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能讓她再輸04

七死兩傷,一人在逃——9.3案發生後,重大案情處置預案當晚啓動,省廳下令在特別突擊隊成立現場指揮部,由馮晉骁任指揮部最高領導。

所幸是深夜,除了赫饒和蕭熠,沒有傷及群衆,然而,即便沒有對外公布,如此大的死傷,也令整個警界風聲鶴唳,尤其,特別突擊隊的突擊組長還躺在醫院裏。

原本還在擔心柴宇會有過激的行為,身為過來人,馮晉骁早已洞悉了他對赫饒的心思。結果出人意料,柴宇不僅真如陸成遠說的冷靜理智,甚至見到馮晉骁時,都沒問一句。

情緒調節是突擊隊員很重要的一課。但人是情感動物,都有七情六欲,尤其是一個情窦初開的年輕小夥子。馮晉骁擔心他太壓抑自己反而不好。在布置好工作,把根據蕭熠描述繪制的逃跑的匪徒的畫像分發下去,他才把赫饒的情況主動告知了柴宇。當然,還是隐瞞了手筋斷後對射擊的影響。馮晉骁期待,蕭熠能夠想到辦法,他希望,只是虛驚一場。

柴宇只是點頭:“謝謝隊長,我相信組長一定能挨過去。”

因為是赫饒,每一位隊員都有信心。

可她只不過是個女子,不是銅身鐵骨。

馮晉骁忽然覺得心疼,作為突擊隊唯一的女隊員,赫饒所承受的壓力或許是他不能體會的。萬一,她真的不能繼續留在突擊隊……不,馮晉骁太清楚赫饒的個性了,他無法想像,要讓赫饒摘下突擊隊臂章,對她而言,是一件多麽殘忍的事情。

柴宇警禮:“沒別的事,隊長,我去工作了。”他走了兩步又停下,然後轉身:“謝謝隊長。其實,組長的心思,我看出來了。經歷過今晚,他們……我沒有帶着情緒工作,只是知道組長會被照顧得很好,才不擔心。”

這個平時嘻皮的大男孩似乎一夜之間長大。馮晉骁并不擅長做思想工作,但這個時候,他覺得自己該說點什麽。柴宇卻不需要安慰,他眼底有堅毅的光芒閃爍:“我能做的,就是給那些傷害組長的人以應有的‘尊重’。”

給他們以應有的尊重——這是在赫饒受傷後,每個人心中所想。

馮晉骁作為指揮部的最高領導就意味着,可以調動全城警力。于g市警隊而言,哪怕自己不是突擊隊隊員,也因為同僚被傷而氣憤。所以,九月三日,g市先是因為皇庭酒店開幕酒會的煙花沸騰至深夜,後又因為9.3案的突發,徹底成了不眠之夜。

醫院那邊,加護病房裏的赫饒情況卻不好。出了手術室一個小時不到的時間裏,她的體溫竟然已經達到了三十九度。以她的身體素質,不該如此。

醫生的解釋是:“人的身體狀況每天,甚至每個時間段都是不同的。也許她在受傷前正處于抵抗力最弱的時候,還有心情,總之因素很多。所以,只要是手術都有風險,術後的情況誰都不敢打保票。”

明知是事實,蕭熠還是聽不進去:“中心醫院是g市醫療條件最好的醫院,如果你們沒有把握現在就說,我立即安排轉院。”

中心醫院是由蕭氏投資規劃,即便是院長,對他也是畢恭畢敬的,醫生聽出他的不滿,恭敬而篤定:“蕭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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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放心?不必蕭熠吩咐,邵東寧已經走到旁邊打電話安排,以備老板一聲令下立即為未來老板娘轉往a市的醫院。

值班的邢政見狀插話進來:“赫饒姐現在的情況不宜轉院。”

蕭熠胸口劇烈起伏,垂在身側的手更是緊握成拳,他一字一句:“我給你們兩個小時。”

邢政很想反駁他,但現下赫饒的平安第一,而且,據他估計,兩個小時應有起色。

終于,在規定的時間內,赫饒的體溫開始下降。

但醫生始終沒敢離開,以防她病情反複。

淩晨三點半,赫饒的體溫終于恢複正常。

隔着透明的玻璃,蕭熠看着病床上躺着的毫無生氣的女孩子,忽然好懷念她的暴力。

那時,為了手絹,他們在訓練場上動了手。蕭熠當然不是對手,可為了激她承認手絹的歸屬,還是不自量力地挑戰了一把。事實證明,他的身手在赫饒面前,如同江湖雜耍。但也在那天,赫饒一不小心就洩露了心底的秘密。因為面對他的弱勢,她一再地手下留情,深怕傷到他。

果然是吃定了她。似乎每一次的接近,都是因為知道她不會當衆給自己難堪,才會那麽肆無忌憚吧。這樣的自己,蕭熠都不好意思面對。

他保持同樣的姿勢站太久了,邵東寧幾次想提醒他該去病房休息,畢竟槍傷這種傷,不是一天兩天能出院的,這樣熬下去,鐵打的身體也承受不了。

姚南向來沉得住氣,這次卻也因為擔心他的身體亂了陣腳。就在她準備提示蕭熠該休息一下的時候,他終于有了反應。

邵東寧和姚南跟他出了加護病房,走廊裏,他只交代邵東寧一件事:“我讓你查的那件事,一個星期之內要有回複。這對我很重要。”

一周的時間很緊。不過,邵東寧還是說:“我知道了蕭總。”

然後交代姚南第二件事:“我沒猜錯的話,酒會還沒結束,我和赫饒的照片網上應該就有了。無論是否有人認出來赫饒,所有流傳到網上的她的正面,側面,以及背影照片,全部清除。至于各大媒體的地面報道,我不希望在裏面看到任何一張赫饒的照片。”

