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
我期待過,希望這是一個溫暖的故事,故事的結局如我所願。可事實證明,那些我心懷期待的日子,只是一場無疾而終的暗戀的必經之路。
人生若只如初見,願無歲月可回頭——
【正文】
近日來,各大報紙、雜志的連篇累牍報道,幾乎把整座城市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南城新落成的“藍海國際”上,這個讓大唐集團旗下的地産公司斥資數十億競得土地,耗時三年打造的及住宅,辦公,購物娛樂為一體的商業中心,俨然成為引領G市發展的經典項目。
正值而立之年的邢家長子邢唐,終于借此坐上大唐集團副總經理的位置,可謂志得意滿。
周一,G市晴天,邢業循例出席公司會議。距離開會時間十分鐘時,西裝筆挺的高層們已經就位,危襟正坐地等待老板駕臨。九點整,通道大門打開,近将六十,精神矍铄的邢業穩步而來,與他比肩而行,身穿深色手工西裝的年輕人,正是剛剛走馬上任的副總,邢唐。
會議由總助西林主持,必要的開場白過後,從市場部開始闡述下月工作計劃,最後發言的是售樓部,除了展示“藍海國際”落成實景,主要針對交房階段的具體工作進行統籌安排。從高層們頻頻點頭的姿态看來,他們對于PPT上細致、缜密的交房方案毫無異議。
或許是總裁的一貫作風,邢業并沒有馬上就整套方案滿意與否進行表态,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邢唐:“小邢總覺得如何?”
盡管神色不顯山不露水,單單是個“小邢總”的稱謂已經成功起到了給兒子立威的作用。
高層們眼神有微妙的變化。
這些細微的神情變化不是邢唐關注的,他聞言不急不緩地開口:“借房交會的契機交房,以達到促進新樓盤預售成交量的目的,想法不錯。畢竟,交易會其實是對全市房地産開發商實力的一次檢閱。至于媒體,集中交房階段不要讓他們到場,交房小組不接受采訪。另外,我明确一下,交房的目标不是降低和減少客戶投訴,在預驗房達标的情況下,交房滿意率要達到百分之百,以兌現我們與業主簽訂的‘放心房’的承諾。”
他聲線低沉而嚴肅,神情與先前走進會議室時的步伐一樣,倨傲如王者降臨。
但凡對邢唐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這位從普通員工一步步晉升至副總高位的男人是個高标準的完美主義者,卻沒想到這次的要求如此苛刻,畢竟,“藍海國際”全城熱議,先不說如何避開媒體采訪,首先要讓幾千套房子的業主全部滿意,難度就很大。
身為總裁的邢業又沒有任何反駁的話,顯然是贊同兒子提出的要求。
會議室裏鴉雀無聲。
最後,還是西林在邢業的眼神示意下說了句“散會”解救了衆人,待大小邢總走出會議室,高層們不約而同把目光投向售樓部經理,有種“自求多福”的同情之意。
Advertisement
見陳經理抹汗,西林出面緩解其壓力:“‘藍海國際’歷時三年終于落成,諸位都功不可沒,現在只剩最後一役,想想年底紅包,也要一鼓作氣啊。”
西林是老總裁指給小邢總的助理,有她的安慰和鼓勵,高層們略微松了口氣。
紅包啊,永遠的殺手锏。
副總辦公室裏,邢唐一臉沉寂地坐在歐式班臺前處理文件,聽到敲門聲,他頭未擡地應了一聲:“進來。”
西林推門進來,手裏拿着一本雜志。沒了先前鼓勵高層們的調侃之意,神色嚴謹。
邢唐簽完手上的文件才擡頭:“什麽事?”
