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林妙音的眼睛倏然瞪大,震驚地看着他:“你有什麽證據?”

慕容情坐回床畔,擡起手,晃了一下金鈴,聽着清脆的鈴聲,他彎了一下嘴角:“此鈴名為‘妙音鈴’,乃是一枚攝魂鈴。”

林妙音顯然不信,這枚鈴铛她從小到大都配在腰間,從未發現它還有別的作用。

“我不信,除非你證明給我看。”她盯着慕容情鼻梁上的一處青紫,啞聲說道。

慕容情鼻梁上的青紫淤傷是她昨夜用腦袋磕出來的,那一下,差點沒把他的鼻梁磕斷。這青紫淤傷點綴在他蒼白的肌膚上,顯得有些滑稽可笑。

林妙音抿了抿唇,沒讓自己笑出來。

“也罷。”慕容情擡袖,寬大的袖袍從她眼前拂過,帶起一陣風。

一縷幽香自他袖中飄出,等林妙音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了。那縷幽香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一般,鑽入她的鼻中。

她聽到了鈴聲。

是慕容情晃着他手中的金鈴,伴随着鈴聲的,是他的輕聲細語:“過來,抱着我。”

這句話一出,林妙音發現,她的意識像是沉入了混沌之中,什麽也聽不到了,只有慕容情那句話,在她的耳畔反複環繞,如同某種邪惡的咒語,刻入她的腦海。

她的四肢不受控制地動了起來。

她變成了一具提線木偶,緩緩朝慕容情靠近,倚進他的懷中,用雙臂環住他的腰身,腦袋抵着他的胸膛,像情人一般親昵地抱緊了他,明明她的內心是那麽不甘願。

她貼得太近了,甚至能聽到他胸腔內傳來的心髒的跳動聲,她知道,她這樣做不對,但是她控制不了,腦海裏一直有個聲音在命令她。

林妙音的意識在那團混沌裏掙紮着,直到鈴聲一停,那個聲音也消失了,意識終于從混沌中掙出,鎖住她四肢的無形力道,也一下子松了開來。

林妙音得了自由的第一反應,就是飛快地松開手,從慕容情的懷中退出,再次縮到床角,驚駭地瞪着他:“你使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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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不是什麽妖法,我早說了,這是‘攝魂鈴’,現在你總該信我了吧。”慕容情說話的時候,眼底眸色深了深。

林妙音這一走,似乎連他懷中的溫度也帶走了,他還沒有确認她的身份前,居然鬼使神差說出這樣的命令,太不可思議了。

林妙音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這叫她如何相信,她随身帶着的金鈴,竟然是攝魂鈴這樣的東西。這八年間,她無數次把玩過這只鈴铛,都沒有發現它的秘密。

“它真的是你的?”林妙音神色驚疑不定。

林漠告訴過她,他把她背回去的時候,那枚金鈴就系在她的腰間,所以她一直認定,這枚金鈴是她的父母留給她的。

如果慕容情是這枚金鈴的主人,豈不是說明她與慕容氏有關,這樣一來,那位神秘的前輩肯教她慕容家不外傳的功夫,也能說得通了。

林妙音記得,當初他看到那枚鈴铛時,眼神有些異樣,從前沒注意到,此刻想來,竟是有此緣由。

“我已經證實過了,不是麽?”慕容情無聲地笑了起來。

“我可以對天發誓,這枚金鈴不是我偷來的,也不是我搶來的。”林妙音一臉嚴肅。

“我已經證實過我說的話,現在該是證實你所言非虛的時候了。”慕容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握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将她拽到跟前。

林妙音的臉上劃過驚惶之色:“你想做什麽?”

她的武功與慕容情一脈相承,又困在這慕容山莊,慕容情想對她做什麽,她根本拒絕不了。她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的力量這樣渺小。

“噓,別怕,不會傷害你的。”慕容情豎起食指,抵在唇邊,示意她安靜下來。

林妙音不動了,她也想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她的金鈴怎麽成了慕容情的。

慕容情見她安靜下來,目中露出滿意之色。

他一手鎖着林妙音的手腕,一手抽出腰間的折扇,“刷”的一下展開,拿着扇子遮住林妙音的臉,只露出一雙眼睛。

林妙音的眼睛很大很亮,許是沒有經歷多少人事,這雙眼睛還是清澈的,像湖水一樣靈動,看着人的時候,眼底有波光在蕩漾。此刻應是受到了驚吓,這雙眸子裏掀起波瀾,霧蒙蒙的,逐漸與慕容情記憶中的那雙眼睛重合。

慕容情起先還是帶着點玩弄的意味,到了後來,神色逐漸認真起來。兩人就這樣對視着,慕容情想确認林妙音的身份,林妙音想從他的眼底探出有關金鈴的一切。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周圍靜谧得只聽得到從窗外飄進來的蟲鳴與鳥語。

良久,慕容情松開林妙音,合起折扇。

林妙音回神:“你在證明什麽?”

方才他看她的時候,眼神怪異,像是在通過這雙眼睛,看着另一個人。

“你想知道?”

“是否和我的身世有關?”林妙音咽了咽口水,有些激動,“你知道我是誰。你是金鈴的主人,又是這慕容山莊的少莊主,莫非我也……”

“你不是慕容氏的人。”慕容情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打斷她的話。

林妙音一陣失望:“原來我不是慕容家的人,那我是誰?”

