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 到得申時。

金桂見她坐着梳頭發,便知她還是決定去了,當下問道:“一會兒姑娘如何說呢?”

“不說。”姜蕙慢條斯理,“大不了回來給祖母訓一頓。”

因她這年紀不算大,不似姜瑜就等着定親嫁人的,她貪玩,見着下雪了偷溜出去瞧一瞧,便是長輩知道,不過說兩句罷了。

也不是沒有過。

她自己梳了個單螺,上身穿一件玫紅夾襖,下頭淺色棉裙,也沒刻意打扮,這便起來出去了。

金桂忙跟上,給她披狐裘。

這狐裘還是近日新做的,幾位姑娘都有一件,胡氏兩個鋪子生意不錯,心裏高興,今年冬季裏做新衣,便與老太太說,買了幾塊皮子。

姑娘穿起來,平添了幾分貴氣。

銀桂見姜蕙出得門口,也要跟上來。

姜蕙道:“你留下罷。”

銀桂有些奇怪,瞅了金桂一眼,但還是退了回去。

二人到得後門,眼見雪越下越大,那守門的人都沒有,金桂嘀咕一聲:“難怪上回那人進得來,看個門也不好好看呢,這要來個賊匪,如何是好?”

宋州很是太平,可也沒到夜不閉戶的程度,但對姜蕙來說,倒是好事兒,省得還要想法子引開他們。

主仆兩個一路就出了姜府。

那荷香樓離姜家很近,隔了小半條街,一盞茶功夫不用,她們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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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遠一直等在樓下,姜蕙雖然戴了帽兒,可好認的很,只瞅着哪位姑娘有風流身段,一眼就看出來。

他招招手,輕聲道:“請姜姑娘上二樓。”

金桂也要上去,他一把攔住:“你且與我在下面等。”

何遠生得面色黝黑,平日裏看着倒挺和善,一旦兇起來,殺氣騰騰,金桂吓得臉又白了,輕聲喚道:“姑娘。”

“沒事,你莫擔心。”姜蕙寬慰她,提着裙子走到樓上。

要說擔憂不擔憂,她也有點兒,但被穆戎三番兩次的驚吓,好像又有點習慣了,再說,他是一心要納她為側室,又不是要她的命。

其實想想,也不用怕。

她很快就到了穆戎面前。

他正安靜的等着,見到她來,好似一點不意外。

看他胸有成竹,姜蕙又有些惱意,立定了說道:“我今兒瞞着家裏出來,便是為殿下說得報恩,小女子欠了您的情,也總牽挂着。現就想聽聽,殿下到底要小女子如何回報?但凡小女子力所能及之事,定是極為願意。”

話先得說清楚了,要是他提個不成體統的要求,她絕不會做。

大雪此時如鵝毛般落下來,天色暗沉,樓中亦是一樣,可她立在那兒,也不知是不是因裹了身狐裘,烏發襯着雪白的臉蛋,整個人像是亮閃閃的。

穆戎嘴角略微上挑,開口道:“坐下,陪本王用膳。”

姜蕙怔住了,看一看桌上好幾樣菜,她不由遲疑:“莫非這算報恩?”

真是個斤斤計較的女人,穆戎道:“算。”

雖然他這麽說了,可依姜蕙的了解,不會那麽簡單,但她還是解開狐裘坐了下去。

穆戎瞧她一眼,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上一盅酒,放在唇邊飲了口道:“既然是相陪,莫要拘束,你吃好喝好了,便可回去。”

真是如此,倒好了。

姜蕙的柳眉微微一挑,仍坐着不動,只眼眸往桌面瞧去。

共有八樣菜,看起來都很精致,鼻尖聞到甚香,說實話,她也有些餓了,她伸手拿起筷子,但嘴裏不忘套穆戎的話。

“聽說殿下要回京了?”

穆戎淡淡道:“姜姑娘是關心本王行程,還是為此歡喜?”

姜蕙手一頓,笑起來:“殿下總是救過小女子的,自然是關心殿下,如今離五月也不遠了,殿下想必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說起此事,你二叔應已知道周王要謀反了罷?”穆戎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紅褐色的箸襯得她右手好似白色的玉蘭花,分外漂亮。

既是正經事,姜蕙也不由正色,颔首道:“二叔還知皇上五月要出游,必定有個應對的法子。”

“那就好。”穆戎道,“本王此去京城,怕也不會再回,宋州還得靠你二叔了。”

姜蕙心裏一喜,就想回去燒高香,面上卻認真道:“有殿下在,乃京都之福。”

這馬屁拍的,穆戎嘴角一挑,眸色也越發深了些,看着姜蕙道:“你上回說的話,本王也想過了,是該回京城多看看。”

難道是回心轉意,再也不難為她的意思?

