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 (4)
了,你若記挂我,就給我寫信,遠點送着,我總能收到的。”
她知道,前一天晚上原來兩個人是惱着的。後來她都睡下了,半夜時候小樣給她送了份手繪的地圖來,教她自己辨認,他要走哪條路線,如果寫信給他的話,要提前送遠一些,才能收到。當時也不知是怎麽的了,竟然感傷起來,那些疲憊的話再也說不出來,只剩下淡淡的不舍,兩個人也說不上是誰先開始的,這就是幾個月以來的第一次同房。
未央對姐姐笑道:“想我的時候給我寫信也行,我也會想你的——當然了我這是替我姐夫說的哈!”
何秀英笑,坐勢要打她:“你個丫頭!”
吳樣看見小五了,上下瞥了眼:“這就是你說的那小子麽?”
未央點頭:“對,叫他小五就行了,他幹活還可以,挺麻利的。”
吳樣抿唇,這就叫了一邊去,又仔細叮囑了幾句,等到廂房這邊全都安排妥當了,又去辭別爹爹。老孫的馬車已經準備好了,顧琏城也乘車趕了來,他帶了一隊侍衛隊,原本應該是三人乘兩輛車的,但是他堅持要和未央一起,就幾個人一起擠在了一輛車上。
未央知道他一直缺少安全感,也就默許了。
顧琏城下意識地就在外人面前,與她親近些,兩個人挨在一起坐着,他甚至還擺弄着她腰間的血玉帶子。平常她穿戴時候都不佩戴腰飾,不過他為了昭顯他的主要權,非給她戴了玉。他十指修長,偶爾趁那兩人不注意的時候就掐她腰間的軟肉。
未央無語,又不好在別人面前打情罵俏,只當是不知道。
蛟河是假裝不知,早靠在角落裏面打瞌睡去了,只吳樣才剛從沈家出來,就惦記不已。
想到那少年羞怯模樣,又有點不放心了。
猶豫片刻,就一直拿眼梢瞥着未央:“那個叫小五的小子,你哪裏買來的,模樣還不錯啊!”
聽到這句,顧琏城忙搭了一句:“醉紅樓的個小倌,怎麽?”
未央笑:“對,是在醉紅樓領回來的。”
吳樣頓時着惱:“我才還和你五姐說,樓子裏哪有什麽好人,你就給我弄了個樓子裏的去伺候她?我剛才瞧着他的模樣眉眼間就有些輕浮,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好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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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其實他說的這些話,也正是顧琏城想的。
只不過,他的教養讓他說不出那樣的話,這會有人說了,他忙別過臉去,忍不住洩露笑意。
沈未央白了吳樣一眼:“你就知道看着,這男女之事,是你不往她身邊放那樣的人,是你不叫她去風花雪月的地兒就成是事嗎?”
吳小樣瞪眼:“耳目渲染,豈不是更容易動心?”
她嗤笑一聲:“那就是你們這些小心眼的那麽想,其實主動權都在女人那裏,是那樣的沒有人勾搭她,她還去勾搭別人,不是那樣的,有人勾搭,也勾搭不去呢!”
話雖然是這樣說,但是兩個男人可都不這麽認為,就都看着她。
未央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實在忍不住笑:“都看着我幹什麽?我告訴你們我自己姐姐是什麽樣的我知道,雖然小樣的擔心是不無道理,但是我讓小五過去伺候着,也自然有我的道理,兩個都試上一試,豈不是更好?”
吳樣悶悶的:“哪裏好?我看不出來。”
她斜眼:“如果這兩個人真的像你擔心的那樣了,那我勸你趁早死心,如果我姐姐沒有外心,你不是也能放心了不是?”
他瞪了她一眼,不再言語。
其實她做的,何嘗不也是他想做的?
多少次,妻子出去和朋友游園,他都偷偷的跟在後面,生怕她與別個小公子暧昧。
這樣的日子讓人窒息,如果能一次做個了斷,自然是好。
未央見他表情,也知道平常這樣試探的事情沒少做,少不得又說了他幾句。
顧琏城一手在她腰後面,借着身體遮掩,不時揉揉捏捏,他手勁不大不小,偶爾還順着她的腰線往下,偏是臉上一本正經的。
沈未央接不上自己的話茬了,又不好當別人的面戳穿他。
馬車颠簸着,有時候左右一動,兩個人就靠在了一起,吳樣無聊見蛟河擺弄着一個木制的小機關玩着也湊過去看。顧琏城趁機湊近了些,在未央的耳邊咬着耳朵:“晚上,要不要在這馬車上……嗯?”
