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 (3)
趕緊走了出去,小五趁她心情大好的時候,趕緊跟着她的腳步,在她身後小聲嘀咕着,亦步亦趨:“我聽說,陳小公子今天一大早就出京了,或許要一年半載的才能回來呢!”
未央嗯了聲,并未頓足:“他本來也是個驕傲的人,是我不好。”
小五的心一直是偏向于陳子邯的:“那……”
她頭也不回:“記住你的本分,小五。”
小五連忙閉嘴,跟着她到了沈家的大門外,一輛簡樸的馬車就停在大門外面,鈴铛正指揮着小厮往下搬東西,車上大概都是山東那邊的特産,還有些換洗的衣裳,以及生活用品。一個膚色偏黑的男人正卷着袖子,掀着車簾。
未央大步過去:“诶喲這是誰家漢子?多日不見,又黑了不少啊!”
男人抱臂,斜着眼挑眉瞪她:“沈未央我可告訴你,既然把我們一家子都叫京城來,那分家産的時候可得多給點,不然少叫我跟着做牛做馬!”
他模樣也不算太俊俏,這些年東奔西跑膚色是越來越深了,未央嘻嘻一笑:“想要多點家産啊,那得憑本事!”
男人斜眼:“少廢話,急三火四叫我來幹什麽?”
她往車裏看看,沒有別人了,只是疑惑:“吳小樣,我五姐姐呢?”
這男人正是她們家老五的夫君吳樣,原來留在山東給她善後來着,前些日子寫信叫他過來,這就拖家帶口來了。
他聽她問及妻主,也是略煩:“她一個書呆子,坐車坐得久了,身體不舒服先下車喝茶了。”
未央是知道她家老五的,脾氣上來也不管何時何地,總是一意孤行的。
她連忙叫鈴铛出去尋找;“快點去把你五姐姐找回來,你沒瞧見你五姐夫的臉都黑成煤渣渣了嗎?”
吳樣是個痛快人,最是呆不住:“聽說你在燕京建了什麽銀號,錢莊已小有規模了?”
她點頭,叫小五帶人給她們收拾屋子,這就領了吳樣走在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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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白一黑,可有點引人注目,不過這兩個人可是誰也不大在意,吳樣是初來乍到略有好奇,他同樣也是玄色外衫,平常穿戴都極其質樸,看起來還挺搭調。未央把自己建立錢莊銀號的初衷與他講了講,他心情不好,一路不得展顏。
沈未央這可奇怪了:“奇怪奇怪真奇怪诶,以前一聽有掙錢的事情,那還不借條腿使勁跑啊?怎麽了這是?”
吳樣腳步略緩:“你姐姐許是有外心了,最近都不太愉快,不過幸好你叫我們出來,還緩和了些,不怕你笑話,我們分房睡有些日子了。”
她無語,他這個人特別膽大。
不管做什麽時候都是風風火火的,從前說話就沒什麽顧忌,現在看他這副模樣的确是受了不小的打擊,不過原來他想要個孩子,也的确是纏得太緊,她不好相勸,只得把話岔開了。錢莊裏面沒有幾個閑着人,未央帶着吳樣進門,說說笑笑的,也引來一些人的側目。
她引他進入內室,這就拿出了賬本叫他算結餘:“你先看看有沒有價值,如果價值大的話,那剩下那些地方的錢莊我們就要掌握住,賬房不能用別的人,得你去安排,必須得是能相信得着的。”
吳樣嗯了聲,仔細翻算起來。
屋內原本就是這樣一番光景,不過這放在有心人眼裏,自然就另有色彩。
當即就有人去把這些可疑的動作告訴了顧琏城。
