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重重疊疊
終于在秋葉原待到了燈裏盡興為止,他們搭着電車回到了來時的地方。
不知不覺已經時值黃昏了,在順帶又敲詐了越前一個據稱是“作為晚飯”的紅豆面包之後,她心滿意足地站在巷子口向少年有禮貌地告了別。
“那麽下次見啦。和你相處很愉快喲,小鬼。”
“……”
經過一個下午的間接性鬥嘴,越前實在懶得再去糾結于稱呼的問題,否則就真的成了被當猴耍的小鬼頭了。同樣的如果在這種時候不冷不熱地回一句“沒有再見面的必要了吧”就一定會被對方用埋怨的語氣碎碎念半天,既然如此還是什麽都不要說保持沉默來得好,反正如今他權當燈裏說的話都是站在命令的立場上。
并不介意得不到回答的燈裏滿含笑意地再看了一眼對方,便轉身步入了陰暗的只有些微夕陽昏暗光線的小巷子裏,腳步聲“噠噠噠”地響着由重到輕最後終于消失。
而越前只是一直地站在原來那個位置一動也不動。
大概因為是她所說的“兩個東京得以相連接的交接點”的關系,也可能只是越前的錯覺,從以前他便如此感覺了,巷子裏的一切都比周圍要顯得那麽陰沉單調了一兩分。可是,只要一想着“如果沿着這條巷子一直走下去的話就可以到達另一個不同于這裏的世界”,他便莫名地覺得有些期待起來。
——因為,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吧!
這個宇宙中,竟然還存在着其他的地球,裏面的基本世界構造完全相同,可是居住的人,發生的事情卻完全搭不上邊。如果沿着巷子一直走的話,就可以看到那樣一個地方了,兩個東京究竟有什麽不同呢?是如燈裏所說的周邊所有事物變得更加暗淡一些了嗎?還是有一些其他的實質性的差異。
他想了非常多的事情。很顯然好奇心并不會這麽容易得到滿足的。
只是,想了這麽多的越前從沒有注意到,他本人的潛意識裏竟然已經完全相信了對方所說的那些話了。至于原因嘛,“除了這麽解釋之外沒有再能夠說得通的理由了”是其中一點,但更多的或許還是憑他自身的直覺罷了:認為對方說的都是真的,所以便毫不懷疑地去相信。
那之後的越前便又投入進了自己的日常當中去了,該訓練時便認真訓練,比賽時就全力以赴,回家就和老爹打打網球,然後剩下的時間不是去買一些網球雜志看看就是去商店買補給用品。非常可惜的是撇去這些事情外總免不去經常性卻頻率不一地被一個由備注為“燈裏醬”的電話弄得頭痛異常的日子。
“麽系麽西我是水無現在在巷子口,如果有時間的話請來接我吧”。然後他便是只能夠抛下手上正在做的事情來到公園旁的巷子口,之後便開始了被對方拉着逛東京的枯燥時光。
曾經也是有過毫不猶豫地回絕說“有事情沒有辦法過去”的例子的,只不過下一句跟着的往往都是“是嗎如果你想被我用X-GUN爆掉大腦或者腹部或者下半身的話不用接我也可以”,然後他便只能是強迫着“非常樂意”地跑過來接她。盡管認為這種談話模式很讓人煩躁,也有過非常厭惡對方的時候,可所幸偶爾少女的一兩句威脅性話語讓他還不足忘記“水無燈裏是個冷血無情的殺人魔”這一點,因此這麽久相處下來,正面和她吵架的事件一次也沒發生過。
如今,他又站在了巷子口,看着燈裏高舉着拿着白色翻蓋手機的右手朝着自己這邊揮來揮去,将鏡頭向下移便能很清晰地看到對方帶笑的臉。
“今天的話,去我們的東京逛一逛怎麽樣?”