面前的男人輪廓深邃,濃眉鋒厲,此時薄唇緊閉,靜待她回複的姿态氣勢天成。
西林把雜志放在他面前,“這是周末期刊這個月的末刊,刊登了您……”
邢唐的視線在作為封面的自己清晰的側臉照片上略一停留,随即拿起來翻看內頁,短暫沉默後,他“啪”地把雜志甩到辦公桌上,神色不悅。
邢唐從來就不是好脾氣的人,而他摔雜志的動作更是讓人清楚地意識到他的火氣正在醞釀,西林站得筆直:“我和公關部确認過,在此之前我們沒有接到任何通知。”
“我希望這是周末期刊的最後一期刊物。”邢唐眼神肅冷:“你親自處理。”
“親自處理”四個字背後的意思西林領會了,她面上點頭稱是,內心免不了為雜志社即将停牌封印的命運唏噓了一番,最後她說:“我立即安排回收這期雜志。”
此時距離雜志發行時間不長,售出量有限,現在回收的話流入市場的數量不會很多,造成的影響自然也就不大,處理起來相對容易。然而,就在西林以為小邢總會一捶定音說“好”時,那位卻冷冷地說了一句:“作為助理,輕重緩急的道理你應該懂。”
這是——心裏迅速衡量了下“輕重緩急”一詞蘊含的意思,西林明白了。
等她退出辦公室,邢唐站在二十六樓的落地窗前居高臨下地俯瞰整個G市,莫名有種感慨:相比“長安城中,八街九陌”的繁華,此時滿城的高樓林立阻隔的不僅僅是距離,還有人心。
許久,邢唐自嘲般低語了句:“急不可奈。”然後收回視線拿起手機。
不過,鈴音完整地響過兩遍都沒有人接。
既然如此,他沒再繼續。
靜谧的午後,暖陽肆意,微風拂柳,那種充斥在城市裏的慵懶之意相比大唐晨會的緊張,安寧得幾乎令人酣然入眠。唯有西城特別突擊隊,因前一秒的警鈴大作,全隊進入戰備狀态。
辦公主樓後的訓練場上,身穿訓練服的隊員們呈警戒姿态。
一秒,三秒,五秒——
四下寂靜,唯有衆人呼吸之聲清晰可聞。
時間漸逝,隊員們面面相觑。
砰——清脆的槍鳴驟然響起,落在十二點方向的一位依神色判斷稍顯分心的隊員腳下。
是無意,還是刻意提醒?
沒時間思考。
“是狙擊手!”有過實戰經驗的隊員率先反應過來,提示隊友的同時迅速尋找掩護。
瞬間,原本整齊有序的隊列四散無形。
只是,空曠的訓練場上實在難尋隐蔽之處。
慌亂中,铿锵有力的男聲在空氣中擴散:“一分鐘之內被擊中者,淘汰出局。”
下一秒,槍鳴再次響起——砰砰砰。
“他媽的變态!”咒罵聲中,隊員們紛紛向訓練場的綠化帶、沙坑、高板等處而去,試圖把自己隐蔽起來。
只要堅持一分鐘就能過關。
一分鐘而已,不難。
結果卻是:越是看似具備隐蔽條件的地方越是陷阱,因為沖過去的,無一幸免。
原來,狙擊手全部埋伏在訓練場之內,以僞裝物的形式存在。
然而,環顧偌大的訓練場,空無一人。
特別突擊隊的僞裝術,名不虛傳。
槍聲持續——
一分鐘計時結束,白煙袅袅中,有近半數的隊員被擊中。
淡淡的火藥味中,男聲再度響起:“一分鐘之內擊中幕牆三、六、九、十二點鐘方向的細繩,加分。計時開始。”
幸存的隊員迅速沖向距離幕牆百米開外的最佳射擊點,以站姿持槍,連續射擊。
硝煙彌漫。
可惜,一分鐘後幕牆安然無恙。
到底有沒有人擊中目标?
