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魚上鈎

第十九章

十三十四十五三個小腦袋瓜都聚在一起,桌上放着四個小簡。

鈴铛站在一邊也很緊張的模樣,沈未央一手拿筆,一手在桌上畫着圈圈,小八小九小十都留在山東由吳小樣夫妻照看,他們都是男孩,也有自己的名字,十一十二是一對小姐妹,去年也成功的由周大人落戶了。

那時她還保留着那一份私心,是以沈家除了沈從流,再沒有別的孩子姓沈。

如今到了燕京,她見了他,忽然真的心灰意冷。

孩子們都還是黑戶,她的腦中開始浮現出一幕幕的過往,企圖從中尋求一點靈感,好給孩子們起名字。

鈴铛排七,她挑眉撇着他,這就笑了。

他自然緊張:“哥哥你笑什麽?”

沈未央一手按在腦門上面,笑眼彎彎:“我突然想到,這起名字真不是人幹的事,要不你就叫沈七得了。”

少年一陣惡寒,苦了臉:“這算什麽呀!”

都沒有他本名好聽,未央笑,不過很快她就低下頭刷刷刷地寫了起來,鈴铛好奇地去看,見她分別寫下了沈彥東,沈彥西,沈彥南,與沈彥北四個名字。

東南西北,他默默念了幾遍,雖然總覺得她起得随意,但好在姓沈。

沈未央一人發了一塊竹簡:“鈴铛最大,就叫彥東,按順序來,十三為西,十四為北,十五最小是女孩,就叫彥南好了。”

說得他們好像馬上就能有戶籍似的。

鈴铛緊緊捏着自己想名牌,咬唇:“哥哥今天要去哪裏?怎麽突然想起來要給我們起名字?”

她摸摸十五的小臉,給她手裏塞了個小棗糕,從她一進門就盯着這糕點:“因為戶籍的事情今天就要落實,哥哥我今天很忙,你在家裏帶孩子們,很快就會有大房子住,你也會有自己的屋子,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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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小點的已經手拉手出去玩了,鈴铛心裏歡喜,實在不敢相信:“真的嗎?太好了!”

他抓着竹簡就跑了,到了外面還能聽見他興奮的叫聲。

這家夥一直是和弟弟們住在一起的,能有個自己的房間是他的夢想。

他們都很容易滿足,未央托腮,想到他們的滿足,她也有好心情了。

不過,她回頭,韓湘子還在窗口的木榻上面仰面躺着曬陽陽,這家夥在那做躺屍狀已經有一個多時辰了。

一早上說當值,走的時候還哼着小曲,回來就這樣了。

沈未央也能猜個七七八八,只看着她笑。

屋內也再沒有別人了,韓湘子一骨碌坐了起來:“未央你說說,能有什麽樣的法子才能一下募集十多萬銀子,甚至更多?”

她饒有興致地支着臉:“很簡單,突然有人給你十幾萬,甚至更多。”

韓湘子嘆氣:“我王朝向來輕商輕農,現在大公子才剛搜刮了一通,都捂住自己口袋還來不及,怎麽會有人甘願往出拿錢呢!”

未央點頭:“對,所以你就省省吧,誰會突然拿出十幾萬銀子,來救你大公子的急?”

韓湘子眼一轉,這就嘿嘿笑了:“未央啊,我的親親好妹子,你能幫幫我嗎?”

說着一下跳下了榻來,這就到了她的跟前,一把從後面把她抱住,來回使勁的晃,一邊晃還一邊醞釀眼淚。

“好妹子,你若不從中作梗,大公子這募的銀子多半是要夠了,現在你坑了他,他被二皇女逼得都走投無路了,不然怎會将數額分發下去。我們這些小蝦米哪有什麽能力募集那麽多銀子啊,這忙你得幫,你必須得幫!”

“我怎麽幫?你叫我把你窖裏那些銀子全都捐出去?這都是有去無回的買賣,你不知道嗎?我辛辛苦苦掙來的錢,是養爹養弟弟妹妹,難道你叫我送了他去養個白眼狼?嗯?”

“我知道,正因為我知道,所以沒叫拿,但是我覺得你能有辦法幫大公子,你一定有。再說我也不是白眼狼,他再怎麽好也不如你啊!”

“我沒有法子,也沒有銀子。”沈未央站了起來,想了想這話說出來姐姐也不能信,畢竟銀子就在她的窖裏,這就加了一句:“就算有,也不給他,我的銀子是要給我男人花的,他算老幾?”

說着拿起桌上一棗糕咬了口:“我還有事先走了,你繼續在家裏發愁,看能愁出點銀子來不。”

韓湘子當然犯愁,從花了大價錢買了大公子一副墨寶,他就因此待她另眼相看非覺得她能有法子募集白銀,她從小到大對金銀都沒有什麽概念,哪裏有什麽方法?

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她連忙跟上未央的腳步:“我也去!”

這就抓住人的後衣襟,一邊走還一邊與她講道理:“未央你聽我說,大公子募集銀兩都是為了那些災民,現在北邊打仗,南邊受災,國庫緊缺,以二皇女為首的主戰派早早得了軍資,太女殿下力争天下良民,這才與二皇女有過約定,倘若她能在這三個月之內,募集百萬白銀充裕國庫,則南邊有救,不然無法赈災不說,軍心也會動搖……”

“打住,”沈未央越走越快:“那和我有什麽關系,天下百姓以及江山社稷那都是女皇陛下的事情,我就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韓湘子還待要勸,看見了沈君玉在院中。

天氣很好晴空萬裏,鈴铛帶着幾個小的在院子裏面玩,沈君玉坐在木制的輪椅上面在石桌旁邊看着他們。

他早年在京城也有不好的回憶,她不願當着他的面提及朝中事,這就閉上了嘴。

未央推起木椅:“爹爹不是說要去看看那宅院嗎?咱們這就去。”

韓湘子無力地叫了她一聲:“未央!”

