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Chapter 45養傷
一刻鐘後,在文修的勸說下,病房終于回歸安靜,喬母抱着丁丁在床頭默默垂淚,喬安在一旁默不作聲。而許沉光跟喬父站在醫院外面,喬父低頭猛抽煙,臉上有愧疚。許沉光則眉頭緊皺,不停的打電話,似乎在商量什麽要事。
只有文修最沉靜,他時而拿酒精給喬夏降溫,時而拿着胡蘿蔔汁一勺勺喂她,喬夏的體溫慢慢降到38度,雖然還沒有醒,但血壓之類的指數已回歸正常,文修這才松了一口氣。
一旁的丁丁突然捧了個面包過來,“老好人叔叔,都下午了,可你中午還沒吃飯呢!”
文修接過面包随便啃了幾口,“丁丁真乖。”
喬母感激地瞧着文修:“真是謝謝你了文院長。”默了默又道:“夏夏已經跟我坦白了你們的事,你們非親非故的,謝謝你這段時間一直照顧她。”
“坦白?”文修不解,“她坦白了什麽?”
“她說你們不是情侶關系,你是她請來幫忙的。”喬母嘆氣,面有遺憾之色,“哎,說的我心裏還難過了一會,文先生你人這麽好,真是可惜了,我們夏夏沒福氣啊。”
文修剛要接口,床上的喬夏哼唧了一聲,文修一瞧,高興地道:“夏夏你醒了?”
喬母也迅速圍過去,握住了喬夏的手,“夏夏,你別怕!媽媽在這裏,媽媽在這裏呀!”
喬夏睜眼打量四周,“這哪啊?媽,安安,你們怎麽來了?”她仰頭看看文修,“還有你老好人……”
喬母眼圈一紅,抱住喬夏又哭起來,“夏夏,媽媽都知道了……這些年,你吃了太多苦……”她抽噎個沒完,床尾的喬安見狀,趕緊遞紙巾過來。
喬夏給母親擦了擦淚,然後仰頭看看窗外的天,什麽也沒說,過了好久她問:“沉光呢?”
此話一出,正拿紙巾的喬安手一頓,不安地看向喬夏。喬母也不懂喬夏的意思,疑惑地瞧着她。
“安安,從小到大我沒求過你任何事,這是第一次。”喬夏望向喬安,“我不會對他怎麽樣,我就借半小時,只借半小時。”
喬安笑得勉強,“姐姐說什麽話,咱們倆是姐妹,談什麽借不借。”扭頭朝樓下喊:“沉光,你來一下,姐姐有事找你。”
許沉光進了病房,喬母一見他就來氣,不停的罵,喬夏拍拍喬母的手,向許沉光道:“許先生,請你幫我一個忙。”口氣半是悲傷,半是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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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沉光也不問是什麽,毫不猶豫的點頭,“好。”
半小時後,一行人出現在郊區的公墓裏。
此時夕陽漸下,晚霞映着落日,暈染出漸濃的暮色,晚風攜着夏末的涼意,片片落葉随風飄舞,有孤零零的飛鳥在空中盤旋不休,公墓裏顯出幾分悲涼與凄哀。
喬夏在其中一個墓前蹲下,玉白的小墓碑正中,是一張小姑娘的照片,大眼睛薄嘴唇,正彎眉笑着。喬夏摩挲着照片,向身畔許沉光一指,輕輕笑:“當當,媽媽帶爸爸來看你了,媽媽沒騙你吧,爸爸果然很帥對不對!”
許沉光俯下身去,緊瞅着墓碑上的照片,似要将照片上的小人兒烙刻進心裏去,“當當,爸爸來了,對不起。”
喬夏指着身後的喬母喬父,“哪,當當,是這外公外婆哦,還有小姨媽!”她将丁丁往墓前一推,“哥哥在這裏哦!哥哥很想你哦!”
“當當……嗚嗚……”丁丁忍不住哭起來,他一哭,喬母也跟着哭,抱着墓碑喊道:“我可憐的外孫女……你長到三四歲我還沒見過一面哪……”
一旁的喬安趕緊拿紙巾給她,身後喬父站了半晌,終于轉過身去,似乎在悄悄抹眼睛。
倒是喬夏最冷靜,給丁丁擦完了眼淚又給喬母擦,“不要哭了,當當不喜歡別人哭,就喜歡看我笑。”她說着沖墓碑露出大笑,“是吧,當當。”
她一笑後,湊過臉去,緩緩地、鄭重地、虔誠地,在墓碑照片上印下一吻,仿佛是對着聖經起誓的誓言:“當當,媽媽愛你!永遠,永遠!”
