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 終于在一個寒冷的冬夜，日益加重的不安讓林筠在開着暖氣的室內，都感到刺骨的寒意。
今天是元旦。
可以想象市區有多熱鬧。處處張燈結彩，人們與朋友、戀人、家人共同歡慶節日，并期待着即将到來的春節假期。
蔡嬸都回家過節去了。
空空蕩蕩的別墅裏，只有她一人。
她所看到的、聞到的、感受到的，只有郊區格外深沉寂靜的夜和潮濕冰冷的空氣。
很怕他就此不再回來。
很怕他留她在這裏，永遠只有她一個人。
想要等到他。哪怕只是看一眼。
只要看到他回來就好。
林筠關掉了所有暖氣。空氣逐漸冰涼，而大腦逐漸清醒。
她縮手縮腳地坐在客廳沙發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團，找了本懸疑刺激的科幻小說看。
看到最後男主死裏逃生與女主相遇時，她突然又好想好想他。
時針指向兩點半時，她聽到鑰匙□□鎖孔的聲音。
立即扔了書和被子，什麽也沒想地快步走到玄關。
一把抱住了剛進門的男人。
黎深身體一僵，鑰匙掉在了地上。
有些站不穩地一手扶住了牆壁。
林筠臉頰挨着他肩膀，可以聞到他身上冰冷的寒氣，和濃重的酒氣。
……他喝酒了？
下一秒，他推開她，跌跌撞撞地跑向浴室。
她從沒見過一個人吐得那麽厲害，幾近虛脫。
哪怕她孕吐那會兒，和他此刻比起來，也簡直就像咳嗽了兩下。
他一手緊緊捂着胃部，冷汗從額角滑下，似乎除了嘔吐的難受，更承受着某種劇烈的痛楚。撐着地面的手掌可以看到明顯的顫抖。
他吐出來的基本都是清水，或者……可能是酒。
臉上白得一絲血色也沒有。
吐完了，仍一手捂着胃部，一手扶着矮櫃，幾次都沒站起來。
林筠沒什麽照顧酒醉的人的經驗，當然更多的是被吓着了，一時不知該怎麽辦。
倒……倒水？對對，好像熱茶可以解酒。她連忙跑到廚房，手忙攪亂地泡了杯熱茶，又用些冷開水兌了，再急急端過來。
黎深站在洗手臺前，正用涼水沖臉漱口。水流過大，濺濕了頭發和衣服，更顯狼狽。但他似乎也不在乎。
林筠把茶杯放在洗手臺上，說：“喝點熱水吧。”
他一把關掉水龍頭，轉頭看着她。
動作神情仍很鎮定。
但從渾濁的瞳孔和有些呆滞的眼神看來，明顯一點也不清醒。
不喝水？那下一步該幹啥……
哦，對，換衣服。
她又去卧室找了套幹淨衣服來。正伸手要幫他把外套脫下來，卻被他一把甩開了手。
看她忙裏忙外的樣子，他輕笑一聲，有些嘲諷的，“你不用這樣，我也不會不資助林氏……不用故意來讨好我。我說了，除非你要離婚，否則我……唔……”
他突然眉頭一皺，痛得彎下了腰，按着洗手臺邊緣的修長手指用力到發白。
“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他也不說話，只垂着頭強忍痛楚。
林筠又急又心疼，眼淚都要掉下來，“我扶你過去躺會兒……”
把他一條手臂搭在肩上，才發現他身體軟得幾乎脫力，剛才大約站着也十分勉強。
好不容易半背半扶地把他弄到卧室，林筠又幫他把外套拖了，正準備解襯衫扣子，忽然，他的手機不适時地響起。
此時，他斜靠在床頭，眼睛半睜半閉，似乎比剛才更不清醒。濃密的睫毛微顫，呼吸短促，眉頭緊蹙，大約仍痛得厲害，動一下都困難。
林筠便從他外套口袋裏取出手機。
上面顯示的名字是黎郁芝。
想起來，這好像是他堂姐的名字。
剛一接起，那邊近似咆哮的聲音就把她耳膜差點震麻。
“黎深你在幹什麽啊？！為什麽把那麽多項目放一起做，你想過勞而死麽！要不是這邊項目會上銷售提出來客戶需求過大有點跟不上，我都不知道你最近做了這麽多！好幾個都是你參與主要研發的吧？”
她顯然氣急了，都沒有注意到這邊已經淩晨三點多。
“賺錢也不是你這麽賺的啊！集團發展這麽好，你這麽拼幹什麽？！你吃得消我們也吃不消啊！”
好不容易等她喘了口氣，林筠小心翼翼地插道：“姐，那個，他喝醉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喝……你說什麽？他喝醉了？！”
“是啊……”