“如果你想做慕容家的人,我可以成全你,反正這金鈴也是我送給你的聘禮。”慕容情展開折扇,遮住半張面頰,漆黑的眼中華光流轉,半是認真,半是玩笑。

“聘禮”二字,恍若一道九天神雷,直接将林妙音給劈傻了,半晌才從喉中擠出三個字:“你騙我。”

慕容情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從來不騙人,當年你比武輸給我,我以這枚金鈴作為信物,答應等你長大娶你為妻。”

林妙音的臉色登時一陣通紅:“休要再胡言亂語,我什麽時候……”說着,她自己先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是你将金鈴送我的,我還與你比過武,如此說來,你果然識得我。”

“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林妙音用力地點了點頭。

“在慕容山莊住上幾日,興許我一高興,就告訴你了。”慕容情站起身來。

此事疑點頗多,她像是完全不記得從前發生過的事情,他還需要再查探一番。

林妙音想了想,颔首道:“好。”

就算她不應他,他也不會放她走。林妙音雖是初次識得慕容情,卻對他的脾性摸得十分清楚,身世她想知道,但慕容情這個人并不值得信任。她不如先假作答應,再謀離開一事。

慕容情唇角彎起,笑吟吟地合起折扇,用扇子托起她的下巴:“還記得我的名字嗎?”

昨日在亭子裏,他曾自報過名姓一次。

林妙音咬牙:“慕容情,絕情的情,無情的情。”

慕容情:“錯了,是深情的情,癡情的情。”

看來,她只是不記得從前的事,腦子并未出什麽問題。慕容情滿意地收回折扇,留下林妙音,轉身離開。

這個時節晝夜溫差大,夜裏還冷飕飕的,到了白天在日頭底下不過才那麽一會兒,身上就出了一層薄汗。

采薇絞緊手中的帕子,在別院的門口來來回回走了十幾遍,并且不時地朝着門口張望,急得滿頭都是汗。

守門的侍衛忍不住道:“采薇姑娘,你都在這兒望了一晌午了,到底在等誰?”

“謝大人。”采薇咬了咬牙,“聽說他昨晚就出門了,大哥,您知道他什麽時候能回來嗎?”

“謝大人啊,他是昨晚出門了,好像去了白雲山,看這天色,快了吧,你有什麽事?”侍衛見采薇滿面焦灼,似乎遇到了什麽大事,關心地問了一句。

采薇搖了搖頭,這件事只能告訴謝飛鸾。

許是她的祈禱起了作用,長街上傳來一串急促的馬蹄聲,采薇大喜,沖到門口,果然見謝飛鸾策馬而來。

“籲——”謝飛鸾拽緊缰繩,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采薇沖到他跟前,一雙眼睛裏盡是驚惶之色:“謝大人,您可算回來了!”

謝飛鸾擡手扶住她險些跌倒的身體,溫聲道:“發生了何事?”

采薇擡眼看了看四周,抿起唇角,壓低聲音:“此地頗有不便,還請謝大人挪步。”

謝飛鸾颔首,将缰繩遞給小厮,擡步朝別院中走去,采薇跟在他身後。

二人一路行至一處樹蔭下,采薇小心翼翼地将周圍打量了一遍,确定四下無人,才敢開口:“謝大人,妙妙不見了。”

謝飛鸾一怔,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什麽叫不見了?”

“今早起來,妙妙的床是空的,奴婢以為她只是去洗漱了,結果等上半天,也沒見着她的人。謝大人,妙妙不會無故出走,況且這府中守衛森嚴,她也走不出去。奴婢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才想到來尋您,您幫幫奴婢吧。”

“別急,慢慢說。”謝飛鸾輕聲安慰了一句,“別院各處都找過了嗎?”

采薇點頭:“除了侯爺的園子,都找過了。奴婢也不知妙妙是個什麽情況,怕侯爺責罰,不敢貿然禀報,缥碧那邊現下還瞞着。”

“我知道了,此事先不要聲張,交給我處理,你且回去等着。”

有了謝飛鸾的保證,采薇安心許多,對謝飛鸾福了福身:“多謝大人。”

別院的大門有侍衛守着,輪班制,沒有蕭承煜的手令,不得私自出入,如若林妙音從門口走,定會引起守衛的注意。采薇又說,除了侯爺的園子,各處都找過了,不見林妙音的蹤影。

謝飛鸾蹙了蹙眉,調來昨夜至今晨巡邏的侍衛仔細詢問,這一問,還真問出了結果。

那侍衛是昨夜巡邏的,稍一思索,就記了起來:“謝大人所說的姑娘,倒與屬下昨夜見到的那名侍女,有幾分相似。”

謝飛鸾心神一動,面上不露分毫:“繼續說。”

“昨夜她跟着侯爺出府了,二人都是翻牆出去的,屬下見是侯爺,想着侯爺深夜外出,定然是有什麽要事,便沒敢上前阻攔詢問。”

昨夜蕭承煜與林妙音走的不是正門,又是大半夜的,所以這名侍衛記得尤為清楚。蕭承煜是主子,他們只是奴才,主子出門,就算是翻牆的,再奇怪,他們也不敢上前盤問。

“他們是一起的?還是一前一後?”謝飛鸾定了定神,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一前一後。”侍衛還疑惑着,蕭承煜出門為何不帶他們這些侍衛,偏帶一個輕功不大利索的姑娘,許是侯爺的什麽特殊癖好吧,誰知道他半夜帶着姑娘出門做什麽。

謝飛鸾聽侍衛所言,已經将事情的大概經過理了出來,林妙音半夜偷偷跟蹤蕭承煜,如今,蕭承煜回來了,林妙音卻不見了。

謝飛鸾的心裏打了個激靈。

這傻姑娘莫不是被蕭承煜秘密滅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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