姜蕙有些吃驚,可穆戎這話若不是別的意思,她也猜不出他真正的意圖,興許他當真想明白了。

她更是高興。

穆戎道:“今日難得相談甚歡,陪本王喝盅酒罷。”

姜蕙不再吝啬,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些。

酒色呈琥珀色,濃香襲人。

穆戎用酒盅朝她一迎:“本王先幹了。”

今日氣氛不錯,姜蕙只以為當真可以甩脫穆戎,她也喝了幾口酒。

酒一入腸,辛辣滾燙。

她的臉瞬間便紅了,忍不住拿手掩住唇輕咳一聲:“這,這酒好烈。”

穆戎輕聲笑起來:“本王喝酒一向如此。”

姜蕙下意識搖頭。

怎麽會。

她記得他喝得酒一點兒都不烈的,還常喝果酒,難道說他十來歲,到二十來歲,中間竟是變了那麽多?

她吃得幾口菜,想要解一下酒意,誰料過得會兒,腦袋越發的暈,昏沉沉只想睡。

“殿下,我得告辭了……”她仍記得自己得走,勉強站起來,向穆戎行禮,可只說得半句,人就搖晃起來。

這在他意料之中,這等烈的酒,姑娘家喝了不醉才怪。

他伸手攬着她,她有了依靠,半邊身子都偎入他懷裏,嘴裏聲音模糊:“怎得東西也看不清了。”

聽起來軟綿綿的,有撒嬌的味道。

穆戎托起她下颌看,她一雙水眸半睜半合,像是藏着滿春的媚意,他喉嚨忽地就有些幹,忍不住把頭往下一低,吻在了她唇上。

姜蕙還有些清醒,只覺呼吸被堵住了,嗚嗚出聲,想伸手推他,可卻渾身軟綿綿的,耳邊只聽他像是呢喃道:“這酒,本王也有些承不住。”

她心想,難道他也醉了?

可意識越發離得遠了,竟覺自己好似回到衡陽王府,那日府裏宴客,他喝醉酒半途回來,在園子裏遇上她,當着一衆侍女的面,就這般捧着她的臉親吻。

她一顆心歡喜的差點碎掉。

他的唇那般溫柔,可舌卻強硬的很,不容她一點阻攔便鑽進來,就好像現在這般,她一點沒有力氣抵抗。

姜蕙的身子直往下倒,穆戎離開她的唇,用雙手抱她起來。

她的臉此刻緋紅,像綠草葉裏盛開的芙蓉花似的,穆戎伸手輕撫一下她,她臉頰竟主動依過來,輕觸他的手指,嘴裏也好似呻吟,說不出的嬌媚。

他渾身難受起來,挨着她的身體忍不住想要靠得更近一些。

在半刻天人交戰後,他忍住心中欲念,推開她,把她放在椅子上。

她此時已然醉倒了。

穆戎看着她,目光又有幾分陰冷。

聽到他回京城,她竟這般高興,高興的還喝酒了,如今可是活該?他想着,伸手上去捏一捏她的臉蛋洩憤。

她哼唧一聲,全沒有平日裏的樣子,倒像個小貓兒。

他瞧着又笑起來,也罷了,此次原也為臨走時見她一面,二來話說得松一些,令她放心,誰讓他這次回京得需那麽久呢,興許也真不會再回宋州了。

若還叫她覺得自己執意要納為她側室,等他一走,她指不定得把自己嫁出去。

她這樣的性子,他看的都有點透了,興許是做得出來的。

可他在京城鞭長莫及,身邊又有那麽大的事情要應付,如何分心來管她,便讓她以為自己打消主意了罷。

若按平常,她得等到十五才嫁人呢,他也有充裕的時間。

他叫何遠上來,吩咐道:“叫夥計煮碗醒酒茶。”

何遠看到姜蕙竟然暈着,一時吃驚,又看看穆戎,臉色竟也發紅,他忙轉身下去。

穆戎喂她喝了醒酒茶,又叮囑金桂一聲,方才離開酒樓。

外面的雪仍在下,何遠忙跟着打傘。

穆戎道:“不用。”

他迎着風雪往前走了。

只有這般的冷意,才能壓住勃然的沖動,才能叫他身體舒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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