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 衛鈴蘭這條命就像秋日樹上的葉子,要落就落下來了。
這件事兒也像河面上一處漣漪,蕩過就沒了。
任衛家派人怎麽查,也找不到絲毫線索。
姜蕙最近睡得別提多踏實,連夢都不做,人的精神也越加的好,面色紅潤潤的,今兒姜家得知消息,姜濟達夫婦帶着兒子,兒媳,寶兒來看她。
一見女兒這等樣貌,不用問,都放心得很。
梁氏笑道:“阿蕙,你在這王府,比在哪兒都好,看得是禦醫,這吃得也是禦廚做得,咱們是白白擔心呢。”
姜濟達沒見到穆戎,詢問道:“今兒休沐,殿下也忙?”
“被皇上叫去了,也是常有的事。”
許是又要他陪着玩什麽。
“那你是時常一個人在府裏?”梁氏又心疼女兒。
“你們莫要操心,”姜蕙握着母親的手,“也就這事兒,我偶爾有些兒悶,府裏冷清,其實生個孩兒也好。”
有孩子,她就有事兒做了。
寶兒聽了,趴在她膝頭:“那我留在這兒陪你,好不好?”
她個子又抽條了,臉兒早不像幼時那樣豐潤,下颌尖尖的,露出了瓜子的模樣,眼睛又大,水盈盈的,與姜蕙已有五六分的像。
姜蕙斜睨她一眼:“你又舍得你大嫂了?”
一股子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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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寄柔笑起來:“她在我這兒總念叨你,到你這兒興許就念叨我。”
梁氏道:“還是小孩子心性,我倒不放心她在你這兒,省得打攪你,你如今就要安安靜靜養胎的。”
“娘,我定會好好的,姐姐有孩兒了,我不鬧她,我只陪她說話。”寶兒拉着梁氏的手撒嬌,“好不好,阿娘?我就住半個月!半個月過了,準又要想你們了。”
姜蕙寵寶兒,說道:“阿娘,便這樣罷。”
梁氏看她喜歡,便不多說,只叮囑她聽話。
說話間,姜蕙打量姜辭跟沈寄柔,只見那小夫妻時時相看,情誼遮也遮不住,她微微一笑,與梁氏道:“大哥跟大嫂真好呢。”
“可不是,寄柔前幾日還親手做菜給阿辭吃。”梁氏低聲道,“又每日給他做鞋子,做裏衣的,臨到晚上看書,點個油燈她都要去,哎。我勸都勸不了,由着她罷。”
兩人蜜裏調油,只這等好,也有些不尋常。
姜蕙道:“興許大嫂經歷的事情多,更珍惜罷。”
不過聽着沈寄柔是有些粘人,幸好哥哥性子也溫和。
幾人說得會兒,怕姜蕙乏,便起身告辭。
寶兒住的地方一直保持原樣,也沒什麽好收拾的,姜蕙睡了個午覺起來,便與寶兒一處玩,把庫房裏的珠寶拿出來,二人沒事兒串珠子,又商量拿這些打什麽首飾好看。
誰料竟突然來客。
金桂道:“說是謝二夫人帶着謝二姑娘來了。”
姜蕙怔了怔,不請自來?
可到底是皇後的娘家人,也算是她舅母,倒是不好閉門謝客,她叫金桂請進來。
謝二夫人與謝燕紅過來行禮,那謝燕紅是戰戰兢兢,很是拘謹,只今日打扮的卻很好看,一件霞紅繡纏枝桃花的襦裙,月白暗紋百褶裙兒,腳上一雙繡花鞋都很精致,最上頭頂着兩顆珍珠。
至于謝二夫人,一來就四處看,嘆氣道:“竟是全沒有修葺好呢,可是娘娘忙得很?這麽大的宅院未免浪費了。”
姜蕙叫人上茶,淡淡道:“這事兒不急,哪日要修都可以的。”
謝二夫人笑:“是這個理兒,娘娘莫怪我今日唐突,只正好路過這兒,想到許久不見你,又是這樣的喜事,便來賀一賀。”
她叫人送上賀禮。
“破費了。”姜蕙道謝一聲。
越過謝大夫人,先來這王府,也不知她什麽意思?
“如今阿蕙你懷着孩子,只怕更是操勞了。”謝二夫人的目光在她臉上打了個轉兒。
姜蕙眉頭皺了皺:“我有何操勞,自有管事在,倒是終日裏閑着呢。”
有穆戎這樣的主子,那些下人哪個敢偷懶?
謝二夫人見她懵懂不知,也是暗嘆,心道終歸是小姑娘,不懂事體,如今她有喜了,穆戎怎能沒個側妃?她說的操勞是伺候那事兒,這是好心來提點她。
明白的,不如親自選個聽話的做側妃,可不是好?
如今她身邊這個女兒便是最佳人選。
謝二夫人想到這兒,看一眼謝燕紅,笑道:“上回阿蕙你來家裏,我這女兒便總念着你呢,說娘娘心善,只可惜娘娘也不常來。”
姜蕙瞧瞧謝燕紅,她低垂着頭,哪裏有喜歡自己的樣子?
