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柳鳳至

第三十章

從東宮回來,沈墨玉在屋裏坐了一會兒,心神不寧。

當年妻子顧妙語身體不好,就連房-事也很少有,夫妻也算恩愛,大夫說産子有可能喪命,她并不在意,守着家業在遠親當中過繼了顧惜朝。那兩年偶爾也覺得她總是郁郁寡歡,沈家百萬家財遭人垂涎,年輕時候還因此怪罪過母親,後來才懂得懷璧其罪,弟弟君玉從來幹幹淨淨的一個人,又怎會突然卷了進來?

然後妻子就突然有了身孕,小心翼翼護了八個月又是早産又是難産的……

他向來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怎麽想怎麽不對勁,旁邊伺候着他的也是顧家的老人了,問原來的事情都多半不知,沈墨玉兩指敲在桌上,總覺得哪裏不對。

妙語臨了的時候,他不在。

當時是被支開了的,等趕到的時候,可真的有一個男人伏在她身上痛哭,當時他也是懵了沒有太在意,如今想起來,似乎也只有半張臉的印象。那時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孩子身上,他又怒又恨,又聽大夫說這孩子哭都不會哭一聲,估計也不成了,這就叫人包了送去了沈家。

那個銀發的男人,他見過。

再仔細想,何止是見過一次,在街上也見過,越仔細回想越是心驚懷疑,也不叫人跟着這就去了書房,自從妻主去了,她的東西他從未動過。

在書房的書架下面,有很多她的書信,從前她不喜別人亂動,多年以後他也沒打開過。

沈墨玉打開木箱,裏面放着許多書信畫作,都是她的遺物。

他猶豫一下,到底還是拿出了其中一封書信,剛看了兩眼,整個世界都似坍塌。

……

沈未央這一覺睡到了過午,還是被陳子邯叫醒的。

這家夥現在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明晃晃的進她屋子,偏偏沈家人還覺得特別正常。睜開眼睛就看見他的感覺……其實還不錯。

她懶得動,這就眯着眼看他:“我快成親了,你來這麽勤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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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小公子看着她的目光都是熱的:“那是假的也不作數,我不天天來,你還不立馬把我抛之腦後去?”

未央笑:“十有八-九是中了你的邪,昨天晚上還想你來着。”

一聽她說這話他驚喜不已:“真的?怎麽想的?”

沈未央趴在自己的手背上面,淡淡瞥着他:“看見月亮了,就想起你說的,月色太美,你娘親了你爹一口,真是傻。”

他回身蹲在床邊,也挑眉看着她:“哪裏傻?你是說我傻還是我爹娘傻?”

她伸手在他臉上捏了下:“你傻,能下得去口的,必然有些喜歡,關月亮什麽事。”

陳子邯嘴角邊都是笑意:“那以後要是有人問起你,你怎麽說?”

未央忍俊不禁:“當然要說月色太美,情不自禁,難道說陳小公子長得太美我沒把持住?”

他大笑,後又顯落寞:“未央我總覺得你要是先成親了,以後再娶我不能那麽容易呢?”

沈未央坐起身來,露出肩頭的鎖骨:“怎麽的呢?”

他看着那精巧的鎖骨,連忙又別過目光去:“要不,要不你就那什麽?我和你在一起了也就不會胡思亂想了……你說呢?”

他在說什麽啊!

她無語,一個兩個的都想爬她的床,考慮過她的感受嗎?

欲-望就像是一扇炫目的大門,一旦開啓了哪能收放自如?

她有時候也想,不過實在不願意将就,看着陳子邯,也根本沒有想要的欲-念,不過本來她就是個心細的人,又恐怕傷了他,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答他了。

當然,陳小公子也沒抱太大希望,就一直略緊張地看着她。

要還不是不要,未央尴尬地笑笑,随即披過外衫來不再看他:“別得寸進尺啊,現在要叫你上了我的床,還不日日來?不胡思亂想才怪!”

他笑笑,看着她穿衣,伸手想要幫她。

沈未央白了他一眼:“別過來啊……”

話未說完,人已經将她抱住,正好韓湘子進門,吓得诶呀一聲。

待她看清楚了,又連忙後退:“沒事沒事你們繼續我一會兒再來……半個時辰哦不,一個時辰我再過來!”

也不用未央推他了,陳小公子耳朵根子都紅了,趕緊站了一邊去。

未央趕緊叫住韓湘子:“回來!”

陳子邯實在不好意思,這就一溜煙跑了,韓湘子見他走了,這才轉了回來。她嬉皮笑臉地挨着她坐下了,一看就想拿這小公子打趣她。

未央眼一瞥,看見她領口處的紅痕,頓時先發制人:“喲,你這是幹了什麽壞事,弄得都紅印子?”

韓湘子下意捂住了,也不自在起來:“什麽壞事啊?我能幹什麽事,切~”

這話誰信啊,沈未央一邊穿襪子一邊淡淡說道:“反正呢現在我還算富餘,先成親的聘禮指定能多給點,以後越來越少說不定沒有也說不定呢!”

她雙眼頓時亮了:“真的啊!”

未央笑:“先說說是誰吧,你也該成親了。”

韓湘子期期艾艾了半晌,想了又想想了又想,到底還是說了:“不是別人,莫言麽,那天我喝多了就就沒忍住,他說也沒什麽要求,做小也行這些天就一直……嗯你懂吧?”