他本來就病着,又是連夜被人從沈家趕了出來,臉面皆無,從開始知道父親對沈家做過那樣的事情之後,到聽說沈未央帶了一個男人去錢莊暧昧不已,這一連串的打擊可想而知。
當即就更重了。
當然了,其實沈未央還什麽都不知道,沒有顧琏城來叨擾,她一心一意配合吳樣查賬,做最後離京的準備。鈴铛把五姐姐何秀英找回來以後,她才知道,這夫妻兩個人之間的确是出了很多的問題。
不過老五從來話少,又有自己的主意,她也不能多勸,只叫他們都留在了沈家。
這一消息一傳出去了,顧琏城朝政也不理了,錢莊也不去了。
他本是天之驕子,驕傲令他自以為顏面掃地,多日不曾出宮。
不過,他一罷工出現的連鎖反應也是極其惡劣的,顧君後眼見着自己的兒子明明那樣尊貴,卻又受情傷之苦,更是看在眼裏急在心上。
他叫人指點了蛟河一二,不到一天的功夫,蛟河就去了沈家。
彼時未央正和吳樣在一處商讨事宜,聽見是蛟河的名字,也不避諱叫人領了他進來書房,當然了,這小子一見吳樣模樣立即就惱了,當着他的面指責沈未央,從開始對大公子不問不睬,到背信棄義,反正就像是被他捉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未央仔細一算,的确是有七八日沒見到顧琏城了。
她和吳樣在他眼裏竟然是那樣暧昧的,多是可笑,原來高高在上的大公子顧琏城,也與平常的小公子無異,嫉心那麽強也真是動了心的嗎?她不理會蛟河的跳腳,迅速想到了好辦法來擺脫這些。
當即與他說,叫他回去準備,沈家晚上有家宴,請大公子過來。
不過令她沒想到的是,顧琏城聽聞蛟河去了沈家是勃然大怒,推脫有事,人不來。
沈家是做好了準備的,未央還刻意叫做了些山東小吃,結果等了半天等來個大公子有事不能前來的消息。
她十分無語,猶豫片刻是親自上門去請。
不管怎麽說,她好好解釋就是了,也不應該把人那樣攆出去,未央叫老孫趕車,直奔東宮。蛟河回去之後就一直盼着她能去,不過也真沒想到她會這麽快就趕了來,甚感安慰。
顧琏城就在東宮。
他這幾日因着病是消瘦了些,窗前的鳥籠裏面,小鳥叽叽喳喳地叫着,才剛訓斥了一頓,這會兒蛟河又出去了,這也是睜一眼閉一眼的事情。
其實按照他對沈未央的了解,她應該是個幹幹淨淨的女人。
這兩日他心略亂,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
正是拿着鳥食逗弄着鳥兒,忽聽身後的腳步聲頓起,他身形颀長,長發還披在肩頭,回過頭來能見其俊美容顏上帶着病色,略蒼白。
沈未央站在了門口,不知怎的,竟有些心疼。
顧琏城也是怔了怔,随即別開臉去:“你怎麽來了?”
她笑笑,這副嬉皮笑臉的模樣真令人心煩,不過多日未見,他忍不住又轉過身來,看着她一臉柔意,竟有種錯覺,似乎剛剛那一刻,的确是擔憂着他的,釋然的笑。
而這個女子,這個時候,在他病了這麽長時間的時候,還是那副模樣,面若桃花。
他擡眸,看着她,猜測着她的目的。
“你到底幹什麽來了?”
“……”
然而她只是笑,那種目光無比的溫暖。
沈未央大步走到他的面前,甚至還略輕佻地輕拂下他的長發,掖在他的耳後,她微微揚着臉,親密地捏了他的耳垂,又抓起他的手來揉着他微涼的指尖,動作間盡是挑逗的暧昧。
蛟河假裝沒有看見,側過了身去。
片刻,他聽見那女子用十分溫柔的聲音說道:“沒想到你也這麽傻,我的殿下。”
這……說自己男人傻,也算是情話了吧?