一時間,無從得知。
等待驗靶的時間裏,潛伏在綠化帶、沙坑、高板、樓頂,身披僞裝服,裹着僞裝布從不同僞裝物裏鑽出來的四名狙擊手相繼出現在衆人視線之內。目測距離,這四人距幕牆都超出二百米,且都不是最佳射擊點。
然後,四槍齊發。
如同觸動按鈕似的,四個點位同時被擊中的剎那,幕布“唰”地一聲落下,“精英警隊,公安尖兵”八個銅字赫然出現在衆人面前。
射程最遠的狙擊手從先前長着幾株野草的小沙包裏走向衆人,“很可惜,沒人獲得加分。”
那清脆有力的聲音分明出自——女子之口。
是警界無人不知,外界無緣得見真容,特別突擊隊唯一的女隊員,赫饒?
不是她,還能是誰。
包括被直接淘汰的隊員在內,在場所有人都因她精準的槍法心生佩服。
“相信各位不會介意我們以這樣的方式迎接大家。”身上的僞裝還在,赫饒站在一群如狼似虎的年輕小夥子面前,嗓音清亮:“從此刻起,特別突擊隊第五期訓練營正式啓動。”
就這樣,一年一期的特別突擊隊隊員選撥就此拉開帷幕。而就在集訓的第一天,确切地說,正式集訓開始前,已經有四十二名各警隊選拔出的精銳被淘汰。
對于這樣的結果,身為副隊的陸成遠頗有微詞:“赫饒你是對男人有偏見吧?先不說我們費了多大的勁把各單位要捂在手裏的尖子挖過來,你一出手就這麽狠,頭兒也不好對人家領導交代啊,耍人家嘛這不是。”
赫饒擡眸,目光清亮:“選拔的形式不是該推陳出新嗎?否則那些去年被淘汰過,今年卷土重來的人不是都摸清了我們的套路?”
道理是這樣沒錯,可是:“你把人家往訓練場上一晾,靶子似的任你射擊,那些不幸被‘擊斃’的,簡直死不瞑目!”
“他們都是配槍進的訓練場,在被伏擊的情況下具備反抗的條件和能力。試圖躲過一分鐘而過關的,不适合留在我們隊裏。”赫饒表情無辜:“況且,我只是把你對菜鳥下狠手的風格發揚光大。”
“不會這麽簡單吧,你肯定是領了旨意。”陸成遠不服氣:“頭兒,你有偏袒女徒弟的嫌疑。去年我負責集訓,你沒下達過密令。”
密令?馮晉骁被氣笑了:“我倒是想偏袒男徒弟,也得有啊。”
和師父的默契是随時都有的,赫饒給陸成遠使眼色,神情難得有了幾分俏皮之意:“陸隊,你的機會來了。”
“我也是為人師的好嗎?”陸成遠豎眉毛:“我身為副隊的威嚴何在?”
馮晉骁把手中的文件夾擲過去:“說正事。近期有個押解任務,成遠你來負責。赫饒的重心就放在今年的新人選拔上,柴宇協助。”
“柴宇?”從陸成遠驚訝的态度來看他似乎有不同意見。
馮晉骁給暢所欲言的機會:“怎麽?你反對?”
季度考核柴宇排名第一,他協助赫饒負責新隊員的選拔工作,名正言順。
陸成遠笑眯眯的說了幾個字:“我基本同意。”
基本同意?赫饒覺得像是有陰謀似的。
卻是正中柴宇下懷。
渾身上下有種被壓抑的興奮,他“啪”地一個立正,擡手敬禮:“保證完成任務!”
陸成遠鄙視他:“那點出息!”
赫饒不解其中蹊跷,只以慣常平靜的姿态交代柴宇下午的集訓,和她一起。
和組長一起呢,精力充沛的柴宇同志不用盡渾身解術,簡直對不起陸成遠暧昧的眼神。甚至是和柴宇一起長大的兄弟都因扛不住累咬牙罵他:“有異性沒人性!畜生!”
那位仁兄像是沒聽見似的,只雙手叉腰,厲聲喝道:“外面賣冰棍的老太太都比你們強,給我快點跑!”
