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謝飛鸾将燙傷膏揣進袖中,穿過回廊,遠遠就看見林妙音蹲在池邊。池子是人工鑿出來的,種着睡蓮,這個時候還沒開花,只有零星的幾片綠葉飄在水面上。

林妙音挽起長袖,将手探入水中。

那一壺熱茶,有一半潑在了她的手背上,将她的手背燙紅了一片,蕭承煜叫他們滾的時候,她如獲大赦,連地上的茶壺茶蓋都來不及收拾,直接沖到了院子裏的水池邊。

林漠曾教過她,燙傷要及時降溫散熱,還好,茶水只是燙到了她的手背,并未波及其他的地方。她将手浸入水中,那股火辣辣的劇痛登時減輕不少。

別院的有一塊空地上種了蘆荟,可以剪下蘆荟葉,剝開皮用蘆荟汁輕擦燙傷的地方。林妙音正思索着,一道人影從身後罩下來,她扭頭看向身後,對上謝飛鸾的目光。

“這池子裏的魚我看過了,不能吃。”謝飛鸾以為她在撈魚,忍不住打趣道。

林妙音連忙将手收回,用袖子遮了,點頭表示同意:“嗯,不能吃。”

謝飛鸾眼尖,瞧出她的刻意遮掩,目光一凝:“手怎麽了?”

“沒怎麽。”林妙音将手背到身後。

謝飛鸾想起方才在蕭承煜門口見到的硯臺和墨汁,再聯想到蕭承煜的臉色,稍一思索,便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侯爺朝你發火了?手是不是傷着了?”他的眉頭蹙了起來。

“真的沒事,他不是朝我發的火。”

只是她太倒黴,剛好撞上了。她看得出來,蕭承煜并不是想拿硯臺砸她,他砸完了,眼中就有了後悔之色。

謝飛鸾朝她走近兩步:“手伸出來。”

林妙音無奈,只好将手從身後拿出來,袖擺之下,伸出一截如雪皓腕,皓腕往前是被燙紅的手背,嚴重的部位已經起了小水泡。

謝飛鸾愣住,想起什麽,連忙自袖中取出燙傷膏,打開盒子,握住她的手,指尖沾了點琥珀色的膏體,輕輕塗抹在她手背上的傷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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燙傷膏裏應該加了改善氣味的東西,抹開之後,空氣裏飄着淡淡的香氣,十分好聞。

林妙音驚訝:“謝大哥身上怎麽剛好揣着這個?”

謝飛鸾瞧她一眼,一臉無奈:“此物是侯爺的。”

林妙音猛地看向他手中的盒子,腦海中騰起一個怪異的念頭,很快她又将這個念頭壓下去了,蕭承煜對她向來是不假辭色,她再自作多情,也不該自作多情到這個冷漠性格的蕭承煜頭上,只是巧合罷了。

林妙音認為只是巧合,謝飛鸾卻不這麽認為,這燙傷膏分明就是蕭承煜為林妙音準備的。

他的這位侯爺,看似冷漠無情,實則口是心非,就好比當初林妙音找上門來,蕭承煜口中說着把林妙音賜給他,他的手剛抱上林妙音,蕭承煜的眼神卻恨不得吃了他。

那燙傷膏一抹上手背,清涼的觸感将灼燒的劇痛緩解不少,林妙音嗅着空氣裏的香氣,一動不動,任由謝飛鸾将藥膏塗滿整個手背。塗完之後,謝飛鸾将盒子塞入她掌心,叮囑了一句:“記得這幾日不要沾水。”

林妙音攥緊掌心的盒子,點頭:“我記下了。”

