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撒謊

張潦踏進三班宿舍時正好熄燈,在光明與黑暗一瞬間的切換中,他覺察到了一絲不對勁。三班宿舍裏太過于靜谧,他走進來時楊帆反常地沒有叫他哥,還有視線中何小飛青紫紅腫的眼角。

張潦沒有多事,徑直爬上床鋪躺好,他一時睡不着,仰面躺了半個多鐘頭竟聽到宿舍裏隐隐約約有啜泣聲,哭聲斷斷續續,像是悶在被子裏。

他判斷了一下,是楊帆床鋪的方向。

沒錯,楊帆跟何小飛今晚碰上事兒了。

幾個月前某晚,張潦跟常石曾經單獨談過十分鐘,他揪住常石的衣領讓他老實點,還讓他仔細想想常磊都這樣了,他父母還會繼續給蔣雲峰錢來保他嗎,誰是親生誰不是,張潦讓常石想想明白。

可誰是親生的,誰不是,常石想得很明白。

常石憎恨他的媽媽,這個僞善可惡的女人,憎恨到連所有女人的子宮在他眼中都是肮髒至極的存在。他想要把它們撕裂、攪碎,直到鮮血直流,直到再不可能生育。

子宮是原罪,所有女人都活該生不出孩子。他想要把她們弄髒、弄爛,甚至摧毀。

常石很清楚自己是領養的,因為媽媽對待兄弟倆的态度截然不同。常石甚至懷疑這個女人想過扔掉自己,不過是為了不落人口舌,虛僞地留下了他。

從小到大,好的貴的都是弟弟的,而錯的永遠是自己。常石不知道心中這些咒怨早已把自己變成了惡魔。

就像他不知道這些都是他為自己罪行找的借口,都是自欺欺人。

因為即使有些人身處地獄,他也永遠不會做傷天害理的事情。

今晚輪到三班洗澡,何小飛跟楊帆去得晚了,只剩下常石身邊的兩個位置。常石生得人高馬大,各方面都比同齡人長得成熟,面相又很兇惡,此刻赤身裸/體的樣子看得楊帆很不舒服,于是他悄悄地挪到了何小飛的淋浴噴頭下。

兩個人現在關系好得很,洗發水沐浴露都用的同一瓶,俨然一副小閨蜜的樣子。楊帆要好地幫何小飛洗頭發,指尖輕輕地幫他撓着頭皮,還順便聊起了天來,“小飛,你去旅行過嗎?”

何小飛搖了搖頭,也在掌心倒了點洗發水幫楊帆揉起來。

“我也沒。”楊帆眼神中有着羨慕,“我姑媽說她們幾個小姐妹報了個夕陽老年團,可以坐大游輪三峽行。”

“那挺好的。”何小飛給楊帆按摩着頭皮,舒服得很。

“小飛小飛。”楊帆突然擡起頭,“等以後出獄了,我們也結伴去玩吧,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何小飛替楊帆沖着頭發,輕輕點了下頭。

隔壁的常石前陣子被張潦壓制着,今晚小閻王不在,常石突然想玩一玩了。他沖着楊帆和何小飛把手伸到胯下,撸了把半勃的家夥,小眼睛猥瑣地看着小哥倆。

常石這副模樣竟讓何小飛想起那個殘暴的夜晚,他有些惡心反胃,趕緊拉着楊帆沖水,想快點出去。

誰知常石突然像抓小雞一樣拎起楊帆,楊帆被迫仰面被冷水兜頭一澆,猛嗆了幾口。常石把他摔在地上,胯下之物惡心巴巴地甩過楊帆的臉。

“我艹!”楊帆呸了一口,“再惡心人我叫管教了。”

常石關了淋浴噴頭,蹲下/身來摸了把楊帆的臉,“叫呀,叫給哥哥聽聽?”

“滾你媽。”楊帆吐了口水在常石臉上,揚起手要扇巴掌。

只是手剛擡起來,就被常石緊緊抓住,常石猛地一拉把楊帆摔向牆壁,寬大的手掌死掐住楊帆的脖子。

“別給臉不要臉,快幫哥哥口。”常石惡意挺了挺胯,“我本來是最惡心你們這些同性戀的,但你跟女人也差不多,我只好勉為其難将就下。”

說罷,常石踹了下楊帆的膝蓋,逼他跪下來,髒兮兮的東西就擱在楊帆嘴邊。

楊帆想叫救命,但發現無論是附近的犯人還是門口的管教,都一臉冷漠。就在他心一橫準備把常石這玩意咬斷的時候,何小飛站在了他面前。

“常哥,他不會的。還是我來吧,我弄的舒服。”何小飛把楊帆擋得嚴嚴實實,看着常石說。

常石還沒說話,只見楊帆又站起來把何小飛推到後面說,“你別多管閑事。”