她當然懂,沈未央白了她一眼:“這世上男人已經夠不容易的了,你就少造點孽吧,怎麽?不想要人家還跟人家睡了?”

韓湘子窘迫得很:“哪能呢,他對我很好,我也不是什麽世家小姐,這幾年讀書沒白讀好歹混了個差事,勉強養家而已……莫言很好啊,我挺喜歡他的,爹爹也喜歡他,成親也不錯啊,你說呢?”

她能說什麽,未央笑笑,繼續調侃她:“怎麽?不喜歡大公子了?你這變地好快啊。”

韓湘子嘻嘻地笑:“喜歡啊,但是那不可能。”

眼看着提及顧琏城,她就大有長篇大論的意思,沈未央連忙打斷了她:“打住打住,你今天到底幹什麽來了?”

韓湘子這才想起正事,連忙起身:“差點把正事給忘記了,大公子說既然是大婚,是要昭告天下的,給你加個美美的身份,聖旨這就下了。”

是他家世不好,配不上吧?

未央笑:“随便啊,任他折騰去。”

韓湘子挑着眉頭笑:“也真虧大公子想得出來,硬是編了一套說是太女殿下出游的時候遇見了你,怎麽一見鐘情了,怎麽二見傾心了,什麽驚為天人啊非君不娶啊,那叫一個令人豔羨的邂逅啊!”

這就更令人發笑了,未央才懶得管,起身洗臉。

賬本已經全都對完了,她在屋裏草草吃了點東西。聽韓湘子叨叨半個多時辰,大致是顧琏城将部分事宜交給了她,她就來找未央了,看看她喜歡東西,反正也是有人出大頭,這就用點心思,多置辦一些自己喜歡的。

不過沈未央才懶得往大婚上面用心,也就胡亂嗯啊兩聲,多半還是韓湘子拿的主意。

她惦記着錢莊的事情,也不管別的了,收拾了賬本這就出了沈家大門。

老孫去趕車,福寶在她身後抱着箱子,裏面全是賬本。

沈家的巷口就是鬧市,對面是那個老王爺府邸,因為定價很高至今無人問津。

也不着急用銀子,原來就是打算屯在手裏的,可等他到了錢莊,卻發現一直有人等着她。顧琏城正在錢莊制定各地銀號的事情,說是有個人想買老王府,非要見她一面。

她叫福寶把賬本送上樓去,這就到了裏面的小間,屋內果然坐有一人。

這男人她還見過,就在醉紅樓的樓上,他一頭銀絲,臉上戴着半張鬼面,露出的半張臉倒很是清俊,看年紀得有四十歲左右,從她進門開始,目光就一直落在她的臉上。

未央看着他:“我就是那所舊宅的所有人,您要見我?”

男人一手按在桌上,骨節發白:“對,我不确定要不要買,因為我身份特殊,其中還有些麻煩事情……”

說着話,他低下頭去,掩去赤紅的雙目。

她渾然不覺,親手倒了碗茶水,這就推了他的面前來:“麻煩總能解決,不要在意,只是這價格确實不能再落了。”

他頓時擡眼,端着茶水又別過臉去:“價格不是問題,我今日可以先交些定銀,你給我留下。”

好大的口氣,她那破舊的王府舊宅可是已經飚價到了三萬五了,竟然說價格不是問題。她最喜歡這樣的敞快人了,這就笑了。

“這位老爺可真是痛快,既然這麽喜歡那院子,自然給您留着。”

“你……嗯小公子叫什麽名字?”

“我呀,”她笑笑:“我名未央。”

“我們見過,你還記得嗎?”

“記得,”她回身坐下:“就不知老爺怎麽稱呼?”

“什麽老爺,”他放下茶碗,黯然道:“我姓柳,這宅子你就先留着,等我這邊安頓好了,再來尋你。”

顧琏城在外面叫着她,她這就應了聲。

男人也就站了起來:“既然小公子這麽忙,那我就先走一步,銀子稍晚些我叫人送來,我也改日再來。”

說着未央還未等反應過來,他這就往出走了,正好和進門的顧大公子走了個擦肩。她忙叫人來送這個財神爺,顧琏城卻是看着他的背影,倚在了門前。

他神色狐疑,挑着雙眸問她:“他真的要買下王府舊宅?”

沈未央嗯了聲:“怎麽?你認識?”

顧琏城笑:“當然,他是醉紅樓的大爺柳鳳至,聽說二十年前是第一頭牌,名動一時。”

她咋舌:“這你也知道?”

他不以為然:“燕京街上的任意一家掌櫃的,沒有我不認識的。”

沈未央哦了聲,看見他忽然笑了笑。

這一笑,可謂傾城。別人笑都有好事,顧琏城要是笑可準沒好事,她頓時抱臂,戒備地看着他。他步步逼近,笑意更甚:“王府要是賣了,未央就又又幾萬銀進賬了啊!”

她随即反應過來,白了他一大眼:“你想都別想。”

他看着她:“別這樣,掙那麽多銀子,放着也是放着,不如……”

話未說完,沈未央已然封口:“不如什麽,我掙多少銀子也是我的,我的銀子只能給我男人花,大公子就別惦記了啊。”

開玩笑,顧琏城就是個無底洞,合作還可以,她坑他還可以,想坑她的銀子?

沒門!

如果是平常,這男人估計早就挖空心計算計她了,可這一次,他卻只是笑了,還大有一副你說得對的模樣。

她聽見他說:“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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