黎郁芝立馬又怒了，“有沒有搞錯！你怎麽能讓他喝醉？他胃對酒精特別敏感，稍微多喝點就不舒服，你還讓他喝醉？！你怎麽照顧他的！……”
“我不知道……”林筠慌了，“那怎麽辦，他平時吃什麽藥，我去幫他買！還是要直接送醫院？”一時急切，也忘了半夜三更哪裏有地方去買藥。
“不，你去你們家醫藥箱裏找找，應該有胃藥或止痛藥之類……”
“等等，止痛藥多吃不好，他自己找罪受就讓他受着吧。你找找有沒有胃藥，他平時吃那個xxxx，綠色盒子的……”
最終在堂姐指導下，林筠把醫藥箱裏的藥全翻了個遍，終于找到合适的藥，喂他喝水服下。
“你幫我照顧好他，明天讓他給我回個電話，我要問問他項目上的事。”
“好。”
“對了，他為什麽喝酒？他一向很少喝的啊，是應酬嗎？”
想了想又說：“但現在只要他不願意，沒人能逼他喝啊，有幾個敢勸他喝酒的？還是發生了什麽事？”
“沒有啊……”林筠有些心虛地說。
“算了，我明天自己問他。你也累了，快去休息吧。”
“嗯，好。”
挂了電話，又幫黎深收拾整理一番，天都已經快亮了。
回到房間，林筠幾乎一躺到床上就睡着了。
醒來已是中午。
林筠四下轉了轉，早就不見男人的蹤影。
他昨天看上去狀态那麽差……
擔憂之下，她打電話給秦秘書。
那邊一如往常尊敬有禮的女聲：“林小姐，有什麽事嗎？”
“黎先生今天什麽時候上班的？”
“和平時一樣啊。”
“那他……看上去有什麽不妥嗎？”
秦秘書疑惑道：“沒什麽不妥啊，挺正常的。要說臉色，是有一點不好，可能最近有點忙吧，應該沒事，剛才會議上還做了個很精彩的報告呢。”
林筠想了一會兒，問：“最近公司裏項目很多很繁忙嗎？”
“是啊。”
“是出了什麽問題？”
“哦不是，”說到這個，秦秘書也很費解，“公司發展很好，各方面都順利。我也很奇怪，黎先生最近安排這麽多項目，合同也簽了好幾個，其實沒有必要。他這樣會把自己弄得很累……”
想到某種可能，林筠遲疑了一下，說：“你大概知道，林氏集團之前出了一些事，可能有些債務或資金流動的問題，會不會是……”
“哦不，”秦秘書笑了笑，“這個您不用擔心，不是這方面問題。具體我不是很清楚，但跟黎家合作以後，林氏的産業都在逐步恢複，平穩發展，黎家也不會因為這一點問題而有什麽困難。放心，黎先生都處理得很好。”
也不是這個原因，那究竟是……
不是不知道他不想見到她，但就算為了躲她，也不用把自己搞得那麽累啊……
“黎先生每天都忙到很晚才下班？”
一個妻子要問丈夫的秘書才能知道這些事，好像不妥。但她也管不了這些了。
秦秘書說：“是有些晚，大概七八點吧，有時十點多。”比起前一陣五點左右就回家是晚了不少，但回想以前，這也算是常态。
“哦，這樣啊……你跟他說昨天他堂姐打電話找他，讓他打個電話過去。其他沒什麽事了。”
“好的。”
林筠納悶了。
她已經很久沒見他十二點以前回來了。
他開車回來半小時都不用，那他是去哪裏了？
難不成……是有外遇？
懷着忐忑的心情，當晚林筠又勉強堅持着等到他回來。
沒想到，情況和昨晚幾乎一模一樣。
看到他痛苦嘔吐的樣子，林筠震驚地呆站在浴室門口。
他明知道喝醉了會那麽難受，還去喝？
他不會每晚都這樣吧？
“為什麽這樣對自己？”林筠難過地看着他。
他躺在床上，比昨天醉得更厲害，眼神迷離，仿佛聽不懂她說的話。
“你等我幹什麽？”
“我……你不要再喝酒了，這樣下去不行的。”
他冷淡地，“我喝不喝，關你什麽事……”
林筠一噎，咬牙說：“你是不是不想看見我？”
“是。”
他居然想也不想就回答了。
林筠張了張口，再也說不出什麽。
而床上虛弱的男人已阖上眼側過頭，不知是多看她一眼都不願，還是太過疲憊，已逐漸睡去……
白天，他因為太忙，根本沒時間見她。晚上，林筠也無法跟他清楚地說上幾句話。想着是否自己回家他看不見會好一些，又實在放心不下。
她肚子已有五六個月，晚上天天熬夜，很快就有些支撐不了。恰巧這時，出現了一位救星。
傍晚時分，黎深有些精神不濟，喝到第三杯咖啡時，來了位不速之客。
辦公室門被毫無預兆地推開。
男人斜倚着門框，上下打量他一下，輕佻地笑笑，“阿深，好久不見。想我了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