心髒“噗通”一聲重重跳了一下,越前愣愣地看着對方的臉點了點頭。
“其實本來很早就想要邀請你去啦,只不過因為有警♂察在守着要帶着你一起過去很麻煩。最近終于撤走了,真是讓人舒了一口氣。”
“你說有警♂察……對了,那麽你之前是怎麽過來的?”
“你太小看我了喲,小鬼。哦不對,應該說是太小看高科技了吧。”她嘲笑,“如果我想過來的話,隐身一下什麽的太簡單了。只不過能連接兩個東京的好像只有這個巷子,如果從巷子以外的地方走的話就沒有辦法過去了。”
“……”
“那麽,一起來吧。”
不知為何,越前竟覺得她當時的微笑着的模樣詭異地像是地獄的守門人一般。
他終于踏過了之前幾次都未曾走過去的地方。
不久之前還躺着不知道名字的女人屍體的轉角處如今空空得什麽也沒留下,連勾畫屍體的白線也擦去了,巷子冷冷清清地甚至有些陰森起來。燈裏緩緩地在前面走着,越前便不緊不慢地在後面跟,不知為何對方醒目的白色長發竟晃得人有些刺眼。
遠遠地終于能看到出口了,越前下意識地松了口氣。
巷子并不長,即使是用着非常慢的速度他們也依舊在很短的時間內走出了這裏,可是在越前看來這段時間卻被無限放大得讓他有些毛骨悚然起來,似乎有一種狹長的巷子晃晃悠悠的沒有盡頭,無論怎麽走與光亮處都保持着永恒的距離的感覺。
幸虧這樣的感覺其實是錯誤的。
在燈裏的帶領下他們順利地站在了這個嶄新的繁華都市之中。
與适才的安靜形成鮮明對比的喧嚣的大街,在空氣中浮動的肉眼可見的灰塵,明明幹淨的沒有一點垃圾卻顯得灰暗無比的地面,一切的事物在越前眼裏顯得模糊不清,好像隔了一道淺色的膜一般,連天空看起來都顯得陰沉難過。
“看吧,是真的,一切看起來都顯得調暗了一個色調一樣。雖然你看人的時候沒有這種感覺,但是如果把視線投注到建築物或風景上去的話,就會不同。”
她這麽介紹道。
“其實我去其他東京之前,并不會察覺這種事情。”燈裏自顧自地又說了起來,“可是經過對比之後,卻發現只有自己居住的東京市最灰暗的一個。真是讓人讨厭啊。”
“你說別的東京?”
“是啊,并不是只存在你我的兩個東京喲,這樣的事情并不奇怪吧?”
“那麽,在那次事情之前你就有走進過別的東京咯?”
“沒錯,但是起初并沒有注意到這件事,只是隐約覺得周圍的環境有所不同于以往。真正發現不對勁是在找不到回家的路之後,明明都是熟悉的地名可是很多建築物啊什麽的完全對不上號,最後是原路返回再從來時的路口通過才得以回去的。”
她這麽回憶起來,“所以在遇到你之後我才能比較快地反應過來‘會不會是到了別的東京去呢’,那之後也有很好運地碰到通向另外兩個東京的路,都是差不多的狀況。”
“可是,沒有人經過那樣的路嗎?總有人會發現不對勁的吧。”
“別的話,都已經不在了。”
“不在?”
“就是不在了,第二次去的時候那裏只剩下死胡同,原本可以連接去別的東京的路消失了。”
“那麽無意中經過的人呢?”
“很幸運除了我以外似乎沒有人回來呢,就算回來了大概也只會把這件事情當成一件玩笑過去吧,因為并沒有新聞媒體來報道這件事情啊。”她微笑,“所以說哦,搞不好什麽時候我們東京和越前你的東京的連接也會斷開哦,這樣就永遠沒有辦法見面了。”
如果真的是的話,那實在是太好的一件事了。
越前非常想這麽說。
可是不知道為何,在這樣的想法之後,心中隐隐又覺得如果事情真的變成這樣的話,有些太無聊而覺得惋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