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荔枝

王皓軒最終還是被趕走了，邵武博把門關上，把王皓軒買的果籃和其他果籃放到一起。

再回頭的時候就看到紀傑正掙紮着要從病床上起來。

邵武博急忙過去扶住他，“怎麽又不老實了，躺好，有事就告訴我，別亂動。”

紀傑放棄了掙紮，指了指洗手間，“我要尿尿，你幫我尿？”

邵武博愣了下，想了想後，一手舉着吊瓶，一手扶着紀傑，“走吧，我帶你過去。”

紀傑左手架在邵武博的右肩上，好在腿傷不是很嚴重，一瘸一拐将就着能走。

到了洗手間後，紀傑剛想抽回左手，就聽到“嘶~”地一聲，再看自己的拉鏈已經被拉開了，還沒等紀傑反應過來，邵武博的手又要伸向他的內褲，他立刻用左手擋了一下，“這就不勞煩了，我自己來就好。”

邵武博将吊瓶挂在了牆上的一個挂鈎上，然後兩只手扶着紀傑，紀傑感覺自己的背部能清晰地感受到邵武博胸膛的起伏，靠得太近了，紀傑“啧”了一聲，不自在地往前挪了挪。

然後，時間就仿佛靜止了一般。

紀傑咬了咬牙，右手捶了下牆，又疼得痙攣了一下，倒吸了一口涼氣，語氣也有氣急敗壞，“嘶~，你能不能別看着我，這樣我尿不出來。”

邵武博茫然地“哦”了一聲，然後一本正經地說，“被我看着會這麽緊張嗎？果然還是個小屁孩，放心吧，我這就轉過去。”

紀傑感覺自己整個人馬上就要炸了，“轉過來！給我看着！”

邵武博忍不住笑了笑，又轉過來，語氣帶着戲谑，“這可是你說的啊，那我可轉過來了。”

紀傑這才意識到自己入了套了，賭氣似的一把握住，強迫自己忽視掉背後狗皮膏藥一樣的視線，這時後面突然傳來口哨聲，紀傑身子一頓，一下沒把持住。

結束後，紀傑還愣在原地，突然就感覺自己下面一涼，低頭看到邵武博的手上下抖了幾下，然後幫他提好褲子，拉上了拉鏈。

紀傑的耳根刷地一下紅了，把一切盡收眼底的邵武博笑了笑，在他的肩上拍了下，“都是成年人了，沒什麽丢人的，你的也不小。”

紀傑左胳膊往後一拐，一肘打在了邵武博的腹部，剛想說‘流氓’兩個字，又覺得自己一個大男生，這麽講娘裏娘氣的，又咽了回去，“變态。”

好吧，好像也沒好到哪兒去。

邵武博揉了揉肚子，想上去扶住他，又被躲開，邵武博只好舉着吊瓶跟在後面，防止他會摔倒。

邵武博邊将吊瓶挂回去邊說道，“對了，你昏迷的時候，有個女孩兒過來看了你好幾次，好像是姓羅，她看起來挺擔心你的，是你女朋友？現在既然醒了，要不要給她打個電話？”

紀傑仔細端詳了一番邵武博的表情，沒看出什麽異樣，然後說道，“你說得是羅琴吧，不用了，她不是我女朋友。”

邵武博坐回到椅子上，從包裏拿出了工作上的文件批閱着，“我看她長得挺好看的，性格也不錯，這你都看不上？要求這麽高？”

紀傑盯着邵武博手裏的文件有些出神，“她挺好的，是個好女孩，所以還是離我遠一點比較好。”

邵武博擡頭看着紀傑，有些意外紀傑會這麽認真的回答，也有些意外他所說的話，然後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瞎說什麽呢，一個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麽。”

紀傑偏過頭，躲開邵武博的手，有些不耐煩地說，“你一個虛僞的大人家家的又懂什麽？”

邵武博收回自己的手，看着紀傑偏向一側的臉，輕笑道，“我都不知道，原來你心裏給我的标簽就是一個虛僞的大人，不過我倒是很感興趣，你覺得我虛僞的理由是什麽，說來聽聽呗。”

紀傑又想起那天在咖啡店聽到的對話，随後又閉上眼，說話的聲音也帶上一絲倦意，“你想聽，我還不樂意講呢。”

邵武博沒再說話，紀傑閉着眼，睡着了一般，病房外傳來小孩尖銳刺耳的啼哭聲，卻絲毫沒有劃破這小小一隅的沉寂。

也不知過了多久，邵武博也不知道紀傑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他移到病床邊坐下，看着紀傑的側臉，輕聲問，“紀傑，你為什麽會想要學醫？”

紀傑往被窩裏縮了縮，擋住自己臉部的表情，“跟你無關吧。”

邵武博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也是。你要是累了的話，就先睡一會兒吧，我在這兒陪着你。”

邵武博剛準備起身，就聽到被子的窸窣聲，紀傑轉過臉看着他，“你。”

邵武博以為他是有哪裏不舒服，擔心地問道，“怎麽了？是有哪裏不舒服嗎？”

紀傑看着邵武博貼近的臉，滿含擔憂的目光，視線不禁有些躲閃，搖了搖頭，“沒有。”

邵武博這才放心下來，舒了口氣，“那就好。那你剛剛是要說什麽嗎？”

紀傑皺着眉，看起來有些糾結，他看了會兒邵武博後又移開視線，“你……不怪我嗎？”

邵武博有些疑惑，笑了笑，“怪你什麽？”

“就是我打架啊，學校也會給你處分的吧？”

邵武博看着紀傑，表情也認真了幾分，“你先只管安心養好病，打架的事我之後會跟你好好追究的，學校的處分我無所謂，只不過要真是你的錯，作為你的老師，我自然有責任，如果不是你的錯，那我也一定會好好查清楚原因，給你一個交代。”

