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only U
何渡捏着沈瑜的手,沉默了幾秒,這幾秒沈瑜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像是在打鼓。
他生怕何渡會說出點什麽,甚至已經在腦海中構思如果何渡真的要說些不該說的,他該怎麽打斷。
就在沈瑜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時候,何渡笑笑說:“施主,我看你這感情線有天煞孤星之相,怕是注定孤獨一生。”
“嗯?”沈瑜愣了下挑眉,怎麽是這樣一句話?
何渡看他這震驚又疑惑的樣子,唇角笑意更深:“不過施主給我打一千塊錢的話,我可以幫你施法轉運,包你以後桃花不斷。”
……你妹啊!沈瑜終于反應過來,這貨在cos江湖騙子,他一巴掌糊過去,何渡笑着閃身躲開。
“你餓了沒?”何渡躲過沈瑜一記無影腳之後問,“下去吃飯吧?”
沈瑜瞪了他一眼,作勢又揚起手:“這是一個無欲無求的佛修該說的話嗎?”
“這是一個江湖騙子該說的話。”何渡笑笑,站在原地沒動,“請我吃飯?”
沈瑜盯着他看了半天,手懸在何渡臉上幾厘米,最後也沒拍下去:“走吧。”
在山上的時候沈瑜整個人沉浸在一種風鈴、陽光和檀香味交雜的微妙幻覺裏,即使看天色能夠感覺得到已屆黃昏,他還是等到下了山才拿出手機看表,感覺看到時間人就會被拉回現實。
總覺得這一切都像場夢,白水寺,蝴蝶泉,眼裏漾着笑意的何渡,若即若離的暧/昧情愫……這一切都那麽美好,卻又美好得不像真實,或者說不能是真實。
但願長醉不複醒,沈瑜想,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文绉绉了。
“咱們去吃什麽?”何渡在一邊問,這句話瞬間把沈瑜從短暫的陽春白雪拉回了黃土揚天的大馬路上,但他心裏那冒頭的一點兒小憂傷也跟着煙消雲散,還挺好。
“你想吃什麽?”沈瑜問。
“肉。”何渡毫不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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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答案讓沈瑜轉頭看了他一眼:“在寺裏只能吃齋是吧。”
“看見肉我眼睛都冒綠光啊。”何渡樂了。
沈瑜笑得不行,拍了拍他胳膊:“撸串去吧。”
吃完飯,道過別,夜色已經籠罩了小城。沈瑜先把何渡送上回東山的公交,走到家樓下的時候,剛好看到沈經國的車從不遠處的馬路上開過來。
沈經國回家一向挺晚的,畢竟是商業大亨,雖然是帶引號的那種,但忙還是真的忙,不過沈瑜并沒想過會在家門口迎面碰上他,一瞬間他腦海中竟然冒出來冤家路窄這個詞。
然後就覺得諷刺。
沈經國放慢了車速,他們幾乎是同一時刻到了家門外,沈瑜停下腳步,沈經國停車,兩個人就像在斑馬線前狹路相逢的行人和機動車一樣,進行了一番禮貌卻毫無互動的互相謙讓,最後還是沈經國先把車開進了院子。
沈瑜沒有直接進家門,他在車庫外面等了一會兒,因為覺得自己暑假要去兼職的事情還是應該告訴沈經國,雖然沈經國也許并不在意他去幹什麽,但不管怎麽說,那還是他爸。
沈經國把車停進庫裏,走出來看到沈瑜還等在外面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然後扯扯嘴角,露出一個有點生硬的笑容:“小瑜,在等我?”
“對,有件事想跟你說一聲。”沈瑜上前,走到沈經國身邊,“暑假我打算去做兼職,估計天天在外面。”
“嗯。”沈經國點了點頭,他們并肩走的時候就像一對關系和諧的父子,“好好幹。”
“知道。”沈瑜也笑了笑,他跟在沈經國身後進了家門,看着沈經國走進餐廳,然後徑直上了二樓,走進自己的房間,撲倒在床上。
都沒問過我的兼職是什麽。
第二天,沈瑜準時到暑期學校參加培訓,跟他一塊兒帶籃球班的還有兩個一看就非常擅長應付小孩的大媽,和一個已經在這邊幹了好幾年的年輕人,這讓沈瑜放松了很多。
沈瑜跟大媽們沒什麽話說,不過他長得就讨長輩喜歡,大媽交口稱贊了他半天,另外那個年輕點的助教是體校的,手長腿長,人稱螞蚱。他是練跳高的,對籃球一竅不通。
“好在今年你來了。”螞蚱帶着沈瑜給操場畫标線的時候發自肺腑地說,“年年讓我帶籃球,我真不會打籃球啊!三步上籃都是到了這兒現學的!”
