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 胡氏租鋪時,姜蕙也請父親代為出面,租了一處鬧中取靜,三間門面那麽大的鋪子,此事落定後,姜濟達便與寧溫出城到京都下屬的定安縣去進些藥材。
因姜辭中了鄉試,來年三月還得會試,故而他不曾放松,姜濟達跟姜蕙都不想打攪,這次開鋪事宜并不曾與他提起,都是姜濟達領着幾個小厮辦妥的。
二人走後,姜蕙便去與女夫子學習。
新請的女夫子比起原先那個,性子有些孤傲,姜蕙不是很喜歡,但才情還是有的,彈得一手好琴,寫得一手好字,甚至四書五經都懂,難怪要價也貴。
這日竟與她們說起論語。
寶兒聽得只打瞌睡,姜瑜最是津津有味了,間或問兩句,胡如蘭聽不太懂,拿筆記了,一絲不茍。
姜蕙托着腮,不知在不在聽。
倒是姜瓊與她坐一起,她對論語不感興趣,側頭想與姜蕙閑話,見得她側面,一時竟看得入神。
好似一下子,她的堂姐又長漂亮了。
她安靜的坐着,長長的睫毛半遮着狹長明亮的眸子,肌膚又白又細膩,那麽近的看,竟是一點瑕疵都沒有,叫人想起定窯的白瓷,姜瓊欣賞了會兒,正要開口,卻聽門外“蹬蹬”的腳步聲,金桂氣喘籲籲的出現在外面,不顧規矩的就叫道:“姑娘,大老爺受傷了,才叫人擡回來!”
姜蕙猛地站起來:“出何事了?”
“聽說路上遭遇劫匪,要搶藥材呢。”金桂怕姜蕙擔心,忙又添了一句,“不重,只手受傷了。”
姜蕙連忙過去。
出了這事兒,女夫子自然也不再教課,幾個姑娘都跟着去了上房。
路上姜蕙問:“那寧大夫呢,他不是一起去的?”
“寧大夫也一樣,不過傷的是腿,還是為給大老爺擋了,才受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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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瓊誇道:“寧大夫真是好人!”
姜瑜卻問:“怎麽會有劫匪呢,是在官道上?不是還帶了小厮去的。”
“小厮哪裏會武功呀。”胡如蘭道,“都說是劫匪,定是帶了武器的。”
她們你一句我一句的,姜蕙卻腳步匆匆,立時到了屋裏。
梁氏已經在了,正給姜濟達查看傷口,姜濟達一見女兒,抱歉道:“阿蕙,這次毀了一些藥材,哎,都是我……”
“阿爹,這時候你還說這些?”姜蕙上前道,“藥材算得什麽,只要阿爹無事就好了。”
她問梁氏:“可重?”
“幸好有寧大夫,路上已經包紮好了。”
姜蕙向寧溫道謝:“幸好叫你陪着你,不然我父親只怕……只是連累你也受傷。”她看向他,他一身青衣染了血跡,像是從葉裏開出的鮮花,她問,“你傷重不重?可上了藥了?”
她面上滿是關切,寧溫笑一笑道:“無妨,不深,今次買的藥材就有外傷之用。”
姜蕙松了口氣:“幸好,不然我真不知如何報答你。”
刀劍之傷,可輕可重,萬一致殘,那她得欠寧溫多大一個人情。
老太太也道:“真是虧得有寧大夫在了,也虧得有個俠士路見不平呢,只可惜不知是誰,不然咱們總得好好去道謝一番才是。”她問姜濟達,“老大,你可記得那人樣貌?”
姜濟達搖搖頭:“長得挺端正,可惜不肯說是誰,便是記得樣貌,如何去謝?”
寧溫略一思忖道:“應是軍中官爺,我見他行事作風不似江湖俠士。”
那人雖武藝高強,能以一人之力抵五,可言行間,并無江湖人的不羁,反似有規有矩的。
他在外漂泊多年,見過的人多了,自然能分辨得出。
旁人都無甚反應,唯有姜蕙想到穆戎。
上回他叮囑自己不要輕易出門,自是派人在盯梢的,此番,興許是他的人救了父親?也應是他,不然不會有那麽巧的事情,正好遇到有人出手相助,還是那麽厲害的人。
她嘴角挑了挑。
他大言不慚說保護自己,這次倒真被他說中了。
不過既然沒有那麽巧的事,為何他們去買個藥材會遇到劫匪呢?
