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 “我新交了一個男朋友。”
“……”
這麽熱的天,鄭靜居然約她來吃水煮魚,還是這種沒營養的消息開頭。但想來這妹子也不是那麽無聊的人,應該有下文。
“他跟我講了好多他上學時跟他好基友的事情,基情滿滿哦!”
林筠起身欲走——這時候再多基情都不如某人的懷抱有誘惑力好麽!
“哎哎等等!”鄭靜忙拉住她,“是你老公啦!”
林筠站住了,不可思議地:“啥?”
“你聽我慢慢說……”
夕陽還未落下,走在街上的行人被拉出常常的影子。不遠處是條小吃街,攤主們當街翻炒煎炸,油煙氣混合着初夏的暑氣,大概有幾分燥熱。
店裏卻因經營的都是又燙又辣的湯類食物,冷氣開得很足,十分清涼。
這場景,讓她有種學生時代和同學們在校外黑街吃飯的錯覺。
鄭靜一邊從漂滿厚厚一層辣椒的湯裏撈魚片,一邊辣得直抽氣,“我交這男朋友,可都是為了你啊!”
“跟我有什麽關系?”
“你不是暗戀黎深很多年了嘛,當然現在是功德圓滿,但你不想知道些他以前的事嗎……要不是為了幫你多打聽打聽,我才懶得搭理他呢!”
林筠有了某種預感,“你說的,該不會是肖玉澤吧?”
“嗯,就是他。”鄭靜對于她能猜到并不奇怪,“而且他說他跟黎深一起長大的,感情好得如膠似漆,于是你懂的,我立馬就想歪了,嘿嘿嘿……”
……這才是你搭理他的理由吧。
“你怎麽會認識他的?”林筠問。
“這個以後再說,關鍵是我聽到了些了不得的。”鄭靜忽然面色凝重,“你聽說過蔣怡蘭這個人嗎?”
“……沒有。”
“我以前也沒聽過,是肖玉澤說了我才知道。不過你放心,這家夥不大靠譜我也看得出來,所以我後來多方查探過,已經确認這些事是确有其事。”
多方查探……鄭大小姐,你當查案呢?!
可她聽着聽着,卻輕松不起來了。
鄭靜說:“這個蔣怡蘭,初中和黎深是同校同班的,成績也好得一塌糊塗。你認識黎深的時候他已經讀高三,而且蔣怡蘭在別的學校,你沒聽過她也很正常。據說初中的時候,他們兩個是公認的金童玉女,校草校花,連老師們都認為他們長大肯定在一起的……”
學生時代的各種八卦傳說,總是能在枯燥的學習生活裏被迅速傳播,在躁動不安又多愁善感的少男少女眼中,那就像一本本刻骨銘心的青春愛情小說一樣令人向往又感傷。例如某某優等生乖乖女跟某班狂放不羁的壞男孩在一起了,誰誰誰和誰誰誰因為早戀而被父母老師阻撓,某某和某某因為分班或升學而被迫分開……這些故事,往往在小升初、初中升到高中後還會為人所津津樂道,并且輾轉地從A校傳到B校,B校又傳到C校,越來越生動,越來越傳奇。聽鄭靜繪聲繪色地述說着,林筠仿佛也一下被拉回了中學時代,很多事都能感同身受。
誠然,青春年少時懵懂而青澀的戀情往往不會有什麽結果,但總是更為真摯和動人,遠勝于成年人摻雜了太多世俗和利益的婚戀。這兩人似乎也正是如此。
蔣怡蘭從小語文就特別好,而黎深最擅長的是數理化,語文雖然也不錯,但那時候畢竟只是個小男孩,寫起文章來不如蔣怡蘭細膩深刻。初二的時候,有一次他們和另幾個同學一起被選去參加全國青少年作文比賽,蔣怡蘭拿的省一等獎,黎深屈居第二。那是黎深從小到大唯一一次參加的比賽裏,有自己學校的隊友超過他的。
一個比賽裏得了兩個省級獎項,當時學校老師都非常得意,但黎深卻很不甘心。據說他暗自下了狠功夫,誓要在文科上超越這個才女,所以後來他身為一個理科生卻寫得那麽一手行雲流水的好文章。他們兩個在外貌和成績上都過于出衆,又是一個班的,之後這種事情發生得多了,年級裏就都在傳他們是一對。不管參加活動、開會還是比賽,只要他們一起出現,就分外惹眼,那時候連肖玉澤看了都有種被搶了風頭的不爽。
唯一可惜的是,這兩人家境差了許多。不同于黎深天之驕子的出身,蔣怡蘭家裏很窮,身世也比較慘,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出車禍去世了,全靠母親在路邊推車賣早點把她養大。黎深中考後讀的雲臺高中,雖然是省重點,但是是一所私立高中,學費相對昂貴些,蔣怡蘭成績雖好,卻因為家裏條件關系,只能去讀了一所比較偏遠的寄宿制普通高中。後來就沒什麽消息了。
這件事當時讓很多人唏噓嘆惋,直到黎深高一時,仍伴随着其他或美好或悲傷的故事在坊間流傳。
高考那年,A市狀元是黎深,且因為成績拉開第二名十幾分當時鬧得沸沸揚揚。但由于A市文理分科,理科人多又競争激烈,總是很受矚目,而文科大多被認為是讀不好理科才去讀的,不怎麽受重視。黎深讀的是理科,所以他拿的其實是理科狀元,但因為分數奇高,就被忽略了,一說狀元大家就都想到他。但其實文理科并沒什麽可比性,而那年文科狀元,就是這個蔣怡蘭。
後來蔣怡蘭被一所重點大學錄取,本碩連讀,畢業後回到A市考了個公務員。
說起來,蔣怡蘭雖然是學霸,但不像很多天天紮個馬尾、思想呆板整日只會讀書收作業的書呆子,她長得十分清秀可人,即使打扮樸素,也難掩她靈動飄逸的氣質,很讨人喜歡。
重點是,這個女神級人物是喜歡黎深的。曾有人親耳聽見,蔣怡蘭有次憂傷無奈地和閨蜜說,她原本很想和黎深讀一個高中,但沒辦法家裏困難,只能去讀那個很遠的公立學校,黎深這種家世也不是她想在一起就在一起的,只能有緣無分了。
“你說黎深這種調調的男生,不是就應該喜歡這樣的女人嗎?你……有把握勝過她嗎?”鄭靜顯然忽略了某兩只已經結婚的事實,相當為好友是否看得住男人感到捉急。哦不,應該是對死黨太過了解,實在沒什麽信心,感覺大約結了婚也沒什麽用,随時會有慘遭抛妻棄子的下場。
林筠聽完後,整個人已經傻了。
說什麽勝過……這女神簡直樣樣都甩她幾條街,除了家世,她沒一樣能跟她比的。況且人家現在是公務員了,名聲好薪水高,她一個游手好閑的富二代,在黎深這種清高冷淡的人眼裏有什麽可取的?這人要是來跟她搶老公,豈不是分分鐘秒殺她的節奏?