蛟河不确定自家主子會不會翻臉,不過他偷偷回頭,只見那沈未央太不要臉,明明之前都不搭理人的,這會兒竟然一踮腳,仰着臉就在大公子唇上親了口。
沈未央還在笑:“走吧,我帶你去見兩個人。”
顧琏城抿唇:“不去。”
蛟河:“……”
☆、56|40|
沈家大門就在眼前,再回到這裏,的确需要些勇氣。
顧琏城是被她趕出去的,若是按照他以前的脾氣,是絕對不會再來,不過沈未央是拍着胸口和他保證了,以後不會再趕他出去,而且她還說那天晚上照顧了他一晚上,本來就已經消得差不多的氣,這就散了。
他連說了三次不去,未央被他折磨得有點煩躁了,也逐漸不耐。
她也不是沒有脾氣,只退後兩步,看着他輕描淡寫的說了句你最後在我改變主意之前叫蛟河準備點禮品,然後去梳頭,和我一起回沈家,不然我真就一個人走了。
她目光略顯疏離,很明顯他再不答應人就真走了,而且這次走了以後都不會再來像剛才那樣哄他,大丈夫能伸能屈,二人對視片刻,顧琏城到底是移開了目光。
“既然你這麽有誠意來接我,那我就去看看好了,蛟河去準備些禮品,要貴重些的。我去把頭發束起來,咱們這就走。”
“好的殿下。”
蛟河連忙去做準備,沈未央背過身去,這就回身坐了窗前。
鳥籠裏面的鳥兒叽叽喳喳的叫着,她向來不喜歡這樣的東西,聽得厭煩了,伸手抓了桌上的小糕點這就扔了過去,正砸在鳥籠上面,吓得鳥兒在籠中胡亂撲騰起來。
顧琏城坐在鏡子面前,另一個小厮給他束發,二人都從鏡子當中看見她的動作,不過誰也沒有開口,蛟河很快就回來了,他取來了一對玉如意,纏銀絲珍珠墜子,還有一套的如意頭飾,九寶小薰爐一對,珍珠若幹還有些許小玩意。
沈家人口多,他私自做主多拿了兩樣,到了殿內給顧琏城過目,他看了眼微微點頭。不多一會兒,收拾妥當,這就站了沈未央的面前。
她正揉着額頭:“好了?”
顧琏城十分高冷:“嗯,走吧。”
他這就往出走,仿佛是他一直在等她一樣,這男人腳步不快,未央起身跟上。
老孫還一直等在車上,二人上車,蛟河又乘一車,也沒忘記叫人去回顧君後的話,顧琏城這幾天的火氣雖然消除了去,但疑慮并未解開,他和她之間的問題并不是不能互相相信,而是他總不能安心,因為現在兩個人還不能稱之是真正的夫妻。
車上并無別人,他二人中間隔着一大空,一個在東,一個在西。
顧琏城伸手挑開車簾,看了看外面,首先先找一個話題:“今天天氣不錯,不算太冷。”
未央嗯了聲。
他這才回頭:“你說你那天晚上照顧我一夜,那為什麽早早又回了沈家去?”
她表情淡淡的:“我爹生辰,難道我要一直在東宮也不回去?”
他抿唇:“好吧,沈爹爹比較重要,那我都沒去你為什麽不去叫我,怎麽就叫了陳子邯?”
她回道:“我早就告訴你了,那天是我爹生辰,至于陳子邯麽,我沒叫他,不過他是我爹幹兒子,不知道我爹叫沒叫他。”
他聞言又急着追問:“那他怎麽就跑你床上去了呢?”
未央無語:“我不知道。”
他當然不大相信:“我再晚進去片刻,就……”
話未說完,她已經打斷了他:“你再晚進去片刻,被攆出去的就只有他了。”
顧琏城看着她的眼睛,這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好吧,我相信你,那麽今天你要我見什麽人,先告訴我,可叫我有個心理準備。”
她任他握着:“一會你見了就知道。”
再無言語,不多一會兒找就到了沈家大門前,小五已經在門口等了有一會兒了,見了馬車連忙上前迎接,蛟河把東西分給他些,兩個人就抱着東西一起走進了院裏。
家宴已經準備好了,沈未央等顧琏城下車,二人并肩走入。
她腳步緩慢:“顧琏城你想好了嗎,這次來是以殿下的身份來的呢,還是以公子的身份來的呢,你是以太女的身份看待他們呢,還是以我男人的身份看待他們呢?”
他篤定地回道:“自然是你男人,沈家人是我的家人。”
她沒有掙開。
其實沈家并無特別人出來迎接,只有幾個孩子在門口蹦蹦噠噠玩着,見了未央直喊哥哥,她一一摸頭,然後叫他們也叫顧哥哥,孩子們叫了,他也學着她的模樣每人撫慰一番。蛟河在前早給幾個小的分發了禮物,叫哥哥的時候可是小嘴甜甜的。
因為是家宴,鈴铛帶孩子們坐另一個小桌,這邊一大桌卻有幾個人等待在旁,未央到屋,逐漸布菜,她都請了坐,随後拉着顧琏城挨個介紹。
從沈墨玉開始,到韓湘子,他全都認識。
只不過到了後面,他一直注意着的那個黑面男子,旁邊還有一個女人,未央笑笑,指着女人說道:“這位是我的五姐姐何秀英,她是個讀書人,不喜客套但為人厚道,我小的時候常常照顧我的。”
顧琏城這會為了表達一家人的和氣,一直是笑顏以對。
這就叫了聲五姐姐。
未央随即看向她身後的吳樣:“這位呢,就是我特意從山東叫過來的總掌櫃的,這幾天他一直在和我商議各地賬房的事情,當然,他也是我的五姐夫。”
何秀英嗯了聲,也介紹了下:“不才我的夫君。”
顧琏城耳根發熱,若不是人太多躲不開,不然早就羞愧得暴走了,一直耿耿于懷的,原來竟然都錯得離譜。
吳樣向來心直嘴快:“都介紹一圈了,未央好歹你也得介紹下,長得這麽好看的大公子,你哪遇着的?他是誰啊?”
