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 兩個人累了,也不急着清洗,姜蕙躺在他懷裏,大冬日的汗流浃背,他拿薄被給她蓋着,往回一看,從正堂到床頭,扔了一地衣物,想到剛才香豔情景,他低頭在她額頭親了親。
過得會兒,才都緩過神,姜蕙想起在乾清宮看到的,詢問道:“今兒皇上是為什麽生氣,我瞧周大人都差點滾出來。”
原先不太敢問,剛才經歷了魚水之歡,她見穆戎也懶懶的。
這種時候人比較放松。
穆戎手枕着後腦勺,淡淡道:“有人彈劾錦衣衛賣官,如今那買官的抓了,賣的人不見蹤影,他審問不出來。”
姜蕙吃了一驚,身子往上挪了一點兒:“官還能賣呢?”
這樣,科舉還有什麽用?
“也都是舉人,等到有輪空的機會,便能上任,不過這事兒不多,都是父皇那會兒……”疏于管理,什麽事情都有,穆戎目光穿過帳幔,看着另一頭,也不知在看什麽,卻是變得銳利起來,“得好好清一清,這宮裏不幹淨,不管是錦衣衛,禁軍,還是十二監。”
原來是要做個大清查。
姜蕙深為贊同,不過,周知恭鞍前馬後的,立下不少功勞:“周大人才做了指揮使,想必錦衣衛好些人都不服呢,便是藏着不說也有可能,皇上不必逼得太緊。”
穆戎挑眉:“便是怕他做了官,拿起架子,只知道享樂。”
作為主子,豈能不警醒一下?
姜蕙嘆口氣:“人家便是歇口氣都不行?瞧皇上,您這會兒都在歇着呢,周大人,何大人跟着皇上多少年了,人家也有妻兒的,就不能有閑暇的時候?”
“怎麽突然替他們說好話了?”穆戎聽着奇怪。
姜蕙心道,還不是怕他太無情了,冷了屬下的心嘛,這人的心都是肉長的,她不想他太過冷酷。
她伸手捧着他臉:“因我覺得皇上是好人啊。”
穆戎哈哈笑起來。
“好人?唔,還是頭一回聽人這麽評價朕。”
姜蕙道:“妾身只是希望皇上始終有份仁心罷了,不過對作奸犯科的,自然不能手軟。”
穆戎嗯一聲,把她攬在懷裏:“沒想到你還關心這些。”
“也是想替皇上分擔,還有啊,我也希望皇上能常有休息的時候,哪怕不出去,咱們兩個就這樣躺着說說話也好。”她手指在他胸口上下輕輕劃着,“不是說像父皇原先不管事兒,但是矯枉過正了也不好,人嘛,就那麽短短幾十年不是?咱們都不能成仙的,我不願皇上太累着。”
她是知道人這一生的,白馬過隙,有時候轉瞬就過去了。
若是換作別的人,說這話興許不妥當,可由她說,卻是掏心掏肺,沒有絲毫的假。
穆戎聽了嘴角一翹:“朕知道,可咱們還年輕呢,瞧你說的,那麽遠的事情。”
“還不是過得快,皇上您看我嫁給你,這不兩年過去了,要從咱們認識的時候算,都得五年了。”
“五年了啊。”穆戎被她一說,還真覺得快,他笑道,“那會兒你瞧我不順眼,拿着點心還不願給我吃呢。”
姜蕙撲哧一笑:“還記着這事兒。”
“一直記着。”他拿住她一縷頭發在手中把玩,“要現在,讓你做朕的妃子,還是不肯?”
姜蕙道:“不肯,做了到時候寵冠後宮,惹得正宮娘娘生氣,皇上不是為難嘛。”
這下穆戎笑得更歡了,捏她的臉道:“給我瞧瞧,這皮兒到底有多厚了。”
姜蕙躲着他,兩個人鬧成一團。
外面,只聽到穆戎的笑聲不停得傳出來,好似是多歡快的事情。
過得一陣子,周知恭總算把人找到了,一下揪出兩個,都是太上皇那時掌國時,他們勾結了人賣官,這樣一個個往上查,很快就揪了好些人出來。
張壽這日在禦書房服侍,眼見穆戎還沒有罷手的意思,由不得勸道:“皇上,都是老久遠的事兒了,皇上只要下令,還有誰敢不從呢,以後定是不會再有的。這樣勞師動衆,只怕傷了感情。”
這宮裏以前太上皇不管,那權利都是在別人手裏,除去些官員,太皇太後,皇太後都有些參與其中的。
穆戎瞧一眼張壽。
黑眸好似深淵,無端得叫人心頭一沉。
張壽垂下頭。
穆戎冷冷道:“照此說法,那各衙門積壓了幾年,十幾年的冤案就不該得到昭雪了?朕自有主張。”
張壽不敢再說,後背卻發涼。
這些年,他犯下的事兒不少,可聽穆戎的意思,并不打算放過任何人,哪怕他隐晦得提到那兩位。這會兒他當真是滿心後悔,這個主兒是個無情的,早前救他侄兒,不過是為叫自己欠下人情,如今兩清了,便是翻臉不認人,只怕再查下去,他這命也不保。
早知當初,還是該穆炎當皇帝,他身上缺點兒多,不似穆戎油鹽不進的,只可惜他糊塗了竟不曾想到那麽遠的事情,如今才知,這主子必定不能太聰明,不然手下日子不好過。
出得乾清宮,他就往慈心宮走。
太皇太後正當與宮人閑話,她往常也沒事兒可做。
張壽一見到太皇太後就磕頭。
“太皇太後娘娘,奴婢有事禀告!”