裝特種兵的節奏啊。
路過訓練場的陸成遠為了維護警隊形象咬牙忍住了給他兩下子的沖動。
反正,來日方長。
☆、願無歲月可回頭02
另外再說明一下:登錄後打兩分的評論,根據質量每章送出兩本書(共計10章,20本書)5月1日晚公布第一批,即28日,29日及30日更新章節的獲獎者名單。除此之外,今晚會先給送出50個紅包。
意外于這麽多的老朋友都在,你們的期待與守候給了我莫大的鼓勵,我會加油,明天上午十點,蕭總與你約喲!
祝閱讀愉快!
直至案情分析會結束,赫饒才看見在辦公桌上躺了一天的手機裏有邢唐的未接來電,正準備回拔過去,徐驕陽的電話就進來了。
接通後那位率先開腔,語速略快,語帶不滿:“說好的六點,現在已經過了兩個小時,赫饒你幾個意思?怕我請不起一頓飯嗎?”
“你那麽財大氣粗我操那份心就多餘了。”赫饒當然沒忘記和徐主編的約會,她邊快步下樓邊波瀾不驚的說:“依我的江湖經驗,你的火氣不是因為我遲到。誰那麽不仗義拿我當墊背?邢——”
話沒說完就被柴宇打斷了:“組長。”
赫饒回身,就見身穿訓練服的柴宇從樓上下來。年輕小夥子仗着身手好,居然手撐着樓梯扶手,從二樓一躍到了一樓半,又從一樓半躍到一樓大廳:“組長你回家吧,我正好順路,送你啊。”
居然和她搶人。那端的徐驕陽聽見後氣沖沖地命令:“你馬上拒絕他。”
赫饒失笑,看着面前身形高大的男孩,坦言:“我有個約會,還不回家。謝謝。”
“約會”兩個字讓柴宇眼神一黯,但很快他又面帶微笑地說:“那,玩得開心點啊。”
赫饒趕時間,忽略了他瞬間的表情和情緒變化,說了聲“再見”就走了。
等赫饒走出警隊,柴宇還一副望夫石的樣子站在大廳,直到後腦被人拍了一下,他才回神,正要發火,卻聽陸成遠恨鐵不成鋼地罵:“開心個屁!追個女人都這麽磨磨叽叽,真懷疑你是怎麽混進咱們隊的。”
“你行!”柴宇正窩着火,聞言上下級觀念也抛諸腦後了,反唇相譏:“那怎麽談個戀愛還雞飛狗跳的?”
你也知道我那是談戀愛,不像你,搞暗戀。
陸成遠一副欠揍的張狂樣子:“嘿,你還長脾氣了,敢頂嘴!”
柴宇正需要洩火,一聽這話把手中的車鑰匙往桌上一扔:“頂嘴怎麽了,看不順眼你打我啊。”
“從來沒有人提出過這種要求。”陸成遠撸袖子:“我不成全你都覺得抱歉啊。”
接下來的場面,不忍直視——
徐驕陽的越野車停在街對面,赫饒過了馬路拉開車門坐上去。她還沒來得及系上安全帶,那位已經啓動車子,發動機的轟鳴聲中,越野加速駛出去。
一個女人,開着這樣一輛大塊頭的越野,本身就很惹眼,偏偏她還持續提速,顯得尤為彪悍生猛。車窗外急速倒退的街景令人目眩,赫饒雖已見慣不怪,出于安全考慮還是出言提醒:“我只是遲到,你犯不着這麽不冷靜吧?”
