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蔣南在祁優家一直待到傍晚時分，直到肚子叫了才猛地意識到現在已經這麽晚了，連忙起身道：“我得回去了。”
祁優看了看窗外：“這麽晚了，要不留下來吃個晚飯再走？”
蔣南猶豫一秒正要拒絕，忽然聽見玄關處傳來關門聲，頓時吓得直挺起背來：“你你你爸媽回來了？”
祁優啊了一聲，起身到房間門口看了看，說道：“應該是。我還以為他們要明兒才回呢。”
回過頭就看到蔣南風一樣的把書包收拾好了。
祁優：“……”
“我，我還是先回去了，不打擾了。”蔣南把收拾好的書包背在背上說道，祁優這回沒再挽留，和蔣南一起往外走。
“小優？你同學來玩啦？”回來的果真是祁父祁母，祁父不茍言笑地看了眼祁優和他身後的蔣南，問道。
“嗯，他來我家複習。”祁優說。
“咦？看到門口兩雙鞋我還以為是小遠，原來是新面孔。”祁母笑眯眯地看向蔣南：“這麽晚了，留下來吃完飯再走嘛，到時候再讓人開車送你回去。”
蔣南忙搖頭道：“不了，我，我還是不打擾了。”
“哎客氣什麽，小優很久沒有帶人來家裏玩了，剛好阿姨今天買了很多菜打算親自下廚呢，多個人嘗嘗手藝也好嘛。”祁母拿起手中的袋子晃了晃。
祁父也點點頭：“吃了飯再走吧，天都快黑了。”
祁優笑着看向蔣南：“我爸媽都讓你留下來呢，你就留下來呗。”
這就是他剛才為什麽不阻止蔣南的原因，他媽可比他會說多了。
蔣南不好意思再拒絕，加上想到姨母家空蕩蕩黑漆漆的房子，這裏對他确實有着不小的吸引力，終究還是點了點頭，手又下意識地攥着書包帶，祁優一眼注意到，幫他把書包取了下來，重新放回了他房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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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母的手藝很好，做的糖醋排骨尤其好吃，蔣南還沒回過神就已經夾了第三塊，吃完後才意識到什麽小心翼翼擡頭，正看到祁母滿眼笑意地瞧着自己。
頓時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了。
看出對方的緊張不安，祁母道：“別這麽拘謹嘛，難道祁優平時老欺負你？見到我們這麽害怕。”
“沒有沒有，他沒欺負我。”提到祁優蔣南連忙坐直身子，把頭搖得像撥浪鼓，然後才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祁優平時很照顧我，經常幫我。”
祁父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祁母挑了挑眉。
“是啊，你們別老往我身上潑髒水，我像愛欺負人的人嗎？”祁優說完這句話想起自己确實捉弄了蔣南幾次，幹咳了一聲。
餘光掃過去卻看到蔣南對自己這番話滿臉認同，嘴角上揚了些許，又給對方夾了塊糖醋排骨：“喜歡吃這個就多吃點。”
蔣南滿臉通紅地低頭吃。
又聽見祁優小聲在他耳邊道：“以後還想吃直接來我家，我也可以做給你，而且做得比我媽更好吃。”
“咳咳。”祁父幹咳了兩聲。
祁母看了眼祁優：“我可是都聽見了。平時讓你做個菜磨磨叽叽的，現在怎麽這麽爽快了？”
祁優笑：“我哪有磨磨叽叽的？那時候不是王姐在嗎，還用得着我？”
祁母哼了一聲，勉強接受這個解釋，然後仔細打量了眼蔣南，突然問道：“小南啊，你是不是就是前段時間和祁優打乒乓球的搭檔啊？”
蔣南一愣，下意識點了點頭。
祁母挑眉看了眼祁優：“哦，我們小優很喜歡你，我也很喜歡你這樣的乖孩子，以後可以多來玩啊。”
蔣南呆了呆，聽到前半句話他的心情就已經一躍而上到了一個新的高度，他點頭應了一聲，眼裏是滿溢的笑意和喜悅。