瞧着像是很嚴重,太皇太後屏退了左右。
張壽膝行兩步:“都是奴婢糊塗,早前因受了皇上的恩,一直不敢說出來,只晚上睡不着,翻來覆去的,心裏難受,奴婢想着,也只能與您說了。”
“到底是何事?”太皇太後奇怪。
這張壽自小跟着太上皇的,極為忠心,雖然暗地裏撈些銀錢,這也是人之常情,宮裏哪個不是如此呢,真要查,不知得扯出多少人,如今她那孫兒正做這事兒,但太皇太後心裏明白,那是明面上一套,其實還不是為把自己不得用的除掉嗎。
一朝天子一朝臣,宮裏也是一樣。
不然光為這個,等過幾年,還不是又出一批?
不過白費力氣罷了。
張壽眼淚鼻涕已經流出來:“那會兒奴婢的侄兒是皇上救的,奴婢很是感激,心裏記着這恩,也想着還,誰想到皇上竟是要奴婢誣陷大皇子,說大皇子與魏國餘孽勾結,盯着那天牢,要救魏國餘孽出來,幸好太上皇相信大皇子,沒往那處想。”
太皇太後一怔:“還有此事?”
“奴婢不敢欺瞞,娘娘不信,可等太上皇回京一問。”因這話他确實說過,只是把動機說反了,倒是顯得很鎮定。
太皇太後一拍案幾:“我便知道!”
穆戎自小就心思多,小小年紀便已經學會争他父親的寵,到大了,更是唯恐天下不亂,要不是他,穆炎也不會死,太皇太後越發懷疑,是穆戎那時設計殺了穆炎。
張壽看她臉色陰沉,心知起了效用,又道:“如今皇上又要查什麽賣官一案,奴婢想着都已經過去了,何必要把不光彩的事兒再翻出來?總是太皇上當年……假使是孝子,便不該查了。”
是啊,光知道要顯他作為皇帝的威風,一點兒不顧其他人的面子。
他自登上帝位,便野心勃勃,想把天下所有權利都握在手中,前不久才派人去查榷場一事,恐怕她這太皇太後,她王家,早晚也沒有活路。
太皇太後本來就為此不滿,因覺得穆戎太過獨斷,其次,她心裏也确實有些擔憂,畢竟她早年為護住穆炎,不止一次的要把穆戎趕出京都,試問,他怎麽會不記恨在心裏?
本來就不是什麽大度的人!
張壽以頭搶地:“奴婢自治犯了大罪,請娘娘責罰。”
其實怎麽責罰呢,這事兒是穆戎指使的,真要治,那便說明她已經知道,只會打草驚蛇,太皇太後深深看一眼張壽:“你這條命,我先記着,今日起,這執筆太監就莫做了,我正當缺個人,你替我去江南走一趟。”
她又哪裏不知張壽是為保命投奔她。
便先留着罷,指不定将來有用。
張壽松口氣,站起來告退了。
太皇太後又叫了兩個近侍來,叫他們去查狩獵那日的事情,不擇手段也得查到。
穆戎很快就察覺了,張壽無端端不做了去江南,他自己哪裏有這麽大的膽子?而皇太後并不太管事兒,那便只有太皇太後了,他這日去拜見,太皇太後提起這事兒,語氣輕松:“他是宮裏的老人了,做什麽都妥當,故而我叫他替我辦件事兒,怎麽,莫非皇上還不準?”
“也不是,只是有些疑問,既然皇祖母看重他,朕還不至于舍不得,便叫皇祖母用罷。”他手指在袖中摸索了兩下,昨日周知恭說有一個暗衛失蹤了,怎麽也尋不到,這事兒叫他有點兒在意。
到底是誰抓了他?
又想審問出什麽呢?
太皇太後笑眯眯道:“皇上得注意身體了,聽說連日裏都很勞累。”
那麽慈祥,可叫穆戎平白的覺得諷刺。
同是孫兒,皇祖母只喜歡穆炎,自小就不喜他,然而,父親卻是相反。
命運,總是喜歡捉弄人。
兩人正說着,外面有人禀告:“皇上,太皇太後娘娘,福慧殿出事兒了,康太子妃中毒了!”
徐氏中毒?那她那嫡長孫兒呢?
太皇太後一下子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