未央笑,向着大家夥盈盈笑道:“誰?這還看不出來麽?當然是我男人啊!”
吳樣笑:“喲~還你男人,什麽時候辦的喜事我怎不知道?連個名分都不給人家你好意思麽?”
她挑眉,拉着顧琏城坐下:“我男人就是最好的名分了,你懂什麽。”
的确,現在顧琏城滿心都暖暖的,既然她都帶着他參加這樣的家宴了,還鄭重的介紹他,想必是認可他了。
這頓飯吃得是無比愉快,當然,沈君玉身體不适,兄弟兩個人早早離了席。
剩下幾個孩子都歡歡喜喜的叫着他哥哥,他叫蛟河把帶來的禮物又重新分了一遍,吳樣和何秀英二人并未在一起說什麽親密的話,不過這夫妻好生奇怪,女人都不大掌事,所有長臉的事情大事小事都是吳樣在說。
她偶爾附和一句,大家也似乎都是習慣了模樣。
顧琏城仔細觀察着每一個人,默默将他們的特點和喜好記在心裏。
吃過家宴,又是聚在一起說話,何秀英本來話就不多,這時候也要早早退去,未央叫鈴铛給她夫妻二人都安排在後院的廂房了,不過她卻執意要去書房睡。
吳樣的臉色當時就不好了。
未央連忙将老五叫了出來,外面天氣很冷,二人都呼着氣一起走在院裏,她離遠了些才開口問道:“五姐姐,現在小樣不在跟前,你跟我交個底兒,到底為什麽非要和他分房睡?”
何秀英木然的臉上只有愁緒:“不為什麽,我覺得有點累。”
這算什麽解釋,未央扯住她的胳膊:“原來他也算是我的小厮,好歹我也能給他做主,什麽事就說清楚,你說累很明顯就是借口,你一個讀書人,裏裏外外都是他在打點,怎麽就累了?”
女人嘆氣,無奈地看着她:“我是活得累啊未央,你知道嗎你走以後,小樣他故意騙我喝促孕的湯藥,說是給我調理身體,然後我就有孕了。”
沈未央大驚:“那孩子呢?”
何秀英別過臉去:“沒了,那天我去私塾教孩子們,摔了一跤孩子就沒了。”
她連忙拉過姐姐的手:“那你一定很難過。”
何秀英咬唇:“可小樣不那麽想,他說我是故意的,其實我再怎麽不想生孩子,那也是我和他的骨肉我怎麽能親手扼殺呢!”
未央連忙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好了,現在都過去了,孩子以後也會有的。”
何秀英仰臉,木然地看着夜空:“起初我也是這麽想的,可小樣那些日子魔怔似的一直叫我喝藥,只要他有空到晚上就纏着我做,為了一個孩子他差點把我折騰死,倒是他一直打理一切,但是他腹中也盡是怨氣,一到跟前總是吵架,我一個讀書人懶得理他,太累了,還是一個人比較好。”
她這個姐姐從來都是溫柔的,未央知道這兩個人的問題不是一時能勸得了的,也就安排她先去了別處歇下,回頭還得做做小樣的課業。
天也晚了,她回到屋裏,吳樣已經回廂房睡了。
看來,這兩個人還在冷戰時期,橫豎也不差一天,沈未央就沒太在意。時候不早了,自然是該哪去哪去,誰男人誰領着,這就叫小五和其他兩個小厮收拾桌子,帶着顧琏城主仆回了自己屋裏。
她們走後,那倆個小厮直為小五抱打不平:“小五你說我們幹這些粗活也就罷了,你到沈家可是半個主子來的,好歹也算個人屋裏的,怎麽就不能長點心呢!”
