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是個禍水(補全)
媽的智障——
程西西話到嘴邊, 她用力咽咽, 又給咽回去了。
“那, 大熊。”程西西掐着嗓子,嬌滴滴地問,“你覺得竹瀝最近的狀态, 适合出來玩嗎?”
“那要看去哪玩吧,”熊恪略一猶豫,“我覺得,蹦極鬼屋跳樓機之類的,大概不行。”
程西西:“……”
微頓,他又補充:“你看起來就像是很喜歡刺激性活動的人。”
程西西:“……你還不如不解釋。”
思索一陣,她決定直接去問竹瀝:“好吧,那我不跟你說了, 我去問問瀝瀝。”
熊恪:“嗯。”
臨別之前,程西西欲說還休, 十分害羞又十分憧憬:“挂機之前,你能不能給我一個飛吻, 紀念一下我們這轉瞬即逝的相聚?”
熊恪:“……”
他冷漠無情地挂了電話。
***
“出去玩?”姜竹瀝接到電話,微微一愣, “去哪裏?”
“去哪都行。聖誕節時很多商場都做活動, 我們出去逛街吧。”
“但是……”姜竹瀝有些為難, “聖誕節那天, 小白約我吃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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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沖突呀。”程西西吹吹自己剛做好的指甲, “我們兩個約白天, 你晚上再跟他出去吃飯。”
段白焰正坐在旁邊看雜志。
他的新電影《止戰》剛剛上映,評論呈現出劇烈的兩極分化,上次那位被他推下噴泉池子的影評人仍然在锲而不舍地對他進行口誅筆伐,但他現在仔細想想,又覺得對方說得不無道理,他有些好笑。
眼下聽她提到他的名字,他的長耳朵再一次不動聲色地豎了起來。
然而下一秒,姜竹瀝捂住話筒,主動征求他的意見:“小白,聖誕節那天,西西想約我下午出去玩,會影響你晚上的安排嗎?”
她難得主動跟他搭話,段白焰精神一振,寬容地問:“她約你去哪?”
“去逛街。”
“你想去嗎?”
姜竹瀝有些糾結:“……還好。”
停了停,她又補充:“不過,我确實很想見見西西。”
他搓搓她頭頂的呆毛:“那就去吧。”
“你……”姜竹瀝猶豫片刻,“你不會跟蹤我吧?”
段白焰翻雜志的手頓住,哽了一下。
……他确實想。
說實話,他一點兒都不放心把她放出家門。哪怕是他親自帶她出去,他的神經都處在高度緊繃的狀态,更何況是他并不信任的程西西。
不過……
“你能保護好自己嗎?”他身體微微前傾,認真地望着她。
姜竹瀝躊躇滿志:“能。”
“那就去吧。”他拍拍她,像是在摸一只初次離家的幼齒小動物,“等到晚上,我去接你。”
***
聖誕節當天,姜竹瀝陪着程西西去看了一部電影,好巧不巧,就是《止戰》。
程西西伸手彈彈電影票,兩眼彎成橋:“給你未婚夫貢獻一點票房。”
“未婚夫”這個詞,讓姜竹瀝微微愣了一下。
他後來沒再提過結婚,她精神狀态一直不佳,也沒機會再仔細想。兩個人對那個話題絕口不提,仿佛一起失了憶。
走到檢票口,賣爆米花的櫃臺上挂出一個巨大的告示:十五歲以下的兒童,請在家長指導下觀看《止戰》。
程西西啧啧啧:“你未婚夫真是黃暴。”
姜竹瀝:“……”
接下來的一個半小時裏,段白焰向她們展示了,什麽叫真正的“黃暴”。
《止戰》講述的是戰國期間,白起與秦王嬴稷的君臣故事。電影延續了段白焰一貫的風格,結合中國特色的水墨與陰陽暗示,細膩地描繪人物心理,每一幀單獨截出來,都漂亮得像大師的畫作。
不過主題……格外陰暗。
除去政治與黨派鬥争,他把人性的自私與虛僞表現得極端而飽滿,卻有意壓抑了救贖與明亮的部分。整部電影在雨中完成,像窗臺上一塊生長在陰暗角落的青苔。
看到後面,姜竹瀝已經開始恍惚:“段白焰的童年……可能确實有什麽心理陰影。”
程西西扶着她的肩膀笑成狗。
電影散場,她去洗手間補妝。姜竹瀝拿着她的包,站在門口等她,聽見兩個姑娘交談:
“诶,你有沒有覺得,這部電影少點兒什麽?”
