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 他沒有馬上推開她，似乎也有些怔怔的。蒼白的臉上泛起一抹異樣的紅暈。由于距離極近，林筠可以感受到他略微急促的呼吸，不知是她自己緊張過度臉紅心跳還是怎的，那溫度似乎有些熾熱。

林筠覺得有點不對勁。她退開一步握住他的手，心裏一驚，“你的手好熱，你是不是還在發燒？”

黎深輕咳一聲別過頭，似乎有些尴尬：“我沒事。”

林筠幫他把濕重的西裝外套脫掉，說：“你快去洗澡吧，洗完早點吃藥休息。真是的，要工作不要命。”看他平常工作那個勢頭，再看看他這副疲憊病弱的樣子，林筠猜到他在英國肯定天天加班加點不休息，才把自己弄成這樣。男人啊，真是搞不懂的生物，都把工作當老婆。

“不，你先洗。”黎深說。

倒不是只有一間浴室。浴室樓上樓下都有，只是林筠覺得電熱水器不常用還整天開着浪費電不環保，因此白天都關着。現在臨時去開，如果兩人同時洗，可能熱水不夠。

“當然是病人先洗，你快去啦。”

“我只是有一點低燒。”

黎深又看她一眼，視線卻有點低，然後又馬上看向別處，表情有點什麽事情很難辦的樣子，“還是你先洗吧。”

林筠也覺得哪裏有點不對。不過即使再争下去，大概她也沒本事拗得過黎深，遂放棄。只好盡量手腳快一些。結果跑到浴室一照鏡子，她立時瞪大了眼睛，窘得直想撞碎鏡子同歸于盡。

肩上、胸前的衣服都濕透了，薄薄的貼在身上。外面水霧夜色迷蒙應該還看不清楚，室內燈光明亮，簡直一覽無遺，淺色的內衣輪廓清晰可見。黎深同樣不可能看不到。

一直覺得，歐美人那樣特意穿個低胸露背裝是美豔誘惑的，但夏天一些女性穿得很薄還不注意，裏面花紋誇張的深色內衣透出來，就會顯得很低俗。所以林筠一般都會注意穿質地較厚而不透的衣服。可此時的自己，這既視感簡直比站在路邊的風俗女子還不如。估計黎深是實在看不下去了，才打發她快點去洗澡換衣服。

人生真是悲催。

坐在床上基本把頭發擦幹，林筠突然覺得肚子裏有點空空的。剛才晚飯只随便吃了一點。離睡覺還有一會兒，她在吊帶睡裙外披了件薄外套，打算去廚房找點東西吃。

打開房門，卻見黎深背對着她站在走廊裏，手肘支着欄杆。聽到開門聲，他有些猝不及防地轉過身來。

沒有想到會遇到他。平時這個時候，他都在書房工作。

“你……有什麽事嗎？”林筠疑惑地說。

“我能進去說麽？”

“當然。”林筠有點窘，這本來就是他們倆的房間，他這麽客氣幹啥。好吧，大概他只把她當成個客人，習慣性地想保持距離。

林筠趕緊讓出條道讓他進去，接着自己坐到床邊，想盡量顯得自然一點。沒辦法，她一跟他獨處，就不自覺地緊張。

黎深卻只是站着。他沉吟了一下，說：“你剛才，為什麽那麽問我？”

“什麽？”

“你問我有沒有交過女朋友。”

汗，他問的是這個，他怎麽還記得這個？學霸都那麽難糊弄麽。

“呵呵呵……”林筠幹笑着，“我就是好奇一下，沒別的意思……”

他走近一步。

這個位置……林筠迅速低頭瞄了一眼。她今天換的是件V領吊帶，外套只遮着肩，完全遮不到胸。黎深在她面前，還是居高臨下的角度，必然很容易看到。

雖然不是很有料，林筠還是下意識攏了攏外套。她其實特別想把紐扣全扣起來。除了喝醉的那次，她從未在男生面前穿得那麽随意過，尤其還是在喜歡的人面前。

“如果沒別的意思，不要說這種話，也不要下大雨還等我一整天，我會誤會。”

他的語氣平平聽不出情緒。林筠剛開始想會誤會什麽，黎深又走近一步，俯身垂下頭，嘴唇靠上她的。

這簡直是晴天霹靂。

他在吻她。他他他、他在吻她？！

腦中一片空白，林筠呆愣得全身沒有任何反應，連這種時刻要自覺閉眼都忘了。

黎深還在托着她後腦，輾轉輕柔地親吻她的唇。她一點反應也沒有，當然也忘了要張開嘴唇。

似乎對她僵硬着的狀态有些沒辦法，黎深短暫地松開唇瓣。

她轉了轉眼珠，終于回過神，震驚地對上他的目光。下一秒，男人低下頭，又覆上了她的唇。

這次，親吻持續了許久。當她試探着輕啓雙唇時，男人的舌很快輕輕滑入她口中。他謹慎而輕柔地纏繞住她的舌尖，仿佛有什麽東西甜膩得似要化開，令人暈眩。

鼻間淡淡的清新的屬于他的氣息，讓她确定吻着她的這個男人是黎深，幾乎緊貼着她臉頰的，是他蒼白俊俏的臉和英挺秀氣的鼻梁。

房間裏靜悄悄的。只有細碎的雨聲接連不斷，似一段靜谧而憂傷的旋律。

他再次離開她的唇瓣時，她只顧着喘息，腦子裏一團漿糊一樣，也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在幹什麽。

