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 肖玉澤作為歐洲區的副總,秦秘書自然是認得的。只是第一次見到真人,還比照片上更年輕潇灑幾分,她當時就愣了愣。還沒來得及打個招呼,就見他自顧自進了老板辦公室。

他的頭發是淺咖色,微卷,穿着一身白衣白褲,脖子上圍了條深灰色長圍巾,堪稱暖男典範。

黎深看見他,略有些訝異,問:“你怎麽來了?”

“你姐叫我來的。”他跨着長腿幾步走近,細細看着黎深,啧啧嘆道,“你姐說得沒錯。看你這憔悴的小臉蛋兒,簡直是我見猶憐。你姐勸不動你,就指派我來喽。”

黎深低頭繼續看文件,“那是她多事。”

就知道他會是這反應,肖玉澤搖頭嘆了口氣。

他與黎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兼知己,小時候幾乎形影不離。

由于母親是蘇格蘭人,因而是中英混血,五官輪廓十分立體,皮膚又白,跟黎深這種級別的帥哥站一起,也分毫不遜色。

他們兩人無論誰走在校園裏,都能引得周圍女生陣陣尖叫。

不過當兩人并肩一起走過時,那尖叫聲就有些不同的意味了。

曾經為了争他們兩個誰攻誰受的問題,女生們甚至私下裏舉行了好幾場辯論會,然而最終無果。

肖玉澤女友從未斷過,但黎深是看似溫柔實則很有距離感的性格,幾乎不近女色。于是校園裏流傳了越來越多的版本,關于一個男人因某種苦衷故意疏遠戀人而另一個癡心不改始終如一的感人故事。

可惜,高中上到一半,肖玉澤就被家裏送出國。這些纏綿悱恻虐戀情深的故事,也只得無疾而終。

“聽說你去喝酒了?”

肖玉澤把玩着桌上一支鋼筆,很是輕松地說。

“讓我想想,上次你喝醉是什麽時候?是高考填志願的時候吧?你爸非要你報金融管理,你不肯,就跑去喝酒,結果喝了一晚你爸就看不下去心軟了。你這招真他媽靈驗……”他對此一直深感嘆服。

“這次喝多久了?”

黎深沒理他。

肖玉澤露出費解的表情,說:“聽說你連喝了很多天了啊。這女人我是打心底佩服,她心是石頭做的嗎?這樣都不心軟。”

也不知是從哪兒聽說的,但他從小號稱黎深肚子裏的蛔蟲,這點打聽消息的本事,我們是要相信的。

黎深冷冷地說:“我只是覺得,喝醉了好過些。”

好過些?想起他喝醉了吐到快暈過去的樣子,肖玉澤實在無法理解哪裏好過了。

過了會兒,黎深問他:“你怎麽知道是為了女人?”

肖玉澤笑了笑,道:“為情所困的少年啊~你風華正茂事業有成父母健在家境良好,不為女人,難道為了男人?”

黎深白他一眼,覺得根本不該問他。

肖玉澤找了張椅子,悠閑地坐下,“說吧,到底怎麽回事?”

黎深從來不是個需要一本正經端坐着,把老師所講的一字不漏聽進去記下來的乖乖牌。

更多時候,他會在下面把課後作業做了,再搞幾道模拟卷壓軸題比劃比劃,又或者看看大學教材,國家地理,推理小說什麽的。

偶爾,轉轉筆,發發呆。

那個下午,陽光很好。

溫暖又不灼熱。

讓人有些昏昏欲睡。

教室外是一塊小型籃球場。籃球場邊,有幾顆幾十年樹齡的銀杏和紅楓,銀杏樹幹上的裂紋,仿佛比百歲老人的皮膚更顯滄桑。後面的兩棟舊校舍,據說年代比這幾棵古樹還久遠。

雲臺高中作為一所優質的私立高中,自然有的是銀子蓋各種高大上的教學樓。不過,舊校舍有舊校舍存在的意義。學校寧可內部全面翻新,也要保留當年建築的外觀樣貌。從事教育的人,多少有些懷舊思想,當然,也是為了彰顯一些百年老校的風采。