少年雖是傻笑,但雙唇抿得死緊。
這樣一個夜晚,最得意的莫過于顧大公子,他大有一種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春的感覺,能看出沈未央心情很好,他嘗試着在躺倒之後往她旁邊挨了挨,本來是打算循序漸進的,但人直接就撲了過來。
直叫他知道,*一刻值千金,這話不假。
☆、57|35|
顧琏城醒過來的時候,沈未央還在睡夢當中。
她長發披散在枕邊,姣美的容顏就在臉側,這一切都仿佛是那樣的自然而然,又似乎是來之不易。他伸手纏住她的發稍,輕輕扯了扯,見她并無反應,又大力扯了下,然後迅速閉上了眼睛。
未央是被痛醒的,其實這幾天一直都很累。
她本來就是讨厭繁複的人,日子巴不得過得越簡單越好,睜眼一看自己的頭發就在男人手裏,再仔細一看他的眼皮還微微顫着,簡直十分無語。
可能是這一夜纏-綿讓她們之間有了更親密的關聯,她屏住呼吸,沒有動。
片刻,顧琏城疑惑的睜眼,四目相對,被她抓個正着。
未央笑:“怎麽?裝睡好玩嗎?”
他臉皮似城牆:“誰裝睡了?你嗎?”
她斜眼:“好吧,我剛才一直在裝睡,真有意思。”
說着起身,掀開被,一早的屋裏沒有那麽的暖和,她穿的是長袍,下面露出的一小截小腿上冷得直起小疙瘩,裏面一有二人的說話說,外面那兩個人就開始準備起來了。小五更是牟着勁的讨好未央,給她準備的都是她喜歡的玄色外衫,樸素得不能再樸素。
不過他稍顯親厚,甚至到未央身後的時候還拍了她的肩膀一下。
這一幕恰好被顧琏城看見,他不由得皺了皺眉,也掀被下地。與未央不同,他上身都是赤-裸着的,腰部以下全在中褲裏面。
蛟河連忙進來伺候着他,顧琏城鎖骨往下,痕跡頗多,足以能見昨晚的激烈程度。他一邊穿衣一邊瞥着未央:“你成天穿的這都一個樣的,眼看過年了,不能換換麽?”
未央伸手系着領扣:“不好麽,這顏色我喜歡。”
他卻轉身到她大櫃裏翻了翻,然後細心從裏面挑出一件細紋的牙白錦邊外衫,裏外都是同色,不過在袍角處卻有精美的蔓藤圖案。這就遞給了小五:“穿這個。”
小五不敢言語,只能拿着。
未央嫌麻煩:“算了,我都穿好了。”
顧琏城看着她:“陳小公子給你送那麽多新衫,你天天換着穿怎不嫌麻煩?”
她未免口角,伸手解開扣子:“好,依你就是。”
說着把穿好的衣裳又都脫了下來。
顧琏城先一步穿好了,到外間去洗臉,小五抿着唇,把未央脫下來的衣裳挂在手臂上,又把這新的遞了過去:“其實小姐那麽美,穿什麽都好看。”
她動作也快,一件件又重新穿上:“他喜歡這件,那就穿這件。”
小五定定地看着她:“小姐脾氣真好。”
沈未央斜眼:“大事值得口角,小事就讓着他又能如何。”
小五耳根子都發熱了,就一直跟着她走:“能跟着小姐真是我的福氣。”
她嗯了聲,不過想起伯父的叮囑,回頭說道:“明天我要出趟遠門,也不太方便帶你,你就留在沈家,自己找點事情做打發打發時間,估計也就三五個月就能回來了。”
他知道她是要去各地巡查,柳大爺還一直與他說,要他跟着去。
頭一天晚上,小五趁着出去倒水的空隙,被柳大爺拽進了他的院子,他再三叮囑他兩件事,一件事就是要他跟着未央,伺機跟她好上了,這麽長的時間了,還因為他沒能上去床而罵他笨呆傻,可是陳小公子那樣的個人兒,不也被人趕出去了麽,他怎麽敢呢。
柳大爺給了他點東西,說要叫她主動才行。
他還是不敢,第二件事是叫他跟着去巡查,好趁機離間倆個人。
沒想到,人沈未央一句不能帶你,叫他這兩件事都破滅了,少年想都不想一下跪了下去,這就把她小腿給抱住了。
“小姐帶我去吧,我得伺候小姐啊,三五個月那麽長的時間,要是不跟着小姐,小五……小五還不知道怎麽活呢……”
“……”
“求小姐帶我去!”