這就意味着要用一個蕭氏力壓幾十家媒體。相比之前邢唐處理一家周末期刊,事情的難度提高了十個段位都不止。可是,在提醒他邢唐與赫饒在禮服店被偷拍的照片上了微博熱搜後,他執意讓赫饒以女伴身份出場後,姚南已經預料到這個結果了,她說:“我明白了蕭總。”

蕭熠又補充了一句:“蕭氏公關團隊的效率和能力我從不質疑,這一次,不要讓我失望。”

這是施壓的意思,姚南懂得:“為了赫警官的安全,您放心。”

蕭熠點頭,“讓東寧送你回去吧。這一夜,辛苦了。”

接到邵東寧遞過來的眼色,姚南說:“這個時候勸您去休息的話,您肯定不會聽。但是蕭總,我建議您打理一下自己,換身衣服。否則等赫警官醒過來看見,會擔心的。依她現在的情況,情緒可是會直接影響身體恢複的。”

到底是總秘,最能揣測boss心裏了。邵東寧對于這位老搭檔,更欣賞了。他手裏提着衣服,眼巴巴地看着他家蕭總。

蕭熠低頭看看自己,白色的襯衫上血跡斑斑,每一點一滴的紅都灼痛他的眼。因為那是赫饒為她拼命的證明。他伸手接過邵東寧的手裏的袋子,走向vip病房。

想到他肩膀上麻醉以過的槍傷,邵東寧快步跟了上去。姚南覺得自己沒必要再留下了,在病房外站了片刻就準備走。可就在她轉身時,加護病房的門打開了。

姚南不認為和邢家的人有什麽話可說,腳下未停。結果,卻聽邢唐在她背後問:“我和赫饒流傳到網上的那張照片是你拍的吧?”

姚南腳下一頓,然後回頭:“邢總怎麽會有這樣的疑問?”不可理解的語氣。

邢唐的目光一瞬不離地落在她幾乎無懈可擊的臉上:“當時沒太注意,直到昨晚看到蕭總的座駕,我才反應過來,那天在禮服店外面的人,應該是你們。”

原來那一天他看見了,但他當時的表現,真是不像。能從區區一名基層員工做上副總位置,姚南認定了,邢唐城府極深。今日終于驗證,她平靜地否認:“對蕭總無益的事,蕭氏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做,包括我。”

對蕭熠無益嗎?邢唐似乎也無意追究下去,他說:“或許是我多慮了,抱歉。”

姚南說了句“沒關系”,轉身走了。

加護病房裏,只剩邢家兩兄弟。

邢政終于有機會問:“那位蕭總和赫饒姐是舊識?”

邢唐心情複雜,任何關于赫饒和蕭熠的話題他都無意參與,“沒告訴徐驕陽吧?”

想到他那位野蠻女友,邢政撓撓頭:“怕她來了反而添亂。”

看着弟弟微窘的表情,邢唐點頭:“難得你聰明一回。”

邢政有一絲猶豫,但還是問:“哥,赫饒姐和……”欲言又止。

邢唐已經明白弟弟想要問的是什麽了,他默了一瞬:“蕭熠和赫饒應該是警校時認識的,那時我去警校,應該是見過他的。”只是當時和蕭熠是一樣的心思,對彼此,未加注意。話至此,他話鋒一轉:“手筋接駁手術難度很高?”

邢政的回答是:“手術的成功率基本是百分之百,但術後恢複到和從前一模一樣的,幾乎沒有。換成是一般人,這種差距幾乎可以忽略,只是換季的時候會有些許反應,完全不影響日常生活。但對于赫饒姐來說,應該會影響到射擊的精準度。”

射擊的精準度——那是一絲一毫都不能差的。邢唐擡腕看看時間,給西林打去電話:“查一下國外哪位醫生擅長做手筋接駁手術。同時看一下術後恢複報告。”

蕭熠重回病房時,已經換了身清爽的衣服,如果不是他臉色太難看,左手因肩膀中槍擡不起來,完全不像是病患。

病房內因為兩個男人的沉默陷入低氣壓,确定赫饒生命體征無異,邢政準備把空間留給他們。就在這時,邵東寧提着三杯熱飲進來。然後,邵助理頗有幾分不情願地把其中兩杯送到邢家兄弟面前,最後一杯遞給蕭熠:“蕭總,您喝點暖暖胃。如果您不回病房休息的話,十分鐘後醫生會來這裏給您挂水。”

城市還陷在昏昏欲睡之中,唯有蕭熠和邢唐還掙紮在黎明前的黑暗裏。短短的幾個小時,漫長得似是要耗盡人的所有精力。幸好,赫饒沒有令他們失望,當太陽重破阻礙溫暖着大地,她熬過了第一關。

當赫饒被轉到vip病房,蕭熠沒有像之前那樣和邢唐較勁似的守在病床前不動,而是獨自回到隔壁自己的病房,站在窗前,久久不語。

赫饒醒過來時,病房裏只有邢唐。

發現她醒了,邢唐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左手,輕輕叫他:“赫饒?”

她似乎是想說話,但嗓子幹得又發不出聲音,于是閉了閉眼睛表示聽見了。

如此熟悉。邢唐的記憶瞬間被拉回多年前她受傷醒來的一幕,他眼睛酸得厲害。

赫饒朝他笑笑,像是安慰。可惜,她臉上血色盡褪,此時的微笑,有種凄美之感。

更心疼了。

發現她的視線往旁邊看,邢唐面色無異地說:“他沒事,子彈取出來了,人在隔壁病房。”

赫饒靜靜地看着他。

邢唐微微用力地握住她的手,似乎是不讓她解釋的意思,然後:“楠楠也沒事,剛剛張姐打過電話來,讓我們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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