徐驕陽索性把油門踩到底:“你管老子。”
小的我都管不了,何況老子了。赫饒無奈。
刺耳的剎車聲中,越野停在霖江邊南苑大道私房菜門口。點好餐,徐驕陽從包裏拿出一本雜志,拍在赫饒面前:“解釋一下。”
視線落定在封面上,赫饒幾不可察地皺眉,“什麽意思?”同時伸手拿起雜志作勢要看,恰如其份地用雜志遮住了大半個臉。
“否認?”徐驕陽當然不可能錯過她那一瞬的神情變化:“盡管報道是一貫的捕風捉影的娛樂版風格,照片也拍的有失水準,可這上面讓城中名媛羨慕嫉妒恨的女人是不是你,我應該還不會認錯。不過其實我對你沒興趣,反正你和邢唐鬼混在一起沒什麽稀奇。”她劈手搶過雜志,拿手指敲敲封面上的女孩:“說說這個東西是什麽?”
典型的徐驕陽式表達方式,直接到犀利。
赫饒并不計較好朋友用“鬼混”一詞形容她和邢唐的關系,目光停留在封面照上,漂亮的秀眉微微皺起:“他打哪兒拐來的孩子?”
神情自然,無懈可擊。
“你不知道?”徐驕陽擺出咄咄逼人的姿态:“他有什麽是會瞞着你的?或者你們已經串過供了,打算連我一起瞞?”
原來他打電話是為了這件事。
赫饒擡眸,一臉沉靜:“如果我告訴你,照片上不是我,你是不是打算嚴刑逼供?”
餐廳柔和的燈光在頭頂靜靜閃爍,把赫饒透出英氣的眉眼映得格外清晰,徐驕陽試圖在她臉上找到什麽蛛絲馬跡。當然是失敗了,可是,“她身上的襯衫和上次我們見面時你穿的是同款,她手腕上系着的,我猜是手絹。這年頭,找出一個像你一樣多年如一日堅持使用手絹的人,不容易。”
身為雜志主編,徐驕陽有敏銳的洞察力,此時她字字珠玑,赫饒險些招架不住,然而,內心波瀾四起,面上依舊不動聲色,甚至為了能夠讓自己置身事外,赫饒竟然笑了,無可奈何的那種:“首先,這款是普通的牛仔襯衫,滿街都是,撞衫并不為奇。其次,從照片上看她手腕上是系着東西,但它是手絹還是別的什麽飾品根本辯別不出來。最後,我有多久不用手絹了,你仔細想想。”
一個質問的擲地有聲,一個反駁的有理有據。徐驕陽直看向赫饒眼睛,只看見一雙如水明眸,坦然、清亮。終于,她選擇放棄:“行,你說不是我就信。不過記住,等哪天你倆玩火玩出人命來,獨家必須是我的。”
赫饒恨不得把杯子裏的水潑到她臉上,“你嘴能不能別這麽毒?”
“能。”徐驕陽笑得有幾分清傲:“等你嘴不這麽硬的時候。”似乎不是全然相信赫饒,卻沒再繼續追問下去。
餐點送上來,兩人邊吃邊聊。
“沒問問邢總,那孩子是他在哪個女人身上播的種?确認了是他親生的嗎就瞎抱?我可是聽說親子鑒定中心公布一年統計數據顯示,在受試者中百分之十五的爸爸在替別人養孩子。”
這樣的口無遮攔真是要命,赫饒險些一口水嗆到:“你哪只耳朵聽他承認孩子是他的了?”