他這是年輕氣壯,才食髓知味。
腦袋裏面裝的都是纏纏綿綿的東西,竟然這樣大膽!
才出燕京,就算是想趕夜路的,但沈未央可沒想過這一路要這麽過,顧琏城顯然是在偷偷的挑-逗她無疑。
她背後一手,這就抓住了他的手。
男人順勢與她十指交纏。
她:“……”
雪天路滑,出了燕京一百多裏開外,就已經朝霞滿天了。
到了一個小鎮上面,顧琏城命人下車去尋客棧,本來出京起初就為了能和未央培養培養感情,自然不能放過任何一個親近的機會。
其實按照現在這個時間,投宿還有點早。
應該趕下一個宿頭,沈未央下車,正看見蛟河走遠了去,顧琏城站在街邊,不知看什麽東西正出神。
她這就走了過去:“按照這個速度,沒個大半年都回不去,大公子你确定你是來巡查的不是來游山玩水的嗎?”
男人就當沒聽見她的質疑,指着街邊的一個烤馍馍餅模樣的攤販說道:“我剛才就注意到了,你想不想吃?”
吳樣也下了車,東張西望的到處打量着。
他看見未央在不遠處剛想叫她,就看見她被顧琏城拽走了,也不知街邊賣的什麽東西,他就像是尋常百姓家的男人一樣。遠遠的看着,二人倒也是十分相配,男的俊,女的美,怎麽看怎麽璧一對人一樣。
且不說這一行人出了燕京,燕京內這蘇鳳至的戶籍一落實,立即驚動了好幾方的人來。
先是後宮的顧君後派人來探,後有對門的沈墨玉暗地裏命人去醉紅樓打探,這些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白天裏沈未央走的時候,他是知道的。
不過在顧琏城面前,他怕露出馬腳,就沒有去送,在醉紅樓走了幾個來回,将那些來探虛實的人全都打發走了,已經是夜幕降臨。平常他回來的時候,都要先看看對門的沈家,就像是下意識的動作一樣。
可惜一次都沒有剛好遇見未央,這個孩子一走,他頓時有點空落落的,乘車到了門口時候,仍舊回頭先瞥了眼沈家大門,然後等人打開自家大門,這才邁步。
蘇家這老王爺舊宅,裏面都未重修,多半還保留着當年的模樣。
蘇鳳至囑咐好下人拴好馬,獨自回了自己的屋子。
大冬天的,他那病腿又疼了起來,這就想進屋燙燙腳,緩和緩和。不想人剛推門進去,一柄細長的薄刃這就架上了他的頸子。
男人一身黑色勁裝,臉上也蒙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雙琥珀色的雙眸,标志着他那奴隸的血統地位不堪。
這種場面不是沒有見過,蘇鳳至只看了一眼,淡淡開口:“你是誰?到我家裏想要幹什麽?”
薄刃又貼近了些:“說,你和蘇映紅是什麽關系!”
☆、59||我想日更
蘇映紅的名字一出,蘇鳳至的臉色頓時變了。
他目光灼灼,只盯着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你是誰?你怎麽知道這個名字的?”
薄刃還在他的頸邊,男人幾乎是咬着牙的:“回答我!你和蘇家到底有什麽關系!”
他雙目赤紅,臉上線條繃得極其緊張。
慢慢的,蘇鳳至似乎想起了什麽,雙眼也眯了起來:“難不成……難不成你是那個在外的那個孩子?”
蘇家并沒有映紅,蘇鳳至原本是蘇家幼子,姐姐蘇寶珠家有夫君,只別人不知道的是,她出門游歷之後,化名映紅,一年多的時間在外生了個兒子。只聽說那人本是樓裏的,琥珀雙眸難以娶進門。
卻未想到,自從那件事情以後,他真的還活着。
當初他和未央提及說姐姐還有一個兒子不知所蹤,其實多半是為了煽情,他蘇家的後人,死的死,滅的滅,原來以為就他這麽一個明白人呢,竟然冒出來一個來。
怎能不喜:“是嗎?你是那個孩子嗎?”
男人見他動作,撤回薄刃:“你呢?你又是誰?”