“怎麽的呢?”未央回頭,眸色深邃:“不跟着我,怎麽就不知道怎麽活了呢?小五,這些都誰教你的?”
她目光純淨,似乎能有看透一切的能力,他抿唇,臉色微赧:“我……不是別人教的,我在意小姐……”
話未說完,顧琏城正好走回來了,一腳裏一腳外,他這就站了未央的面前,甚至還伸手幫她扶了一下衣領上面的扣子:“你們在說什麽呢?”
未央臉色微沉,卻是大步掙開了小五的雙臂:“沒事,他想跟我去各地錢莊巡查而已,不過我不打算帶着他,你收拾好了麽,先到前院去給爹爹請安吧。”
顧琏城都不曾低頭,只是看着她“不一起去嗎?”
她沉吟片刻:“有一件難事,別人托了我,有一段時間了,應該去回個話。”
他沒有想走的意圖:“什麽事?誰托你了?”
未央先叫小五去打水,見他急忙逃一般跑了,這才淡淡開口:“對面的柳大爺,我賣了他好幾萬銀,現在房子還在我的名頭上面,不都因為他戶籍的事情麽,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公子,這麽多年了家人都死得差不多了,掙了人那麽多不幫一把有點說不過,可我有什麽能力幫呢,還是去回絕了算了。”
說罷,這就作勢要走。
顧琏城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戶籍的事情?那是小事。”
未央怔了怔,随即笑道:“哦對,這在你眼裏當然是小事,不若你幫他這個小忙?”
他微微揚着臉,此時竟不由自主的想在她面前驕傲起來:“那我有什麽好處?”
話音剛落,她這就翹腳在他唇上啄了啄:“好處費給你了。”
他勾起雙唇來,臉上隐隐有抑制不住的笑意傾瀉出來:“好吧,看在還有好處的份上,我就幫你好一個小忙,不過你也得記得,是我幫你,不是我幫他。”
沈未央等的就是他的話:“那是自然,謝謝你。”
他又不快:“我不用你謝我,我要你記得。”
她笑:“好好好,我記得。”
小五已經打了水回來,因為剛才被顧琏城撞見那一幕,心裏還砰砰直跳,也不敢看着他,只低着頭。也幸好未央并未再問他什麽話,洗了臉,這就和顧兩個人一起去請安了。他這才松了口氣。
顧琏城也回去準備要出行的東西了,沈未央可是十分惬意的,她接連這幾日,打好了和顧的關系,又順利的悄悄的幫助了柳鳳至,接來了老五夫妻兩個,錢莊的事情錢途無限,對,掙錢掙錢掙錢,日子就這麽簡單的過下去就好。
她從前院走回來,到廂房時候,聽見裏面的争吵聲。
吳樣的聲音有點大:“何秀英你能把剛才那句話再說一次嗎?能扪心自問我待你怎樣嗎?你說這樣的話可太讓我寒心了!”
未央吃驚,推門而入:“這是幹什麽呢?”
裏面兩個人正是裏間一個外間一個,吳樣正在外間,抱着雙臂,明顯是氣得不輕:“能幹什麽?未央你來說說,我這些年辛辛苦苦的都為了什麽啊,你姐姐說我是自讨苦吃,她說我讓她活得太累了,你說哪有這樣的道理了?人家別人還不都是女人操持着裏裏外外,女人養家女人争那份子去?嗯?我雖然出身不怎麽好,但是好歹也是個清白的小子,到你家裏了什麽都自己做,把你姐姐伺候得那樣周到的你說我這為什麽呀!”
這也是兩個人實在吵急了,才有這麽一出。
何秀英的聲音卻是冷邦邦的:“要鬧你去外面鬧,別在我爹爹我妹妹跟前鬧,到外面吵多久我都奉陪,只在這府院裏不成。”
她這麽一說,男人只抿着雙唇,更是目中冒火。
未央知道他們兩個人的脾氣,只能趕緊來勸:“好了好了,小樣明天就跟我走了,說是去巡查,估計沒有個三五個月也回不來,五姐你就先在家裏冷靜冷靜。兩個人都好好想想,日子還得好好過,有什麽問題就說一說,回來我再給你們解決。”
吳樣轉身去收拾衣服:“我看你姐姐是巴不得趕緊走,不回來才好呢!”