“哈哈哈哈,少一個夏蔚姐姐啊!小白的前兩部電影,無論女三還是女四,夏蔚姐姐總要露個臉的,這次搞笑死了,連個女十八都沒混上,不知道通稿還會不會再吹她是‘段導禦用’。”
“啊?別這麽說吧,我還挺喜歡夏蔚的,段白焰是不是怕未婚妻不高興,所以這次才沒用她啊?”
“別逗了,她那個未婚妻也有意思得很,網上被人扒爛了,就躲起來不見人,誰知道裏頭有什麽py交易。要我說,這兩個都談不下去,走腎不走心。”
“哈哈哈哈,那你覺得誰最靠譜?”
“那我當然覺得我最靠譜啊!”另一個女生爽朗大笑,“這可不是鬧着玩的,段白焰再不來娶我,我就曝光我們的地下戀情!”
……
兩個女生笑着鬧着,聲音逐漸遠了。
姜竹瀝站在原地沒有動彈,兩個姑娘從她身邊經過,兩個人都沒認出她。
——胡說。
她埋下頭,看着光潔的地板,默不作聲地想。
夏蔚和段白焰一點兒都不配,你們兩個也不配。
娛樂圈裏的女明星,沒有一個人能像小白一樣好看。
“但是我很好看。”她小聲嘟囔,努力進行自我說服,“我像小白一樣好看。”
程西西補完妝走出來,戳戳她:“瞎嘟囔什麽呢?”
姜竹瀝一本正經:“我正在反思。”
“……?”
她特別認真:“我這種長相,放在古代,應該是個禍水吧。”
程西西樂壞了:“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可愛了?”
不等她回應。
“對不起啊,可愛的豬豬。我剛剛接了一個電話,有點工作上的事要處理,等會兒大概得稍微早一點點走……本來是我主動約你出來玩的,但可能要先把你抛下了。”她挽住她的手臂,一邊走,一邊有些愧疚地說,“你是晚上等段白焰來接嗎?如果我把你一個人放在星巴克,你會不會走丢?”
姜竹瀝軟綿綿:“不會啊。”
程西西欣慰地誇她:“豬豬真棒!”
姜竹瀝愈發覺得,身邊的人現在,好像都把她當成一個小孩子。
她有些哭笑不得。
星巴克在商城一樓,人流量大、位置顯眼。
姜竹瀝并不是真的只有三歲,然而等兩個人一起逛到黃昏,程西西要告別她時,仍然有些不放心:“你一個人,真的沒問題嗎?”
姜竹瀝跟段白焰約的時間是晚上七點,但現在才六點半。
程西西怕她無聊,除去飲料之外,還為她點了兩個造型可愛的小乳酪蛋糕,是聖誕節特供,做出了漂亮的南瓜與惡魔造型。
姜竹瀝用力推她:“沒事的沒事的,你快走吧,到家給我發短信。”
程西西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等她離開,姜竹瀝開始挨個挨個地檢查自己的戰利品。
她其實沒什麽需要購置的東西,但她在家裏宅太久了,程西西保持着美食博主的習慣,帶着她品嘗了很多最近上市的甜食與零食新品。
所以那些大大小小的袋子,全都是……她給段白焰打包的食物。
撐着臉發了會兒呆,她給他發消息:【你看你看,我給你帶了很多甜蜜的脂肪。】
過了好一會兒,他沒有回。
姜竹瀝百無聊賴地拆了一個塑料小叉子,低着頭,戳小蛋糕玩兒。
下一秒,眼前投下一片陰影。
她微怔,驚喜地擡起頭,逆着光,看清人臉。
……不是段白焰,是林鶴。
***
同學聚會之後,姜竹瀝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過林鶴,兩個人的工作方向幾乎完全不一樣,平時的生活圈也沒什麽交集。
最重要的是,她讨厭這個從小到大手閑嘴碎的男生,并不怎麽期待見到他,比如眼下——
他在她面前坐下,一看她那堆手提袋,樂了:“吃這麽多?你不怕胖死?”