蘇鳳至二話不說從脖頸上面解下來自己的傳家玉佩來:“你看,這個東西我兄弟姐妹都有一個,姐姐的說是游歷時候丢了,我卻知道她給了那個男人,如果你是那孩子,你應該見過。”
男人果然也從頸下取出一物來,與他的大同小異。
蘇鳳至激動不已:“天不絕我蘇家,真是天不絕我蘇家啊!”
他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腕,不顧頸邊的薄刃只目光灼灼:“好孩子,這些年你受苦了,告訴舅舅你都是怎麽過來的,以後舅舅護着你,可不叫你吃苦。”
男人也覺恍惚,原來以為自己是這世界上面唯一的蘇家人了,沒想到還能有親人在世,可想而知這種惺惺相惜的親近感從何而來,他這些年怎麽過來的?怎麽說呢,他有些不知所措,那麽久的時日,追逐着的真相,似乎都不那麽重要了。
滿腦子只剩下了一句話:沈從流,你真的回蘇家了。
這個夜晚哪裏都不平靜,早早投宿了個客棧,顧琏城非叫她改回女子裝扮,未央以為是要歇歇明日趕早呗,結果人說要和她一起去抽靈簽。
沈未央十分無語,蛟河給她拿了女子的衣裙,分明就是早就準備好的。
吳樣也聽說這鎮上郊外的靈隐寺中有靈簽,一頓撺掇着要去看看。
顧琏城親自拿着衣裙,目光懇切得不能再懇切了。
她少數服從多數,只得換上了。
平常都是男兒裝扮,頭發也沒什麽花樣,這次換好了衣裳,蛟河手巧,還給她绾了新式的發樣,在發髻的小漩渦裏面戴的珠花,旁邊發飾都是一套模樣的。
這就是早有預謀,不然随身攜帶那些幹什麽。
既來之則安之,沈未央一向願意随遇而安,能哄得顧琏城高興,自己也不吃什麽虧,也就全依着他了。
靈隐寺在城郊,當日又是圓月。
晚上用過飯以後,吳樣這就來敲她們的房門,哦對,忘記說了,顧琏城定客房的時候,給他和未央定了一間,其用心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想幹什麽。
顧琏城也換了新衫,因為不在燕京,他也不叫別人跟着,只帶着蛟河以及吳樣,兩兩走在一處。當然,他始終和未央一起,走在街頭的時候,倒真像是恩愛夫妻了。
天黑以後,街上的人逐漸多了起來。
怪不得他非要早早投宿,原來是十五,那些求姻緣的少年少女,多半結伴而行。沈未央混跡當中,難得享受這樣的輕松時刻。顧琏城伸手握住她的手,與她并肩而行。
未央偏臉,月色下能看見他目視前方,剛才那個動作似乎是最平常的一個。
她随着他的腳步走,半晌也沒移開目光。
顧琏城察覺到她一直在看他,回頭:“你看什麽?”
她笑:“我看大公子。”
他勾起雙唇來:“看我什麽?”
她想都未想,直接說道:“看你臉真大。”
這就是變相在說他厚臉皮了,當然,他厚臉皮也分對象,如果這樣一句話能叫他窘迫的話,那他也不能幹出這些事來。
男人心情完全不受她影響:“謝謝,我臉的确是大,不然能被人稱為大公子麽。”
他竟然還有心情自嘲!
沈未央無語,只得附和兩句:“你被人稱為大公子是因為你是燕京第一公子吧?”
顧琏城握緊了她的手:“那你以為呢?你現在得到了燕京第一公子,有沒有覺得很慶幸?”
傻瓜在這個時候才和他唱反調,她不傻,随口說道:“那是當然,燕京第一公子,豈能是随便就能得到的?”
