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能讓她再輸05
醫生過來時,蕭熠的病房是空的,院長看向護士長的眼神充滿了責備之意。
護士長委屈:“像蕭總這種身份的病患哪有偷跑的啊,個個都是惜命如金的,我就沒注意。”
院長推推眼鏡,嘆氣似的說:“蕭總您這樣,什麽時候才能康複啊。”您不康複,我們很忐忑啊。随後給邵東寧打電話:“邵助理啊,蕭總他……”
邵東寧在開車,他在倒車鏡裏看看坐在後座的他家boss,“是我把蕭總接走了,晚點再送他回去。我會提醒家庭醫生随時注意蕭總的身體狀況,好的,林院長您費心了。”
通話結束,邵東寧沉默了幾秒,見蕭熠臉色無異,大着膽子說:“我把你和赫警官受傷的事告訴太後娘娘了。”
蕭熠擡眼,語氣明顯不悅:“你什麽時候變得多嘴了?”
蕭熠極少出言責備屬下,最生氣時不過就是把簽名筆擲到桌上,邵東寧吓得方向盤一滑,“您受傷瞞着太後娘娘當然是沒問題,關鍵現在赫警官都……”
蕭熠眼底和言語的不悅讓他不敢再說下去了:“我會去找姚南取消年假的。”
蕭熠看向窗外,似乎是在壓抑什麽,片刻:“下不為例。”然後先給蕭茹打電話,卻不是報平安,而是問:“聽您說過向晚的伯父是醫學教授?對,是為了赫饒,她手筋斷了。好,我知道了,晚點吧,我白天不在醫院,您別擔心……”随後打給馮晉骁報平安:“赫饒淩晨時體溫反複過,現在已經正常,轉到普通病房了。”
幸好。馮晉骁松了口氣,但遺憾的是:“這邊還沒有進展。”
蕭熠相信他的能力,相信警隊,“交給你了。”
隔着電話,蕭熠當然不可能看見,但馮晉骁還是點頭:“我應該的。”
蕭熠不再說話,又沒有挂電話。
馮晉骁覺得他有話要說:“什麽事?”
飛馳的賓利裏,蕭熠的目光看似投向遠處林立的高樓,實則沒有焦距:“算了,我不該問。”
既然是他不該問的,一定就是馮晉骁不能說的。面對蕭熠的為難,馮晉骁忽然敏感了:“關于赫饒休學?能否先回答我,為什麽那麽關注她那一段經歷?我沒記錯的話,那一年正是你成為警方卧底的時候,兩者有必然聯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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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太犀利,蕭熠坦言:“我現在回答不了你。”
沒有等到想要的答案,馮晉骁說:“抱歉。”
蕭熠無所謂:“我什麽都沒說。”
馮晉骁把赫饒的身體狀況通報警隊,包括陸成遠在內的所有人都歡呼起來,梁銳更是興奮地帶頭喊:“組長威武。”然後年輕小夥子們異口同聲:“突擊必勝,勇者無敵!”
柴宇依舊保持着工作狀态,沒人注意到他眼眶濕了。
相比赫饒脫險的好消息,警隊的一夜奮戰還未見成效。所有出城路口,包括一些路況不好的老路和小路均設了暗卡,別說一個大活人,連一只貓都跑不出去,卻一無所獲。
馮晉骁再次來到醫院,不是探望病號,而是要和赫饒确認在逃匪徒的外貌特征。到底是突擊隊員,拿着根據蕭熠的描述畫出的匪徒畫像,她補充得極為細致:“黑衣內穿卡其色t恤,身高一七八至一八零之間,體重約八十公斤,左手應該有傷,靈活度較差,左眉上方有一顆黑痔……”
赫饒邊描述邊畫,待匪徒的畫像成形,她說:“我見過他。”
肯定的語氣給了馮晉骁信心,他問:“最近嗎?在哪裏?”
赫饒回憶了很久:“驕陽生日那晚,他也去了漢宮會所。”
匪徒曾出入漢宮?馮晉骁立即聯系蕭熠,“我要三天前漢宮的監控。”
這個時候要漢宮的監控,一定是和昨夜的遇襲案有關,蕭熠承諾:“二十分鐘後姚南給你送過去。”
待姚南送來監控,赫饒一眼就認出了匪徒:“是他!”