看着絲毫不會掩飾情緒的蔣南，祁母感慨了一番對方的單純，看到祁優的表情，心裏卻同時隐約意識到了什麽，有些不安。
蔣南最終還是在祁家人的堅持下由司機老李送回了姨母家，到家時洗過澡後想将祁優同自己講過的題目再過一遍，卻怎麽也看不進去，滿腦子都是今天在祁優家經歷的種種，祁母對他說的話。
他幹脆往床上一躺，就地打了個滾，然後傻兮兮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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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的到來讓整個班都變得比以往更加安靜，不管是上課下課還是自習時，多數時間大家都是在互相讨論習題。
由于祁優和蔣南在暑假補習的時候就已經申請坐到了一塊，開學後自然也按照老師說的保持着這個座次，祁優會花中午的時間來幫蔣南補習，開學沒多久，祁優就将他暑期說過的針對蔣南的複習計劃提上了日程。
蔣南也始終沒有辜負祁優投注在他身上的精力，比以往更加認真地對待每門課的複習，尤其是他最差的英語和物理，習題書都快被他翻爛了，祁優見到他臉上一天比一天厚重的黑眼圈，皺眉問對方晚上到底睡了多久，蔣南只羞澀笑了笑，祁優不滿道：“快說，我幫你複習就是不想你一個人花更多的時間瞎琢磨，把自個身體累垮，身體要是垮了還學什麽學？”
說完這句話卻沒想到蔣南直接愣愣看着他，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祁優原本還不滿的情緒頓時煙消雲散，有些慌道：“又怎麽了？我話說重了？”
他心道自己剛才，沒說什麽重話吧？
蔣南卻搖了搖頭，怕眼淚掉下來在祁優面前丢臉，又趴到桌子上把腦袋埋在了臂彎裏，半晌沒了動靜。
祁優小心問道：“你睡着了？”
對方趴着搖了搖腦袋，軟軟的黑發随着他的動作輕輕晃了晃，看得祁優心裏也一片柔軟。
“你怎麽了？”他其實已經猜到了，伸手揉了揉對方腦袋：“不會是感動了吧？”
蔣南過了幾秒，點了下頭。
“其實，有些話我很早就想說了。”
蔣南沒有動靜，但祁優知道對方在聽。
祁優道：“蔣南，我覺得你有的時候太過自卑，太過小心翼翼了。你得習慣別人對你好，你要想，我這麽好，別人對我好才是應該的，你要是老妄自菲薄，只會給別人傷害你的機會。”
男孩把頭從桌面上擡起來，看向祁優，眼睛還有點紅。
“怎麽？覺得我說的有道理？”祁優笑問。
蔣南搖搖頭，還沒等祁優反應過來就道：“你說的有道理，可是我做不到習慣，從來沒有人像你一樣對我這麽好，我習慣了，那就對你不公平，我不喜歡這樣，我也想為你做些什麽。”
祁優沉默了片刻，說道：“其實你不需要為我做什麽，幫助你，我自己也可以産生認同感，而且你要知道，除了父母天底下可沒有人會不求回報對另一個人好的。”
蔣南一呆，心道這是什麽意思？對方是要什麽回報才對自己好的嗎？想啊想怎麽也想不明白，又擡頭看祁優，對方卻沒再往下說了。
祁優自己也在思考，他是喜歡蔣南的，這一點他暑假就徹底想明白了，但是喜歡對方的原因是什麽呢？
因為對方在自己眼裏很可愛？因為對方內心的純潔和真誠？面對所有事時的認真态度？似乎都有，但都不夠構成自己對對方感情的要素。
祁優想着想着，想起蔣南很多次看着自己的眼神，帶着期待，帶着小心翼翼，帶着依賴。其實他是享受着這樣的眼神的，他喜歡對方對自己就像對待珍寶的态度，喜歡對方對自己的依賴，恨不得對方就這麽一直依賴自己，甚至無須變得獨立，無須變得更好，只要依賴自己就夠了。
這樣想來，其實自己也算不上一個多完美的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