每次進行一些籃球比賽時,男生們在操場上揮汗如雨,女生們有的站在樹下吶喊助威,有的坐着聊天乘涼。藍天白雲青瓦紅葉,很有些文藝的學院氣息。

文藝歸文藝,每年分到包幹區在這塊小籃球場和舊校舍的班級,都打掃得欲哭無淚。罪魁禍首就是那幾棵枝繁葉茂的古樹。

一到秋天,各色落葉便為樹下地面鋪上了一層瑰麗厚重的地毯。花壇裏,長凳下,甚至籃球場上,到處是金黃的銀杏葉和深紅的楓葉。

從窗戶望出去,有幾個提着掃帚簸箕的男生女生,正恹恹欲睡地掃着地。

大概是包幹區沒掃幹淨,被扣了分,于是在自習課或活動課上,被老師緊急叫過來打掃衛生之類。

色彩紛呈的落葉被秋風卷到臺階邊,像是調皮地跳着舞的精靈。

背對着這裏的一個女生,高高地紮着馬尾,發色有些微黃。

寬大的運動服式校服,松松搭在她身上,更顯得她纖瘦嬌弱。握着掃把的手都隐沒在長長大大的袖子裏。

一片楓葉落在她頭頂。

身旁另一個女生見了,笑着說:“你頭上有片葉子。”伸手要幫她取下來。

她轉過頭來。

烏黑的眼眸亮晶晶的。

“什麽時候才能風水輪流轉,讓別的班掃這塊破地方啊。”

邊上的女生無精打采地打着哈欠,有一下沒一下地動着掃帚。

就連男生們也無心打掃。不知怎麽的,在一旁拿着掃帚打起架來了。

紮馬尾的女生卻掃得挺賣力。

一邊掃,一邊和另一女生談笑,似乎一點也不覺得累。

她的發絲細密柔軟,垂順如流水,發尾正好落至頸間。

金色的陽光斜斜落在有些剝落的陳舊牆面上,落在臺階下厚厚的枯葉上,落在她的頭頂,她的臉頰。

淺淺的笑容,讓黎深有一瞬間的晃神。

“林筠!周老師叫你去一下。”一個女生從遠處小跑過來,喘着氣說。

正掃着地的女生聞言擡起頭,應了一聲,把掃帚給了別人,走遠了。

好像在哪裏聽過這名字。

黎深思索一陣,想起小時候某次飯局上,父親指着某一桌一個小女孩,對他說:“那是林氏集團的千金,林筠。”

對比着遙遠記憶裏的模糊樣貌,想了想,大概是她。

基本沒什麽印象。

要不是剛才聽到,他早就不記得這名字。

連她父親林卓遠,對黎家來說,也只是個不輕不重一般般的商人,很少注意到。

但這女孩,倒與他平時見到的那些千金小姐不太一樣。雖然看她柔弱白嫩的樣子,應該跟別家小姐一樣從小嬌生慣養,卻并沒有她們的那股嬌氣。清新自然的樣子,跟那些姑娘們很不相同。