斜陽徹底滑下,喬夏張開雙臂,緊緊擁住墓碑,燦爛的笑意裏含着淚光,被幽涼的風吹散在無邊暮色中。
……
衆人是第二天回到的z市。
大概是這些年的傷心積累太多,喬夏回z市後便一病不起,在醫院住了好些日子。
文修知道,這是心傷,便給喬夏安排了最好的病房,讓她慢慢休養。
喬母如今就住在了醫院,每天照顧喬夏跟老父親,喬父來看過幾次,喬母就沒給他好臉色過,連房門都不開。喬父吃了幾次閉門羹,只得托喬安做說客,喬安隔着門輕聲細語的勸她母親,“媽媽,我知道姐姐的事您生爸爸的氣,可當年您為姐姐跟爸爸分居了兩年,也算是懲罰了他。再說,我們喬家在z市裏也算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圈子裏的人都關注着在,如今你把爸爸關在外面,叫別人看了還不知道該怎麽笑話呢。”
喬母思量再三,最終開了門。
除了喬父之外,另一個人更加積極——許沉光一天之中最少早中晚要來個三四趟,喬母這回連旁人的勸阻都顧不得了,逮到許沉光就罵,恨不得把喬夏受的苦全推到他一個人身上去。但無論她罵得如何過分,許沉光始終一聲不吭,喬母罵着罵着也就沒什麽意思了,最後變成了冷眼旁觀。反正許沉光與喬安分手的事已成定局,而且他還是孩子的父親,她沒有權利幹涉許沉光來看孩子。
許沉光雖然來得勤,喬夏卻不怎麽待見他,趕了對方好多遍都無效後,喬夏幹脆采取視而不見的态度,任由許沉光在椅子上靜靜坐着,只當他是空氣。
至于文修,每天來的次數更多。不為別的,因為他是喬夏的主治大夫——喬夏的病情他沒讓任何人插手,打針配藥包括一日三餐飲食他都親力親為。喬母自然是樂見其成,有院長親自照顧女兒的病情,她巴不得文修一天來幾十次。
偶爾文修來的時候許沉光也在場,兩個男人之間便反應微妙。許沉光陪着丁丁玩玩具,眼光時不時向文修掠去,而文修給喬夏打針換藥,卻留意喬夏有沒有分心去看許沉光。他觀察了幾次,有一次發現喬夏的眼神果然瞟了兩次,心裏登時酸酸的,手裏的針頭哧溜一歪,要紮入靜脈的針尖瞬間紮入了動脈內,痛得喬夏一聲大喊:“老好人你謀殺啊!”
殷紅的血珠子順着針尖往外冒,文修趕緊給喬夏止血,見她痛得眉頭都皺起來,文修迅速轉移她的注意力,“明早想吃什麽?”
喬夏的注意力果然轉移,“我想吃牛肉面。”
文修搖頭,“換其他的成嗎?生病忌辛辣。”
“那雞湯粉絲。”
“雞肉是發物,不能吃。我還是給你買小米粥配谷物麥片吧。”
喬夏耷拉着腦袋,“我已經連續吃了五天了……”忽地雙眸一亮,“我想吃老陳記的水晶蒸餃!”
喬母在一旁哄道:“夏夏,老陳記在隔壁的y市,開車就得要三個小時,怎麽給你買嘛!等病好了讓老張開車送我們去行不行?”
喬夏怏怏地躺下了。
……
夜裏,文修去查喬夏的房。喬母帶着丁丁去外公的病房照顧了,房裏只剩喬夏一人。
見文修來,喬夏自覺的把溫度計塞進了腋下,過了會文修拿來一看,“36度7,還好。”說着遞過去兩片藥,“快吃吧,吃了好好睡覺。”
喬夏乖乖把藥吃了,見文修坐在她床頭旁一直瞅着自己,便問:“你怎麽了,還有事嗎?”
“沒事。”文修搖頭,他就是想在她身邊坐一會,哪怕什麽也不做。
“哦。”喬夏也沒催他走,翻個身繼續玩手中的平板,文修見她在刷淘寶,便湊過頭去看,“你想買什麽嗎?”
喬夏摸摸自己的臉,“沒有擦臉的香香了,媽媽給我買的那種我用了過敏。現在住院,我又不方便自己去商場挑。”
文修哦了一聲,安靜地看着她在平板上點來點去。喬夏玩了一會,忽地想起一件事,擡頭問:“你不是不理我了嗎?”
文修想起上次指責喬夏的話,登時無地自容,“我……我誤……”
那個會字還沒說出口,喬夏迅速接了口,“老好人,我開始是利用你。因為我跟許沉光的事太過尴尬,我怕家裏介意,只得帶個男伴回去讓他們釋然,那天本來是約了一個同學幫忙的,但同學突然有急事去不了,我就只能臨時找人頂包,剛巧就遇到了你……雖然第一次見面我有點那什麽,但你送了我項鏈以後,我就把你當朋友了……”
“離開家後,我再也沒有收到別人送的生日禮物,那天我真的很感動。”她看向文修,杏眼裏波光閃爍,手在枕頭下一摸,掏出個盒子來,“我把項鏈贖回來了,我不會再把它當掉。”
文修默了默,他已經知道喬夏當項鏈的原委,張小佳都告訴他了,他問:“因為要贖項鏈,才去那個比基尼秀嗎?”
喬夏沒承認也沒否認,反而擡起下巴得意一笑:“怎麽樣?我穿比基尼漂亮吧?是不是身材超火辣,瞅一眼就想流鼻血?”
文修噎住。他知道,喬夏懂他的歉疚,她插科打诨的玩笑,無非是想減輕他的內疚而已。她從未生過他的氣,相反,她用她獨特的方式一筆帶過他給的傷害。
——其實喬夏才是最大度的人。那看似堅硬彪悍的外在之下,藏着一顆柔軟而寬宥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