記得曾問過黎深有沒有交過女友,得到的是否定的回答。難道他這麽多年沒交女友的原因,是因為蔣怡蘭?
當晚回醫院的時候,她就沉不住氣了。
滿腦子都是他們兩人青春年少時郎才女貌的樣子,而她,就像是棒打鴛鴦的那跟棒槌。跟那個女神相比,她簡直嫉妒都嫉妒不起來。
從未有過那麽強烈的挫敗感。
扯東扯西地聊了一些,眼看時間已經不早,他該休息了,她終于忍不住問:
“你是不是認識蔣怡蘭?”
說出口才有點懊悔。
應該好好想想用詞,旁敲側擊一下的,現在這樣顯得她吃醋吃得好明顯。
不料黎深皺眉思索了好一會兒,結果說:“……那是誰?”
林筠:“……”
話果然不能說得太滿。
第二天黎深出院回家,林筠卻一大早起來就喉嚨痛到完全說不出話。
黎深一臉歉疚,以為是自己把病過給了她,但林筠知道,她這扁桃體發炎的毛病是過敏性的,每年總要發個一兩次,有時是突然吹了涼風,有時是上火,有時根本沒什麽原因……而這次多半是前一晚鄭靜請的那頓辣到喉嚨冒煙的水煮魚害的。
話是說不出來,她懶洋洋躺在床上,還是忍不住發微信質問鄭靜:你消息可不可靠啊,他昨天想了好久才想起來好像有這麽個人,還問我她怎麽了,搞得我尴尬死……
鄭靜:我沒說他們倆一定談過啊,就是實話實說而已。況且他說沒什麽就沒什麽啊?真有什麽的話他會直接告訴你???
林筠設想了一下,如果他為曾經結束的戀情暗自神傷,又或者正跟人家藕斷絲連,卻在她面前裝作什麽也不知道……
——好像沒這必要。
都談到快離婚了,有什麽不能說的?
想到這裏,她坐起來,在客房的床上靜靜發了一會兒呆。又無聊地打開電腦,找了部情節刺激的美劇,想沖散些煩悶的心情。
房門被輕輕敲響時,屏幕裏冷酷的吸血鬼帥哥與野性的狼人帥哥正打得不可開交,林筠不由得被吸引了注意,沒聽到聲音。
黎深直接進來,手裏端着碗冒着熱氣的綠豆粥。
“好點沒?粥能喝麽?”
林筠忙點頭。
看他坐在身邊,低垂眉目慢慢攪動着勺子,她的心情忽然又好起來。
他把碗遞給她,“小心燙。”
其實他才剛出院,并沒有完全恢複,臉色也不是很好,還親自來煮東西照顧她,林筠感到很不好意思,或者說……有點心疼。但又沒辦法表達。
喝完了粥,正在想怎麽讓他休息一下,卻見他并沒有立即出去,而是說:“我也沒什麽事,跟你一起看吧。”示意了一下電腦屏幕。
林筠求之不得,連忙挪了挪身體,給他讓出半邊床的位子。
青天白日之下,兩人并排靠坐在床上,規規矩矩地看電視,這是一幅和諧而美好的畫面……
然而美劇通常都沒那麽和諧。
黑黢黢的樹林裏,配着陰森詭谲的音樂,邪惡的吸血鬼露出猙獰的冷笑,滴着鮮血的嶙峋手指抓着一個人類,鋒利的長指甲刺進他的脖頸。他發出一聲邪性的長嘯,手臂一揮,眼看就要将這人類生生撕成兩半——
林筠下意識一轉頭,卻迎面蹭上了某帶着體溫的布料。
——好像是某人的胸膛。
她頓時僵住了。就隔着一層薄薄的襯衫,鼻尖可以清楚地聞到他身上溫熱的男子氣息。她感覺到他的身體也頓時一動不動了。
與此同時,講究劇情跌宕起伏的美劇霎時又切到了更不和諧的一幕——林間簡陋的木屋裏,英俊的血族男主和美麗的人類女主正情難自抑地在地板上嘿咻嘿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