沈未央瞪了他一眼:“你少說兩句,我還不知道我姐姐,她一個書呆子,平日就話少,一吵架更是說不過你,就偏是你較真!”
他果然不說話了,只進去收拾東西。
何秀英從來都是說過就算了的主,見妹妹進了裏間,趕緊給她倒了茶去:“真是叫妹妹笑話了,其實沒什麽事。”
她也沒放過姐姐:“沒什麽事還分房睡?我看就得叫你們兩個人分開一段時間,不然都不知道錯。”
畢竟是夫妻,吳樣也有自己的顧慮:“明天就走的話,還有一件事需要交代下,你五姐這些年一直就我伺候着的,我要走了的話她自己恐怕不成,你給她分個小厮過來。”
何秀英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不用不用。”
的确,這書呆子的自理能力向來是倒着寫的,她連出門都能走丢個人,這麽走了的确有點不放心,沈未央想了想:“正好我屋裏有個小厮,平常也是個老實的,就叫他過來先照顧五姐吧,現去物色的話恐怕也來不及。”
她說的就是小五,吳樣也是見過的。
因為那呆少年的确是有點呆呆的,他也很是放心:“好。”
說着也不看自己的妻主,轉身又出去了。
他一直這樣,什麽事情都給她安排好好的,自己從來就風風火火的。
何秀英嘆着氣,這就拿起了窗邊的書。
未央又勸了兩句,見她都不往心裏去,也就算了。
次日,她們一行人早早離開了燕京。
☆、58|我想日更
顧琏城急于向沈未央邀功,動作也快。
他從沈家回去以後就着重指派了人去安排柳鳳至戶籍的事情。蘇家幾乎已經絕戶了,當年又是罪臣之家,不好翻案,他折中想了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只叫柳落戶于蘇家,又不提當年,不由分說給了他一個蘇家老爺的身份,直接改頭換面稱為蘇鳳至。
他顧忌也頗多,這樣一來,等到父親得到消息的時候,事情已經辦好了沒有轉還的餘地。柳鳳至得了戶籍重新落戶于燕京,雖然沒能做回真正的自己,但好歹也算是名正言順的蘇家人了,雖然不盡完美,但是也不得不承他的人情。
至于未央麽,自然是甚為滿意。
若說他是個有心計的,可是從小練就的,不過大半天的功夫這就全都辦好了。
蘇鳳至原本就是父親安插在醉紅樓的一枚棋子,現在他有心籠絡過來為他所用,顧琏城表面功夫做得很足,把翻案的難處擺了出來,叫人一看就是盡心盡力,直挑不出毛病來。
當然,他萬萬不能想到的是,表面上蘇鳳至的确是千恩萬謝,實質上對他父子簡直是恨之入骨。他就知道,一旦有利益可圖,不管是從情義上講,還是從道義上講,未央會幫他找個小忙。
之所以說是小忙,就是因為顧琏城在。
這邊他解決了戶籍的問題,那邊沈未央還在調理老五家的矛盾,何秀英知道吳樣要出門那麽長的時間,其實是既歡喜又失落的。
自從成親開始,他們夫妻兩個人其實并沒有分開過。
她對他的依賴可想而知,吳樣一直打理着她的一切,她平時就是教書,所有花銷都是他出,私塾付給她的銀兩雖然不多,但每次也都交給他。
山東那一帶,女人多半喜玩樂在外,對于這一點上,何秀英也從來幹淨,應酬的事情是能推就推,不能推的也大多叫吳樣給混攪了。
未央一早起來就叫老孫準備馬車,之後叫了小五來,帶了他到了廂房。
吳樣正在與妻子絮叨着:“約莫着也就三五個月,我不在的時候你別亂走,三姐不是說幫你找個差事做麽,少跟人出去應酬,那些樓子裏的小子還有什麽好東西?”
小五正好走進,這就低了頭去。
何秀英嗯嗯兩聲,記着妹妹的話也不多與他分辯:“知道了,你放心去吧。”
吳樣到底是操勞慣了,怎麽能放心的去:“一路上都是天寒地凍的,等我回來時候天都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