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這裏的山歌串對串

南方的冬天,樹木依然常青。這兒的空氣是濕涼的,廖文瑞已經把自己裹得非常嚴實了,但還是會覺得有點冷。窦玏背着工具在前面開路,廖文瑞則是深一腳淺一腳,覺得路上的泥也有點濕。

“小心腳下的路,有點滑。”

窦玏伸出胳膊:“要我拉着你嗎?”

廖文瑞:“不了吧。”

但是窦玏的手已經抓了過來:“還是拉着吧,這兒是真的路滑。”

廖文瑞只好任他拉着,他轉頭去看附近的東西來轉移注意力,不然他就很在意窦玏的手。

這是片闊葉林,不少枯黃的樹葉子堆積在樹根處,被露水打濕,看着無比頹敗。他突發奇想:“你說這兒會不會有兔子,小野兔之類的。”

“可能會有吧。”窦玏說,“但是這兒人類活動的痕跡很多,就算有也基本上都躲在深山裏,不會出來的。”

“哎……”廖文瑞有些失望。

他們又沉默地走了一陣,窦玏說:“你以前不是不喜歡毛茸茸的小動物嗎?”

“以前……”

廖文瑞忽然記起來了,以前他正當紅的時候,有次演唱會結束出會場的,粉絲密密麻麻擠成一堆,有人扔了只半死的老鼠在他身上。那之後他就忽然有了心理陰影,看見有毛的動物就下意識犯惡心。

“以前是以前了。”

後來公司安排的一個公益活動,是救助流浪的貓貓狗狗,他不得不硬着頭皮往流浪動物收容所跑。一開始他心裏是真的抵觸,想想那些在空中揮舞的毛發,想想那些髒兮兮的腦袋,還沒到地方就想吐。

但當他看到那些小家夥們的樣子,親眼看見一只母貓因為吞下太多的垃圾而肺穿孔時,心裏某個柔軟的地方就像是被紮了一下。

心理學上有種叫系統脫敏的療法,簡稱以毒攻毒,所以當廖文瑞和那些他害怕的東西待了一個下午之後,他反而沒有那麽害怕了。

他甚至想收養一些流浪的貓或者狗,但他總是東奔西跑,也怕自己照顧不好它們,所以就建了個護養基地,也成立了領養機制,自己時不時會過去看看。

“以前讨厭的東西,”窦玏說,“說喜歡就喜歡上了?”

廖文瑞沒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問道:“我什麽時候跟你說這件事的?”

在他的印象裏沒有過這樣的對話,他和窦玏抱怨的也不過就是生活的忙碌或者不如意。

“……”窦玏頓了一下,似乎在想措辭,“很久之前你說過的,只是你忘了而已。”

廖文瑞狐疑道:“是嗎?”

“就快到了。”窦玏松開他的手臂,“準備一下吧,瑞哥。”

廖文瑞看着自己驟然變得空蕩蕩的手腕,總覺得窦玏手心的餘溫還停留在上面。

考慮到廖文瑞還沒痊愈,他們待的時間并不長。體力活大部分是窦玏做的,廖文瑞有心想幫忙,被拒絕了。

采伐結束後廖文瑞又自己去搬那些木材,發現濕木頭是真的沉。年輕人還真是有勁兒呀……

他們搬完所有的樹幹上車,窦玏看起來是累了,坐在駕駛座上閉目養神。

“這要是在錄電視節目,你可能又得圈一波粉。”廖文瑞說。

窦玏睜開眼,含笑看向他。

“如果是在錄節目我可能就不會這麽賣力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廖文瑞确實被剛剛那個回眸小小地電了一下。他移開視線,問了個有點傻氣的問題:“為什麽?”

“太刻意了。”窦玏說,“我的精力有限,沒心情在鏡頭前賣弄。”

廖文瑞:“……”

“我又不是人民幣,犯不着做到十全十美讓所有人都喜歡我,我可以靠臉吃飯,幹嘛要靠力氣。”

廖文瑞無言以對。

那你今天這麽賣力是想做什麽?他沒有去深想這個問題,關上了車窗。

“哎,萬人迷小哥,你快開車吧。”

他們回到家裏正好是晌午,龍師傅在接待客人,見他們回來了,就讓他們先去休息,他要和客人去市裏一趟。

“那人是誰?”廖文瑞問。

大師兄解釋道:“是京博的館長,師父曾經為他打過一把劍,收藏在館裏。這會兒可能是有什麽事情。”

“哦……”

“師父打的劍千金難求。”窦玏說,“真是不簡單。”