他注視着她，眼角有一點濕潤，喘息也比平時稍稍粗重了些。雖然他表情沒什麽變化，但身為一個妹子，林筠這時候也隐隐意識到他下一步大概要幹啥。

“可以麽？”他的聲音基本沒什麽異常，冷靜鎮定，只是呼出的氣息卻略有些灼熱。

可可可、當然可以，林筠心裏這麽說，嘴上卻緊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又問了一遍，“可以麽？”

林筠勉力鎮定了一下，才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他立刻又吻住了她。一邊吻，一邊迅速脫掉了自己的上衣，而到脫她的衣服時，卻輕柔而緩慢。

上次喝醉了，她對過程幾乎沒一點印象。此刻清醒着在這明亮的房間裏做這種事，顯然超出她接受範圍之外。一時間，手腳都不知該往哪裏放，眼睛也不知該看向何處——占據她大部分視野的，是黎深赤果的起伏的胸膛和腰腹。

被他一路細致地從脖頸吻到肚臍，林筠暈眩發熱的大腦居然還有一絲清明，驚異地想着：一向純淨淡然的黎深在床上竟然那麽……性感。

他的動作不急不躁，很有節制，只是那逐漸急促的喘息裏，暗含了幾分難耐的情慾。那情慾被克制着，卻反而充滿了誘惑。

聽到他拉開褲子拉鏈的聲音，林筠感覺自己臉紅得像被火烤着一樣。

但他并沒有馬上做什麽，而是繼續溫柔地愛撫親吻，仿佛在等着她慢慢放松僵硬的身體。

一縷夾雜着水汽的夜風從未關緊的窗戶裏飄進來，白色的簾子輕盈拂動。似有某種濃烈的甜蜜的氤氲的芬芳，揉碎進了空氣，又悄無蹤跡。雨聲卻憂傷哀婉，靜靜流淌在房間裏。

……她甚至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又有些緊張過度，心裏竟微妙地生出一股壯士斷腕的豪情來。她想，她臉上的表情大概也是決然而壯烈的。

然而這豪情并沒有持續多久。

……她突然一個激靈，這些天逐漸淡忘的一件事猛然竄入腦海。

“等等！”第一反應就是打開男人的手，往後縮了些。

他疑惑地看着她。

林筠仍小聲喘着氣，眼神驚疑不定。她沒想好怎麽跟他解釋。雖然其實也沒什麽好解釋，不就是跟別人上過床，這年頭結婚的時候不是處的也多了去了。可是她明明只喜歡他，她沒有喜歡過別人，她想讓他知道……

但是不管怎樣，他會不介意她已然不清白的身體麽？他連潔癖都有一點，又是這樣的天之驕子，她現在的身體在他面前，簡直有種過期食品以次充好欺騙他的錯覺。

這些事情結婚那天反複想過，也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但這些天她覺得他或多或少大概對自己有點意思，也逐漸忘了那回事，并且完全沒有想到他今天會突然過來。到這地步才忽然想起來，就像臨時當頭一棒，心裏又是亂又是害怕。

不，她剛才不該反應那麽大的。就當沒這回事。都是成年人，等完事了他發現沒落紅，大家也就心知肚明怎麽回事。就算他憤怒了，嫌棄了，又或者默默放在心裏，那也沒什麽辦法。總有這一天。

可現在她那麽激烈地打斷他，當然必須得說點什麽。心虛地扯住被子蓋住身體，林筠卻實在說不出口。

黎深看她膽怯地遲遲不說話，似乎有些了然，語氣冷淡了幾分，“不想做了，是麽。”

林筠很想說不是，但最終只能艱澀地道：“對不起，我……我還沒準備好。”

知道這樣能拖一天是一天的做法很蠢，可她實在很怕看到他知道後，輕視的眼神。又或者，更為……她無法想象的後果。

他沒有多做糾纏，馬上撐着身子坐起來。半晌，輕笑一聲，仿佛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似的。

“沒關系。”他的眸色黯淡。

看着他轉過身坐在床沿穿好衣褲，她心裏難過極了。他的臉色本來就不怎麽好，剛才那一點情動的微紅，也早已褪得幹幹淨淨，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難得他有這個意思，她居然還拒絕掉。明天開始，大概他們又會繼續那種比普通朋友更疏遠一點的陌生的關系。

等已經伸出手，林筠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

本欲起身離開的男人，轉過頭，有些愕然地看着她輕輕拽住的襯衫一角。

“你……留下來睡吧。”她的聲音小而艱難。

他看着她，眼神複雜。

她不好意思地一點一點松開手。

就在她以為他要走的時候，他深吸一口氣，說：“我去喝點水。”

黎深去喝水去了好久。聽着沙沙的雨聲，她都快睡着了。模模糊糊地想，難道廚房沒水了，他重新燒了一壺，又等晾涼了才喝的？再後來，她想，他大概不會來了。卻在即将睡着的前一刻，感覺有人掀開被子，躺到了她身邊。

下一秒，抵不住困意，她沉沉墜入夢鄉。

這一晚有些不真實。沉睡中，她覺得自己做了好多夢，有驚險的，有喜悅的，有悲傷的……前一晚這些不可思議的事，大概也是夢的一部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