“不是他的嗎?你問過了?”未待赫饒回答,徐驕陽自顧自地繼續:“那他唱這麽一出是什麽意思?讓全城的人以為他金屋藏嬌連孩子都有了,只為試探你會不會吃醋?堂堂邢總也會耍這種低級伎倆,枉我以為他心機似海。”
赫饒長睫微垂,眼底印着燈光細碎的暗影:“你以為他像你那麽幼稚嗎?別用你看待男人的眼光衡量他。”
責備的語氣聽在旁人耳裏有種被點破心事的惱羞成怒。徐驕陽眉眼浮起淡淡笑意,“你護短就護短,別罵人啊。說到底,邢總的幼稚都是被你逼的,你要是早點個頭,他懷裏抱着的那個,肯定是你們倆親生。”
顯然,徐驕陽認為邢唐是故意鬧緋聞,目的在于讓她吃醋。
即然她這樣想,赫饒選擇不解釋。只是,她眼裏明顯的不悅似是在提醒徐驕陽适可而止。
能如此維護邢唐的,除了赫饒,徐驕陽再難找出第二人。
卻還是不能在一起。
徐驕陽借着這個話題和赫饒攤牌:“別以為你把自己的那點念想藏得滴水不露,震驚全城的沈俊案過後,你的所謂秘密就人盡皆知了。你胳膊上的刀傷怎麽來的,我不是不知道。不問,只是不想在你傷口上撒鹽。”
對上赫饒一瞬間躲閃的視線,她氣不打一處來:“你喜歡那姓蕭的,快趕上八年抗戰了吧?可人家呢,蕭氏本部在G市,他卻撇下這邊的事務長留在A市,是為了誰?他放着安逸不享樂甘為卧底,以身犯險是為了誰?生死關頭,他以己身迎向子彈,又是為了誰?還有,你始終單着,是因為誰?!赫饒,你到底要犯賤到什麽時候?”
他為誰,對我而言,從來不是秘密。
我為了誰,對他而言,最好是永遠的秘密。
赫饒擡眸,透亮的目光沉靜猶如靜止的湖水。她巋然不動,就這麽安靜地看着徐驕陽,水波不興的樣子像在聽單口相聲,良久,“以後不要向語珩打聽這些,有什麽可以直接來問我。”她說完放下手中刀叉,動作優雅地拿起手邊的餐巾印印嘴角:“說完了嗎?繼續還是埋單?”
“你就是個沒有愛情操守的女人!”徐驕陽用力揮出一拳,再次打在棉花上,氣得恨不得卸了面前的女人,屍沉大海。
可惜不是對手。
我那根本不是愛情,充其量只是一個不足為外人道的心事,何談操守?
赫饒喚來服務員結賬,未争辯一句。
從私房菜出來,徐驕陽提議:“沒盡興,喝酒去吧。”
赫饒拒絕得幹脆:“不喝,戒了。”
“屁!”徐驕陽瞪她一眼:“你就是怕酒後吐真言。”
“随你怎麽想。總之,”赫饒毫不避諱地直言:“我不過借酒消愁的日子。”
徐驕陽帶着負氣的情緒開着那輛惹眼的越野獨自走了。
赫饒也不介意被丢下,反而打電話為她找“代駕”,“驕陽去買醉了,一個人。”然後步行回家。
私房菜距離她所住的公寓不近,換成徐驕陽別說是走回去,開車也會嫌紅燈多。但赫饒是經受過軍事訓練的人,徒步行軍這種訓練科目于她而言,難度系數為零。況且,連星光都沒有的夜晚,适合獨處。
夜風徐徐,梧桐枝葉搖擺,赫饒置身于車水馬龍的城市一端,望着遠處的熠耀大廈,那沖破雲霄的光芒,幾乎亮得她睜不開眼。
明明近在咫尺,依然覺得海角天涯。
距離這種東西,微妙到無法用言語形容。
赫饒深呼吸,試圖甩開擾人的情緒,然後,在這樣的夜色喧嚣中撥通邢唐的電話。
☆、願無歲月可回頭03
赫饒深呼吸,試圖甩開擾人的情緒,然後,在這樣的夜色喧嚣中撥通邢唐的電話。
和他說話從來都不需要鋪墊,赫饒開門見山:“雜志的事情,我知道了。”
這份冷靜幾乎給邢唐一種錯覺:他先前交代西林親辦的事情,完全沒有必要,因為她根本不在意那篇報道,包括照片。
幸虧是了解她的,否則他肯定會發火,但還是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西林會處理,你只要當作什麽都沒發生。”
真的,如果什麽都沒發生過,多好。