說着偷眼看他,見他笑容才暗自腹诽。
這燕京第一公子,還真是随随便便就得到的。
走過長街,兩邊都是賣紅繩的,對瓶的,還有些許情人間的小玩意,也算是玲琅滿目了。
未央見過的飾品可是不少,這地方的小玩意入不了她的眼,可旁邊的男人卻是興致很高,不時駐足來回的看。
每有相中的,就拿在手裏,然後叫她付銀子。
其實都不值多少銀子的東西,但是他走一路,也買了十幾樣,她跟着後面就像是散財童子似的,在心裏感慨男人也喜歡逛街的現代理論。
也是走走停停,等他們一行四人到靈隐寺門口時候,早前來的那些游玩的,求簽的已經往回走了,寺院門口的馬車絡繹不絕。顧琏城把買來的東西都交給了蛟河拿着,回頭對吳樣笑笑,似是說給他聽又似乎不是:“聽說這廟裏的簽很靈驗,一般來過這裏的夫妻求得上簽,都能舉案齊眉,白頭偕老。”
吳樣就是個人精,連忙來勸未央:“那未央也去吧,好容易來一次,以後都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呢。”
其實她不大想去,雖然這話是吳樣說的,但是很明顯,這都是顧琏城事先想好的路線。她不喜歡被人算計,不喜歡被人掌控着。可能也是看出她的不耐來,男人從後面推了她後腰一下:“既然都到了門前,哪有過門不入的道理?”
“……”
吳樣擠眉弄眼的走了進去,她在後面送他一個大白眼,這就也跟着走了進去。
天色不早了,寺內的木魚聲聲聲慢慢,顧琏城一門心思要去求簽:“都說這寺內簽靈,咱們去看看!”
她只得跟上他的腳步:“那些東西向來都是信則靈不信則不靈的。”
他回頭:“你幫我求一個。”
倆個人的扮相,分明就是夫妻,前面有小和尚來引路,一聽說是要求簽的,連忙帶着他們去後院清池中淨手。據說靈簽之所以靈驗,就是因為清池,來求簽的信男信女,都要先去淨手,然後懷着虔誠的心去求,簽便靈。
沈未央本來就不大信這個,到了清池也就撩了一把水,随便甩了甩手。
顧琏城當然看不慣,直接抓了回來按池子裏面仔細給她洗了:“你這可是幫我求簽,洗幹淨了再去。”
吳樣也在那邊洗手:“我也去求一個,看看能有什麽啓示。”
蛟河在後面湊數,四個人一起跟着小和尚去了大殿,裏面還有三三兩兩拜佛的人,那小和尚請了幾個人到前面去,顧琏城目光殷切,這就一直看着未央。
她硬着頭皮拿起了木筒來:“你求什麽?”
他理所當然的看着她:“我什麽都有,唯有姻緣不定,就求姻緣罷。”
她垂眸,随即搖起木筒來,不多一會兒,從裏面掉落出一個木簽來,顧琏城彎腰撿起,只見上面一行小字。
女娲煉石
他不解其意,趕緊遞給了小和尚。
沈未央看了他一眼,見他神色自若,似乎并不大在意結果。
小和尚帶着他們兩個人去了一遍解簽的地兒,一邊放着功德池子,顧琏城先從懷裏拿了大塊的白銀,直接扔了進去,這才回轉等待解簽。
“施主何求?”
“姻緣。”
小和尚又去給別人引路,解簽的是個老和尚,他十分清瘦,低眸看了眼簽條:“女娲補天,此簽簽文:昔日行船失了針,今朝依舊海中尋;若然尋得原針在,也費工夫也費心。若求姻緣的話呢,老衲就依着簽文直說了,實乃中簽。”
顧琏城目光灼灼:“怎解?”
這老和尚淡淡說道:“看公子也是個明白人,大海撈針何其容易?都說了是也費功夫也費心,怎能輕易化得美滿姻緣?
他眉眼間都是清奇風骨,沈未央側立一邊,忍不住插嘴問道:“師傅,若是求財呢?”
老和尚半分不得猶豫:“若是求財,可做簽曰:神佛護持有災無危途生平安到底榮歸。此卦久雨初明之象,凡事遂意也,正所謂,當春久雨喜開晴,玉兔金烏漸漸明,舊事消散新事遂,看看一跳遇龍門。得有貴人相助,無往不利也!”
她看着顧琏城,滿眼都是笑意:“看看,大公子還是求財吧,凡事遂意呢!”
他伸手接過簽文,正好吳樣過來解簽了,這就往後站了站,順手扔了一邊的火盆裏。
未央剛好轉頭看見,略有可惜:“喂,非叫我來,結果求了簽又不珍惜啧啧啧……”
男人挑眉,随即勾起雙唇來:“不是說凡事遂意麽,還要它何用!”