畫面定格,是一名身穿灰色休閑服的男子在漢宮接待大廳與赫饒擦肩而過。
通緝令全城發布的同時,蕭熠安排姚南協助警方調取近日來漢宮會員消費入住登記。
馮晉骁調整思路:“在不驚動市民的情況下,全城搜捕。”
如此一來,無論是工作量還是工作難度,都提高了。g市不是國內最大的城市,但是酒店也是數不勝數。搜城如同海底撈針。不過,大隐隐于市從來都被犯罪嫌疑人屢試不爽。況且,警方動作這麽大,匪徒強行出城只能是自投羅網。藏起來,待警方松懈再走未嘗不是脫困的好辦法。
馮晉骁的策略是:兵分四路,由他、陸成遠、柴宇、梁銳帶隊,每隊負責東、西、南、北四個城區所轄的所有賓館酒店。
期間蕭熠和馮晉骁聯系:“按照匪徒去過漢宮的思路,我覺得很大程度上,他還會出入我名下的酒店。我已經讓姚南把通緝令發到各酒店前臺,稍後她還會給你一份g市我名下酒店的明細,你看看是否有必要先查這些酒店。”
馮晉骁佩服他的邏輯思維能力:“可行。”然後追問:“你在哪兒?依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應該留在醫院。”
蕭熠沒有正面回答,只說:“留不留下都是挂幾瓶點滴,晚點再挂不影響。”
洞悉他的心思,馮晉骁勸:“你不在,她反而擔心。先前我在病房和你通電話,她雖然什麽都沒說,但神色顯然有變化。”
蕭熠心裏是愉悅的,嘴上卻說:“我在醫院就得碰面,你覺得她現在會願意見我嗎?我少露面,利于她康複。”
明明是在為她聯系醫生,卻還嘴硬。馮晉骁帶着幾分負氣的情緒說:“看不見你,她心情還能好點。”
蕭熠直接把電話挂了。
午後,案件終于有了突破。然而令人沮喪的是:警方全力抓捕的匪徒被滅口了。屍體出現在漢宮會所的豪華套裏,根據漢宮前臺的記錄,該房間是兩天前一位名為于曉玲的女會員預定的。令人不解的是,匪徒何時入住的,監控裏居然沒有任何蛛絲馬跡。
蕭熠得知消息從外面趕回來,确認了死者的匪徒身份,然後安排姚南調出于曉玲的個人信息。一個小時後,于曉玲就從坊間傳聞的二奶小區“請”回了特別突擊隊。
馮晉骁親自審訊,得到的結果是:死者,也就是夜襲赫饒的匪徒頭目名為張征,于曉玲則是被他包養的情婦,至于張征的社交圈,他從事的職業,甚至是他姓名的真假,于曉玲一無所知。至于漢宮的那間房,是張征讓她預定的。
陸成遠顯然接受不了這個結果:“你作為張征的女人,對他的了解就這麽點?騙誰呢?!我告訴你,別以為一句‘不知道’就能了事。你男人犯下的事,你扛不起!”
于曉玲是那種典型的二奶姿态:“我還指望和他過一輩子嗎?了解他越多越危險的道理是他教我的。反正他按月給錢,我住豪宅,開跑車,零花一個月五萬,我管他是強盜,還是魔鬼。”
“好奢華的生活啊!”陸成遠當場就急眼了,“啪”地一掌拍在桌上:“他還沒死呢,你就這樣瞥清關系,看他醒了不砍你。”
于曉玲似乎并不害怕,“你們這是什麽地方,不是一般的派出所吧?能驚動你們,他犯下的案子不會太小,現在他人在你們手上,我還擔心他走得出監獄的門報複我嗎?況且,我說的那些,都是他一直以來灌輸我的。”
陸成遠還要發飙,被馮晉骁制止了:“二十四個小時之內我們不會放你走,所以,”他擡腕看表:“在接下來的二十三個小時裏你好好想一想,有什麽是應該告訴我們的。”
于曉玲以極不耐煩的态度說:“我知道的已經都說了,你們還要幹什麽?”
馮晉骁的神色不再是面對邢唐的隐忍,而是冷硬無情:“我們要幹什麽不是你能過問的,你幹什麽,卻在我們的管轄範圍。”他說着起身:“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後果截然不同,你想好。”
面對他冷凝的表情,于曉玲沉默。
出了審訊室,馮晉骁說:“對外公布張征重傷入院,昏迷中,對于曉玲實施二十四小時監控。”
留下活口才有可能引出幕後黑手,馮晉骁相信,那個人才是于曉玲真的情夫。至于張征,憑他的本事應該給不了于曉玲那麽奢侈的生活。傀儡而已。
蕭熠回到醫院時已臨近傍晚,經過赫饒的病房,他站在外面,聽見赫饒說:“你是患者,我有權知道自己的病情。邢政,是你說,還是我去問你們主任?”
面對自己,赫饒從來都是冷冷淡淡的,但像現在這樣帶着脾氣和怨氣的,蕭熠還是第一次見。看來,她猜到了手傷可能引發的後果,但沒有聽見醫生親口說,還抱有希望。
徐驕陽試圖蒙混過關:“他都說了要等一星期左右看恢複情況,你急什麽啊。”
“你別說話。”赫饒掀被下床,“我去問主任。”
徐驕陽上前攔:“你別亂動,腳還崴着呢。”
赫饒不聽,哪怕只是一只腳一只手是健康的,她依然固執地推開了徐驕陽。
邢政見狀只能說:“我哥也在想辦法,赫饒姐你別急……”
蕭熠在這時推門進來。
赫饒停下了動作,注視他的目光裏充滿了擔憂的詢問和點點滴滴的——希望。
此時,她身上穿着寬大的病號服,微卷的長發別在耳後,再加上臉色的蒼白,整個人顯得憔悴而嬌弱。這樣的她在蕭熠眼裏,不再是拒他于千裏的警官赫饒,只是一個脆弱的,需要被照顧和疼愛的女孩子。
蕭熠一步步走近,不顧肩傷,旁若無人地把她抱回病床上,然後坐在床邊:“子彈射穿了手筋,手術是成功的,但是,”握住赫饒的左手,那種冰涼的感覺幾乎讓他說不下去:“未必能恢複到和傷前一樣。”
無法恢複到和傷前一樣意味着什麽,赫饒瞬間就懂了。她怔怔地坐着,許久都沒有反應。
邢政最先看不下去了,他試圖安慰:“有術後恢複良好的病例,哪怕會有差別,也是微小的,所以赫饒姐,不是沒有希望。”
徐驕陽看着赫饒已經在醞釀眼淚的眼睛,把邢政拉出了病房。
馮晉骁走上前,把手按在赫饒肩膀上,微用力:“傷病是每一位特警隊員都會面臨的,師父相信,只要你努力做複健,不會有問題。”
蕭熠都以為赫饒的眼淚在下一秒就要掉下來,她卻硬生生地把淚逼回去,然後以微啞卻堅定地聲音說:“即便右手不能再射擊了,我還有左手。”
左胸口隐隐疼起來,蕭熠展手擁住她,抱緊:“我保證它可以恢複到和從前一樣。”我保證,讓你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