沈瑜愣愣看着滿操場蹦跶的螞蚱,內心深處給東山暑期學校打上了一個巨大的問號。
最後一天,所有開學前的準備工作都做好之後培訓結束,何渡那邊事情結束的早些,沒多久就跑到操場來等着,沈瑜這邊收工之後,兩個人一塊兒溜達出學校。
“緊張麽。”何渡問,“明天就正式帶班了。”
“開始挺緊張的,現在好了。”沈瑜說,“他們那意思我只管教就行,扶小朋友啊拉架啊什麽的都是助教大媽負責,那我就沒什麽心理壓力了。”
“體育班的居然還有助教。”何渡一臉羨慕,“我們音樂老師都是一個人管一個班的。”
“小朋友們又不會吹着吹着葫蘆絲摔一跟頭。”沈瑜一臉嚴肅。
何渡樂了:“說得好像有點道理。”
晚上回家之後他們還在微信上聊個不停,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跟何渡聊天的時候,沈瑜可以短暫忘記自己現在的處境,甚至能無視外面沈經國他們的歡聲笑語。
從怎麽教小孩葫蘆絲說到峽谷王者之間的愛恨情仇,時間不知不覺飛到了十一點多,何渡說:快睡吧,明天早上八點得到那邊報到。
沈瑜說行,那休息吧,明天見。
第二天,因為頭一次以老師的身份上課,沈瑜有點興奮,醒得很早,心裏躁動着一股雀躍的勁兒,這是他在家很難有的體會。
他昨晚已經挑好了一件韓爺說會顯得他比較陽光親和的T恤衫,雖然也不知道一件純白T恤到底親和在哪兒,三下五除二洗漱完穿好衣服,帶上臨時教員證,幾乎是蹦跶着出了門。
沈夏已經放假了,應該是還沒起,廚房裏竈具叮當響着,是那個女人忙碌的聲音,沈瑜目不斜視地下樓,到了大門口時腳步一頓。
餐廳就在大門邊,他猝不及防地跟沈經國對上了臉。
西裝革履的沈經國應該是準備出去工作,此刻坐在書桌邊上喝着茶看着晨報,他應該也沒料到會遇到沈瑜,四目相對,兩雙眼睛裏都帶着點兒驚詫和不知所措。
最後沈經國放下報紙:“要出去?”
“是。”沈瑜說。
“兼職?”沈經國又問。
“對。”沈瑜說。
“做什麽?”沈經國再問。
這麽言簡意赅的問話不像是父子倒像是審訊,但這已經是沈瑜這幾年來,跟沈經國進行的最長一次對話了。所以,沈經國的話奇跡般的沒有毀掉沈瑜的心情,反而似乎又在原本的好心情上稍微加了那麽百分之五的快樂。太詭異了。
“籃球教練。”沈瑜答道。
“好好幹。”沈經國說。
沈瑜哎了一聲,準備開門出去,就在他推門的剎那,沈經國在他背後輕咳了一聲。
沈瑜回過頭,心裏忽然産生了一絲不那麽好的感覺。沈經國在他的目光下又清了清嗓子,然後說:“小瑜,那些畫的事……”
操。
沈瑜一瞬間有種把桌子掀了的沖動。
果然,會主動跟他沒話找話的沈經國必定是有所圖謀,甚至都沒耐心把這一個早上的慈父形象扮演完。這麽多次了還認不清,也是太年輕了。
他沒給沈經國把話說完的機會,笑了下說:“晚上再說吧,我要遲到了。”
說着沈瑜急匆匆地穿鞋,咚的一聲把門甩上,好像把沈經國的聲音攔在門裏,就不再需要面對一樣。
今天的天有點陰,就像沈瑜此刻艹蛋的心情。拐彎上大路的時候,他餘光在早點攤旁邊看到一個白衣服小帥哥,但是沒心情看,繼續走。
走出了兩步之後,沈瑜唰一個原地立正,騰地向右後方轉頭。
何渡穿着件白底字母印花的短袖,站在早點攤旁邊,目光對視時他沖沈瑜招招手,笑了笑。
那個瞬間,陰沉的天色突然明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