她回頭笑:“知道了,屋裏窗口那有個錦盒,你去送給大公子,就說我給他的,要就要不要就算了。”

自己妹妹辦事一向靠譜,這麽一說就是有門!

韓湘子大喜過望,立即返身去尋那個錦盒。

沈未央不再理會她,只管叫老孫套了馬車,與他合力把爹爹扶到了車上,沈家那個宅院離這邊不算太遠,她給工程進度講了一遍,沈君玉顯得十分高興。

不多一會兒,馬車停下,老孫又把爹爹抱下車,未央拿出輪椅來,親自推着他。

老孫趕車去了一邊停住,沈家院內不時傳來咣咣的聲音,因為想盡快住進去,沈未央雇了不少人在裏面做事。

為了盡快讓她把錢湊夠好還給陳家,陳子邯給她辦事可謂是盡心盡力。

她連夜設定了方案,他拿着就走了,站在沈家的大門外,還似乎能聽見裏面他的聲音,不知喊着誰,似乎在監工。

沈君玉仰着臉,看那沈家牌匾,上面多年未漆過已經破爛不堪了。

昨日還似少年,他久久不能動彈。

未央笑:“歪打正着,沒想到我的老祖宗還這麽厲害。”

剛要推他進門,忽聽一聲籲,一輛馬車這就停在了他們身後,她回頭,只見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從車上跳了下來。

他也有五十上下了,看起來也十分消瘦。

額上溝壑最為清晰,看着還略有眼熟。

沈君玉還渾然不覺,這男人卻是疾奔而來,這就到了她們的面前,直到他的身影把那看向牌匾的目光遮住,這才站穩了。

四目相對,沈君玉愣住了:“大、大哥?”

男人眼中略有驚色,目光在他雙腿上流連了片刻,卻是咬牙說道:“你怎麽回來了?當年我是怎麽告訴你的?你又是怎麽答應我的!”

沈君玉臉色頓變:“我只是回來看看……沒想到沈家已經變成了這樣。”

來人正是當年的沈家長子墨玉,他臉上盡是恨色:“你沒想到的事情還很多,家裏出事的時候你不回來,現在全都死光了回來幹什麽!”

這人情緒實在太過于激動,未央向前一步,攔在他二人中間,客客氣氣地欠了下身子:“想必這位就是我的伯伯了……”

沈墨玉,見着她的模樣,更是吃驚:“你!”

他抖着手,面如白紙。

車上跟過來的一個小厮連忙扶住了他,未央笑笑:“從今往後,這就是我沈家的宅院,歡迎伯伯過來做客,不過今日裏面還沒收拾好,改日再請。”

說着推着爹爹這就進了院子。

也不管身後動靜了。

沈君玉回頭看了眼,那人已經走了。

院中到處斷壁,陳子邯回身看見她這就跑了過來,他灰頭土臉地一身土色,見了她忙揮袖撣了撣。

沈君玉難免難過,四處看着。

少年到了未央面前,把進度說了一遍,他臉上都是土,可見其用心程度。

未央從懷裏拿出自己的帕子遞給他:“快擦擦臉!”

陳子邯接過來捏在手裏,站了她旁邊:“未央,你和我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嗎?”

沈未央斜眼,壓低了聲音說道:“放心,這件事若是幹成了,叫你這些銀子翻倍地掙錢,我的話你還不相信?”

他哪裏還敢信,略有忐忑:“我全部身家可都給你了,你這次可不能騙我了。”

她白他一眼:“不相信我是吧?用不用我去別人那給你竄點銀錢都還給你?”

他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我信你!”

沈未央手裏是拿到了房契,但是她卻一點白銀都沒給他。

先說沒有那麽多銀給他,然後說有一個大買賣,倘若想翻身家,機會難得。

介于她坑了他太多次,起初陳子邯是猶豫的,但是她看着他的眼神,完全是你要是不想立即還你錢從此無瓜葛的模樣,他這就應了下來。

現在他無所事事,她又給他安排了一大堆修房事宜。

沈家這院子敗于大火,所以清理出那些殘渣以後,還需要重建,沈君玉看了那些荒涼,越看越是難過,晌午剛過,韓湘子果然尋了來。

未央正卷着袖子也收拾着東西,她雙手烏黑都是碳渣。

韓湘子額頭上面都是汗,是拉了她就走:“未央快回去,大公子親自登門拜訪了!”

陳子邯在旁邊豎着耳朵,聽着她們這邊什麽公子大公子的,慢慢這就湊了過來:“什麽公子?誰家的大公子?”

她一手推開他了去:“去去去,誰家公子和你有什麽關系,怎麽哪都有你!”

陳子邯沉下臉來,這就抱臂站了一邊去:“可不是沒關系麽,沒關系我為什麽要在這累死累活的?”

說着轉過身去,卻是沒走。

韓湘子看看他,又看看沈未央:“他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未央拿過她的帕子擦着手:“不知道。”

說着這就要走了,陳子邯惱怒不已,頓時轉身:“喂,沈未央!”

韓湘子去接爹爹了,她下意識回頭:“幹什麽?”

這小公子揚着臉,似乎在給她下最後通牒:“你還我銀子,我不來了。”

瞧瞧他這副模樣,她忍不住笑:“要錢沒有。”

陳子邯臉色松動,向她走了兩步:“沒有錢就拿人來抵,怎樣?”

沈未央站在那裏,看着他半真半假的神色,只是一笑而過。

“要錢沒有,要人人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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