紀傑有些出神地看着邵武博的表情，他發現認真起來的邵武博似乎對自己有一種很特殊的吸引力，讓自己有些移不開視線。

反應過來自己盯着邵武博看得有些久了，紀傑急忙轉過視線，看向天花板，幽幽地說，“我沒想找他們打架，我當時覺得不太舒服，就想去醫務室，但被他們攔住了，然後他們先動得手。”

紀傑的聲音如湖水一般，平靜而純粹，“我不認識他們，但……不喜歡我，看我不爽的人多了去了，沒準是我忘了也說不定。”

邵武博沒忍住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臉，“笨蛋，這世界上是不會有人受所有人的喜愛的，上帝也一樣，更何況是我們這些普通人呢，但是也別忘了，你就是你自己的上帝，你可以決定自己是開心，是悲傷，還是無感。甚至，你還可以決定一部分別人的悲歡，因為這個世界上，總有因為被你吸引而圍着你旋轉的其他人的世界。”

“你要相信總有人是喜歡着你的，你不知道，可能只是因為那份喜歡被藏的很深罷了。”

紀傑難得地沒躲開邵武博的手，像一只索餌回游的魚，撞入了漁夫布好的漁網，“那你喜歡我嗎？”

紀傑的語氣很平淡，似乎只是随口一問。

而邵武博準備收回的手一頓，對上紀傑的眼睛，仿若一不留神就會陷進去，邵武博感覺自己的嘴角微微地抽搐了一下，随即不自然地笑了笑，“喜歡啊，連自己的學生都不喜歡的話，那還算什麽老師。”

紀傑沒有說話，盯着邵武博的眼睛看了一會兒，似乎想要從中看出一絲端倪。

邵武博不禁有些心虛地咽了下口水，拿過一個蘋果，企圖轉移話題，“吃蘋果嗎？我給你削一個吧。”

“我想吃荔枝。”

邵武博拿着蘋果的手頓了下，然後拿過一個荔枝，剝了皮。

紀傑見剝好了，便張着嘴等着，邵武博輕笑了一下，把荔枝遞到他的嘴邊。

紀傑含住荔枝，用舌頭卷入了口中。

濕熱的觸感掠過指尖，剎那間，像是豎起了雷達，全身的感覺都被數倍放大，邵武博的眼神隐隐暗了幾分。

邵武博強制自己冷靜下來，将手收了回來。

“我還要。”

“荔枝，”紀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桌子上的果籃。

邵武博有些僵硬地勾了下嘴角，然後又剝了一個，遞到他的嘴邊。

紀傑将上身微微擡起，咬住荔枝的同時，伸出左手勾住了邵武博的脖子，随即堵上了邵武博的嘴。

像是受到了蠱惑一般，邵武博張開了嘴，眼神裏的驚訝幾乎要溢出來了，紀傑笑了笑，用舌頭将荔枝遞了過去，然後又很快退開，躺回床上。

“老師，”紀傑看着邵武博，眼角帶着笑意，将左胳膊墊到頭後方，勾起嘴角，“你是喜歡我吧，圍着我轉的那種喜歡。”

看着紀傑，邵武博微微皺了皺眉，而眼神裏此時參雜着的複雜情緒，多到他自己恐怕都說不清。

紀傑，該拿你怎麽辦才好呢？

遲疑片刻後，邵武博似乎是下定了決心，壓低身子，貼近紀傑，眼睛微眯着，有些含糊不清地說，“如果我說是呢？你會怕嗎？”

紀傑不屑地“切”了一聲，微揚着下巴，露出不羁的笑容，“你是老師，你都不怕，我有什麽好怕的。”

邵武博伸手捏住紀傑的下巴，又溫柔地堵住他的嘴。

“唔。”

邵武博的吻很溫柔，卻有些過于急促，紀傑有些猝不及防，然後便又再次勾住邵武博的脖子，企圖找回主導，又主動伸出舌頭去挑逗，然後挑釁地看向邵武博，邵武博的眼神逐漸發出危險的信號，在他準備再加深這個吻的時候，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邵武博的理智瞬間竄回到體內，他立刻拉開了與紀傑的距離，紀傑則幸災樂禍地看着他有些慌亂的樣子。

這時門被推開，羅琴走進來，并沒有感覺到氛圍的異常，對着邵武博問了聲好，“邵老師好，我有些擔心紀傑，所以就想過來看看。”

邵武博示意了一下對面的另一個椅子，“先坐下歇歇。”

說着，邵武博又看了眼紀傑，“醫生說恢複得不錯，主要是右手的傷，要痊愈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

羅琴伸手輕撫着紀傑打着石膏的右手，眉眼間滿是心疼。

邵武博看了眼紀傑，眼神更加複雜了，但理智總算是已經恢複了。

“我出去看一下，你們好好聊。”

随着“咔嚓”一聲，門被關上，紀傑也平靜了下來，有些發熱的腦袋也清醒了很多。

他看了眼病房門的方向，随後看向羅琴，“我這傷不重，沒什麽好擔心的，你不用這樣。”

羅琴聽後擡起頭看着紀傑，眼裏竟帶着一層水霧，她輕輕打了一下紀傑的右手，然後眼淚流了下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我知道你沒拿我當女朋友，但，但就算是普通朋友吧，你醒了好歹也給我發個消息吧，我真的很擔心。”

其實自從看電影那天之後，紀傑就沒再跟羅琴有過交集了，他沒想到羅琴還會這麽想，還會對他這麽認真，他看着羅琴，“羅琴，有些話，我覺得有必要跟你講清楚。”