“這不是閑事。”何小飛偏頭在楊帆耳邊輕輕說,“你會嗎?還是我來吧,第一次還是要留給喜歡的人。”

楊帆怔怔地看着何小飛,只見他蹲下赤裸的身體,扶着常石的大腿張開了嘴。

大概是咬着常石了,他猛地拽起一瓶沐浴露砸在何小飛眼角。何小飛吃痛地閃躲了一下,桃花眼邊落下一行淚,楊帆手足無措地蹲在牆角。

終于結束了,何小飛冷漠地吐掉嘴裏腥氣的東西,剛要離開,卻又被常石壓到了牆邊,常石粗粗地問他,“張潦到底是什麽人?”

何小飛眼角腫了一大片,眼眶裏劇烈抽痛着。他猜測張潦才是那個女孩的哥哥,應該是同胞哥哥,他們有共同的生日,戴着一對玉佩,他沒猜錯的話,張潦應該是故意進來的,只是為了報那個仇。

何小飛餘光裏瞥見在牆邊抽泣的楊帆,把頭湊到常石耳邊說,“一開始我沒認出來,但後來我想到了。”

常石直直地看着他,何小飛下意識地咽了下口水,接着說,“張潦是磊哥的死對頭,常哥那時候你不在,張潦帶人跟磊哥搶游戲機廳的地盤,被磊哥讓人打得一個月動不了。這次,應該是來報複我跟磊哥的。”

“磊哥真是太慘了。”何小飛說着紅了眼眶,見常石半信半疑地看着自己,他又抓緊常石的手臂說,“常哥,你要幫我報仇,我要他不得好死。”

常石松開何小飛,拿着臉盆出去了,空空蕩蕩的浴室只剩下楊帆跟何小飛。

楊帆想到何小飛替他挺身而出,眼淚就止不住要流下來,躲在被子裏哭了半個晚上,第二天早上起來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何小飛摸了摸他的腦袋,把早飯的白煮雞蛋送給他揉眼睛。

“你的眼睛要去看看嗎?”楊帆擔心地碰了下何小飛眼角。

何小飛搖搖頭,安慰道,“沒多大的傷,以前又不是沒受過。你可別再哭了,再哭都不好看了,你的張哥更不會喜歡你了。”

楊帆嘟了嘟嘴,看着斜對角坐在一桌吃早飯的張潦和顧超,說道,“反正本來也不喜歡我。”

張潦看着楊帆和何小飛躲着常石的樣子,大概也猜到了怎麽回事,顧超把自己面前的甜豆花挪到了張潦跟前。犯人打飯的窗口豆花沒得挑甜或是鹹,獄警的窗口選擇就多了。

“想什麽呢?快吃。”顧超拿筷子敲了敲他的碗。

張潦看了眼顧超,低下頭默默地舀了一勺軟乎乎的豆花。

兩人不敢對視太久,仿佛表明心意之後,看見彼此的手就想牽上去,看見彼此的懷抱就想擁上去,看見彼此的嘴唇就想…

暖暖的豆花吃下去很舒服,顧超偷偷看了張潦一眼,又躲開視線。

“在看什麽?”張潦悄悄地在桌子底下碰了碰顧超的手。

“沒什麽。”顧超不好意思地拿起大饅頭咬了一口,吃得腮幫子鼓鼓的,故意含糊不清地說,“我是不是把你帶壞了?你都還沒成年。”

小閻王瞥了他一眼,覺得好笑,反問道,“那我成年了的話,是可以做什麽嗎?”

顧超被噎了一口,突然想到昨晚在停車場透過車窗玻璃看見林北堂跟那個男人熱烈而纏綿的接吻,那個男人還把手伸進林北堂衣服裏,動情地上下撫摸着。

小菩薩想着紅了下臉。

那天顧超趁着三班宿舍沒人,偷摸摸溜進去幹了一件壞事,他把監控攝像頭調整了一個角度,正好清楚地對着張潦的床鋪,好像這樣以後每一個值班的夜晚都有人陪似的。

顧超回到監控室又看了下視頻,不知怎麽地,突然想到常磊出事那晚,他曾經湊過去看當時的監控錄像,可惜監控不湊巧地被大櫃子擋住,拍不全當時的事情經過。

現在想來,顧超懷疑有人動過攝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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