她問姜濟達:“阿爹,你們去的路上,可曾聽說這道上危險?”假使真有人劫掠藥材,想必不止他們遭難,那濟世堂那麽大的藥鋪呢,還有京都那麽多藥鋪,定也有人遇到過。
姜濟達搖搖頭:“不曾啊,不然咱們豈會只帶幾個小厮,定是雇幾個镖局裏的人了。”
姜蕙眼眸眯了起來。
胡氏嘆口氣:“這可不是個好兆頭,阿蕙,你這藥鋪還是緩一緩再開罷。”
也只能如此,父親跟寧溫都受傷了,要開也開不起來。
“那賊匪,抓到沒有?”可開不成,那罪魁禍首她不能放過!
姜濟達道:“兩個死了,還有三個逃了,也不知那俠士追到沒有。”
“算了,這事兒交給衙門去管,我已命人去報案了。”老爺子叫姜濟達快些去休息,一邊又給寧溫道謝,并命人用馬車把寧溫送了回去。
姜蕙卻沒有那麽容易打發。
等到姜濟顯中午抽空回來,衆人就此事說了會兒,姜蕙等到姜濟顯獨自到園中,跟随了上去。
見到姜蕙,姜濟顯不用猜,也知道她要說什麽。
她這侄女兒心思重,出一件事,她定然想得很多。
“阿蕙,坐罷。”
姜濟顯招呼她坐于石凳。
姜蕙鄭重道:“二叔,這事兒我思來想去不是那麽簡單,我懷疑又是何夫人做得好事,因此事太針對了,聽說那道上平常很是太平的,怎麽阿爹一去就出事?要不是有人撞見,興許命都沒了。”
定是何夫人,她不出門,她無計可施,便去對付姜濟達。
那是她的父親,也是梁氏的丈夫,一旦出事兒,夠她們心痛的了!
姜濟顯思忖片刻道:“上回何夫人也是雇了人,假使是她,手段倒是相似。”
“可不是,她一介婦人,除了雇人,也不好使出旁的法子來。”姜蕙自然早看透了她,何夫人沒有丈夫鼎力相助,無法在朝堂來擊垮姜家,便只能做這些龌蹉事。
想來,她娘家人也不願支持她,不然秦家為何沒有動靜?早該上奏疏彈劾了,或給姜濟顯下些絆子。
是以這無可奈何的小人,只會躲在陰暗處。
她這話一針見血,姜濟顯沉吟會兒道:“我再多派些人手,看來得多添幾個功夫好的護衛了,不過此事你莫急,那逃跑的三人已被抓獲,總會有個結果的。”
他早先前回來時便提過,姜蕙也知,只道:“我明白,只是想告訴二叔,必是何夫人,二叔在朝中,也得提防秦家呢。”
姜濟顯笑了笑:“二叔省得,你莫擔心這擔心那了。”
姜蕙這便告辭,路上與金桂道:“你悄悄把這消息放出去,就說姜家大老爺去買藥材在路上遇到劫匪,我準你出去半日,最好去集市透露于那些長舌婦,便說是何夫人做的,把她當初在宋州做的事情一并講了。”
何夫人像個瘋狗不松口,也別怪她了!
金桂驚得臉色發白:“這,這會不會……出事?”
“能出什麽事?”姜蕙笑了笑,“何夫人這事兒又不是假的,誰去查都能查出來,咱們家是受害者,總不會吃虧,再說,原先住在宋州來京城的人還少?”
何夫人已經瘋了,見不得他們家好,她也不手軟。
叫旁人看看,何夫人,除了給夫家帶來不利,帶娘家帶來羞辱,她還能做什麽?
想緊咬着不放,索性就讓她一輩子抱着那些事兒罷!
“快去。”姜蕙催促。
金桂應聲走了。
到得下午,流言蜚語已是很多,大戶人家每日都有人出來辦事的,多數都會聽得一些,何緒陽這日在衙門,就見同僚的臉色有些古怪,後來聽随從一說,他的臉立時沉了下來。
沒想到秦淑君受了上回教訓絲毫不曾悔改,如今還變本加厲,只知道他在盯着她,倒是精通如何隐瞞了,他派人去調查。
等放班時,他起身回到家中,直闖正堂。
“秦淑君,我看你不如自首罷!”
何夫人挑起眉:“你什麽意思?”
“派人刺殺姜大老爺,難道不是你做得?”
何夫人眯起眼眸道:“此事可沒有證據,你莫血口噴人!”
何緒陽冷笑起來,見她現在還狡辯,只覺滑稽,他淡淡道:“你莫非還不知?如今你雇的人已被抓,不止大理寺,連刑部也參與其中,你還逃得了不成?”
他一聽得這事兒,便差人去調查,結果大為詫異。
只是件尋常的案子,陣勢卻不小,饒是他聰明,也一時猜不到怎麽回事,只知道秦淑君這回必定是兇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