她無語,又聽他笑道:“那邊還有求平安符的,都是開光的,你去給我求一個。”
沈未央:“……”
顧琏城:“不去算了。”
她笑靥如花,一臉桃色:“好啊好啊,那咱們回去吧。”
他點頭,目光在她臉上停留:“回去也行,早點回去早點睡……”
明明就是說得一本正經,可分明就覺得無比的暧昧。
未央很想說:大公子的臉越發大了……
☆、60||我想日更
四目相對,都是執意。
沈未央可不能叫他處處得逞,堅持說是不去。
顧琏城臉色不虞,可也沒逼她:“我和小樣一會是要去求平安符的,你不去你去哪?”
她環顧四周,發現也有人往山上走去,那邊的靈山妙境,說是山上山下都是冬日,山中到了晚上有奇特的溶洞,裏面溫暖如春,運氣好的話能在洞中撿到會發光的珍珠以及礦石。
妙就妙在洞中那些礦石上,白天去看不見也找不到,到了晚上,順着光亮就能尋寶。每隔幾天就能從上面自然脫落幾塊,常常有人沿着山路上去。
其實也就是有點好奇:“我去山上看看,說不定能撿到什麽寶。”
很明顯,她對于他的那些美好祈願并不感興趣,對他上心的時候也是有限。畢竟不是真的夫妻,他雖有些失落,但也不再勉強她了:“好吧,那等我們求好了平安符就在外面馬車那等你,你別走太久。”
山下的多半都是求姻緣的,還有紅線堂,還有許願池,還有靈簽平安符。
山上的多半都是尋寶的,他并不感興趣。
未央應了聲,随即走開。
月在當中,這寺中幾處落石建成的假山在隐約搖曳的燭火下美不勝收,她走到假山上面,因為冰雪已經打掃幹淨了,山中還有木凳,上面擺放着蒲團。
她坐了上去,然後在這假山上面看着牆外的高山。
雪山距離靈隐寺不遠,即使是現在在下面也能看見有人拿着火把上山,蜿蜒的山路上面有着星星火點,遠遠看着,也是美景。
其實人們往往都是這樣的,有些東西向來都是遠遠看着才美,偏偏就要走近了去看。
她坐了片刻,本來就是個搪塞顧琏城的理由,根本不想上山。
可時間還早,又不知道他和吳樣這會還會去哪裏,索性自己也轉了轉,說來也巧,沒有人來引路,走着走着,沈未央竟然自己走了大雄寶殿去。
起初她也沒有想求平安符的意思,不過殿前跪着一個小公子模樣的,正虔誠地磕頭。
一邊站着個二十歲上下的女子,似是不耐,抱臂側立在旁。
她剛要走開,就聽那女子不耐煩地叫那少年:“快走吧,一會我還要去山上尋寶呢!”
那小公子不言語,只管磕頭,她又嘆了口氣:“這東西不過是個念想,能有什麽用,等我尋了寶賣了銀子回頭給你多做幾身衣裳,還不比這個強?”
少年磕完頭,這才看着她發惱:“你總是這樣,叫你為我做什麽你都有怨言,小事都不能陪我,等你有了那些銀子還能想得到我?有些東西不是我想要,就是想叫你陪我……銀子銀子銀子,我看你不是窮瘋了就是心裏沒有我!”
沈未央頓足,再回頭時候,少年已經跑了出去。
那女人臉色青紅交錯,也趕忙追了去。
她看着那兩個人的背影,略有所思,大殿裏面也沒看見顧琏城的身影,不知道他來過了沒有,不過她忽然改變了主意,這就也跪了下來。
靈隐寺的平安符其實不難求,她有模有樣地跪了一會兒,順利求了一個。
順手挂在了自己的腰間,她打算回去逗顧琏城,不知道他一眼瞧見時候,會是個什麽樣的表情,是欣喜還是竊喜?
想到愚弄他,會使自己身心愉悅,她頓時勾起了唇角。
外面人聲漸少,未央也沒看見顧琏城等人,這就往出走,外面忽然響起了鞭炮的轟鳴聲,大雄寶殿的大師傅們急忙往出走。
她也沒意識到是怎麽回事,到了殿外,只聽有心急的小和尚嚷嚷着:“別放炮啊,會雪崩的!”