昏黃的路燈射下來,淡淡地籠罩在赫饒身上,照得她臉上的歉意一覽無疑:“抱歉,害你被誤解。”
一句“抱歉”讓邢唐落在雜志封面上的目光陡然凝住,可細聽之下,她嗓音低緩,微有些啞,終是于心不忍:“上頭條而已,只當是我升副總的賀禮吧。所幸都是側面,只能認出我。而且我保證,這家雜志社會在三天內停牌封印。”
不過是為了提升銷量,停牌封印的後果實在嚴重了。赫饒有心勸他算了,可他殺伐決斷的姿态豈是旁人輕易可以改變?只能繼續接下來的話:“我最近也在考慮要不要把楠楠接過來,現在看來,媒體替我作了決定。”
這個決定根本就是邢唐夢寐以求的。可她從事的職業危險性太高,并不适合暴露太多的個人隐私,包括家人。所以終究還是壓抑住了心底那絲渴望:“不過是一篇報道,還沒嚴重到影響你的生活,不要想太多。”
赫饒明顯地嘆了口氣:“不是我想太多,而是我的我行我素給你添亂了。”
“我絲毫不覺困擾。”邢唐的聲音和語氣平靜得聽不出任何情緒:“不是我,你根本不會被媒體關注。這次還把楠楠牽連進來,該有歉意的是我。”
到底是誰牽連了誰?
赫饒的目光定格在熠耀大廈的方向,忽然不知該如何繼續這通電話。
回到家,赫饒沒有開燈,她拿起遙控器打開唱機,在滿室的《Masterpiece》柔情缭繞中沉默。多少年來,多少個夜晚,她都在這樣的環境下思考和回憶。
前者和現實有關,後者則是滿腹無處可藏的辛酸。
本想給楠楠打個電話,可想到這個時間孩子肯定睡了,于是作罷,轉而進浴室洗澡。等她洗完出來,手機提示有短信來。
是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號碼,問她:“明晚有時間嗎?”
赫饒的手機通訊錄裏沒存這個號碼,但通話和信息裏有數不清的和這個號碼的聯系。甚至是在兩天前同一號碼還發來信息,告訴她:“A市有事需要處理,我過去一趟。”
每條短信前總會有一個她未接的電話,今晚也一樣。
赫饒很想視為錯發短信删除,可是,太清楚那邊是誰了,而這些與他有關的消息和聯系,從前都是她想要獲知的,如今夢想成真,居然沒有半分喜悅之意。
如此矛盾,連自己都覺讨厭。
于是針對短信她所做的是:既未删,也未回。
偏偏那邊非要她的回答,很快就追加了一條信息過來:“赫饒,我們說好的,從朋友做起。”言外之意,這只是一個朋友式的邀請。
如同邢唐所言:不要想太多。
但還是一如繼往地拒絕:“有約。”
想到雜志的報道,愈發地不想見他。
片刻,那邊回複:“好。晚安。”
寂靜的夜晚,赫饒打開筆電,在文檔中敲下一行文字:
“那些你生命中該出現的人,終究會與你相遇,無論時間和地點是否恰如其分,都絕非偶然。請善待每一場相遇,因為在相遇之初你未必知道他是你的——等候多時。”
不對,他怎麽可能是我的等候多時?赫饒自嘲一笑,然後删除,重新再寫:
“我期待過,希望這是一個溫暖的故事,故事的結局如我所願。可事實證明,那些我心懷期待的日子,只是一場無疾而終的暗戀的必經之路。”
人生若只如初見,願無歲月可回頭——
自找的痛,何必喊疼?赫饒的目光落在電腦屏幕上,許久。
次日傍晚,G市微雨。
時間掐得準,邵東寧到機場不久,蕭熠乘坐的航班降落。從專用通道出口接到人,他把車子直接駛向蕭氏本部。途中經過南苑大道,浩瀚的霖江旁,富麗奢華的熠耀大廈如同海市蜃樓,在鱗次栉比的摩天大樓中脫穎而出,氣勢磅礴。
這座成為G市新地标的超白金酒店即将在下月初正式開業運營,城中名流都在翹首以待受邀出席慶典酒會,然而,蕭氏的邀請函卻遲遲沒有派發。
車子平穩行駛在雨霧裏,蕭熠的視線投向窗外的霖江,神色淡而靜。休假歸來的邵東寧判斷老板心情不壞,活潑地詢問:“蕭先生,酒會女伴還是姚南嗎?或者,給太後娘娘一個驚喜,邀請向小姐?”