分明是有些害怕。
她心裏一動,忽地有些明白了,上回謝二夫人就在她面前總是提起謝燕紅,如今又是,非得把她跟自己拉近。
莫非是想……
她眸子微微睜大,看向謝二夫人。
這人準是瘋了罷?
想替女兒自薦枕席?
她立時就很不喜,一個女人心再寬,也不會心甘情願給自己男人找側室的,別說她本就不是賢妻良母。
穆戎找不找,那是他的事,她絕不會主動給他找。
“我乏了,還請您見諒。”姜蕙下逐客令,手輕輕摸着小腹。
謝二夫人椅子還未坐熱,沒想到就受到這個待遇,她臉上有些挂不住,笑道:“有孩子是時常會這樣的,但也不能一乏就睡啊。那一天得睡幾回?”
姜蕙道:“可我現在就想睡呢,要不您随意,等我歇會兒再出來?”
這怎麽成!
謝二夫人沒法子,咬牙道:“那就算了,我下回再來看你。”她領着謝燕紅就走,一邊輕聲斥罵,“一點沒眼力見,不曉得讨好人,就不知道出個聲?”
眼見二人走了,寶兒歪頭道:“姐姐不是才睡過嗎?”
“嗯。”
“那怎麽又要睡?”她眼睛一轉,“姐姐讨厭那兩個人?”
“是啊。”姜蕙道,“可那是親戚,不能撕破臉,只好說我乏了,你學着點兒,以後遇到這等人,也不用太客氣。”
寶兒點點頭。
等到穆戎回來,姜蕙老實交代:“恐是得罪二舅母了。”
“怎麽回事?”他坐下,拿了茶喝。
“二舅母想讓殿下納了謝燕紅。”
穆戎差點一口茶噴出來,拿帕子一抹嘴:“你莫理會便是。”
姜蕙笑着看他:“殿下看不上?”
穆戎皺眉:“壓根兒沒想過。”
姜蕙有點兒不信。
她挑一挑眉道:“要是個風情萬種的人兒呢,殿下指不定就看上了,不就嫌謝燕紅不夠好?再說,什麽壓根兒沒想過,您當初還想納我做妾,主母又是給誰當呢?”
女人一不高興就喜歡翻舊賬。
這等爛芝麻爛谷子的事情都能拿出來說,穆戎哭笑不得,把她小手抓過來:“沒想過你不信,想過你又不樂意,真要有跟你一樣的,本王就納,行嗎?”
姜蕙哼一聲,把手抽了。
她臉漸漸豐盈起來,原先妩媚,現又有些嬌憨,一挑眉一轉眼,說不出的俏皮可愛,穆戎又拉住她的手:“今日與父皇說了,你現懷着孩兒,并不方便去衡陽,舟車勞頓,恐有損傷。母後也贊同,且讓本王把原先王府的人調一部分回來。”
姜蕙驚訝:“原先王府的人,那邊……”
“乳娘慣會服侍有喜婦人的,當初母後把她安置在衡陽王府,原先也是為照顧本王妻兒,如今你有喜,自然要接回來,還有一些下人。”
怎麽聽着有常住的意思?
可那會兒他們原本準備要回衡陽的。
穆戎看出她的顧慮,笑一笑道:“順其自然罷。”
他原先也不是心甘情願要走,如今姜蕙有孩子了,自然更不能走,他可不想路上出事,再者,這理由,皇祖母也不能不接受。
皇家血脈,如何能輕視?
別說,父皇還盼着看他孩兒出生呢。
姜蕙點點頭:“都聽殿下的。”
以後也都看他的了,衛鈴蘭已除,好些事兒也改變,她能做的已經做了,剩下的,也只能靠他。
卻說永寧公主的婚事,前不久也定下了,便是此前皇太後說得蔣家公子,到得十月,便是出嫁的日子,姜蕙因頭三個月很是緊要,故而也不能去賀喜,只穆戎自己去了,寶兒與她在家中玩。
皇室公主嫁人,場面自然隆重,一百二十擡的嫁妝,當真是綿延十裏。
前來道賀的皇親國戚數之不盡,謝家自然也是其中之一,那永寧公主雖不是皇後親生的,可皇後很是喜歡她,一是自己沒女兒,二是這孩子單純,今日嫁出去确實有些不舍得,拿帕子抹了好幾下眼睛。
謝大夫人寬慰她:“蔣家人都很寬厚,那蔣公子是真正的溫和如春風,娘娘莫擔心了。”
謝二夫人也說幾句,又道:“原來衡陽王妃娘娘不曾來。”
竟是呼尊稱,皇後笑道:“這麽見外?不過阿蕙懷着孩子,是不便來的。”
“我哪敢不這麽叫她,上回專程去拜見,她不耐煩的趕我走了。”謝二夫人嘆口氣,“也是怪我多事兒,我見這府裏就兩個丫環伺候,只覺少,可見三殿下身邊是一個丫環都沒有的,可她不是有喜了嗎?”
皇後聽了怔一怔。
穆戎是沒有側室,不過伺候的奴婢有沒有,她還真不清楚,上回皇太後不是賞了好一些去嗎?
怎麽,如今她兒子是沒一個人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