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決鬥
“你退出尚義寨吧。”冷山影平靜地道。
賀應德吃了一驚,過了片刻,緩過神來,說道:“當初,這寨子是我帶人建的,那時你倆還沒入夥。現在你倆當上了頭領,卻來攆我!?我在尚義寨排第一,你憑什麽要我退出?寨裏可沒這條規矩!”
冷山影道:“你既然談規矩,那好,我今日便要坐你的位置。”
尚義寨向來論武排位,武功高的當頭領。頭領若是不服,可向前面那位挑戰,勝了便能升一位。冷山影說出這番話,便是要跟賀應德比武,争奪寨主之位。
賀應德微微一怔,皮笑肉不笑地道:“二弟,你武功不如我,千萬想仔細了。這種比試,可不是開玩笑的!”
錦才之對冷山影道:“冷兄,你帶着可語走就是了,為何要留下來?”
冷山影忿忿地道:“大夥兒拼死拼活搶來的銀子,憑什麽供他揮霍!?”
錦才之道:“冷兄,咱三個相處多年,不說同享榮華,也算共過患難,凡事都好商量。大哥他一時不慎,犯了些錯,沒必要刀劍相向吧?”
賀應德也不想因為這事跟冷山影火拼,便在一旁附和。
冷山影心想:“賀應德到了這個地步,多半是改不了了。不趕他出去,就得時刻守在可語身邊。每天提心吊膽,何時是個頭?還不如痛痛快快打一架。他武功原只高出我一點,這些日子又沉迷賭博,練功之事早已荒廢,真打起來,多半不是我對手。”便道:“別說了!這事沒得商量!”
錦才之又道:“冷兄,你正在氣頭上,這事可不是鬧着玩的!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這孩子怎麽辦?別人可不像你,把她當自家孩子寵着。我看不如這樣:回去以後,讓大哥發個誓,以後再不靠近可語半步。如何?”
冷山影聽他接連提到可語,頓受刺激:“我信不過他!他為了錢,什麽話都能編,發個誓算什麽?”
賀應德羞愧難當,怒道:“好!你既然這麽說了,咱們帳中見!”接着對錦才之道:“麻煩三弟安排一下,劃塊場地,立好圍欄,別叫旁人插手。”他這麽說,倒不是擔心手下的人搗亂,只是怕錦才之暗中幫冷山影。
錦才之看透了他的心思,笑道:“大哥放心,自是按規矩來。”
冷山影不願跟賀應德同行,抱着可語先行一步。賀應德有些尴尬,對錦才之道:“二弟也真是,這孩子又不是他自己的,犯得着這樣麽?”
錦才之嘆道:“他就這脾氣,誰也攔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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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應德道:“三弟,你覺得誰會贏?”
錦才之微微一笑:“天意難測,我也不知道。”
回到寨中,賀應德自去準備。錦才之派人召回外面那些人,命人找了塊平地,劃好界限,立起旗幟,做了個簡易的比武場。這時外面的人還沒回來,錦才之趁有空,來到南邊冷山影屋中。
進了屋,只見冷山影坐在床邊,默默地望着床上酣睡的可語發呆。錦才之默不作聲走到他身後,站了一會兒,只聽冷山影喃喃地道:“可語,可語……我本想帶你一走了之,可我武功平平,又只一個人,萬一跟人打起來,誰來保護你?寨子裏這麽多弟兄,吃穿也不用愁,怎麽也比在外頭好……”
不一會兒,又道:“……不是我冷血無情。我不殺他,你便沒有好日子過。為了你,我豁出去了,你一定要保佑我……”
錦才之忽道:“吉人自有天佑。”
冷山影忽然發覺身後有人,吓得跳了起來,轉身一看,見是錦才之,籲了口氣,道:“老弟,你吓着我了!”
錦才之道:“冷兄,你武功不及他,倘若形勢不利,務必及時認輸。輸了又不會怎樣,不過是繼續排第二,千萬別拉不下面子。”
“三弟,我要是死了,你能不能替我照顧她?”冷山影面色平靜,好像在說一件十分尋常的事情,語氣甚是悲涼。
錦才之鄭重地點了點頭。過不多時,外面有人來報,說一大早出去的那些人都回來了,奉命跟蹤客商的暗哨也回來了。錦才之辭別冷山影,來到比武場查看。其時黃昏将近,一名守衛過來禀道:“錦頭領,這裏已弄好了,要不要派人去請二位頭領?”
錦才之道:“他倆都不急,你急什麽?”