這才回過神來,可這個時候說什麽都為時已晚,遠遠的都能聽見尖叫聲,山上恐怕還有不少人,沈未央下意識往出跑。
這個時候馬車應該停在寺外,顧琏城和吳樣應該在那裏等她。
寺廟內已經亂成一團,有往出跑的,有往裏跑的,她在人流當中莫名的心慌,不過幸好遠遠的就瞧見了他的馬車。
未央松了口氣,疾步奔了過去。
吳樣正在車邊來回踱着步,一見到她立即欣喜地迎了上來:“我的天!未央你沒事吧!”
她目光所及之處,卻沒有顧琏城的影子:“我沒事,顧琏城呢?”
他怔住:“他不是去山下找你了嗎?那邊雪崩了,他叫我在馬車這等着……不會吧沈未央!難道你沒去雪山!那……他現在在雪山找你!”
未央懵了:“他找我幹什麽?我沒去雪山!”
吳樣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他說你去雪山了,聽說雪崩就奔過去了!”
雪山上面持續還有雪崩,她只覺得腦子一熱,立即掙脫了來抓住她的吳樣,甚至還推了他一把,沈未央這輩子都沒那麽驚慌過,那段山路上面不時還有哭喊着找尋親人的人,山風刮過她的臉,讓她想起了很多很多事。
可每一件事都是那樣無關緊要,她重獲一世光景,其實多半的日子對于她來說都是惬意的,更似是一種玩鬧的心态,她的親人她的朋友,還有她的錢莊,都是那樣的舉足輕重。那什麽又是重的?
她腳步很快,快得她已經氣喘籲籲。
雪山就在眼前,也有上山救助的老和尚在旁勸阻:“施主不要上山了,山上很危險!”
很難想象,當時顧琏城以為她在山上,飛奔過來也有人這麽對他說時候,他是怎樣的決意,她仰望雪山,不停有大大小小的雪大片大片的滑落。
不僅如此,還有碎石跟着脫落,也有僥幸躲過的,正三三兩兩往山下走。
沈未央只身闖過攔截,也不敢大聲呼喊,在這個時候,任何一種聲音都可能引起大面積的雪崩坍塌。她心急如焚,只往山上走,山路上面的火把光亮越來越少了,幸好月色還在,她憑着眼力四處尋找,順着山路往上。
溶洞中估計還有人,山路上……顧琏城竟在半山腰上!
說不清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未央想要喊他又不敢出聲,在他身邊似乎也有侍衛,也有上去尋親的路人,都被雪攔住了去路。
她又走幾步,眼淚都快被凜冽的山風吹出來,山下幾乎沒有什麽人了,她一邊走一邊揮舞着雙手,因為沒有火把也實在難以引起別人注意。
沈未央就一直看着他,一直看着,她甚至相信他應該能感受得到。
然後,那個男人真的回了頭。
她的心都快蹦出來了,未央對他揮手,對他露出大大的笑臉。
顧琏城轉身,見是她也是笑了,火光下的笑臉尤其傾國傾城,她松了口氣,站住了。
變故來得總是那樣的快,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随即山上的大雪瞬間又攏住了整個雪山,滾滾而來的那一片白,瞬間就滑落下來,直接把人壓在了下面。
沈未央眼睜睜地看着才剛剛對她笑過的人,一下就被大雪蓋住,山上的積雪早前已經坍塌了大部分,此時雖然只是餘威,但仍舊令躲開的人們心有餘悸。
她疾步沖了上去,有躲開的侍衛不斷的在刨着雪,沈未央也顧不上形象了,到了跟前這就也開始刨雪。現在這個溫度,如果在雪地埋上兩個時辰,估計神仙都救不了了。
寺中有來救援的和尚,還在托運救出來的人們。
誰都不敢開口,生怕再次遭遇坍塌,蛟河剛才被顧推了一把差點掉落到山下去,但也正因為這一把躲開了雪崩,他眼淚都在臉上,從和尚堆裏搶出些工具就開始除雪。
沈未央已經分不清是冷還是疼了,她幫不上什麽忙,只能用手,冰冷的雪地,一片片都是白。他的侍衛們也都要瘋了,山下不斷有和尚們拿着工具沖上山來,她的耳朵也什麽都聽不見,眼睛也什麽都看不見,只能機械地挖雪,挖雪。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到顧琏城被衆人挖出來的時候,他雙眸緊閉,頭上還有被石塊砸到的傷痕,顯然是已經昏過去有一會兒了。
侍衛隊有兩個人留下來繼續挖雪救人,蛟河帶着兩個人擡着顧琏城下山。
臨時拿了幾個人的外衫裹着他,沈未央不停地拍着他的臉,不停地搓着他的手,在這樣一個寒冷的夜裏,她忽然覺得自己太壞,至少看得到他為她所做的每一點努力,但她卻從未真心回應過。
早就有人請了大夫去,一行人将顧琏城安置在靈隐寺內的一間客房裏面。
屋內很暖,大夫連忙給他做了緊急處理,兩個人來的時候都是用的化名,此時更不能暴露,沈未央自稱是他的妻主,忙前忙後。
顧琏城的額角上面傷了一條口子,大夫給他止住了血,又給仔細看了,其實就是被砸暈了,順便在雪下面凍僵了,因為解救及時,并無大礙。
也就像是應了那句并無大礙,沈未央正是心焦,男人卻是睜開了眼睛。
此時已經給他暫時換了小和尚幹淨的衣褲,他躺在暖暖的軟褥當中,一睜眼就看見了堪稱狼狽的未央。
她不斷問着大夫什麽,并未注意到他醒了。
蛟河大叫一聲,她這才回頭,然後兩步疾奔到了床前:“你感覺怎麽樣?”
