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送走柳鳳至,她還不大敢相信,手裏握着的是貨真價實的銀票。外面起了風,她眉開眼笑,還得回去錢莊倒一下銀錢。這就叫了老孫套車,與爹爹說了聲,這就奔着錢莊來了。去了定銀,三萬在手,各地銀號運轉得能更快些了。
行至門前,沈未央下車,一眼就瞥見旁邊鋪子前,站着陳子邯。
他倚靠在門前,一手抓着瓜子,正悠閑地吐着瓜子皮,她心裏高興,這就對他揮了揮手。陳小公子白了她一眼:“怎麽地?天上掉金元寶砸你頭上了?這麽高興?”
還是他了解她,她挑眉走近:“對呀,天上掉金元寶了啊!”
說着揚了揚手裏的銀票,對他吹了聲口哨。
若是平常,他早就巴巴地趕了來,不過她話音剛落,這小公子卻是冷哼一聲,轉身進了鋪子裏面去了。
店裏也沒有客人,沈未央當真稀奇,這就走了過去。
裏面夥計都認識她,她站在門口張望,看見陳子邯已經一掀簾子進內堂去了。
嘿!
還沒見過他給她臉色呢!
她稀奇道:“誰得罪他了?他怎麽了?”
小夥計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未央這就背着手,靠在了內堂的門口上:“喂,陳子邯你怎麽的啦。”
裏面沒有回音,真是稀奇。
沈未央回身,挑起簾子來,能看見陳子邯正靠坐在桌子邊上,他抱着雙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臉上還自帶着各種複雜情緒。
她也上前,就站在門裏:“到底怎麽了?誰得罪你了?”
陳小公子抿着唇,仍舊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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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得作勢要走:“你不說算了啊,我回去還有事。”
人一轉身,少年幾步到了身後,這就一下抱住了她,他雙臂交握在她身前,人就枕在了她的肩頭上面。
陳子邯悶悶道:“你喝了合-歡酒沒有?是不是日-日同床共枕的?大公子這兩日怎麽日日到錢莊來?我見他緊緊看着你,剛才我去了隔壁,一看就不待見我。”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或許是習慣了他對自己的那種執着,她對于他的心情也是寵溺的,是放縱的,也就任他這般親密了。
她扭頭笑笑,貼了他的臉,也算是對他能做的最親密的事了:“他怎麽不待見你了?是不是你又去讨人嫌了?”
陳子邯一早趕到錢莊,就惦記着能看未央兩眼。
當時顧琏城帶着一個少年模樣的剛走進去,他一下車就聽見那車夫和個內侍模樣的在說話,也是他耳尖,聽見他們說起沈未央來,一個說起他與太女琴瑟和鳴,這兩日同吃同住可謂受盡寵愛,一個說起洞房之夜來,那叫一個添油加醋,硬生生編出幾個版本來。
起初,他是當個樂子聽的,不過越想越是難過。
這就去了錢莊,結果顧琏城見是他,就叫了內堂去,明着暗着就提醒了他,叫他少去錢莊找未央,只說叫人生疑。陳子邯略反感他的臉色,但又無言以對,後來人又說他少年之姿,總是這樣圍着沈未央,名聲也不大好之類的雲雲……
他當時沒能反駁,只說早晚是沈未央的人,她不能在意什麽名聲的。
然後顧琏城給他羅列了至少有五六例薄情負心人的真實故事,說作為男兒千萬自愛,否則真有哭的那天,就算是未央,也不會要他。
他沒有名分,什麽事情都會有變故,只說得陳子邯憂心忡忡。顧琏城是什麽人,引經據典,說話句句戳中人心陳小公子心中既氣又惱,偏偏還辯解不了。
也的确,沈未央既沒要他的人,也沒要他的情。
完全沒有名分,沒有一個能握在掌心裏面的,正惱着,在門口暗暗罵了沈未央好多遍,這就看見了她,一臉笑意,很顯然在東宮過得十分之不錯。
看見她就生氣。
這些話又怎麽和她說?
陳小公子郁悶至極,把人抱住了,又生出許多遐想來。
不知道是不是隔壁有人瞧見她了,二人在一處,這就聽見外面有人問她,說是大公子叫她快些回去,有貴客在等着。
她這就推了推他:“松手吧,我過去看看。”
陳子邯更是抱得緊了些,也不知是什麽在心中作祟,他把她按在了牆上,一低頭雙唇這就貼上了她的頸子:“別動,你叫我親一口。”
她們兩個人也不是親過一口的關系了,是親過幾口的關系了,這親一口說得可十分自然,沈未央畢竟是個女人,年輕氣盛,這麽暧昧怎麽受得住。原來也想着一口就一口,不想這少年卻是起了壞心思,重重在她頸邊吮了一口。
他的舌尖,甚至還在後頸上面游走,就連呼吸也緊了許多。
沈未央心癢難耐,趕緊回身推開了他:“邯鄲!”
