個短暫的僵硬,接着他又笑起來,這一次是何渡熟悉的那種溫和的笑容:“何哥,我不是太懂你意思。”
何渡唇角彎了彎,沒再說什麽。
沈瑜坐的這趟車走得比較晚,第二天他倆先送走了韓牧,又在宿舍裏扯了會淡才動身去火車站,估計要晚上十點多才能到家。
這是沈瑜事先精心設計過的時間點,這樣到了家不用一起吃飯,不用任何寒暄,直接說一句我困了就可以到屋裏睡覺,隔天起來就去白水寺,不要太劃算。
兩個人在車站對面的M記簡單吃了點東西,又扯了扯英雄聯盟的事,接着檢票上車。
這趟車上小孩很少,車裏格外安靜,只能聽到列車運行時發出的規律聲響和車廂裏時不時傳來的動姐廣播。
沈瑜跟何渡的位置在最後一排,高鐵車廂裏一邊是兩連座,一邊是三連座,他倆剛好在兩連的那邊,有種與世隔絕的舒适。
但是也有點無聊,沈瑜想搓幾把爐石,結果高鐵上的信號不是太好,連着掉線輸了兩把之後,也沒心情再玩下去了。
這時候何渡問:“看電影嗎?”
“就這破信號還看電影?”沈瑜說,“還不如看幻燈片。”
“我緩存了的。”何渡笑了笑,“你既然無聊就一塊兒看吧。”
“行。”沈瑜點了點頭。
何渡把手機往中間湊了湊,手肘搭在兩個座位中間的扶手上,然後從包裏摸出耳機,自己戴在左耳朵,自然而然地把另一只耳機戴在沈瑜右耳上,指尖輕輕擦過沈瑜的耳垂。
短暫而細微的觸碰,沈瑜的感覺竟然意外清晰,仿佛自己的感官都被成倍放大,他一時間覺得臉上有點燒,甚至不好意思偏頭去看何渡,輕咳了一聲問:“什麽電影?”
“随便找的動作電影,就解解悶。”何渡說。
何渡找的是個少林寺主題的電影,倒是他會看的風格。
電影還挺有意思的,講個小和尚學武的故事,沈瑜看到小和尚在巷子裏跟壞人打鬥的情節時,福至心靈想起與何渡初遇的場景。
他伸手捅了捅何渡左肩:“哎。”
何渡頓了一下,才轉過臉來:“怎麽了?”
“能不能告訴我你那天為什麽跟人在巷子裏打架?”沈瑜問,“不要拿自由搏擊之類的理由敷衍我。”
何渡愣了愣說:“怎麽想起來問這個?”
“其實我一直想問的,總覺得你不應該是那麽好鬥的性格。”沈瑜說,“但是之前咱倆不太熟,所以沒好開口。”
何渡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勾了勾嘴角反問道:“所以咱倆現在很熟了嗎?”
沈瑜沒料到他會這麽說,一下懵住了,他忽然反應過來最近的事情都是自己心裏在琢磨,可是何渡這麽問,那看來他和自己未必有共鳴。沈瑜頓時感覺整個人都被尴尬淹沒了,自作多情是這世界上最囧的事。
他盡量輕描淡寫地說:“你要覺得沒很熟就算了,我也就是問問。”
“我不是這個意思。”何渡壓低聲音,輕輕拽了一把沈瑜的胳膊,“我是想說,你能這麽覺得,我很高興。”
轟的一聲,沈瑜感覺自己整個人都燒起來了。
傍晚的列車上,兩個人合戴着一副耳機看着電影,肩膀挨着肩膀,輕松親昵的氣氛下,何渡突然來了這麽句話……
這可真是太要命了。
他一時間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了,如果腦海裏有一小片兒草地的話,現在花啊草啊突然在這片地上唰唰唰的瘋長起來,泛着五顏六色雜七雜八的喜悅,可與此同時原先的那些理智也被淹沒在洶湧着的草叢中,整個人就用四個字來形容:
一,團,亂,麻。
加個形容詞吧,一團高興的亂麻。
但歸根結底還是一團亂麻,沈瑜感覺自己的身體都僵了,從何渡指尖點着的手臂內側開始,往上僵到了腦門兒,往下僵到了腳尖。
“其實我是幫梁姐一個忙。”何渡在一旁不緊不慢地說,聲音還是輕輕的。
“梁姐是誰?”沈瑜下意識地問,接着又回憶起來,“啊,是找你陪玩那個梁姐?你倆關系挺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