她口中說着記下了,轉頭就抱着魚簍魚叉魚竿,去了白雲山附近的一條小河。

這幾日天氣愈暖,山巅上的積雪開始融化,河水暴漲。

汛期一到,水中的魚兒多了起來,品種也很豐富。這些魚兒經過一個冬天的休養,長得膘肥體壯,味道比平日裏更為鮮美。

林妙音到了河邊,先用在鎮上買來的魚餌串在鈎上,試着把魚釣上來。

以前都是林漠釣魚,她打下手,這釣魚看似簡單,真的到了她手上,卻不是那麽回事。

每當水下有動靜,看似有大肥魚上鈎,等她高興地将魚竿拿起來,卻發現鈎子上的魚餌沒了,魚是半個影都沒有。

如此耗了大半天,魚餌盡用來喂魚了,魚卻沒釣上來一條。

幸好她早有準備,還帶了魚叉。她把魚竿收起,背着魚簍,抱着魚叉,找了個淺水的區域,準備自己下水捕魚。

這個時節魚都從深水區游到淺水區覓食,林妙音才在河邊站了一會兒,就看見了好幾條銀光閃爍的大魚。她二話不說,卷起袖管,脫了鞋襪,将衣擺塞到腰間,小心翼翼地下了水。

水比她想象得要涼一點,甫一入水,她不由得打了個激靈,好在片刻後就能完全适應。

林妙音拿着魚叉,屏息凝神,待一條肥魚游到腳下,快準狠地叉下去。

水花四濺,不少濺到她的臉上,叉子的尖端,一條肥美的大魚兒掙紮着。

林妙音将魚從叉子上取下,丢進魚簍裏,正準備叉第二下,河流的上游緩緩飄過來一物。

林妙音舉着叉子,戒備地看着那緩緩飄過來的東西。等那物越來越近,林妙音驚駭地發現,水面上飄着的竟是個人。

那人身着緋紅色長袍,仰面飄在水面上,墨黑長發盡數散開來,猶如水藻一般搖曳。

林妙音将魚叉扔到岸上,淌着水往前走了幾步,待那人逐漸飄到身邊時,長臂一伸,抓住那人,将他從水中撈了上來。

人不知是死的還是昏的,身體又僵又冷,林妙音沒時間多想,撈到身邊後,背在身上,朝着岸邊走去。

那人身體沉得像座山,林妙音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拖到岸上。

她想試他鼻息,就将人翻轉過來,面朝上地擱在草地上,然後用手撩開覆着他面頰的長發。

待那張蒼白僵冷的臉一露出,林妙音呆了一瞬,難以置信地喃喃了一句:“慕容情?!”

原來這個從水中撈起的,不是別人,正是慕容山莊裏的那個邪醫,慕容情。

林妙音震驚地看着他,心中疑惑不已,這慕容情好端端的,怎麽會從水裏飄過來。

不過現在不是她糾結這個的時候,慕容情面色慘白如紙,胸口沒有半點起伏,怎麽看怎麽都像是去見了閻王。

林妙音抖着手探到他鼻端。

指尖感覺到微弱的鼻息,她不由得松了口氣,伸出手,在他的胸腹上用力地按了幾下。

慕容情是這個世上唯一知道她身世的人,他可不能死,林妙音焦灼地想着。

被她按了幾下,慕容情吐出幾口水,胸膛逐漸恢複起伏,但人還是昏的。大抵是太過難受,即便還昏着,他的臉上也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他武功高強,縱使被水嗆了,要不了多久又能活蹦亂跳。林妙音想了想,伸手扒他的衣裳。

慕容情渾身都是水,衣服也是濕透的,他穿的是紅衣,這紅衣浸過水後,顏色更豔了。

林妙音将他的外袍扒了下來,正準備扒亵衣時,慕容情似有所感,猛地掀開眼皮,兇狠地瞪了她一眼。

林妙音的手僵在了半空。

慕容情只瞪了她這一眼,又昏死過去。

林妙音無論如何也不敢再扒了,她将他的外袍扔在地上,站起身來,繞到他頭頂,伸手從他的腋下穿過,将他抱在懷裏,往旁邊的樹下拖去。

将人拖到樹下後,她解下他的腰帶,反剪住他的雙手,用腰帶将他捆在了樹上。這樣一來,就算慕容情醒來,也不能對她怎麽樣。

太陽穿過頭頂的樹隙,撒下斑駁的光影,映在慕容情的臉頰上。

慕容情的眉眼極為濃豔,皮膚又白,襯得他的眉眼更加豔麗。

他此刻雖閉着眼睛,卻難掩傾城之色,這樣的一張臉,若是生作了女兒身,不知道會怎樣的禍國殃民。還好他是男人,頂多禍害幾個無知的小姑娘。

林妙音用手支着下巴,坐在他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着慕容情的臉。

慕容情閉着眼睛昏睡的樣子,比他醒着的樣子要溫柔許多,他的睫毛十分濃密,根根分明,眼角是微微上揚的,所以睜開眼睛的他,只要斂起笑容,總是難免帶着幾分煞氣。

林妙音忍不住湊到他的面前,伸手摸了一把他濃密的睫毛,他的睫毛不僅濃密,還很長,林妙音拿手指比了比,登時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他一個男人,睫毛居然比她的還長。

林妙音比劃來比劃去,愈發覺得,這個睫毛的長度肯定不是正常人,到底是此人太過妖孽,還是他拿假睫毛來糊弄人。

林妙音湊近他,決定弄個明白。

為了看得更清楚一點,她身體前傾,剛湊到他臉頰前,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驀地睜開,蹦出兩道銳利的視線。

林妙音不防他突然醒來,吓了一大跳,跌坐在地上。

看見她如此反應,那雙眼眸中的笑意一閃而逝。

慕容情歪了歪腦袋,滿臉無辜的表情。墨黑的發絲從他身後垂瀉下來,鋪了他滿肩,像綢緞一樣柔軟順滑。

在這風中坐了許久,又有陽光烘烤,他身上幹得差不多了。

他笑吟吟地打量着臉色發白的林妙音,聲音又柔又媚:“你在看什麽?”

“你。”林妙音老實答道。

慕容情笑得更加開心,準備起身,卻發現自己雙手被綁在身後的樹上,不僅如此,他的外袍還不翼而飛,只剩下亵衣穿在身上。

因着他的腰帶被林妙音拿來捆他的手了,他的亵衣是松松垮垮披在身上的,稍稍動一下,就會洩露春光。

若是旁人醒來發現自己被這般五花大綁,還疑似被劫財劫色,定然大驚失色。慕容情非但不吃驚,還笑得像撿了什麽天大的便宜:“妙妙,你若想輕薄我,不必如此麻煩。等你我成親了,我日日給你輕薄,你想怎麽輕薄,就怎麽輕薄,我保證,絕不會反抗一下。”

“誰要輕薄你!”林妙音回過魂來,褪去臉上的煞白之色,站起身來,拍掉裙擺上的草屑,“我早說過,我有夫君,不會嫁你的。”

“你可是收了我的聘禮。”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咕嚕嚕滾滾7瓶;小珍微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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