後座的蕭熠視線一偏,琥珀色的眼眸透過後視鏡看過來,沒說話。
對于他慣常的否決姿态,邵東寧心領神會,可仍舊嘴欠地說:“身為總秘,這種場合姚南自然是如魚得水,不過那位向小姐,您似乎有些失禮。”說到這,他還煞有介是地嘆了口氣:“被太後娘娘知道的話,只怕旨意很快就來了。”
太後娘娘自然是指蕭母,向姓小姐則是老人家為蕭熠安排的相親對象,向晚。為了安撫母親,蕭熠倒是與對方見過一面,可他人雖去了,心卻不知道擱哪兒了,連向晚的樣子都沒了印象,只隐約記得對方是個并不拘謹,也不多話的女人。
應該是個懂事不讓人操心的。可相比眼前這個聒噪多事的高級助理,蕭熠依然對向小姐喜歡不起來。即便如此,車子在蕭氏大樓前停下時,他定奪的結果居然是:“向晚吧。”
向晚就向晚,還“吧”,真勉強。
邵東寧因跟在蕭熠身邊多年依然揣摩不透BOSS的心思,陷入了深深的深思。
總裁室在三十九樓,電梯直達。秘書辦公區座位上空無一人,只是亮着的電腦和桌上未收的文件召示,姚南只是暫時離開。蕭熠原本已經擡手去推自己辦公室那扇厚重的精雕木門,動作又陡然停住。
邵東寧循着他的視線,看見姚南辦公桌上擺着一本雜志,未及細看內頁,目光已被封面那張大幅的照片吸引:事件的男主角在遮天蔽日的梧桐樹下側身而立,懷裏抱着一個小女孩,右手輕撫在與他迎面而立的女主角耳際,由于孩子是趴在男主角另一側的肩膀上,女主角也是以側臉面對鏡頭,讓人看不清五官。
照片顯然是偷拍,可角度又恰到好處,夕陽西下,親昵的姿态形成一幅溫馨的畫面,美的一塌糊塗,只是,那高挑纖瘦的女主角的身影隐約像是——邵東寧有心細看內頁報道,才把雜志拿起來就被抽走了,再擡頭,蕭熠已經走進了總裁辦公室。
簡約大氣的班臺上有姚南整理後送來的等待簽批的文件,他卻沒像以往那樣先處理公事,而是斜倚桌沿,站在玻璃牆前翻看雜志:
“在房地産景氣指數偏低,樓市低迷時期,大唐集團憑借“藍海國際”項目逆襲成功,晉升地産界新貴……具備繼承大唐掌舵權資格的邢唐正值而立之年,近日,這位年輕副總現身霖江岸邊,懷抱可愛女童,與神秘女子牽手漫步梧桐樹下。浩渺的江面,煙波蕩漾着山形人影,此情此景羨煞旁人。只是不知,這一幕會令多少城中名媛芳心破碎……”
華燈初上,忽明忽暗的霓虹頹靡了繁華都市,萬家燈火的溫暖與遍地的燈紅酒綠相較,黯然失色。蕭熠把雜志放下,狹長的眼眸裏透出細碎的光,隐約——含笑。
“邢唐,呵。”男人低沉清冽的聲線在寂靜的空間顯得異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