就聽了那麽一次,那天之後,他竟然就沒忘記過這名字,也記住了她的樣貌。

她也沒生得傾國傾城、驚才絕豔,一般清秀而已。

偶爾那日陽光下她的笑容在他腦中一閃而過時,黎深有些莫名。

而且,這女孩子,為什麽總在他面前出現?隔個一年半載的,就能看見她一次。

基本都是一些父親帶他交際的飯局上。

不曉得為什麽,好像還有些躲着他。

他也沒有細究。就是看見她時,總不自覺地為這些莫名的思緒,有一點煩惱。

所以說,雖然黎深對事物總是很敏銳,但在這方面,有點後知後覺。

也不想想每年在他身邊晃悠的女孩有多少,為什麽他偶爾見到她一下,居然還能記住她。

直到父親逼他結婚,拿着一疊照片給他選,而在那一堆莺莺燕燕中,他看見她,心中一動時,才有那麽一點回過味來。

他那時也沒細想,只覺得要選的話,就這女孩子吧。其他人就算了。

那天,他去“Fascinating Stories”自然是去跟人談生意的。黎赫則是去純happy,順便一起而已。

他們一進門就分道揚镳。

生意談到一半,他無意間撇到黎赫在吧臺前摟住了一個女孩子。

她看他的眼神很癡迷。

黎赫勾下頭吻她時,她沒有半點推拒,還主動擡手摟住他脖子迎合他。

一直看到黎赫招來侍應生要了房卡,懷抱着她進了電梯,對面的客戶連叫了他好幾聲,他才回過神來。

他不知道他們是這種關系。

這幾年他在英國工作,黎赫在同一個城市某高校深造。挂個名而已,實際就是不學無術吃喝玩樂。

那天在洗手間聽到她說“喜歡的人在英國”,沒有想到竟是他哥。

那時他并不清楚自己喜歡她有幾分。

或許也并沒有多少。

至少知道他們的關系後,他第一反應不是吃醋,反而是有點愧疚。

即使他事先并不知情,但這種間接的類似“棒打鴛鴦”的結果,讓他有些為難……

只是他清楚他哥的性情。

她要跟他哥過,實在不如跟他。

那就讓她自己選吧。

他跟父親說,他并不是一定要她,不要勉強她。

黎總當然同意。本來,林氏也不是最好的選擇。

不想,她竟然答應了。

到底是她主動答應,還是家裏的意思,他不得而知。只聽說,她并沒有什麽強烈的反抗。

但黎深的心情并不好。

那晚她摟着黎赫親吻的畫面,一次次在他腦海裏浮現。

模糊地意識到,除了愧疚之外,他心裏大概是還有點別的什麽……

這一點別的什麽,讓他根本無心見她,直接把自己丢到了國外。

直到結婚那天,她的回避、膽怯,以及時不時注視他的目光,把他的心弄得更亂。

從小長到大,他都沒這麽煩躁過。

他很介意。

介意她喜歡別人,介意她到底在想什麽,介意到看到她躲閃的眼神就心情郁卒,以至于下意識多喝了點,拖到很晚才回去。

而那一晚他解了個扣子她就緊張得跟什麽似的,讓他徹底明白,她對他,有多麽畏懼和抵觸。

他想,他跟她,或許只能這樣了。

後面的情況,就有點糟糕。

情況很快超出他的控制。

是半個月,還是短短幾天?

總之他深感不妙地發覺的時候,已經完全……

對她無法抗拒。

當然,以上這一大段他都沒有說。只簡短地道:“她不喜歡我,她喜歡別人。”

肖玉澤點點頭,又狐疑道:“那她肚子怎麽搞大的?”

看黎深不說話,他忽然倒抽一口氣:“你強上了人家?!……我明白了,你強上了人家,所以她更不喜歡你了。”

“……”黎深面無表情,“我沒有。”

“別不承認了~”肖玉澤對自己的推測深信不疑。他深表同情地看着黎深,“雖說吧,你這強上了,居然還沒有征服她,是有點失敗……”

話是這麽說,但肚子裏,他再次覺得這妹子是個奇葩。

會拒絕黎深的女人,他還真沒見過。

肖玉澤苦口婆心地開導好基友:“阿深啊,說實話,以你的條件,外面想要被你強上的女人都可以排長隊了,你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

“……說了我沒——”

“上了就上了,你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時光也不會倒流,那鐵石心腸的女人也不見得回心轉意。還是看開點吧,兄弟~”

黎深覺得本就像壓了一堆亂石的頭腦更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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