那守衛道:“頭領,這時節天黑得早……”
“天黑了你們不會點火把嗎?快叫他們備好火把!”錦才之打斷了他。
那守衛應了一聲,連忙帶幾個人下去準備。
夕陽西下,紅霞漫天。錦才之負手而立,目光投向天邊。
“但願能拖到天黑……”錦才之在心中默默念道。
不一會兒,冷山影和賀應德陸續趕到。冷山影手裏提的自然是他那把鋼刀。賀應德拿的卻是一柄劍。他原有一把鑲金寶劍,後因缺錢把寶劍給當了,不得已問手下借了一把普普通通的鐵劍。
圍觀的喽啰們已經到齊,三四十號人鴉雀無聲地站在場外,不敢越線一步。
錦才之輕咳一聲,朗聲道:“各位兄弟,今日比武乃是為了寨主之位。按照寨規,旁人不準踏進場地半步。請諸位遵守寨規,不要給兩位頭領添亂!”
衆人齊聲應是。
錦才之向西望去,見太陽已經落山,便對賀應德和冷山影道:“分出高下即可,不要傷了和氣。”說罷,轉身離場,命衆人點起火把。衆人一齊舉火,将這一片照得通亮。
“賀應德,請罷!”冷山影側跨半步,将刀斜在胸前。
賀應德嘆道:“沒想到咱兄弟倆會有今日!”說罷,挺劍朝冷山影面前刺去。
冷山影側過身子,手臂一擡,只聽铮的一聲,刀劍重重碰在一起。賀應德一擊不中,立即收劍,手腕一抖,揮劍刺向冷山影小腹。他久不使劍,劍法不免有些生疏,上來這兩招只是試探。冷山影不慌不忙,用刀撥開來劍,輕而易舉地化解了第二招。
二人拆了四五十招,賀應德漸漸熟悉了手中的劍,劍招也變得連貫多變。冷山影一開始還能從容應對,這會兒便有些吃力。他不時猛攻數招,逼得賀應德退守,以緩解自身壓力。
錦才之見賀應德漸漸起了勢,心裏不由得開始為冷山影擔心。冷山影刀法雖剛,卻無出奇之處,對方若是武功不及他,或許會被其威勢所懾,但若武功在他之上,看透了他的路數,那便是有勝無敗。若不是為了可語,冷山影絕不會挑戰賀應德。如今他陷入劣勢,一旦落敗,賀應德便仍是山寨首領,那樣一來,他便只有帶着可語離開尚義寨……
錦才之心知冷山影絕不會輕易認輸,不禁為他捏了把汗。天已經黑了,周圍一片沉寂,惟有刀劍铮铮相碰。錦才之轉頭望向一支火把,跳躍的火苗登時映入眼簾。到底要不要出手?現在動手還是再等一會兒?錦才之內心艱難地掙紮着。
躊躇之際,場中傳來撲的一聲,那是利刃劃破衣服的聲音。錦才之連忙望向場中,只見冷山影左臂衣袖開了道口子,鮮血正在流出。賀應德向後跳開,叫道:“二弟,認輸吧!你不是我對手!”
冷山影想起賀應德白天的所作所為,又想到正在屋裏安睡的可語,叫道:“還沒完呢!”把刀一揮,複又撲上。
賀應德冷哼一聲,喝道:“你再這麽頑固,可別怪我!”手腕一抖,劍尖劃過一道弧線,向冷山影手腕削去。冷山影刀鋒回轉,截住長劍。二人互不相讓,轉眼間又拆了四五招。
錦才之默默觀戰,心裏卻尋思道:“賀應德勝了,冷兄必定離寨而去。冷兄一走,賀應德更加無法無天,我又管不住他,這寨子遲早毀于他手……”錦才之不是沒想過這些,只因此刻形勢逼人,萬一走錯了路,再無回頭之可能,故而不得不慎重。他權衡再三,終于下定了決心……
冷山影跟賀應德鬥了四五十合,忽然間靈光一閃,心下暗忖:“每次我使出‘畫地斷水’這一招,他便向旁邊一跳,同時砍我左臂。他劍法沉穩,鮮有破綻,只有這一招護不住胸前要害。是了,他料我必定躲閃,這才有恃無恐。我武功比不上他,拖下去必敗無疑,要想贏他惟有出其不意。不舍此臂,如何能勝?”心中一凜,大喝一聲,一招“畫地斷水”砍向賀應德下盤。
賀應德見他又使出這一招,想也不想,雙腳在地上一點,輕輕躍起,閃在一旁,揮劍砍他左臂。冷山影不躲不避,前招未老,另起新招,揮刀朝賀應德胸前砍去。賀應德見他不躲,似要跟自己同歸于盡,心下大驚,倉皇之間,劍已落下。
劇痛從左臂傳來,冷山影慘叫一聲,幾欲暈厥。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驚叫。就在這時,冷山影腦海裏忽然浮出可語的面容。他強忍鑽心之痛,踉跄着将這一刀砍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