“是啊。”大師兄是個典型的師父吹,這會兒又把龍師傅從頭到腳誇了一遍,“龍家打劍沒有千年也有百年了,但是不是一脈傳承,斷斷續續的,師父還原了很多早就失傳的技術,這輩子的時間都花在了劍上面。”

廖文瑞恍惚間又想起來了父親。從前老媽開玩笑說,你爸就是個戲癡,早些年的時候,睡着覺都能在夢裏哼上兩段。

“可惜的就是師父的孩子,龍瑜。”大師兄說,“你們昨天也見到了,他不喜歡鍛劍,從前師父逼着他練,他不肯,父子倆其實關系很不好。現在大學畢業了,沒找到合适的工作,這才留在家裏幫忙。”

廖文瑞:“……”

窦玏:“很正常,其實我本來也不想當演員,是我爸逼我的。”

廖文瑞聞言看了窦玏一眼,他的神色正常,不想說假的。

大師兄嘆息一聲:“年輕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也沒錯。但是吧,傳統的東西得有人傳下去呀。我是七八年前過來這兒幫工,本來是個打雜的,師父覺得我有力氣能吃苦,就收我做徒弟。”

廖文瑞聽得心情複雜,他說:“那師父是不是會覺得龍瑜沒用。”

“以前經常說,近幾年少了,師母說,師父覺得孩子長大了,再多說傷他自尊心,到時候連個男人都不像了。”

廖文瑞眼睛發酸,低聲說:“小時候說難道就不傷自尊了?”

“那時候都在氣頭上。”大師兄嘿嘿笑了一下,“親父子嘛,哪能真吵一輩子的架。”

他們用過午飯後,大師兄給窦玏做了個按摩。窦玏的肌肉這幾天使力太過,乳酸堆積嚴重,但他悶聲不吭,廖文瑞只能通過他腦門上的汗來判斷他的難受程度。

“行了,休息一個小時,你今天就先別做重活了,不然之後都難受。”大師兄目光轉向廖文瑞:“今天就讓小瑞來試試吧。”

廖文瑞回想起那些瞎幾把亂濺的火星子,渾身往上冒涼氣:“嘶……”

“別緊張。”大師兄和善的笑容怎麽看怎麽有幸災樂禍的成分,“不要怕燙,之後就習慣了。”

廖文瑞:“……”

他們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廖文瑞難得想和窦玏聊聊天。

“你不喜歡演戲?”

“嗯。”窦玏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有些意外,“也不能說不喜歡,就是沒那麽喜歡。”

“那為什麽最後還是演了,全是因為你爸逼你?”

“嗯,我爸說,我只要還有用他的錢的一天,我就得聽他的。”

“……”這要是廖文瑞被說了這種話,肯定當時就炸了。

“我記得你十四五歲以後……好像就沒怎麽接戲了。”

“嗯,那時候我已經做好打算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了,”窦玏回憶起往事時用的是輕松的語氣,臉上卻并沒有什麽快樂的神色,“那時候是想當一個數學家來着。”

廖文瑞不敢再問下去了,再問又要牽扯到他們從前那樁破事,氣氛又會變得尴尬。

“但是之後就不是我爸逼我了,是我自己想演,所以藝考也是我自己去的。”

廖文瑞:“哦……”

“不問問為什麽?”窦玏笑着問他。

廖文瑞直覺他不能問:“不了不了,你的小秘密還是得你自己保守……”

“因為你拒絕我的方式。”窦玏直接打斷他的話,“嗯,說實話,很傷我的自尊。”

廖文瑞這一瞬間心頭聚滿了愧疚,他很久都說不出話來,窦玏也沒有特意去欣賞他這時的窘迫。

過了好一會兒,廖文瑞說:“對不起。”

窦玏:“嗯?”

“那會兒的事,”他摸了摸鼻子,“當時是我……情緒太不好了,對不起。”

窦玏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我聽井宴說,你初中的時候拿過奧數冠軍。”廖文瑞說,“其實你本來……”

“都是我自己的選擇。”窦玏說,“我沒有原諒你,瑞哥,其實我希望你一直內疚。”

這話說得廖文瑞心裏的內疚一下去掉了一大半,他擡起頭,用“你這人怎麽這樣”的目光看着窦玏。

“你知道井宴姐怎麽會知道我來這兒的消息嗎?”

廖文瑞緩緩搖頭,然後猛地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你——”

“對,”窦玏亮出一口小白牙,“就是我放出去的消息。”

作者有話要說: 主持人:兩位最欣賞對方的哪一點特質?

窦玏:有時候認真的樣子很可愛。

主持人:廖先生呢?

廖文瑞:……大概是,不要臉吧。

你們只愛我的紅包,根本不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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