陳小公子與她面對面,這就抵在她的額頭上面,口中的音調已經變成哼哼了:“你什麽時候要我?”
她嘆了口氣,實在無言以對:“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現在一定不行,你還小,不懂的事情太多了,只怕變故也多。”
這一句,一下又戳在他心口上面。
少年沮喪至極,垂眸不語。
未央整理了下微亂的衣衫,見他臉色不好,又實在不忍,從懷裏拿出一張銀票來,看了眼面值是兩千的,想了想又拿出兩張疊在一起塞了他的手裏:“今天我幹了一票大買賣,這些給你,拿去置辦些家什。”
她可真是闊綽,一出手就是六千兩。
陳子邯拿着看了看,仍舊不滿:“我想要的又不是銀子,你給我這些幹什麽?”
沈未央白了他一眼:“傻啊,不是我男人一個銅板都沒有,暫時我就把你當成我的小郎君,等你二十了,到時你未嫁我未婚,你還這麽喜歡我就娶你,行了吧?”
那時,她和顧琏城的合作估計也能告一段落了。
這番話可謂算是承諾了,陳小公子捏着銀票,嘿嘿地傻笑:“好好好,放心我不能變心的。”
沈未央挑眉瞪他:“不要銀票可以還給我,六千兩我很心疼的。”
他連忙揣入懷中:“給我了就是我的。”
少年揚着眉,一臉得意。
她忍俊不禁,他是真招人喜歡,時候不早了,趕緊對他擺了擺手,出了成衣鋪子。
外面日頭正在頭頂,即使是穿得少,也暖和了不少。錢莊人來人往,客人不少,這兩日叫如意當鋪和玉石堂這麽一攪合,可謂名利雙收。眼下又都将這倆鋪子編制了進來,一時間十分的稱心如意。
夥計等得她出來,很是着急:“輕君快些,莫叫小殿下等着了。”
小殿下?
未央不知何意,一腳邁進錢莊前堂門檻,這才看見他們口中所謂的貴客。
少年臉色蒼白,眉清目秀的,此時正上下打量着她。
顧琏城連忙引見:“未央快過來,這位是悠然小殿下。”
她笑笑,連忙欠了欠身:“讓小殿下久候了。”
少年對她點點頭,看了眼顧琏城:“你看她眉眼彎彎的,我看着很合眼緣,太女姐姐果然有福氣。”
當着外人,自然要說太女姐姐。
這是特意來看她的?
沈未央上前,順着顧琏城就坐了旁邊,她回手親自倒了茶水推了少年面前去:“小殿下喝茶,錢莊裏面所有待客的茶水都一等一的,我一聞這茶香,就知道這是從不外用的一等一裏面的一等,上好的香茶。”
她笑,略低了頭。
不過,她後面的顧琏城卻是笑不出來了,就在她的後頸上面,能看見一個深深的紅痕,還有些齒印未消。
他知道隔壁有誰,頓時怒火中燒。
少年見他臉色不虞,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琏城哥哥怎麽了?剛才你不是一直誇她來着,這位哥哥怎麽稱呼?”
顧琏城忍住怒氣,靠坐在了椅背上面:“沈未央,她名喚未央。”
說着理順了思路,勉強将不快的思緒壓下去了許多:“剛才聽人說,柳鳳至去了那王爺舊宅,可有此事?怎麽?他到底是買下來了?”
一說起這個她心情就十分舒暢:“嗯,一會我得看看收租情況,這些銀子還得看看各地銀號建得怎麽樣了。”
說着拿出銀票來,顯擺地放了桌上:“看,絕不拖欠,三萬銀票。”
有大額的,有小額的,顧琏城伸手點了下,發現數目不對:“的确,現在各地銀號都急需銀子運轉,不過……怎麽缺了六千?”
她就不該顯擺,這就嘿嘿笑了笑:“心情好,做散財童子嘞。”
散財童子?
虧她想得出來,剛才老孫趕車到錢莊門口,他已經問得清楚了,送走了柳鳳至是直接來的錢莊,懷裏揣着這麽多銀票,到門口就缺六千,還能給誰了?
顧琏城的腦海當中,又閃過了那句話來。
看來,就像父君說的那樣,他的确是該先下手為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