“關你什麽事?我喜歡。”姜竹瀝想也不想,聲音悶悶的,“我又沒吃你家大米。”
林鶴練就了鐵打的臉皮,全當沒聽見:“你看你買那麽多零食,現在還在星巴克吃甜食喝瑪奇朵,要不要我幫你分擔一點?”
說着,他還真的拆開一只叉子,向小蛋糕叉過來。
不等他真的落下叉子,姜竹瀝果斷地将兩個托盤向後撤,躲開他的手,冷聲:“走開,不需要。”
林鶴的叉子落了空,有些難堪。
微頓,他重新點了杯飲料,笑道:“這就沒意思了啊,老同學。”
姜竹瀝微怔。
下一秒,他語氣暧昧:“我這不是看你最近在學校論壇裏那麽熱鬧,想來安慰你一下嘛。”
可姜竹瀝覺得,他這話裏話外,是帶着點兒威脅的。
她突然納悶起來。
不就是一塊蛋糕嗎……
他好歹是搞證券的,難道窮得沒錢買蛋糕嗎!
見她悶聲不說話,林鶴以為她默認了,膽子一下子大起來:“我說你那個妹妹……看不出來啊,當時我還覺得挺純情的一個小女孩,怎麽那樣啊?”
“沒有。”姜竹瀝低聲反駁,“校長澄清過了,是有人惡意刷屏,那都是假消息。”
她的解釋虛弱無力,林鶴笑着揮揮手:“別拿校長那套來唬我了,那些照片不是石錘嗎?”
“要我說,你妹妹就是自甘下賤。唉,現在你跑去找校長删帖子啊撤熱搜啊,其實都沒什麽用的。互聯網有記憶的你知道嗎?那些東西就是污點,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嘛……”
他還沒反應過來,下一秒,姜竹瀝猛地推開桌子站起身,抄起兩個小托盤,左右夾擊,将兩塊蛋糕都糊到他臉上。
林鶴被震得精神恍惚,兩個磁盤在他鼻梁處相撞,發出“叮”的輕響。
“不就是一塊蛋糕嗎!”姜竹瀝炸得毫無征兆,紅着眼眶低吼,“你想要多少!我再給你買幾塊!把那個櫃臺買空你吃不完打包帶走行不行!”
她發起火來聲音依舊很軟,帶着點兒奶氣,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林鶴後知後覺回過神,店裏其他人也都紛紛轉眼看過來,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大概以為他們是男女朋友吵架,紛紛一副看好戲的姿态,卻沒有人上來攔。
他的神情逐漸從懵逼,變成幻滅:“我操,你神經病吧?我不就問你兩句家裏人的事嗎,你至于這麽大脾氣……”
姜竹瀝徹底失去理智,現在只想讓他閉嘴。
她環顧四周,找不到趁手的東西,抄起沙發上裝着零食的袋子砸向他,一邊砸一邊尖叫:“我不想看見你!滾開!”
紙袋子被甩到他身上,提手應聲而斷。
巧克力豆的蓋子被撞松,彩色的豆子們噼裏啪啦、争先恐後地掉到地上,在白色的地板上滾開。
——段白焰推門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幅畫面。
他低頭看着滾到自己腳邊的彩色糖果,愣了兩秒。
那原本應該,是姜竹瀝送他的禮物……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