她的臉上,都是急色,她的身上髒污得像個鬼。
分明就伸手來想握他的手,可一伸手卻發現挖了那麽多雪的手,這會兒已經不像樣了。
是因為他麽,不知什麽東西這就哽在了喉間,他額頭很疼,伸手撫了一下,再擡眸時,才淡淡開口:“看吧,都說靈隐寺的平安符很靈的了,你若早給我求一個,哪會遭此大難?”
他手指修長,點在自己的額頭的傷口上面,更顯俊秀之姿當中,又有柔色。分明是那樣一個驕傲的人,這會兒在她面前是既嗔又惱。
顧琏城勾唇,又伸手握住她的手來:“不過還好你沒事,我以為你上山了。”
未央怔住,他眉眼如畫,一下就撞進了心裏去。
她眼一熱,這才想起自己腰間的平安符,趕緊回頭取下。
不想這東西已經被雪水弄得幾乎看不出來模樣了,她遞到他的面前,這一次是真心實意的慶幸,慶幸還好他沒有事。
“雖然這平安符有點髒,但也的确是我真心去給你求的。”
“……”
☆、61||我想斷更
他的笑容是那樣的熟悉,又是那樣的陌生。
未央看着他,卻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不看他的臉,也看想出他笑的時候是什麽樣子,他惱是什麽樣子。顧琏城就站在半山腰上,她看着他,不知道想說什麽,緊接着雪崩了,瞬間他就被大雪覆蓋住了……
想叫也叫不出來,一掙紮就醒了。
偏過臉去,男人就睡在身邊,其實他并未像看起來那樣沒事,因為碎石的緣故,他頭上受了點傷,腿骨也斷了兩根,有一段時間都不能下地走動了。
寺廟中不能留女子,顧琏城執意要回客棧,這就連夜把他帶了回來。
當然,等他回來她才明白他的用意,寺中不能留女子留宿,他和她回來,以手腳冷為由,叫她給他暖着。
有的時候,失而複得的心情,才知道珍惜。
難得她那樣溫柔,洗漱一番以後就上了床,給他搓手搓腳。
然後給他暖着身子,他讓蛟河小心洗了平安符,就挂在床頭邊上,等幹了再戴。
未央一動,他就醒了。
顧琏城嗓音沙啞:“怎麽了?”
她側身過來,嘆了口氣:“做了個噩夢,吓死我了。”
燭火在窗邊的桌子上面跳着火花,他頗為好奇,伸手握着她的手與她交纏:“什麽夢?”
未央笑:“我夢見天生的神仙和我說,這回和大公子成親了就不興反悔了,要過一輩子,我的娘咧,吓死我了!”
他頓時捏緊了她的手,雖然知道這話多半是逗弄他才說的,但也心生不快。
沈未央笑得得意,也貼近了他的臉,她反握他的手,仰臉在他唇角蜻蜓點水似地親了一口,她這一次沒有笑他,反而在他臉邊摩挲了下:“之前忘記和你說了,太好了,你也沒事。”
她這樣的親昵,是發自內心的。
顧琏城察覺出她待他與之前的不同,自然欣喜,他咬着她的耳朵,甚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